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卷一)----清尘若昔
  发于:2009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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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处危境的卓尔丹菡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除了知道自己换了位置以外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安静的孩子让楚涟不知道该把他怎么样,这是姐姐的孩子,也是卓尔班钺的孩子,要是真的出了事,自己没有比现在更差的结局。
  “我只是想让你和我在一起,不会伤害他的,卓尔班钺,你能答应姐姐就不能答应我吗?”楚涟还是不死心。
  一个响亮的耳光伴着一股怒意,楚涟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发麻,怀中的孩子便脱了手,他忘记了,他和卓尔班钺的距离还是太近了,但他还是可以看到那孩子又回到了他父亲的手里。

  野兽

  听到这里卓尔丹菡开口道:“其实你不会伤害我的,因为那样阿爸会恨你。”
  自嘲地一笑,楚涟笑得有些苍白,他不是没有想过如果能让卓尔班钺恨自己,至少还能在心中深刻地留下自己的影子,可是他不想这么做,如果对自己唯一的记忆是这样的,那么要之何用?
  卓尔丹昀一个人在阴暗的角落里听着那边的一大一小的对话,听着这段故事,渐渐地他觉得累了,故事里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和自己也没半点关系,不过是因为哥哥才听的,待了这么久腿有些麻,他稍稍挪动了下地方,浑然不觉自己身后竟然是一个下坡之处。
  只听衣料和沙土的摩擦的“刷刷”声响,离这里尚有一段距离的楚涟和卓尔丹菡丝毫没有注意这里有人掉落在了山岗的坡下。
  下落的过程中小丹昀说不清楚自己还有没有知觉,只觉得自己头脑中一片空白,然后就重重地落在了地上,因为沙土松软,所以虽然摔得很重但并不觉得怎么疼,摸了摸屁股的小丹昀抬头看看上面,才发现自己已经掉下来至少二十米的高度,他本想尝试喊哥哥的名字,可是忽然想到自己是偷着来的,怎么能够喊出声,而且这个距离被哥哥听到的机会也比较小。
  于是,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定了定神站了起来,看看自己滑下来的山坡,都是沙子,爬上去一定是打滑的,而且上面也没有可以抓的地方,就算爬,没有任何支撑要爬二十几米也根本不可能。
  毕竟还是四岁的孩子,在这么黑的夜晚一个人身处在这样荒凉的地方说起来还是有些害怕的,周围静悄悄的,只可以听到自己的小靴轻微的声音,在地上随便转了几圈,忽然想到可以再找找地方,没准可以有什么地方可以走上去。
  向着一个方向走了一会看到前面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卓尔丹昀全身都紧张了起来,这是什么洞,里面有野兽也说不定,他想起了哥哥,又想起了阿妈,为什么自己不在阿妈的被子里睡觉偏偏要跑到这里来,可是已经来了也没有办法。他挪动小步子向山坡胖靠近,紧紧地贴在洞壁上想听听里面有什么动静。
  虽然他只在这片大漠上生长了四年,还是个刚刚懂事的孩子,但是在这样的风沙中成长,见惯了这般场面,孩子的心性只会让他有样学样,他听阿爸和别人说道在作战的时候一定要先侦查敌人的情况,现在虽然不是作战,但是野兽对于自己也是敌人的。
  洞里的声音很不清楚,但是很明显里面有一个活的东西,想到里面有活的东西,丹昀不敢再往前走了,这种地方想也不会有什么活人的,活的必然是什么兽类。
  可是,他不往前走,并不代表里面的东西不会听到他的声音,毕竟动物相对于人来讲是更加敏锐的,终于,洞里开始有了大的响动。
  听到这样的声音,卓尔丹昀一点声音也不敢出,小手抓着沙土不知道是站在这里还是赶快逃命,可是,逃命一定是逃不过的。

  母狼

  洞中的黑暗深处走出了一个东西,待到那东西整个都出来,卓尔丹昀发现是一头狼,眼睛肿莹莹闪着绿光,很是可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只狼的左前腿上有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还在一直流。
  狼是群居动物,出现了一头会不会还会有更多的狼在这里?卓尔丹昀全然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软软地坐在了地上,两手攥成拳头,手心里满是汗水。
  那狼看到眼前是一个小孩子,眼中的凶光顿时也少了些,小丹昀还看不出,这是一头母狼,看到孩子本身就产生了一种亲近感,而蛮西人自幼饮奶成习,身上也自是有些奶香,所以,在这头母狼的眼中丹昀不过是一个尚未脱离母亲的小幼崽。
  狼哀鸣了一声也伏倒在地上,那鲜血流出的地方让它疼痛不已,丹昀站在一旁一是吃惊这狼竟然没有袭击自己,一是好奇这狼到底是怎么了。
  想必它是十分疼的,忍不住开始产生一种怜悯之心,突然想起了什么撕下一条衣襟,脚尖颤抖着尝试可不可以往前走近一点点,看到那狼只顾着自己身上的伤口而没有对自己多加留意,他便往前走了几步。
  终于走到了那狼近前,突然狼抬起了头,用一种十分警惕的目光看着丹昀,把他吓了一跳,可是想到自己反正也跑不掉,也许对这头狼好一点他会放过自己,他不认为这是小孩子单纯的想法,只是条件反射般地把布条往狼的腿处伸了伸,说着:“我是给你包扎伤口,不然血会一直流的,我不伤害你,你也别吃我。”
  那话狼自然是听不懂,但狼也很奇怪他做什么便看着丹昀把那布条缠到自己腿上,慢慢扎起来,伤口又是一阵抽痛,但是这次他没有再露出凶光看卓尔丹昀。动物自己给自己疗伤本也是动物的一种本能,这本能在狼的身上也更是不弱,虽然动物与人不同,但这头母狼还是明白了卓尔丹昀只是在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这样应该就好一点,你不可以乱跑,一定要好好地待着,不然伤口东来东去就不好了。”小丹昀因为狼的不再敌对也慢慢卸下了防备,其实他也不讨厌这种动物,只要不咬自己就好了。
  好半天没有见到有其他的狼或者别的东西出现,卓尔丹昀开始相信这里只有这头狼自己也没明显挪动身体就势倚在沙土上坐下了。
  母狼似乎是没有被人类这么对待过很是知情会意,既然这小孩对自己没有威胁,自己的伤还没好就不动他了,好像有灵性的一般不想咬这样一个好孩子。
  那狼一直在抚弄自己的伤口周围,小丹昀就坐在他身前,这一刻让人觉得这个场景十分和谐,一人一狼竟似好久前就熟识了一般。
  不知道哥哥和那个人讲完话没有,要是讲完了说不定哥哥就已经走了,自己现在更没有办法走回去了,一会被阿妈发现就麻烦了。

  漂泊

  因为刚刚的害怕,也因为身在这样一个不明所以的环境里,卓尔丹昀觉得夜也变得凉了,将自己的身子蜷缩成了一团,头抵在两膝上一动不动。
  那狼忽的看到他这样子,又看了看腿上的伤口,前爪往前伸了伸,触碰到丹昀的衣角,丹昀觉察到抬起了头,看到这头狼的目光中似乎比刚才要柔和了些,可是还是不敢动,最后等到那头狼自己向他靠近。
  那头狼靠过来,小丹昀感觉到狼身上的毛贴着自己的衣服,还不时地用爪子抚着丹昀的腿,丹昀这才明白原来这头狼是来安慰自己不要害怕。
  “谢谢你。”丹昀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反正这里也没有第二个人,如果不说话就会更觉得害怕,就当是和狼说话了。
  那狼这次倒是反应很好,乖顺地把头靠在丹昀的身上,很难想像一个这么大的孩子会和一头狼和平共处。
  夜依然是那么静,渐渐地,丹昀也把头靠在母狼的身上睡着了。
  渐渐地看到自己的舅舅的身影隐没在黑暗尽头,卓尔丹菡远远地望着,尽管最后已然看不到了。
  楚涟离卓尔丹菡越来越远,心里只想着,自己已经把可以说的全部都说给了自己的外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的外甥,还是第一次承认这一点。
  卓尔丹菡回来的时候大概快要天明了,回来的时候他心绪很乱,舅舅喜欢自己的父亲,这是怎么样的一个事情,让年幼的他还不懂得理解,只是觉得舅舅说那些话的样子看起来很伤心,很悲凉。
  舅舅大概也有三十几岁了吧,现在漂泊在大漠上,注定要孤苦终生。
  回到帐内,卓尔丹菡看到奴儿整在等自己,一时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笑道:“奴儿,你这么早就来了。”说着便往里走。
  “二王子,你还说,明明就是你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要不是我早点过来看看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呢,要是你不回来,我要怎么和大汗交代。”话说的好像卓尔丹菡有很多的不是,但语气软软的,一听就知道根本是在和卓尔丹菡开玩笑。
  “好啦,我下次不会了,你看我不是回来了吗?”说着猛烈咳嗽了几声,在外面待了这一个晚上他已经有些吃不住了。
  奴儿说也说了,便也不再怪他了,只是嘴里还继续说:“你还是以后对了,刚才好像听说小阏氏那边在找三王子,不知道三王子跑到哪里去了。”
  “丹昀不知道哪里去了?”本来已经坐下的卓尔丹菡立马站了起来,还没等奴儿再说什么他又冲了出去,一阵凉风入肺,只引来更重的咳嗽。
  在富庶的江南滨州,也就是上次所说的拈花寺所依的小城,话说这一年对滨州来说有一个特别的消息,这个之前就说过了,那就是新任御史到任。
  在天朝,朝廷设立地方御史一职为的是监督地方官员,就是所谓的是否廉洁奉公,是否恪尽职守,而今年到任的御史便是一个叫何素的人。

  御史

  这个何素今年大概有三十几岁,本是北方人,因为几年前考取进士,而后在京城中当过一个不太高的官职,倒是没有多少人有印象,不过因为一件大案让他得以上达天听,而后专门成为皇帝直接命名的官吏之一,品级不大,但是因为有皇上的直接任命倒也没有什么人敢说什么。
  这一年他们何家举家迁到滨州,这次何素由京城调到了地方官级升了一品,能够迁到这样的风景秀丽的地方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这一天,何素刚一开府门就被孩子的吵闹声给拉回了注意力,他转过了身去看自己的两个孩子,一个是他的大儿子何歆,另一个是他的小女儿何玫,一个八岁,一个六岁。
  何素虽然三十几岁了,可是见过他的人都知道他从少年时就以外貌俊美出名于家乡,一入仕途被更多的人知道,京城内外都已经传了个遍,不过这样的名气也大概维持到他成家之后不久,一过而立之年,一个已婚的男子便也不太成为人们的话题了,毕竟,待字闺中的姑娘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这个貌似潘安的何素的夫人是当年何素的青梅竹马,两家算是指腹为婚,因为从小在一起长大,感情一直好得很,而后何素寒窗苦读多年进到京城为官,两人的感情一直没有变,于是何素在考取功名后没有再择佳偶另娶,而依然娶早已订婚的女子为妻。
  何夫人娘家姓杨,嫁到何家后一直跟随何素,不管是在家乡,在京城还是在现在的滨州,夫妻俩都没有分开过,在结婚以后她为何素生下了这一儿一女,算得上是圆圆满满。
  何素张开双臂抱住自己的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咯咯”的笑声让他也觉得心里很高兴,看着内堂门口的妻子杨氏,妻子的笑靥依旧如二八之时,心里顿觉甜甜的。
  “相公,今天你什么时辰回来?”杨氏走到近前把两个孩子带到自己身前,只是那小少爷还拉着爹爹的衣服下摆,旁边的妹妹硬拉着娘要娘亲抱抱。
  “我今天回来吃晚饭,时间还不知道,你们就不用等我了,自己先吃吧。”何素说完又蹲下身来捏了捏儿子和女儿的脸道,“你们要听娘亲的话,何歆,要听老师的话,回来爹要检查你的功课,小玫不可以胡乱吃东西,不然又该闹肚子了。”
  “爹爹每天都这么唠叨,这些话都听好多遍了。”何歆小嘴一噘,还要拉着妹妹加入自己这一边,反正爹爹就是没有理。
  一边的妹妹听到哥哥这么说,觉得爹爹不让自己买东西吃也是不对便跟着爹爹大闹起来,果然,到最后如何素所料想的一样,每个早晨的戏码又上演了。
  最近的何素经常要早早地出去,他在做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虽然没有皇上的委派,但是作为地方御史的他更习惯了讲考察官员作为一件平常的事情。
  而这次的考察对象正是滨州知州万尧。

  月色

  话说这滨州知州万尧的官途是顺利得很,托他京里的人的劳他安安稳稳在这个位置上很多年,要说他为什么没有使银子再往上更多几品没有要去京城做官,他有他的考虑,滨州是一个肥水很大的地方,自然不愿意挪窝,而去京城,那岂不是皇帝老子眼皮子底下,哪里有现在的生活快活,反正他是一个只要钱多就可以的人,滨州的风景又比京城好得很,也乐得他不是很愿意升官。
  可是,最近他却觉得十分烦恼,因为他不想升官,可不代表没有人想让他丢官,别的不说,就说这御史何素,虽然是自己的下属,可却是碰也不得,整也不得,因为他是在是没有把柄可以整治何素。
  何素是皇上由京里派到地方的御史之一,如果不明不白地出了问题,那不是把大祸降到了自己身上,所以这件事要再斟酌斟酌。
  若是这何素是自己人倒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像有些人根本跟在自己身后是草包一个,早就听闻何素自被上头赏识就得了才貌双全的赞誉。
  万尧摸摸自己的脸,一瞬间想到了那天在见滨州各级官吏的时候见到的何素,一身翠色衣衫显得他只是一个弱冠书生,而非已过而立的朝廷官员,还记得那天很多人看到何素都有些失神,一个男子如此丰神俊朗,更难得的是气质脱俗少人可比。
  他厌恶何素的眼神,一副自己与旁的人不一样的脱俗让他觉得很厌恶,不过是自己故作清高以让自己这些人的丑陋更加彰显而已。这个硬钉子自那天起就很让人不爽。
  而何素也同样,在看到万尧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还没有如何了解,但是他对自己多年的识人辨官的本领很有信心,放眼望去院子里的这些人,顿觉滨州已是中毒不轻。
  从回忆中被拉回来,万尧接到有人来报,这一日何素又出门去查东西了,看来他是不扳倒自己是不罢休的,要想个办法让何素终有一日翻不了身才好。
  夜上中宵,何素回到家中,一家大小都已经睡着,整个何府只听到风拂树叶的声音,为了不吵醒别人,何素走路尽可能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轻轻推开卧室的门,松了一口气,瞬即关上了门。
  刚转过身却看到室中灯火点燃,原来是妻子杨氏点起了灯,再细细看杨氏还未宽衣,竟是等自己直到深夜,何素觉得有些心疼,过去搂过妻子,道:“怎么还等我,这么晚了不睡怎么行?”
  语气轻柔得让杨氏在他怀里只是甜甜一笑,说:“相公还没回来,妾身怎么安睡得了,反正也是睡不着,干脆就等着你了。”
  一时间整个房间一片温柔气息,让人不得打扰。
  滨州的夜晚更加比不上蛮西,夜并不凉,月色也很美,一片温美,只是这温美却在谁也料想不到的时候渐渐只存在人记忆中。
  月渐渐隐退,天色发白,卓尔丹昀靠在母狼身上睡了一夜,这个时候才醒,一睁眼吃了一惊,可后来才想到昨天自己是在这里的,竟然第一反应还是在阿妈的帐子里。他伸手摸摸那头母狼的头,原来那狼早就醒了,只是一直没有动,大概是怕吵醒这个可爱的孩子吧。

  保护

  听到远处开始有呼喊声,说是远处,是在头顶高高的地方,原来阿爸的人已经找到了这里,这次应该可以出去了吧,卓尔丹昀抬头抬到脖子酸了,终于决定出个声音。
  卓尔丹菡强忍着咳嗽还是一起来找,虽然他不知道弟弟去了哪里,但是那孩子突然间不见了,而又不是外人闯入带走,那必然是他自己去什么地方了,他那么小,去过的地方本就有限,这让他不得不想到是不是小丹昀昨天是跟了自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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