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毕竟少爷您才大小小少爷几岁呀。”
“我也没办法,这是作者的恶趣味安排。”
“少爷,‘作者’是个什么东西?”
“作者丫就不是东西!”
前面车夫缓缓把马车停下,大声请示道:“客官,到驿站了,要下车休息吗?”
周管家抱着我,我抱着小与岚,小与岚叼着刚刚拿给他玩的小球,三位一体下车进驿站打尖。
现在正好是吃饭的点,驿站里满是人。老管家抱着与岚喂他喝稀粥,我忙着扒拉碗里的饭。桌子太高,我太矮,坐椅子上也只有头刚刚好高过桌子。没办法,只有把头靠在桌子上扒饭,结果饭粒洒得满桌子都是。
“周爷爷,为什么我家只让你一个人来接我?”我边往嘴里塞饭边问。
“回少爷,老爷最近生意太过繁忙,抽不出身来徐州。夫人自从少爷走失以后便日渐消瘦,自然无法出门。派其他人出来,老爷不放心,就让老奴前来了。我思量着既然丰大人来信说已经找到少爷,必然是已将少爷安排妥当,也就用不着带那么多人了。这世道虽乱,在徐州境内还是很太平的。就算回苏州的路上碰上什么,老奴这老身板也还是可以顶一顶的。”
“那丰大人怎么这么厉害,年纪轻轻的就当了知府?”
“丰大人年轻有为,十六岁就中了状元,在朝中任翰林院士。可惜皇帝昏庸无道,宠信逆臣贼子,朝廷一片腐败。丰大人看不下去,便自己请愿调到了徐州。哎,埋没英才啊……少爷,青椒不可以吐掉的。”
“咦?看不出来他还蛮正直的嘛。他几岁啦?”
“丰大人今年二十有一了,不知为何尚未娶妻。老爷也劝过他几次了,但丰大人似乎根本就没那个心思。少爷,趁我不注意倒掉也是不行的。”
没心思?该不会其实就是个GAY吧?
我窃笑一声,正要继续吃饭,忽然碗里多了一个球。抬眼一看,与岚正瞪着我的碗,眼里湿湿的,估计快哭了。
你个大爷的,我还想哭呢。这饭还怎么吃啊?
吃过饭,略微休息了一下,继续上路。
老管家说徐州离苏州并不远,坐马车慢慢走也就3、4天的路程。一路上看看风景,逗逗小与岚,很快就过去了。不知道是我吉人天相还是那些流匪们都放假了,反正一路平安。
咦……
呀……
哟……
哎……
哇……
我背着手站在高大的朱门前感慨,这院子得多大呀!我家得多有钱啊!啧啧啧,哦呵呵……
“少爷……少爷!咱们快进去吧!”老管家抱着与岚催促道。
我擦擦口水刚要踏上门前的台阶,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我反应慢了一点,耳朵被震得嗡嗡响。满天的鞭炮声中隐约听到与岚的哭声,大概是被吓着了。
白烟过后,本来空无一人的门口突然出现了一大堆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皆有。挤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彪悍的女人。虽然她确实长得很美,红唇玉肌明眸皓齿的,可她的姿势实在跟她的美貌不搭调。一脚跨在门槛上,一手插腰,另一只手正致力于开发鼻孔中。这次第,怎一个彪悍了得!
我敢拿今天的青椒打赌,此人肯定就是我那挑粪出身的娘,说不定还是小丽的前世!
彪悍的娘左手一挥,旁边一个丫鬟在台阶上摆上火盆,另有一个丫鬟端了一盆浸着柚子叶的水在后面等着。
“非晨我儿,快过来跨火盆洗手吧,把那些个晦气都去尽了。”娘停下挖鼻孔的手说道。
我抓抓脑袋,一一照做了。
刚擦干净手,身边猛地扑上来一个大黑影一个小黑影,把我抱得死死的。我定睛一看,这不是我那彪悍的娘吗?这团小的是……那个弟弟?
“呜呜哇哇哇……我儿啊!你受苦了!都是为娘的不好,没看好你,让你受折磨了!呜呜呜……儿啊,我苦命的儿啊!”她把我箍在怀里,眼泪鼻涕齐下,我的上衣瞬间报废。
小黑影挤不过当娘的,干脆抱着我两腿也跟着哀嚎:“呜呜呜……哥哥,哥哥我好想你啊!你不在都没人陪我抓知了了,呜呜……”
得了,裤子也给你们吧。
在我被搂得快翻白眼的时候,管家终于来救我了:“夫人,小少爷,大少爷此番舟车劳顿,怕是有些累了。街上人来人往的,有什么话不如进府里说吧?也好让大少爷稍作休息。”
我那当娘的这才想起来大家都站在街上,忙让丫鬟牵了我,自己抱着小儿子走了进去。
脱线一家子
进了大门,迎面就是一面照壁。绕过照壁之后,偌大个宅院呈现在眼前。回廊蜿蜒曲折,庭中假山流水相应成趣。池里游着许多鱼儿,现在已是秋季,池中荷花好多已经枯萎。我仿若置身画中游,不住地惊叹。果然不是一般的有钱!
过了小桥便是前厅。金花同志抱着我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捏着我的脸继续唠叨她这段茶不思饭不想的日子。我仔仔细细地打量她,心里思考着老管家到底是从哪里看出她消瘦的。
没聊多久,门口家丁通报老爷回来了。一看到出现在门口的身影,我就狠狠瞪向周管家。死老头,你眼瞎了么?此人全身上下哪一点让你觉得俊朗非凡?还才子佳人呢,我就看见一头大肥猪晃进来了。可怜我的娘,就这么把一辈子栓在猪圈里头了。
胖爹爹抖着摇摇欲坠的肥肉走进来,还在小桥上就开始嚷嚷:“我儿非晨回来了?快让为父看看,瘦了多少?”
我扮可爱地笑,朝他伸出双手:“爹,晨儿好想你……”
胖爹爹笑眯了眼,走上前来想抱起我,无奈肚子太大,手够不到。我抓住他衣摆往上爬,爬过他肚子,坐上他肩膀。胖爹爹抓着我双腿转圈圈,美人娘忙着让下人准备接风宴,这气氛倒是挺其乐融融的。
饭桌上美人娘让我把与岚他娘留给他的手绢拿出来给她看,我奇怪为什么她会知道有这个东西,后来转念一想,老管家八成早就传了家信了。
两人看过上面的内容之后皆是一阵唏嘘,胖爹爹拍着桌子愤慨:“都是那个昏庸的狗皇帝!君不君臣不臣,贪官鱼肉百姓,鸡鸣狗盗之辈四起。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美人娘敲着碗:“你给我小声点儿,这话传出去了可是要杀头的!世道荒唐就让它荒唐呗,咱们安安分分地过咱们的,别惹祸上身就行。这江山谁坐还不是个披了黄袍的人?是人就有腐败有堕落,随他折腾去,咱但求平安就行。”
爹爹把筷子摔桌上:“妇人之仁!妇人之仁!上面的梁歪了,下面还有好日子过吗?市井之志,鼠目寸光!”
娘双手掰断筷子,盯着他道:“哟,好大的口气,好强的魄力啊!宁富贵,我看你今儿是吃饱了撑着的吧?想造反吗?啊?撑着就别吃了!”
爹爹抓起我后领就走:“哼!不吃就不吃!晨儿,为父知道我不吃,你也吃不下的,走吧!”
哀怨的我手里还不甘心地抓着双筷子。别了,My酸辣鱼!后会有期,我的白切鸡!
“晨儿,此处风景甚好,芳草萋萋,柳絮飘飞,如此美景为何你还苦着一张脸?”胖爹爹背着手对着庭院里的杂草感慨。
我靠在假山上翻白眼:“爹爹,你要吟诗作对附庸风雅你就自个儿过来呗,把我也拽后院里来干嘛?我肚子还饿着呢。”
他惋惜地对我摇头叹息:“宁非晨啊宁非晨,想不到为父这么儒雅,居然生你这么庸俗。哎,跟你那挑粪的娘一个德行。俗!俗不可耐!”
我拔下一根草叼在嘴里嚼:“您就放任我回去庸俗吧,让我跟着酸辣鱼一起堕落好了。我市井我快乐,您继续在这儿高雅吧。”
胖爹一把揪住我:“不行,你不能回去。你要回去了,老婆娘就不会给我留饭了。等吧,过一会咱们回去自然有吃的。”
“所以我的价值就是个人质?爹你真儒雅。”
“多谢夸奖,咱继续踏青吧。”
天一黑,胖爹爹就背着我偷偷溜了回去。饭厅里果然留着我们的饭。胖爹爹边往嘴里塞饭边哼哼:“儿子,你果然很好使。”
“爹爹客气了,你也很好死。”
古人极度缺乏夜生活,我刚洗完澡就被人催着睡觉了。与岚是跟奶妈睡的,美人娘说怕我睡觉压坏了他。可你就不怕我压坏冬生吗?
冬小弟趴在我被窝里眨眼睛:“哥哥,我不怕被你压。我就要跟你一起睡。”
……我忏悔,我居然觉得他说的话很黄很H。
冬生继续眨眼,还体贴地拍拍身旁的被子让我赶紧钻进去。天知道我最受不了粉嫩粉嫩的东西,被他一诱惑,我就犯罪了。狠狠捏了捏他的脸,盖上被子一觉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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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看我做的草指环,漂亮吧?送给你。”星星眼。
“……”
“哥哥,这是我昨天抓到的蛐蛐,也给你吧。”红心眼。
“……”
“哥哥……这个……我私藏的糖果,都给你好了。”水泡眼。
“……”
“呜呜哇哇……哥哥你真的不理我了,呜呜,哥哥不要我了……哇呜呜……哥哥讨厌我了!”滔天洪水喷涌而出,淹了我衣裳,滋润了小草,软化了我的心。
叹口气,干脆拿袖子给他擦脸:“好啦好啦,别哭了,我没不理你。”
“呜呜……可是你不跟我说话。哥哥生气了。呜呜……”
“没有,我没生气。不就是半夜的时候眼睛被你打肿了,又被你踢下床冻了一个晚上结果今天流鼻水了而已嘛,没事儿了。我原谅你,我没讨厌你。”我恨你!
咻——还好还好,差点就流下来了,幸亏我警觉。
冬生抬起头看我:“真的?那哥哥以后还肯跟我一起睡吗?”
“这……”当然不肯。
“呜呜……我就知道哥哥果然还是不肯原谅我……”继续哭。
“好啦好啦!睡睡睡!一起睡!”我视死如归地挥手,大不了以后在床下也准备一套被子得了。
冬生抹了把脸,开心地笑了,拽着我袖子要我一起去戳蚂蚁窝。我按住他的手:“等等,哥哥我还有一件事得办。”
转身,一手插腰,一手指天:“死人作者,为了凑够字数你丫居然这么虐我!我咒你天打五雷轰!!”
上学堂
当少爷的日子是很好混的。我每天被冬生拖着抓抓蛐蛐,跑去奶妈那里探望探望与岚,偶尔坐在回廊下听老管家讲讲老掉牙的故事,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于是“好景不长”这句话便应运而生。
这天刚起床,给我穿衣服的丫鬟大花就跟我说:“少爷,听说老爷要给你请夫子呢。”
当初第一次听到大花的名字时我狠狠地楞了一刻钟,后来人家说这名字是夫人给取的,于是我便释然了。
听她一说,我差点跳起来。在现代我熬了多少年才从学校这个黑暗的角落里熬出头,现在还要我回去读书,这不是要我命嘛?“你听谁说的?”
“昨儿个奴婢从前厅经过的时候听见老爷跟夫人正商量着呢,似乎在考虑要把少爷送学堂里还是请先生进府的好。”大花边帮我整理衣带边说。
我急了,没等她整理完毕就跑了出去。在拐角处撞到一个圆弧形有弹性的物体,被它弹到地上跌得我屁股开花。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就是我那名为富贵长得也很富贵的富贵爹。
“非晨,跑这么急要去哪?连路都不看了。”胖爹拍掉我衣服上的灰尘,把我抱了起来。
“爹,听说你们要给我请先生?”
“唔?消息挺灵通的嘛,让我来猜猜是谁多嘴。红儿?黄莺?”
“真的要给我请夫子啊?”我苦着脸咬他肩膀。
“嗯,这主要还是你娘亲的意思。为父也是不想强迫你的,因为你抓周的时候抓的是算盘,我原是打算让你接管我生意的。但你娘亲说了,至少也得让你肚子里有点墨水才行,不要像我一样只是个满身铜臭没一点文化的商人……死婆娘,谁说我没一点文化了,老子当年被崇为苏州才子的时候你还在闺中绣花呢。咦?不是,是在大街上挑粪!切!粪堆里出身的女人!”胖爹爹咬牙切齿地贬她。
“爹,你不怕娘吗?”
“怕?我怕她个鸟!”
“即使她就站在你身后你也不怕吗?”
“站在我身后又怎样?站在我身后我照样……真的?”
我一脸灿烂地跟美人娘亲打招呼:“早安,娘!爹爹说他怕你个鸟。”
那一瞬间,我看见胖爹由一脸得意急转至满脸恐惧,看见后面的娘浑身开始发抖,估计着是要爆发了,赶紧从他肩上爬下来溜了。跑到假山那儿还能听到金花同志的暴怒喝斥跟富贵赔不是的道歉声。哎,生活真和平!
后来……后来我便自作自受开始上学了。本来胖爹爹还在犹豫着,经过那件事之后他彻底叛变了革命,开始以这种形式来报复我。他说要让我跟别人一起上学堂,广交良师益友,以后做生意也多些人脉。然后,我每天一大早就被大花叫醒,在半梦半醒之间被灌进一碗粥,又被老管家送到城东的仁者书院念之乎者也,中午再被接回家。这里学业不像现代那么重,一天只上一个早上的课。大花很积极,大花很热血。无论我怎么威逼利诱都阻挡不了她叫我起床的决心,人家比我还期待上课。
“宁非晨!你又在我的课上走神!”
头上挨了一戒尺,我抬头一看,老夫子正吹着胡须站在我面前,整个学堂的人都在偷笑。
“冤枉啊夫子,我是在很认真地思考你教的内容啊。”
“还狡辩!你每天都这么说,孔圣人教我们不能撒谎,要以诚待人,你看看你是怎么做的?啊?坐下!今天下课给我抄两遍上节课讲的《孔子论修身》,没抄好不准回家。”
夫子转过身,继续摇头晃脑地讲课。坐我后面的一个小孩用笔杆戳着我后背,我没理他。这人叫梁鑫,跟我最不对盘。他纠集了班里几个小屁孩,横行整个学堂,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很多孩子都怕他们,整个班里大概就我不怕他,于是他就老是跟我作对。实在是烦得要死,怎么哪里都有问题小孩呢你说?
一下课,梁鑫就带着几个小跟班走到我面前叫板:“哟,宁公子,今天又要留下来抄课文了呀?怎么整个学堂那么多人,先生就偏偏留下你呢?真是让我等好生羡慕啊!哈哈哈哈哈……”
我皱眉:“你早上吃了水煮鸡蛋还有大蒜了吧?”
“你怎么知道?!”
“你口这么臭,是人都知道。”
梁鑫捂住嘴,后面几个跟班低头偷笑。他转身狠狠瞪了他们几眼,又对我做了个你等着瞧的表情,跑了。
我叹口气,继续抄课文。老夫子早已抱着书本回家了,小小书院里就剩我……还有在旁边尽责等着的老管家。
我咬着笔杆跟他道歉:“周爷爷,每天都让你等我到这么迟,我真过意不去。”
管家眯着眼道:“老奴已经习惯了,少爷不必感到愧疚。”
“不不不,你再怎么说,我都是会内疚的。为了表示我的歉意,也为了咱们好早点回府,不如剩下的你就帮我抄吧?”
“这是不行的少爷,迟点就迟点吧,老奴等得。”
“你不帮我抄,我今天就不吃青椒!”
“我出门之前问过厨子了,今天府里没有青椒吃。”老管家眼睛都不眨一下。
“……爷爷你真是神通广大。”
“老奴愧不敢当,不过为了应付少爷,这些都是必要的。少爷,再不抄快点,老爷就要回府了。”
丰帅哥与他的“朋友”
今天是八月十三,在这里,到八月十五都算是中秋节,老夫子大发慈悲放我们三天假。我软磨硬泡想要出府去玩,结果全府上下没有一个答应的,估计是上次的绑架事件的后遗症。央求了一个早上,美人娘才勉强点头答应让老管家带着3个家丁外加1个婢女陪我出去。郁闷的是冬生听到后也想跟我们一起去,胖爹爹一个兴起,也跟着我们出来了。最厉害的是与岚,我们一迈开步他就哭,不得已只能让奶妈也带着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