蜘蛛女----冥王星男爵
  发于:2009年07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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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袭击他只是因为我需要一个人类的外表,而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没理由再去攻击谁。」
他没办法再听下去,因为对方的语气实在太温和,显得那解释似乎也合情入理,他知道自己一定要阻止自己听进这怪物的任何一句话,否则他可能会动摇……「但你攻击我!」
「那东西」叹了口气,那模样完全跟人类没两样。「是──我是这麽做了没错,但我一开始无意如此──更重要的是,我并不想杀你。」
莫瑞望著他,想到稍早自己是怎麽被这家伙对待的。「我宁愿你杀了我。」他说,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显得有点沙哑,更糟的是还在颤抖,天哪,他绝不能哭出来,他绝不要在这家伙面前表现出软弱的一面!
他靠著墙,意识到这里就是他有时会把自己关在里面的那个房间,没有窗户,唯一的出入口只有「那东西」身後的那扇门,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闻到那熟悉的阴凉空气,觉得有一点点安心了下来,至少这里是他熟悉的空间,眼前的这个生物──伪装成约瑟的这个生物,他心想自己该怎麽称呼「它」,「伪约瑟」吗?想到这里,他才发现自己的思绪已经飞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於是赶紧逼自己把注意力回到眼前的伪约瑟身上,奇怪的是,他觉得伪约瑟看起来反而比约瑟理性,也比较……友善?慢著,这家伙刚刚才干下了强奸罪啊!他是凭哪一点这麽想?他不能被这家伙所骗,虽然从刚才到现在这家伙的语气都很温和……但他绝不能相信他,他得知道这怪物的目的是什麽,从伪约瑟刚刚的言谈看来,他觉得只要他试著问问看,伪约瑟应该会告诉他……虽然他也不确定伪约瑟会不会也跟人类一样善於说谎……
「……看来你是能够沟通的,告诉我,你这麽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麽?」莫瑞问道。
伪约瑟的眼里流露出一种让莫瑞浑身不自在的情感,但他隐藏的很好,事实上那股情感只是闪现了那麽一下,然而莫瑞还是看得很清楚。
「只是想要一个伴侣,其他别无所求。」他说。
莫瑞很想知道他是不是听错,但他没有勇气要对方再说一次,因为他知道不管多少次对方可能都很乐於说,他瞪著伪约瑟,不愿相信刚刚听见的那句话,但也没敢再确认一次。
他很清楚,那是他的书里,蜘蛛女对史塔德说的话。
伪约瑟又上前了一步,令莫瑞略感欣慰的是,对方没有要逼近他的意思,伪约瑟只是站在那里,一派布尔乔亚绅士的样子,而他尽可能不去想自己现在的立场是不是就像是个布尔乔亚的淑女。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会杀了你。」伪约瑟的这句话,说得很温柔,或许还有那麽一点深情,不,是很深情,莫瑞再怎麽样也没办法忽视那当中的含意,他靠著墙,不自觉地咬著下唇,想著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为什麽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靠著墙壁滑了下去,并听见那嗡嗡声又钻入了他的脑海,而且这次更吵。
伪约瑟看著他。「你该休息一下,莫瑞,你累了。」
莫瑞没回答,只是颓丧地点点头,他已经不知道该怎麽办了,这怪物刚刚居然……居然对他表白,他要怎麽办才好?他得逃出去……可是他找得到机会吗?这怪物会给他机会吗?
伪约瑟走了出去,他可以听见那清脆俐落的上锁声从门外传来。
他突然想起那夜约瑟与他做爱的那个梦,现在这样算是那个梦成真了吗?不,似乎也不算,因为这个约瑟是伪约瑟,他也不觉得舒服,现实果然总是与梦境相反。
有那麽一刻,他发现自己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件事,如果他逃不出去……那麽他是不是就该接受现实……不,他绝对不要,跟男人一道就已经够让人作呕了,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异形,梦境再美好,与现实还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他非得想办法逃出去不可。
因为他害怕那怪物如果再以伪约瑟的模样面对他,他早晚会动摇。

稍早他曾尝试逃脱,不过根本没用,他连门把都还没沾到就被抓回来。
其实他早就知道一定逃不掉,他应该等待更好的机会,但他也不晓得为什麽,就是觉得应该试一下,看看会发生什麽事。
後来发生的事让他体认到,他远比自己所想的还要软弱,他坦承自己真的很害怕伪约瑟,而且还当著伪约瑟的面哭了起来。
那家伙怎麽可以这样指责他?
伪约瑟走出去後,他又莫名其妙地哭了一会儿,然後才一副蠢样地穿起衣服,坐在床上把眼泪抹掉,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尝试去想些别的事。
他知道自己真的很没用,才被对方用三言两语激了一下就被气哭,简直就像个娘儿们,他想起珍妮,也许她离开他是个正确的选择,毕竟谁会要一个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家伙。
他必须勇敢一点──但天知道从小他这麽告诉自己多少次了,他骨子里终究还是那个爱哭鬼小莫,他最多只能在想哭的时候躲到没人看到的地方而已,不然能有什麽办法?
算了,去他的勇敢!哪个人被外星异形绑架还强暴後还勇敢地起来啊!被强暴了还不能哭?哪有这种道理?
但他还是把眼泪抹乾,尽力不让它再流出来。
他不哭,他绝对不哭。
他绝不要再在敌人面前露出这麽软弱的样子。

那家伙真的想追求他,就像男人追求女人那样。
但他并不是女人,他也不想当女人。
对那家伙来说,他是一个被追求的女人,但对他来说,他只是一个被困住的猎物。
这很可悲,也很可笑,所以他笑了。
生物界中,雌性的一方总是拥有最自由的选择权,雄性总是为了争夺雌性而大打出手,两败俱伤,而雌性却只要好整以暇地等著胜利者出现,或随她高兴爱选谁就选谁,简而言之,雌性大可以自己决定要接受谁的追求,或是要不要被追求。
但他根本没这种选择权。
从他被关在这里的那一刻起,就明确表示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接受眼前这个外星变态,答应对方的所有要求,而且还得心甘情愿。
这根本不叫「追求」,只是单纯的「支配」,而且还是非常独裁的支配。
那家伙根本不懂这两者的差别,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人类,不是这个地球上的生物,所以他根本不了解在地球上所谓的「追求」是怎麽一回事;他甚至不知道这麽做是一种病态的行径,因为他根本连所谓的「正常」都不了解。
史蒂芬·史匹柏根本就是骗人的嘛,地球人跟外星人怎麽可能心灵相通、互相了解、还变成好朋友啊?那中间可是横亘著好几光年的代沟啊!
这可没有那种电影那麽纯洁,那怪物碰他的地方也不只是手指而已。
他想到稍早伪约瑟跟他说的那些话。
「性别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坦白说,他觉得那家伙问这句话的表情看来实在有点蠢,好像是今天才知道这回事一样,很显然,那家伙真的是有点无谋,根本就没想到选择约瑟的身体会是一个很大的败笔。
「难道从来就不会有例外吗?」虽然不太明显,但他还是觉得那家伙问这句话的语气,似乎有点不知所措,那家伙真的慌了吗?不,他无法确定。
「就算有例外,那也不会是你,不会是一个外表跟约瑟一样的人。」他实话实说,毕竟他跟约瑟认识那麽久,从来也没对他有啥非份之想……那夜的那场梦是例外,那几天他脑子一直乱七八糟的。
「你果然很恨他,对不对?」伪约瑟问道,令他感到有点怪的是,伪约瑟不直说约瑟的名字,而是只用「他」来代称,那感觉好像在避什麽嫌一样。
「那又怎样?那都过去了,他已经死了。」他回道,并因为自己也跟著用「他」这个字而不自在了起来,好像自己也做了什麽亏心事。
「你到现在还是气他丢下你一个人离开,对吧?」不知道为什麽,伪约瑟的语气变得有些微愠。
他突然觉得很不爽,因为伪约瑟的语气就好像在指责他似的。「我为什麽要气这个?就算我有,那又干你什麽事?」
是啊,干他什麽事?
那家伙是在不高兴什麽?
他想到伪约瑟怎样都不愿意提及的那个名字,无论如何,一直用「他」这个代名词实在让他很不自在,好像想刻意略过什麽一样。
珍妮有时候也会这样跟他讲话。
他想起当珍妮在他面前提及大卫时,也会刻意只用「他」或「我们」来带过,尽量讲得模糊,不让他知道细节──不过他反正也猜得出来他们平常都背著他干了什麽好事。
珍妮之所以用这种小心翼翼的说话方式,是因为她怕他会嫉妒,会不高兴;但伪约瑟何必在他面前避谈约瑟的名字?他对约瑟又没有什麽好──
嫉妒?
他想到自己在与珍妮谈话时,也经常会避开大卫的名字,原因跟珍妮差不多,因为逼得自己非要提起那个把自己女人拐跑的浑帐姓名,会让他觉得很不高兴。
会让他嫉妒。
难道说伪约瑟的动机也是一样的吗?他刻意不提约瑟的名字是因为……因为他也会……
嫉妒?
什麽跟什麽啊?他跟约瑟之间又没啥,他们也不过只是从小就认识而已,而且感情又从来没好过……
该不会就只是因为他们从小就认识吧?
那家伙说过……他知道所有约瑟知道的事情,他该不会……该不会正因为约瑟知道自己的那麽多事,正因为自己跟约瑟从小就焦不离孟……所以──
别蠢了,哪可能有这种事,那家伙只是个外星异形,只是个变态,而且什麽都不懂,怎麽可能会有那麽敏感的情感神经?
最後他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对那家伙的想法思考太多只会让他脑筋打结,所以他决定把思绪放在比较有建设性的事上,例如现在要怎麽打发时间,或是下一次要怎麽想办法逃走。

那家伙真的把他的电脑拿进来了,但他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总觉得那家伙似乎存心要取悦他,而被一个男人献殷勤可不是件愉快的事……
「你会把蜘蛛女写死吗?」他看到伪约瑟拿著一杯咖啡站在门边,心想原来外星人也会喝咖啡……
「我会。」他不想看约瑟,於是只能瞪著电脑萤幕,因为他知道只要一转过来,他一定就会跟伪约瑟四目相交。
「你总是能够控制你笔下的人物,让他们走到你想要的结局吗?」
「很多人以为我可以。」他实话实说,很多人总以为作家都可以让笔下的故事随自己高兴发展,但事实却是作家老被笔下人物的爆炸性举动搞得疲於奔命。
「所以你其实办不到,对吧?」
他有点不太高兴地看了伪约瑟一眼。「大部份的情况,我可以让故事走到我大致想要的结果,虽不中亦不远。」作家不能在一定程度内让笔下人物导回正轨,那还像什麽话?
「所以蜘蛛女会死,是吧?」
「我希望会。」他没忘记伪约瑟很喜欢这个角色。
伪约瑟笑了一下。「你不能用这种方式来发泄,只因为我喜欢那个角色,你就要把她弄死,那如果我说我也喜欢史塔德这个角色,你要怎麽办?也把他写死?」
「这不是出於发泄,她本来就会死。」这不算说谎,毕竟他原本就觉得这样发展比较好。
「为什麽?就因为史塔德不爱她?」他再迟钝也听得出来伪约瑟这句话的弦外之音。
「她把史塔德监禁起来,她不该这麽做。」
「那你说她有别的办法吗?史塔德眼中只有珍而已,不这麽做他根本不会看蜘蛛女一眼。」
「如果她懂得什麽叫成人之美,她就应该成全他们两个。」他本来想顺便讥讽一下对方知不知道什麽叫成人之美,不过以一个被绑架者的立场来看,太过刻薄似乎不是个明智之举,所以他没说出口。
伪约瑟将咖啡杯放在一旁的桌上,在他身旁坐下,依这个距离,其实他应该要立刻闪开,但他没有,如果对方开始毛手毛脚再说吧,他想,他实在是有点懒得再玩这种老鹰抓小鸡的游戏了。
「莫瑞,我前几天开车到市区,有看见珍妮。」
听到这话,他便转过头来,这家伙干麽突然提到珍妮?该不会他也要对珍妮下手……
「她跟大卫在一起。」伪约瑟淡淡地说。
看来伪约瑟不是要拿珍妮的生命来威胁他……他松了口气,然後意识到自己正盯著伪约瑟看,於是又将视线移开。「……是吗?我还以为他们早分了。」虽然他这麽说,但他知道他们俩其实一直都没分手。
「显然是没有,因为我看他们感情好得很,珍妮上大卫的车前还吻了他一下。」
「……干麽跟我说这个?」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也心甘情愿成全他们两个?」
「没什麽成不成全的,那女人的事早就跟我无关了。」
「为什麽无关?你们现在还没有正式离婚不是吗?」伪约瑟停顿了一下,而莫瑞知道他正在看著自己。「……你是不是在等他们分手?」
「他们分不分手干我什麽事!难道你以为我在等她回来吗?」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在等她回来,我只知道,你在她离开後,还养著她的猫,而且,这屋子也不像有别的女人来过的样子。」伪约瑟的语气放得很慢,很轻描淡写,更让莫瑞火大起来,因为他觉得这种语气根本就是故意的。
「──你到底想说什麽?」
「你根本没办法成全他们两个,对吧?」
「就算不成全也──」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完全被伪约瑟的话头牵著走,於是打住了话。「这根本不干你的事。」
「你可以把她关起来,这样她就哪里也不能去。」伪约瑟说道,那语气似乎有些幸灾乐祸,但他尽量置若罔闻。
「那是犯法的。」他说。
「如果你可以一辈子都不被抓到,你会做吗?」
他叹了口气,并决定暂时不避开伪约瑟的视线。「我不可能永远关著她,如果她求我,我会让她走。」他盯著伪约瑟。「我不像你那麽残忍。」
有那麽一刻他觉得伪约瑟看起来好像有点愣住,原先愉快的表情也顿时烟消云散。「你说……残忍?」
「你不知道这个词吗?ㄘ──ㄢ──′──ㄖ──ㄣ──ˇ──还是说约瑟的脑子里没有装这个词?」
伪约瑟皱起眉头:「我当然知道这个词,只是我不懂你为什麽用它来形容我。」
「你不懂吗?哈!」莫瑞突然觉得整个情势可笑了起来,没错,这家伙就如他所想,根本不懂什麽是病态,什麽是正常,甚至根本不知道他这麽做永远不会达到目的,他原先还以为这家伙可能意外地敏感,看来他根本想错了。「算了吧,我看你一辈子都不会懂的。」
伪约瑟没有如他所想的加以反驳,相反地,只是静静地望著他。
「……你干麽那个脸?看我不顺眼,想揍我吗?」
「就算,」伪约瑟说道。「要花上一辈子的时间,我也会想办法弄懂的。」
莫瑞觉得头又痛了起来。「你别开玩笑了!你花你的一辈子,也同时是在浪费我的生命啊!我拜托你放过我好吗?」
伪约瑟抿著嘴。「不行,我没办法。」
「为什麽?你只要走过去,把那扇门打开就好了啊!这样会很难吗?」
「会。」
「那至少让我到外面一下,只要几分钟就好,至少让我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
他话音未落,就被一把拽住了手,正好捏在他被咬伤的地方,痛得他叫了出来。
「不要逼我,莫瑞。」
「……我没有……」伤口又渗出了血,染红了白色的绷带,对方的指甲深深扣进他的旧伤,他痛得差点哭出来,但他咬著下唇忍住了眼泪,他绝不要让这家伙看见他哭,绝对不要。
伪约瑟松开了手,他自己的手掌上也是一片血污,都是莫瑞的血。
「我不明白你为什麽认为我残忍,同样的,你恐怕也不能理解我为何没办法放你走。」
莫瑞抚著手臂,但又不敢触及伤口,一大片烧灼感在啮咬著他的手臂,而他除了漫无希望地等那痛感自己退去外,完全无能为力。「……我当然知道你为什麽不放我走……你只是喜欢占有你想要的东西,把别人像标本一样关在你的玻璃罩里而已……!」
「……看来我们都有互不了解的地方,那麽我想我们扯平了。」伪约瑟叹了一口气,随後走了出去。「等一下我会帮你重新上药包扎一次。」临走时他这麽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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