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浅 魇黄昏 下----狐弄
  发于:2009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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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鸢,你查出寒烟中的那种妖火的来源了麽?”沈挽用手指将寂寒烟额前有些散乱的银色碎发一点一点的撩到耳侧并整理顺齐。
  “还没,他那个伤有点棘手,从我现在所知的妖族来看,还没发现与之相符的。”长鸢的主要精力还放在沈挽给他的那张布片上,所以停了一会才听到他的回答。
  “那他会不会一辈子这样,永远都醒不过来?”沈挽瞧著寂寒烟的眼中闪过几丝内疚,他始终都无法原谅自己的失策对寂寒烟造成的损害。
  “沈挽,”长鸢放下手中的布片,抬头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即使再自责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还有,这件事你不要太悲观,惑界妖族的种类繁多,就算是大略的查起也需要一些时日,不可太心急。”
  “嗯,我知道了,”沈挽低低的叹了口气,随後又指著长鸢手中那片布说道:“看出什麽门道了麽?”
  “不太确定,有些东西只能是猜测。”长鸢向著沈挽招了招手,待到对方坐到他身边之後才开口道:“我猜这上面画的是四界之灵。”
  “四界之灵?”沈挽对这个词比较陌生。
  “嗯,这只是一种说法,其实就是各界的一种象征性的标志物。”长鸢觉得这东西要是说起来,估计得十天半个月的,便极其含糊的解释了一句。然後,他继续说道:“先来说法界,法界的人族崇尚火焰,所以法界的标志物就是火。”说著,他指了指布片上一个画的像是葫芦一般的图案。
  “哦,这个我知道。”沈挽立刻点了点头,因为法界仁主的王旗上就有火焰的标志。
  “空界的话比较好认,他们自以为崇尚自然,所以标志就是树啦。”长鸢指著不片上一个画的跟鸡爪子一样的图说。
  “……”沈挽沈默了,心道:长鸢我服了你了,这你是怎麽看出来的。
  “你们惑界喜欢蓝色的东西,所以标志就应该是水了。”长鸢又指著上面几条曲线道。
  “行了……最後一个我也看出来了,这个是莲花吧?”沈挽指著最後一个图形道,虽然那图给任何一个人看都不会猜到是朵花。
  “孺子可教也。”长鸢欣慰道。
  沈挽白了他一眼,看著那布片有些犯愁。“那这四界之灵与幻王殿又有什麽关系呢?”
  “这就得问那倒霉的幻王了,单靠猜是猜不出来的。”长鸢对这事也有些犯愁,光靠这麽一块布片,就算是神仙也找不出个中缘由啊。
  两个人郁闷了一上午,到中午的时候处理完公务的陆峥也来了,还带来了一摞子画卷。看到那画卷上画著的东西,长鸢不禁眼中一亮,大笑道:“我可算是知道那四界之灵是做什麽的了。”

  48-2

  陆峥带来的那一摞子画卷正是他命人去幻王殿临摹下来的壁画,最上面的便是他们在那幻王殿的地下大厅中看到的关於为幻王施术的一张。长鸢正是瞧见了这一张才笑了起来,接著他将那副临摹画稿拿了过来仔细的看了又看,才说道:“我本来以为这种过於麻烦的引魂术已经失传了呢,不想竟然又见到了。”
  “引魂术?这难道不是转生的仪式麽?”沈挽好奇道,并扭头去看陆峥,却见陆峥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看来他似乎也同意长鸢的说法。
  “这当然不是转生的仪式,转生哪需要这麽的麻烦。”长鸢笑著用玉骨小扇敲了敲那张临摹画稿,并指著画稿上的八盏鹤型长明灯对沈挽说道:“你看这八盏鹤型长明灯与曾经见到过的其他长明灯有什麽不同?”
  “没什麽不同啊,除了灯的外形……”沈挽托著腮瞧著那画稿,早已被长鸢的故弄玄虚给搞迷糊了,这时候站在他身旁的陆峥忽然伸出了手,在画稿上点了点,於是沈挽的眼立刻亮了起来。“灯火的颜色不同,以前见过的长明灯的灯火都是一个颜色的,但是这图上的却是四种不同的颜色。”他说道。
  “对,这就是这八盏灯的不同之处,因为这八盏灯里面用的灯火并不是普通的鱼油磷脂,而是四界之灵的元神。”长鸢点了点头,然後将沈挽给他的那张布片摊在画稿的旁边,缓缓说道。“四界之灵说来指的是代表四界的一种象征,其实在某些意义上也是代表著四界的生灵。”
  “你的意思是说,这引魂术需要以四界生灵的元神作为献祭?那岂不等於是要救活一个人的同时却要杀掉八个人才行?”沈挽咋舌道,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麽残忍的咒法,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麽施术者也太自私残忍了一点。
  “如果施术者懂得分魂术的话,那麽至少需要四个人……而且,想要以引魂术复活的人本身的能力越强,那麽所必须付出的四界之灵的祭品的能力也必须越强。”长鸢说到这里,又仔细的看了看那画稿上处於八盏长明灯之中的死者,忽然对陆峥道:“陆峥,我知道你一定早就对这壁画有所怀疑了吧……如果这一代的幻王是被陷而死於非命,那麽是谁又想以引魂术来让他复活呢?”
  “这一点应该不用我来说明吧,如果引起四界纷争,并能以最小的伤害得到最大利益的那人,施术者必然是他。”陆峥冷冷的回答道,漆黑的眼眸中没有半点情绪的波动。
  “……”沈挽沈默了,表情复杂的看著陆峥。
  “我们果然想到一起去了,不过……”长鸢低低一笑,玉骨小扇掩住了上翘的唇角。“恐怕那人并不知道以你为猎物的後果吧,这一点可说是失算了。”
  “不,其实他算的没错,他确实拿住了我的弱点,只是他小看了沈挽在这其中的作用。”陆峥转目看向表情变得有些困惑的沈挽,显然小狐狸并没有想到自己做过什麽特别的事。陆峥伸手将沈挽揽进怀里,低声道:“也许是太重视了,所以就完全不会注意到那致命的纰漏。”
  “这句话你也该自勉。”长鸢瞥了陆峥一眼,这话说的有些意味深长。
  “陆峥,我在考虑要不要先去见见我师兄……”从长鸢那里离开以後,沈挽的表情便一直都是很复杂的,显然刚才陆峥与长鸢的谈话他已经听明白了,只是他不明白他师兄既然不想杀掉幻王,又何必用那绝对会有问题的半妖作为转生容器。
  “先不急,你早上不是还准备等到他再给你来信的时候才回应麽?”陆峥回答道,目光却在周围的建筑间游荡,偶尔会对著无人之处微微的点一点头。
  “那是因为我早上并不知道关於引魂术的事……”沈挽头痛的揉著额角,只感觉今天知道的某些真像与他最初的预测差了十万八千里。“我本以为他已经抛弃惑界了……给幻王的转生用半妖,虽然那半妖是……”
  “是什麽?沈挽,对於那作为转生媒介的半妖,你似乎非常的在意。”陆峥转过头看著沈挽,眼神中有著探究的光芒。这件事他也好奇很久了,只是沈挽不说,他就一直不问。
  “哎,不过是冤孽。”沈挽说道,伸手拉住陆峥的衣袖,示意他俯下身子。然後,他在陆峥的耳边低低的说道:“其实那半妖……”
  “真的?”陆峥的眉微微的一挑,表情变得也有些复杂。“沈挽,你真的可以确定麽?要知道,虽然妖魔不分阴阳,但是并不是那麽容易就可以与异类诞下子嗣的。”
  “唉……”沈挽叹了口气,表情说不出是想哭还是别的什麽,他抬起手用手背蹭了蹭眉心,苦笑道:“陆峥,你知道的,我和我师兄都是妖族中的异类,所以这种事情也只有同样身为异类的我才能明白……”
  陆峥沈默的点了点头,没再问什麽,只是拉住了沈挽的手,两个人继续缓慢的往回走。这一路两人都没再说什麽,沈挽有些闷闷的,似乎在想著什麽。若不是陆峥一直紧紧的拉著他,搞不好半路上他就走丢了。
  用了晚膳,陆峥问沈挽要不要喝点酒?沈挽没有拒绝。
  “哈,说起来,虽然诡界的月亮总是红通通的,看时间长了会让人觉得很紧张,不过习惯了倒也觉得不错。”沈挽历来是酒来风的人,几杯酒下肚之後,这人也不郁闷了,话也多了起来。
  “论景色之美诡界确实不如其他三界,只是诡界中人多在血月下出生,对血月有著一种近似母亲的依恋感,所以才会觉得美好。”陆峥语气温和的解释道。
  “嗯,可以理解,就像我会特别的想惑界一样,故土难离嘛。”沈挽笑著自斟了一杯,又给陆峥满上了一杯。
  “沈挽想家了麽?”陆峥接著沈挽的话茬问道。
  “这几天还好,毕竟日前刚刚去过嘛。”沈挽又饮了一杯,然後扔下酒杯,依到了陆峥的肩头,笑的有些傻。“其实,我一直在想啊……”
  “想什麽?”陆峥顺势将他搂进自己的怀里,饮了一口美酒,喂进沈挽的口中。
  “想……什麽时候才能把你拐回惑界呢……”沈挽很是喜欢陆峥喂他喝酒,於是酒喝下之後,又在陆峥的唇上留恋的多吻了一会儿。
  “你拐我?为什麽?”陆峥好笑道,这小狐狸的想法啊,有的时候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因为我怕你放不下这权势和地位,嗯……”沈挽将下颌支在陆峥的肩头,脸颊微红,明显是喝多了。然後,他闷闷的开了口,语气中多少有些撒娇的成分。“其实,是我私心啊。我觉得你很适合做帝王啊,比那法界的混蛋小仁主适合多了,能力强,又受族人的爱戴……可是,我就是想拐走你,让你每天只能陪著我……”说到这里,沈挽忽然停了下来。
  “沈挽?”陆峥本来还在认真听著沈挽说话,不想小狐狸这话说到一半竟然没了声音,於是只得将沈挽的脸从肩头转了过来,却才发现小狐狸就说话的这麽一会儿工夫已经睡著了。无奈的摇了摇头,陆峥把沈挽从桌旁抱回了床上,并用被子裹好。瞧著沈挽平静的睡脸,陆峥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垂下头在沈挽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道:“你又何必想的那麽多,我既已许了与你这一世的牵绊,便是刀山火海也不会迟疑半分,又怎会贪恋那虚华的权势与富贵。”说罢,又是低低的一叹,转身离开了。
  待到陆峥去到门外唤人来收拾桌子上的残羹时,那睡在床上的小狐狸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暗红色的眼珠闪烁著得意的光芒,哪里还有半点的醉意。
  隔了不过两三日,果然又有信送到了空界长鸢的府邸,这一次长鸢显然没有了之前打探八卦的热情,直等到了次日午时才送去冥王府给沈挽,并顺理成章的留下蹭了一顿午膳。
  吃饱喝足了,沈挽才不慌不忙的打开近玄给他的第二封信来看,只扫了一眼,沈挽便笑了起来,道:“看来我师兄沈不住气了。”
  “何以见得?”长鸢比较好事,抢先来问。
  “这上面的字比上次写的多。”沈挽回答道,然後接收到了长鸢的一个白眼。沈挽假装没看到长鸢那哀怨的白眼,转头对著陆峥说道:“看来我这一次必须得去见他了,因为他约我在幻王殿外见面……想来我们去过幻王殿的事,他都已经知道了。”沈挽说著,抖了抖信纸,将信重新收回了信封。
  “那麽这家夥没死的事他也知道了麽?”长鸢用扇子指了指一直都保持沈默的陆峥。
  “这个我就不太确定了,不过你也知道陆峥的破坏力……以那幻王殿现在的惨状,估计他想不知道都难。”沈挽笑嘻嘻的说道,起身转到陆峥的身後,将双手搭在陆峥的肩膀上。“而且,我怀疑逃走的佰单已经去了法界,被佰单拿走的那样东西是无论如何也骗不过我师兄的,就算我师兄不以为陆峥复活了,那麽他至少也会认为我掌握了陆峥的元神。”
  “说来,那被佰单偷走的东西到底是什麽?”长鸢闻言好奇道。
  “嘿嘿,那是……”沈挽故意卖关子的奸笑了一声,手指温柔的抚著陆峥散落在背後的黑发。
  “不是吧,这个也能骗过佰单?你当那鬼族都是瞎子啊,何况那佰单可是你家宝贝陆峥的宝贝徒弟,岂会分不清哪个是自己师傅的元魂,哪个是头发……”长鸢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只觉得沈挽开玩笑的能力见长。
  “光是头发的话当然骗不过去,沈挽我别的能力不强,不过这障眼法嘛,我可是敢保证天下第一哦,嘿嘿……”沈挽得意的几乎要翘起了尾巴。想他这五百来年别的事没学的明白,但是这障眼法可是学的个通通透透,要不然他哪来的那麽好的手气,可以打麻将连胡十六圈。
  “啧,真像你说的那麽厉害的话,为什麽会骗不过你师兄呢?沈挽啊,牛皮别吹破了。”长鸢也笑的得意,并很不给面子的戳了沈挽话中的破绽。
  “哎,长鸢啊,你变笨了。”沈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长鸢,无奈道:“那当然骗不过我师兄了,他要陆峥的元魂是要做引魂术的祭品啊,只要在那长明灯上试一试不就知道真假了。”
  “对,很可能就是因为他拿了假的元魂去试引魂术,才发现了幻王殿被毁的事?”一直安心当听众的陆峥终於开了口,听起来他说的虽是问句,语气却颇为肯定。“这麽说来,那麽是不是代表著他已经弄到了其他的四界之灵呢?”

  番外 莫强求

  番外 莫强求
  (这番外写的是距正文一百七十年前的事,也是陆峥与非攸两人彻底陷入敌对状态的主要原因。)
  一片黑暗……
  这是陆峥睁开眼後,对周围环境的第一个认知。
  怎麽会这样?
  他心中有些困惑。以他的夜视之力,即使是在没有一丝光线可以渗透的漆黑洞穴中也可以清楚的看到洞壁上岩石的细微纹路。何况,魔本就是黑暗的产物,对於黑暗他早已该习以为常。但是现在,他对眼前漆黑的一切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排斥感,那种感觉令他厌恶的想要用双手将黑暗完全的撕裂。
  手臂随著心念而动,然而……
  动作被制止了,伴随著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的同时,强烈的如同肌肤被撕裂一般的剧烈疼痛从手腕的部位传了过来,一点一点的痛入骨髓。陆峥微微的皱起了眉,手指下意识的握紧再放开,每握一次手指都可以感觉到筋肉拉扯时仿佛从针尖上划过的细微痛楚。於是,张开手指,向著手臂被拉扯的方向摸去,指尖的皮肤在碰触到冰冷金属的同时被灼伤。
  除魔咒术被刻在金属上只有两种用途,杀伤或刑囚。
  是,後者。
  既然连除魔的咒术都有了,那麽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东西也不是什麽值得惊讶的事,毕竟致人目盲的咒术要比除魔的咒术简单的多。想到这里,陆峥动了动头和肩膀,并没有什麽不舒服的感觉,至少可以肯定脖子和肩膀上应该没有阻碍行动的东西。但是,想要站起来的时候,疼痛却从腹部传了过来,似乎伤口被撕裂了一般,於是他又不动声色的坐回了原处。
  似乎伤的不轻……不过,到底是怎麽落到这种地步的?
  陆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静下心神感受著体内魔气的流动,脑子里却在努力回想著之前发生的事情。从长鸢那里离开後却遇到了一直在极力避开的非攸。与往常纠缠不休的态度有所不同,这一次非攸只是站在那里默默的望著他,神态自若甚至有些冷漠,但紧握著白色鱼皮剑套的手指却泄露了他心中的不安。
  这人又要耍什麽把戏……相识三百多年来,似乎也不止一次对他说明过自己对人族的厌恶,结果却依然是纠缠不休,难道这人就不会觉得厌烦麽。若不是不想在这难得的和平时期与空界结下什麽梁子,恐怕以自己的性子绝不会忍耐至今。
  压下心中的不耐,陆峥将目光从非攸的方向移开,径自走自己的路,用的依然是视而不见的老招数。与非攸擦身而过的时候,对方的身子似乎动了动,却还是忍住了没有去拦著他。
  这人变聪明了。
  陆峥微抬的手缩回了衣袖,并藏起了蓄积在指尖的浓稠魔气。如果刚才非攸上来拦住了他,那麽此刻那指尖的魔气便会化为一柄漆黑的魔刃并直指对方胸膛,然後便是重演这几百年来不变的戏码──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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