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断剑(生子)----菊文字
  发于:2009年09月23日

关灯
护眼

  两人客套一番就各自走开。
  王小侯把收搭在门扉上,调整了下状态,该面对的跑不掉,他面无表情地推门走了进去。
  毛夷泰正趴在床上睡觉,这样王小侯绷紧微微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无事可做只好打量毛夷泰的睡容。
  要说毛夷泰这人吧,长得那是没话说,然,王小侯从前把他当弟弟或者妹妹啥的,真没一点别的意思,现在用着稍微客官点的眼光审视,还真是一张漂亮的脸啊,特别是睡着的时候少了嘴角眉梢偶尔的恶毒讥诮,显得特别无辜。病气反而平添了点令人微微心疼的羸弱感……
  “唔……嗯……嗯……”昏睡中病人蹙眉胡乱地哼唧了两声,大概是疼了,本就娇气的人,受了这等扒皮挫骨的皮外伤还了得。
  王小侯莫名地就有点替他肉疼,想那痛是替自己受的,拉着凳子凑上前去,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抚。
  毛夷泰皱着眉头睁开眼睛,最开始还带着准备迁怒于下人的恶毒眼神扫过去,然,当看到面前的是王小侯的时候他立刻呆住了,简直忘了疼,就要爬起来,然,哪里爬得起来,啪叽跌回被子里,牵动伤口顿时痛得一佛升天而佛出世两眼泪花花的,委屈着喊了声:“大哥……”
  王小侯立刻想起他俩生离死别的场面了,又是慨叹,又是尴尬的,然,面上只是不露声色安抚道:“你不要乱动了,这样就好。我刚回来,听说你好了些……很好。”
  毛夷泰道:“大哥,我没事,还以为这次死定了——嗯,我好了之后还给你做副将吧。”
  王小侯给他倒了杯茶道:“你好好养病,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毛夷泰行动不便,那伺候的人在门外候着,王小侯便想叫人进来,然,毛夷泰道:“大哥你喂我喝好不好?”眼巴巴看着他。
  王小侯端茶杯的手似有千斤重,好……还是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最后王小侯还是依言将杯沿凑到毛夷泰嘴边小心一口一口送起来。
  毛夷泰觉得自己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厚福,如果早知道这样早就那样也行啊!温吞寡淡的茶水此刻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加滋润着他的心田!
  他荡漾着荡漾着荡漾着……只喝了几口便脸红地喝不下去了。
  一时无语,尴尬着各自的尴尬
  王小侯手里捏着茶杯,怔怔的,突然醒悟似的,跳起来道:“那什么……我该走了……军中还有许多事务……那什么,你好好养伤,我再来看你。”然后便低着头冲出去了。
  毛夷泰失落地看着风中摇晃的门板,然,回味起刚才那茶水的滋味,又脸红了,把脸埋在锦被里小幅度地扭来扭去,想道:羞死人了羞死人了!
  晚饭的时候阿牛又拿着酒瓶子一口口灌酒,吃几口菜,馍啥的都没动。
  五松咬着筷头眨巴眨巴眼睛,犹豫道:“少喝点吧……我今天在大将军那里见着内个啥啥小猴的,你知道吧?就是二虎哥的头儿。”
  阿牛把酒瓶子猛地往桌上一摔,醉吼吼道:“别跟我提他!”
  五松委屈道:“我就是有点奇怪,二虎哥出差这么久,现在应该回来了,怎么还不来看你……他是真生气了吧,当时你那么打他骂他的。”
  阿牛胡乱一挥手,“他去死!最好一辈子不要来!他再来我还揍他!还敢生我气!不要脸的!”
  五松低头吃饭。
  阿牛喝光了最后一滴酒,舔嘴咋舌的,摇摇晃晃站起来向外走去打酒,然,刚来到门口就被人给堵住了。
  来人是两个兵,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卷宗,另一个提着一个口袋。
  “谁是濑阿牛?”
  五松也凑过来看。
  大兵略略打量两人一番,直接忽略了又病又醉的阿牛,对白嫩的五松正色沉痛道:“你就是濑阿牛吧。我们是来正是通知你:百夫长濑二虎战死在昌高城,朝廷方面的追封为千户,这是死亡通知单。
  五松刚要摇头晃脑说自己不是阿牛,那个才是阿牛,然,听到这一番话便呆住了,愣愣地看着阿牛,阿牛鼻头红红的,打了个酒嗝。
  五松结结巴巴道:“咋……咋就没了呢?……走的时候还……还好好的。”
  那两个兵并不是二虎的嫡系部下,二虎的部下都在昌高城没了,自然也不认识这两个相关人物。然,这几天来军中二虎的传说一直在流传,如何英武非凡义薄云天如何单挑敌首如何慷慨赴死!瀬玖想把他树立成一个时代的精神偶像,大会小会地宣传战斗英雄的事迹。
  此二人便沉痛而不失激动地将自己听说二虎赴死的过程说了下,然后道:“二虎将军的人虽然不在了,然,他的精神天地长存,二虎将军永远活在我们心里!”
  五松有点团团转,“不是……我觉得二虎哥那么厉害……咋能说没就没?……兵爷,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再查查吧。”
  两个兵沉痛安慰道:“我们也希望英雄的传说可以继续,然,死者长已矣。大将军已经向京师发出昌高阵亡将士的嘉奖申请,二虎将军是一等一的头功,抚恤金还没下来,然,大将军的意思是不管朝廷方面如何,他是要善待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的,我们此次还带来了大将军的抚恤银。朝廷方面的以后还有。”
  说着便递上一个钱袋。
  五松昏头涨脑地接了,笨嘴笨舌道:“干什么给我呀,我不能要……阿牛……”拿眼睛去看阿牛,阿牛还在那晕乎乎地晃荡,不动也不说点啥。
  两个兵误会了,道:“我们新兵入伍的时候都要登记自己籍贯家人,为的是哪天阵亡,国家给的抚恤银子有个发放的去处。听说二虎将军孤儿出身,无父无母没家没业,然,他登记的死后财产受益人是你濑阿牛。这钱你拿着,节哀。”其实他们听说这个阿牛是二虎的同性情人,所以才在两人中找这个白嫩的当做阿牛,现在便拿他当未亡人寡妇看待,安慰了一番,正色告退了。
  五松一手拿拿死亡通知书一手拿那一小袋银子,嘴一瘪望着阿牛哭道:“二虎哥……死了……呜呜”
  阿牛擦了擦那酒糟鼻,晃着往外走,道:“耽误我打酒,再晚酒肆怕要关门了,真该死!”一径走开了。
  五松很伤心,回到自己的小骗屋里,扑在炕上呜呜哭了半天,哭着哭着才想起屋里还有个活物,抬头,果然见一个小饼脸趴在炕里角落棉被围成的矮墙上呆愣愣地看着他,五松觉得他是个彻底的孤儿了,和可怜,爬进去抱出来哭道:“阿饼,你知道吗?你爹爹死了……呜呜。”
  阿饼不知道,他就知道他有点饿了,抬起腿吃自己的脚趾头,吃了会也不管饱便哼唧着要哭,五松怕他哭太大声一会被阿牛撞见,又要摔死这孩子,连忙擦干了泪,拿了点菜粥喂娃。见这娃被娘抛弃新近又死了爹,仍旧很欢快地吃东西,不管好孬的糠咽菜也高兴的架势,同病相怜,五松继续抹眼泪。

  饮千杯可曾酒精中毒?争大饼岂料就是不给

  阿牛自从捅了二虎一刀将人撵走之后便不顾伤病借酒消愁的,常闹到三更半夜的还能听见他在那屋里哇啦地胡骂,精神都不太好了。五松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的屋子里养被他藏起来的阿饼,这娃又很对五松脾气,好养,不挑食,不闹,吃饱了睡,睡醒了自己玩,再吃再睡,反正只要嘴里有东西就成,草根树皮估计也没啥太大问题。
  然,平静的生活在这天夜里被打破。
  五松睡到三更半夜突然听见阿牛睡的主屋稀里哗啦地大响,五松翻了个身迷糊地想:又闹上了,干啥呀,也不让人睡觉。隐约又要睡过去。
  然,门板突然如遭雷劈一样隆隆作响,五松炸毛得坐起来,听阿牛在外面骂:开门!开门!!不开门我点火烧了你屋子!!
  五松连忙跳下床揉着眼屎开门。阿牛裹着夜里的寒气和着他身上的酒气如衰神一样闯进来,红着眼咬牙瞪着他,五松吓了一跳。
  阿牛低声道:“二虎……二虎……他诈死跑了!”
  五松说:“啥?”
  阿牛满地乱走开始颠三倒四地胡说,什么二虎怕他报复怕他杀他而当了逃兵啥的。
  五松那智商也就是刚刚脱贫,绝对称不上机灵,然,他大概知道阿牛有点魔怔了,便小心翼翼道:“你有啥证据吗?人们都说二虎哥……没了。”
  阿牛激愤道:“放P!谁见着了?!人呢?!尸体呢!就他那样的一百个人也不是个能说让人做掉就做掉了?!你信吗!你信吗?!一起变着法糊弄我呢!我才不上他们的当!挖地三尺我也要把那个没良心的找出来!!没良心的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情就想一走了之!!没门!!”又开始一顿狂吠。
  忽然,狂喷的阿牛收了声,张着的嘴巴还来不及阖上救那么O着,戛然而止,五松好奇道:“咋?”
  然,侧耳一听他就脸色一变,慌忙往炕的位置一挡,此地无银道:“啥也没有!真的啥也没有!!”手挥舞着遮盖。
  然,阿牛眼睛突然冒出熊熊之光,盯着他的身后猛看,炕里墙角处,阿饼被他吵醒了,正趴着睁着眼睛看热闹,嘴里小声“咿呀”地评论。
  五松最怕阿牛发现他偷养阿饼的事情,阿牛那么狠阿饼娘及阿饼本身,管他叫野种,还差点摔死娃,阿牛此刻疯癫的状态让他大为恐惧,推着阿牛道:“你回去睡觉吧,明天再说,明天你去找二虎哥好不好?”
  然,阿牛突然比兔子还伶俐地一闪身,直接窜上炕头,也不脱鞋啥的,一把捞起娃。
  五松连忙回防,然晚了一步,他着急得围着阿牛要抢回娃,然阿牛死活不放手,那娃也紧张了,开始哼唧,五松怕伤了阿饼,便好声告饶道:“这只是我从外面捡回来养着玩的。不是那天那女的丢下的那只,你还给我吧,跟你没关系。”
  阿牛掐着娃的胳肢窝悬在半空猛看,冷哼道:“你骗鬼!!脸都饼成这样了还说不是那野种!这个……这个分明就是二虎和春香那臭娘们搞破鞋搞出来的证据!!哈哈,我还当被狼吃了,原来被你藏起来养!!如今就落到我手里了!!”
  五松急了,眼珠子一转,一脚踹上他膝盖,趁他吃痛腿软下跪的时机抢过娃跑开,那娃此刻已经哇哇大哭了,好不可怜。
  五松道:“你拿娃出什么气?!我……我会保护他的不让你害他!!”
  阿牛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把他给我!!是我的!!”
  五松欺负他是个病人,立刻跑开了,还气他道:“不给不给就不给!!”
  五松就绕着园子跑,阿牛就在后面连滚带爬连哭带嚎地追,最后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醉的还是病的,躺在苞米地旁边昏睡过去。
  五松等了会确定安全无虞,才将娃好好安顿了,弄了点吃的给他,然后才将阿牛拖回到他自己屋里。
  五松想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否则娃有生命危险,他现在只能依靠自己了,于是,他连夜收拾了一个包裹,抱着娃跑了,然,也不能跑多远,就到瀬玖临时将军府的门房里凑合一宿。
  第二天,五松想着阿牛大概就忘了前一晚的醉话。
  然,他没忘!追过将军府找五松闹事,五松把娃藏好了,就出来和阿牛谈判。
  五松本来想和他心平气和讲道理,然,他嘴笨,阿牛诚心来找茬,胡搅蛮缠的,左右都是一句话,逼他把娃叫出来。
  五松心里有气,道:“又不是你的,凭啥给你!”
  阿牛一拍桌道:“是我老婆生的,就是我的!”
  五松道:“你自己也说不是你的种,不是你的!”
  阿牛道:“女人是我娶的!肚子里的出来的也是我的!”
  五松道:“你都不要了!要摔死!我捡回来就是我!!”
  阿牛一脚踩上凳子气势汹汹道:“摔成肉饼也是我!!我不说给,你不能抢!!”
  五松道:“反正是我的!”
  阿牛道:“是我的!!”
  五松道:“我的!”
  阿牛道:“我的!!”
  “我的!”
  “我的!”
  “我的!”
  “我的!”
  ……两个人针锋相对,头越凑越近,两张嘴巴快对在一起,四只眼睛也不同程度地对眼了,也不说别的了,就是俩字激烈地争夺所有权。
  这两人闹得动静太大惊动了路过要去上班的瀬玖,他微一皱眉侍卫长便狐假虎威喝道:“何人在此喧哗!耽误大将军思考军国大事贱奴才担当得起吗!”
  五松和阿牛暂时收了声,然,都不服气,准备找个背静的地方再接着吵。
  瀬玖不知道咋想的却对他二人争端起了兴致,叫人抬了把椅子坐下,命他们将事情始末说个清楚。
  阿牛张嘴就道:“禀将军!我……”
  瀬玖只看了他一眼,阿牛便缩着脖子住了嘴。
  瀬玖对五松道:“你先说。”
  五松就不客气地说起来:“嗯,就是吧,我从外面吧捡了个小孩,嗯,然后我就养起来,然后阿牛非说这个孩子是他的。不是他的,是我的!”
  轮到阿牛说了,他扑通跪下,口称青天,道:“大将军!那娃真的是我的,是我老婆十月怀胎生下的,当初我不想来西域也是为了这个娃,娃他娘十月怀胎地生下来,又千山万水一路讨饭送娃来给我,那就是我的娃!那娃和他娘一样的饼脸就是最好的证据!当时娃娘要赶回京城伺候老娘,也没多待撂下娃就走了,我身体不好因为见到自己的娃一时激动就昏过去了,醒来后五松这个贼人就骗我说娃不见了,我受了刺激一蹶不振借酒消愁,伤心好长一段时间,不信你去问问酒肆的梁老板我是不是最近总去打酒。昨天,昨天夜里我偶然发现这贼人偷了我的娃,我想要回来他一把就抢走,还欺我病弱说‘不给不给就不给’,还说‘给我也行,要我拿一百两来赎’,说‘吃他的用他的这么久管我要点银子也是应该的’……”
  五松不干了,着急道:“我没说!你撒谎!!”
  阿牛一边抹眼泪一边哭诉道:“天地良心呀!大将军!小人句句属实!”
  五松道:“阿牛是大骗子!我没要钱,你给我钱我也不给你娃,你要摔死他来着!”
  阿牛道:“你才撒谎……”
  瀬玖道:“哦?摔死?说说。”
  五松理直气壮道:“他说阿饼是那女的和二虎哥的野种,他就不乐意了,可恨二虎哥和阿饼了,那女的放下娃就走了,阿牛走要摔死孩子,后来没摔死,阿饼太可怜了。之后他还用刀捅了二虎哥!”为了打击敌人五松竟然也学会了告状!
  阿牛张嘴急急要申辩,瀬玖道:“哦?你刚还说是从外面捡回来养的。”
  五松一下子嗝住了,喃喃道:“是……是我捡的……是我的!”
  阿牛此刻一边哭一边道:“大将军!大将军明鉴啊!娃就是我的心头肉,我就是自杀也不能杀娃呀!您也是做爹的,自然能够明白做爹的心情,我不能失去娃呀!把我的娃还给我!!”最后一句声嘶力竭闻着落泪。
  瀬玖道:“我自然也有儿子,明白父亲的心情。”这句话他说的心理熨帖,微微有点得意,“然,如果我知道儿子不是我亲生的,怕会是另外一种心情——那娃是二虎的遗孤吧。”
  阿牛呆住了,不哭了,摇头道:“不是,是我的……?”
  侍卫长训斥道:“住嘴!大将军明察秋毫岂能让你这个下人糊弄!还不从实招来!”
  阿牛就缩着肩膀不敢说话了,五松也不说了。
  瀬玖问五松道:“你为什么非要养这娃?他跟你非亲非故。”
  五松道:“我不养阿饼就死了呀,大人做了不好的事情要小孩来受苦是不对的。阿饼又乖,我喜欢他。”
  然,在他自己都不甚明了的内心深处,他在阿饼身上看到了命运多舛的自己,所以才会为了一个无亲无故的娃如此拼命。
  瀬玖问阿牛:“你为什么要争这个你妻子与情夫偷情生的孩子?”他自然知道阿牛同二虎的关系,“情夫”一词双关得很。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