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这种时候,逸云总像个羞涩的孩子,他用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咬着嘴唇,好像这样能够让他不那么难堪。可我喜欢看着他的眼睛,喜欢听他隐忍的嗓音,尤其喜欢他也看着我。
我把他的手拉下来,捏住他手腕,沿着他的体线吻上去。他看着我的眼睛里一片水光。我咬着他的耳朵轻问:「你想要我怎么做?」
小云脸涨得绯红,别着脸又想把自己藏起来。
我用手轻按他濡湿的入口。
他不能自已地轻呼出声来。
我追问他:「告诉我,要我怎么做?」
他眸光潋滟,却是何等难以启齿。他用力的抱住我,将脸埋在我胸口,低低地呢喃:「……进来……我要你……」
瞬间,我觉得头脑热度一涨,顾不上应他,直接放倒了,抬高他的腿挺腰就进。
没工夫思考别的,脑子里满满当当的全是他,只知道更深、更深地要他。
激情没顶的时候,小云搂着我的脖子喊我,他说:「带我一起去……别丢下我一个人……」
我长久地亲吻他,直到气息将尽。我也舍不得他,但我不能带他去。我不知道这一去究竟会发生什么。我把他抱在最贴心地位置,说:「我不会丢下你,再也不会丢下你了。你要等我回来。」
走之前我找小龙仔,我说:「我也没别的人好找了,只能找你。小云身体不好,拜托你多照顾他。」
难得龙仔竟然没有和我闹别扭,只是神色复杂。
在孟阳把我送去的那时空里着陆时,我的眼睛与头发便又变成了黑色。第一眼,我就看见了当年的小云。
那时候的逸云看起来和如今几乎没有什么分别,可又是那么不同。那时他的眼神十分干净,明澈至极,没有一丝划痕,更没有不安,而是通透的坚定。
我看着不由有些发愣,直到他发现了我,才还回神来。
「你是何人?」他迎上来喝问我,那表情俨然审问什么奸细之流。
还说我化成灰都认得我哩,明明就不认得,不就是头发短了颜色变了么……我咬牙忍痛暗自安慰了一下我的小心肝,挤出一个人畜无害地微笑,对他说:「嗨,美人儿,我找你家老大。」
于是,我的云美人一个擒拿手把我拿了……
几乎就在终于看见那个当年的魔君的第一眼,我就立刻发现,我对他竟没有认同感。那人就像火一样,红发飞扬,笑容亦是张扬的,高高在上地傲视众生,可我清晰地觉得,那不是我,我甚至连一星半点的亲切感或是相通之意也察觉不到。他不是我,他只是他自己,这魔界第一百代的圣君蓝炽痕。
「逸云,放开他吧,这家伙是我熟识。」他望着我浅笑,如是喝令。
小云十分不情愿,但显然不能抗命,无奈之下放开我。
此处估摸着是一处军营。蓝炽痕喝退众人,只留下我与他单独在这营帐里。他笑着把我上下打量,简直就像在观察什么珍奇动物。我被他看得万般不爽,冷脸说:「你自己搬个镜子看个够去行么?别跟动物园里的熊似的围着老子转来转去啊。」
「看来是出了点问题啊。怎么会这样?」他饶有兴致地托腮盯住我。
「我要知道还会蹲这儿给你研究……?」我白他一眼。
「好像有点道理。」他又笑得飞扬起来,毫不在意的,就在我身旁与我并肩坐下,问:「所为何来?」
我说:「你认识一只叫无极的黑毛狐狸吧?这家伙蹲哪个角落里呢?带我去见一见。」
「黑毛狐狸?」蓝炽痕挑眉大笑,而后赞叹:「很像!」而后他的眼睛开始闪光,明灭不定仿佛正想着什么。他对我说:「既然来了,我要你与我一起见证一个奇迹。」
我拍拍衣摆上的灰尘,说:「哥们,我跟奇迹不认识,不想见他,我要见狐狸!」
「狐狸和奇迹这会儿绑一起了,你就勉为其难一起见吧。」蓝炽痕不以为意,他盯着我的眼睛,薄唇扬起一个嚣张的弧度,「我要在七天之内直捣漠城!」他的眸色陡然锐利起来,充满了精悍,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让我觉得惊艳。这究竟是王者的霸气,还是少年意气风发的血性轻狂?!
我摸摸下巴,问他:「你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蓝炽痕道:「没有。」
我问:「你有洲际导弹?」
蓝炽痕道:「鸽子蛋就有。」
我问:「你有轰炸机?」
蓝炽痕道:「有烧鸡。」
我凝重了一下神色,道:「……看来你有内应。」
「脑子还没全坏啊。」蓝炽痕咧嘴给了我后脑勺一巴掌,「而且我还有你啊。」他忽然眯起眼很挑衅地看我,笑得竟有几分邪气。
「哥们我求你了,没事儿玩什么邪魅啊……你雷死我了……」我冷得浑身一哆嗦,赶紧躲开三丈远。
好在魔君陛下涵养好,不跟我计较,只对我道:「你现在先跟着逸云去,明儿一早咱们启程。」然后他忽然凑到我耳朵边上来,低声道,「你给我好好的看逸云,今夜子时以前给我看出来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噶?」我忍不住囧了一下。我说:「你这是什么鬼差事?你想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你问他不就得了么?小龙仔玩别扭也就算了,你小子玩什么呢!」
「我要知道他想什么还需要问?」蓝炽痕毫不客气又给我一巴掌,「我是要『你看出来』!真是个呆子!」
我一边揉脑袋一边心说:行啊,看就看呗,看美人有什么不好,多赏心悦目一美差啊。
于是我就追着云美人看去了,他走哪儿我跟到哪儿,他干什么我都盯着看,越看越觉得我家小云真是美人,越看我家小云越觉得我是变态……终于,小云大概是忍无可忍了,一把揪住我衣领子给我扔角落里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他愤然质问我。
我说:「你家老大要我看你。」
小云脸红,怒道:「一派胡言!休想打着君上的旗号乱来!」
我委屈坦白:「好吧,其实我自己也想看你。」
「……」这回小云眼睛也红了,直接一巴掌向我招呼过来,到了半路又给憋了回去。他看起真是忍了又忍,很郁闷地瞪着我,沉声道:「我不知你是什么人。但你既是君上的贵客想来应该明事理,还请自重!」
我差点抹泪。真是命苦,我家小云竟然叫我自重……好吧,我重,我重还不行么我……我垂头自动挪到离他一米远的地方,问他:「那你告诉我,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你不告诉我我还得看你。」
小云默然死死盯住我看了三秒钟,挥手一道白光把我劈了。
嗯,我估摸着他心里肯定在想:「这脑子有毛病的怎么还不去死?」换我也这么想。
其实就算我的头发和眼睛都变成黑色了,可就从长相上来说,我依然还是那个样子,和那个蓝炽痕几乎没有什么差别。要说逸云看不出来那是不可能的。但即便是如此,他的态度还是天差地远。我趴地上,看着小云走掉的背影,默默地擦了一把鼻子。
半夜里,蓝炽痕摸过来找我,开口第一句就笑:「你胆子不小啊,连本座的云将军你也敢公然调戏?」
「我倒是想,他也得让啊。不是你让我看的吗?」我愤愤。
「你就装吧,装得越傻越好。」蓝某人托腮阴笑。
我清了清嗓子,不禁心里一沉。我说:「好,我说,他现在心里想什么还不简单?还不就是你和你和你呗。」
蓝炽痕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问:「他在想什么我知道。但是,为什么?」
我差点没被口水呛死。我拍拍他肩膀,翻身倒床上,说:「这问题也太深奥了,你可真是一思想者啊。早点睡吧,想东想西研究些奇怪的也不怕做恶梦。」
「嗯,也是。先睡觉再说。」蓝某人很赞同的点了点头,推我一把挤上床来。
「干吗?干吗?」我怒,「有你这样的么?回你自己那儿睡去!」
「你才干吗呢,这就是我的营帐。」蓝炽痕一把抢走我的毯子,踹我一脚,「不想睡床睡草席子去。」
真是人在屋檐下……我默默地拉过一点毯子角,咬牙告诉自己,跟自己抢被子这种傻事儿传出去是会被耻笑一辈子的!
但是第二天,蓝某人做了一件更下等的事。
漠城的什么什么王请他去,他答应了。可是他说,他去是要去,但不以圣君的名义去。至于谁以圣君的名义去呢?那还用问么,当然是我。这厮自称为了保险起见,把他和我的样貌对换了,不麻烦,就是变个色外加长短问题而已。这倒也没什么。关键是他折腾完了之后,竟然很欢欢地把小云喊过来玩「猜猜我是谁」……我真想一脚把这家伙开外太空去!有他这种的么?真的有么?
可是小云仅仅是怔了一瞬,还是直接冲着他去了,略皱着眉问他:「君上这是……干什么?」
顿时,我觉得好受伤。果然小云你不是个颜控,可是……你真的眼里完全没有我啊……我正一个人蹲墙角郁闷,蓝某人已经把他的宏伟计划通过耳语的方式嘀嘀咕咕和小云说完了,然后拍拍小云的肩膀说:「从现在开始,你就要把他当成我,你对我如何就要对他如何,尤其是——这家伙脑子不太好使,得麻烦你多看着他,省得他一不留神把自己给废了。」
我闻声从墙角扭回一张怨愤的脸,结果正看见小云虽然有一点点抵触但还是毅然领命。他一双眼睛亮闪闪的,紧紧盯着蓝某人,连个余光都没施舍给我这个任务标的……
我满心酸楚,打算还是默默地继续蹲墙角算了,忽然心头一震。之前我只是觉得小云似乎没什么变化,但又似乎有些细微的变化,迟迟没有反应过来,而今才发现……原来是发型不一样,这时候的小云并没有用额发将右眼遮起。
说到小云的右眼,其实我也曾经撂起他的长发看过,并没有察觉什么异样,问他他也说没事,所以就没怎么在意。可既然他从前并不是这样,是什么事让他把眼睛遮起来了?依他的个性,总不可能是赶时髦整得啊。别说遮住一整只眼睛,就是遮住半只眼睛也难受啊……
我忽然对这个问题充满了疑惑,忍不住盯住他瞧。正琢磨着,猛听见营帐外传来了喧闹声。
第十六回
【窗前雨逸云吐心意 月下风无极露真顔】
我跟着蓝炽痕出帐一看,见一群军将聚在一处,为首一个看似大将的一见着老大立马就扑上来,披甲跪道:「孤身深入敌境之事,实在太过危险!请君上收回成命!」话音未落,其余人等已纷纷附和,望着就跪了一地。
原来是这样,想来每个准备亲自出马的老大动手之前都会经历这么一番忠臣劝谏,要是装装样子的就好顺着台阶下了,要是打定主意来真的,那就得把这一群忠心不二的全扁趴下了还要他们心服口服。
我一边感叹,一边心说不知道蓝某人会是个什么反应,怎么半天也不见他吱个声呢,扭头一看,顿时大囧。只见蓝某人把自己从头到脚蒙的严严实实的,要不是还露了俩眼睛在外头,那就完全看不出个人形了!而那一群忠心耿耿赤胆一片的将军仔,哗啦啦啦全他妈跪我面前呢!
我靠!不带这样的吧?推卸责任用不用这么快啊?
我差点没直接抬脚踹那个姓蓝的。怪不得无极狐狸那厮给冻冰里了还肉麻兮兮的说什么你跟他很像啦就是一类人啦……你小子根本就一红毛狐狸啊!
就在我满心怨愤的时候,逸云已上前一步,对那员大将施一礼道:「溪禾大将军,君上这么做自有君上的理由,此行逸云即便是死也定会守护君上周全,军中事还要请大将军与台辅大人鼎力。」
但那个叫溪禾的却不同意,和逸云两个人死活相持不下,眼看没完没了。
我仰天看一看日头,摸一把热汗冷汗,忍无可忍一把拽住小云。我说:「走了走了时间不早了。」
「君上!」溪禾还追着我不放。
「你这熊孩子别纠结了。有困难,找金毛,什么事儿你问狼金毛去!」我很深得国足妙法地把球踢给狼金毛,拖起小云和那个把自己裹成木乃伊的红毛狐狸就闪。
接下来的半天里,红毛狐狸一直都在嘲笑我。「黑毛红毛金毛……你为什么不喊逸云『白毛』?」这厮「哈哈哈哈」笑得十分嚣张。
我磨牙做义正辞严状说:「因为小云是美人,你们仨是欠人!」
于是红毛狐狸笑得更欢了。云美人扭头用一种很无奈的眼神看着我,那感觉俨然就是在说:「行行好,闭嘴吧你,蠢货!」
好吧,其实给大家带来欢乐也是一项十分有意义的事业,我这么确信。
从那个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军营到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漠城其实没花多长时间,由于我一向路痴,也就本能地没太关注这个问题。我比较关注的是,到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幸好,我确确实实还算是被「请」进城的——我现在对「请」的要求十分低廉,只要没给戴上镣铐押进去,我就不多做奢望了。
我在漠城中王府见到了领兵反叛的某某王,称号太复杂,我懒得记,反正,据说他是红毛狐狸的亲舅舅,换言之,是我的亲舅舅。
说句实话,漠城其实很繁荣,建筑华美,街道齐整,人头攒动的,完全看不出战乱的迹象。尤其是当我看到舅舅大人的王府的时候,老子我被深深深深地震撼了!妈的果然不管在什么时候贪官都是一样奢侈啊,这帮富到流油的蛀虫,就拿着纳税人的钱养车养房养女人吧!我正在心里骂,转念一想,贪官贪则贪矣不造反也就罢了,貌似贪官造反多半都没成。如此一来,顿时觉得这位舅舅又挺可怜。再细细一想,好像也不对,看这城里有模似样的,没准人家不是贪人是真有钱哩?看这王府修得比皇城还好看,后盾坚实啊,真打起来岂不是很难搞……?
我想得十万八千里远了,忽然被云美人捅了一下,抬头才发现舅舅君已经上坐,还正跟我说话。
「多年不见,痕儿到是越来越有出息了!」舅舅君气定神闲靠在一珠光宝气的大椅子上,歪歪斜斜地笑。
我顿时浑身一真恶寒。这真是……品位不好不是错,出来吓人就是你不对了……痕儿……我的神啊我的子啊我说我娘也没这么恶心过我啊……我强忍着反胃,对舅舅君挤出一个微笑,问:「老舅你刚从南极考察回来么,这大夏天的都不需要空调了。」
瞬间,现场安静了。我环顾四周,只见大殿上一大半人的脸扭曲成了「惊」字型,余下一小半成了「囧」字型,舅舅君果然不愧为老大这一重量级的,靠在他的大椅子上,惊一下囧一下惊一下囧一下……
这不怪我,谁知道他们这么脆弱……我无辜委屈装扭头看一眼站在我身边的小云。云美人一脸「我不认识你」的愤恨就差没扑上来把我这个败坏他家君上名声的蠢货掐死当场。
就在这个惊囧一片的时候,忽然,一个清冽的嗓音传来,激得我浑身都不由自主的一颤。
「请王爷稍安。」
我寻声望去,只见舅舅君背后的屏风后头转出一个人来。那人一身玄黑衣衫,三千青丝飞扬,剑眉入鬓,星眸朗朗,薄软红唇微微勾勒出一道潇洒弧度。他毫不顾忌的迎上我的视线,眸光闪耀中,深深浅浅的笑意是随心随性的不羁,深邃犀利,如有傲视万物气吞山河之势势势……势个鬼啊!黑毛狐狸老子终于找到你了!原来你小子跟舅舅有一腿!
「狐——」我后面那个「狸」字还没「狸」出来,云美人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把我拍趴下了。
「不好意思,君上一路劳顿,需要休息了。」云美人很撑台面地挡上前去。
我抬头看见黑毛狐狸笑得黑皮至极,两只眼睛乌幽乌幽贼亮贼亮地盯着我,「想来君上是累得紧了,脾气自然不好。不如先作安排,请君上歇息,其它事从长计议。不知王爷以为如何啊?」他看起来是在问舅舅君,目光却全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