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被子下床，阿斯兰皱了皱眉，昨晚虽然基拉很小心，但还是伤到了。
　　这件事被伊扎克知道的话，又要报销好几样公物了吧。
　　阿斯兰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很犯贱，这样的做法和娼妓没什么区别。
　　昨夜留下了基拉，用自己的身体。而准新娘却一夜独守空闺。即使赢了，也不光彩。
　　娼妓么？如果凭这张脸和身体，的确能够解决很多问题，只是，那些人如何能受得住PLANT三大精英的联手攻击？而且，万一那三个人一起暴走，恐怕那威力比镇魂曲还强悍吧……
　　那么那个本来就饱受摧残的办公室估计会立刻寿终正寝，永无重建的可能，保不定那幢办公楼也报销掉……
　　如果那个被人称为所到之处一片焦土的和平之神也来插一脚，世界就美好了……
　　“阿斯兰……”
　　“菲米娅，有事么？”阿斯兰已经换好了休闲装，悠闲地在阳台上享受日光浴。
　　“你说你有喜欢的人，那个人是拉克丝小姐么？”菲米娅声音有些颤抖，而阿斯兰听后则是惊讶。
　　“嗯。”阿斯兰没有否认，如果说是基拉，会吓到她的吧。
　　“可是她已经结婚了，你……”
　　“我会放下的。”
　　“阿斯兰，我喜欢你……”菲米娅语气坚定，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
　　阿斯兰微笑，看着菲米娅的眼睛问道：“我不会喜欢你，即使和我结婚，有了孩子，我对你，也不会有爱情，只会有怜惜，这样，你还愿意么？”
　　“我不在乎，阿斯兰，我只是想站在你身边而已，我们结婚吧。”少女在阳光下幸福地微笑，却带了些悲伤。
　　“我不会喜欢你。”
　　“只要我喜欢你就好了。”
　　“……”阿斯兰沉吟不语，这样的女子，伤害了她，会自责一辈子。
　　“我们结婚吧，然后给我一个孩子，别的我都可以不计较。”菲米娅的眼眶已经湿润。
　　阿斯兰轻柔地拭去她的泪水，“不后悔么？”
　　“不后悔。”
　　“我们结婚。”
　　阿斯兰不知道为什么要答应菲米娅，只是下意识地认为自己该有个家，正如那个人一样，可能也是出于自私，想找个人慰藉一下千疮百孔的心。
　　当阿斯兰公布婚讯的时候，很多人吃了一惊，虽然在情理之内，但是这么快定下来又是意料之外。
　　“阿斯兰，你没发烧吧？”真不确定地摸摸阿斯兰的额头。
　　“KISAMA,你脑子进水了还是怎么着，那女人才刚见面而已！”伊扎克立刻爆发。
　　“这个季节果然是发春的季节。”迪亚哥痞子式地吹了个口哨。
　　“呐伊扎克，我认识菲米娅已经四年了，还有真，我现在好得很。”阿斯兰拍掉真的手。
　　“可是……”真手抵着下巴望天。
　　“是确实很奇怪！”伊扎克接道。
　　“你该不是受刺激了吧？”
　　“没有，总之你快去准备，我现在和菲米娅去定礼服和婚纱。”阿斯兰拿起车钥匙，在两人还没回神的时候离开了。
　　这样对菲米娅也许不公平，虽然她自己说不介意，但是真的能不介意吗？
　　也许，以后该试着爱她，虽然不完整。
　　“嘛，伊扎克，你说阿斯兰这么干到底是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那家伙的豆腐脑子怎么长的，总之准备一下吧，我去找母亲商议，还有真，我是你前辈，以后不准直呼我的名字！”
　　“是……”真的声音拖得老长，漫不经心，不过暴龙已经关门离开，自然没有听到，否则三战的超小规模版将要爆发。
　　“真，我觉得这样也不错，那个女孩子，也许可以让阿斯兰不那么辛苦，也不那么痛。”迪亚哥难得没有痞子式的微笑。
　　“嗯，不过突然多了个议长夫人，还是不习惯。”
　　“现在播报一则新闻，PLANT现任议长阿斯兰·萨拉将于一月后与菲米娅·玛法结婚，对于这位议长夫人，各界猜测纷纭，虽然玛法小姐是调整者，但是自小居住在斯堪的纳维亚，现经营一家高级餐厅……”
　　后来说了些什么基拉都没有听进去，紧紧握着手中的遥控器发呆，拉克丝坐在一旁也没有出声，等待基拉的回神。
　　对于阿斯兰的婚讯，拉克丝确实始料未及，原定的突袭计划也不得不延后，因为她看不透阿斯兰的用心，以她对阿斯兰的了解，他既然爱着基拉，绝对不会和别的女人结婚，更何况他现在身居议长之位，一言一行都被全世界关注。而且，阿斯兰是个温柔的人，不会伤害别人，当初就是因为他独特的温柔和安静，自己才会钟情。
　　拉克丝摇摇头，把那些荒唐的想法甩出去。
　　低气压从早上开始就一直笼罩着基拉，踌躇良久，才拨出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你好，我是阿斯兰·萨拉。”
　　基拉一怔，几乎握不住手机，这个号码阿斯兰同样熟悉，五年前一起在奥布买了两部同样款式的手机，两个相似到极点的号码。但是如今却用着这么生分的语气，难道真的连朋友都无法做了么？
　　“阿斯兰，是我。”
　　“有事么？”
　　“那个，你要结婚了？”
　　“嗯。”
　　“祝你幸福。”
　　“谢谢。”
　　“没别的事了，再见。”自嘲的语气，基拉无奈。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基拉，我都放下了，你又何必再执着。”阿斯兰叹口气。
　　“你真的放下了吗？”
　　“嗯。”
　　虽然不甘心，但是毕竟是自己放的手，所以基拉沉默一会后，说了声“我会的”便挂了机。
　　阿斯兰结婚那天，各国的元首几乎都来了，阿斯兰挽着菲米娅的手走向人生的另一端。
　　今天的菲米娅分外美丽，明眸皓齿，巧笑倩兮，竟丝毫不输于拉克丝。
　　阿斯兰轻拢菲米娅的耳鬓，浅浅一笑，眸中净是温柔缱绻，殊不知这一笑，竟被某家媒体拍下来大肆吹捧了一回，说得天花乱坠，成功惹毛了银色战神，而军队中的败类——某金发痞子和总是一身乱毛不拘小节兼唯一一个敢对伊扎克“出言不逊”的后辈真·飞鸟则是很没良心地笑出声，阿斯兰也只是一笑而过。
　　菲米娅回以幸福的笑容，两人在柔和的阳光下静静相拥，携手相伴一生。
　　原本是很温馨的一幕，却刺痛了基拉的眼，早早离开，那被刻意忽略掉的钝痛排山倒海般袭来，湮没了呼吸，湮没了心跳，靠着树干滑坐在地上。拉克丝不忍，走过去把基拉抱在怀里，声音有些哽咽，“我在这里。”
　　一边是幸福的喜悦，而另外一边则是凄凉的悲伤。
　　基拉回抱住拉克丝，“最后一次，相信我……”
　　“好。”
　　拉克丝这一刻突然觉得名利权势什么的都不再重要，那些再好，终究比不上眼前有些虚弱的男子。疲惫感袭来，拉克丝有些厌倦了尔虞我诈的政治生活，如果基拉愿意和她一起离开，那么放弃这里的一切又有何难，找一个安静的小镇过一生，就像当年在奥布一样。
　　那一年，是拉克丝最怀念的一年，虽然基拉仍然爱着阿斯兰，但是至少那时候很平静，所有人都不像现在这般无力和苍白，只能对命运屈服和妥协。
　　礼花在明净的天空炸响，五彩的花瓣飘落下来，像是在下一场花雨，神秘幻丽。
　　阿斯兰抱着他的新娘，被花雨淹没，伴随着周围宾客的欢呼和掌声。
　　拉克丝抱着基拉，看着不远处的花雨，面无表情。

　　第 11 章

　　“前日记者偶然拍到萨拉议长及夫人出现在电影院，两人不时低头絮语，亲密非常。”
　　“今日议长夫人出席某孤儿院的落成仪式，但是晚上宴会还未结束便失去了踪影，后来证实是被萨拉议长接走了，唉，看来萨拉议长真的很紧张夫人……”
　　……
　　基拉烦躁地关掉电视机，手抱着后脑勺躺倒在沙发上。
　　自从阿斯兰结婚以后，各种小道消息不断，那些狗仔队卯足了劲抓拍他的私生活。仿佛他不是一个政治人物，而是一个明星。
　　摸出手机，下意识地按下了那个最熟悉的号码。基拉握着手机，想着该说些什么，却总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正要按掉，却传来了礼貌温柔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简单的一句话竟似一声惊雷在基拉脑中炸开，手机“咣当”掉在地上，失神般地看着天花板。
　　他扔了那部手机，他扔了那部手机……
　　阿斯兰他……要斩断和自己所有的联系……
　　怎么办……怎么办……
　　基拉颓废的躺在沙发上，用手挡住眼睛。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阿斯兰早就告诉过他他已经放下，所以那个号码连带着那部手机再也没有任何意义，一同消失在了一个不知名的角落。
　　放不掉忘不了的人只有自己，曾经是双人华尔兹，如今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仔细一想，真是无比悲哀。
　　“阿纳达，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拉克丝微笑着坐到基拉身边，神秘地笑道。
　　“什么？”基拉有些疲惫。
　　“你猜猜看。”拉克丝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你的提案通过了？”
　　“不是。”
　　“以前一直和你对着干的那些人不再和你争锋相对了？”
　　“不是，基拉你怎么老是想政治方面的。”拉克丝故作生气。
　　“好好好，你告诉我吧，我真的猜不到。”基拉坐起来握住拉克丝的手，宠溺地说道。
　　其实不是猜不到，而是不想猜，心，真的太累了。
　　“你要当父亲了！”
　　“什么？！”基拉惊道。
　　“基拉……你……”拉克丝眼中闪过一丝怨愤，“你不高兴？”
　　“怎么会呢，这是好事啊。”基拉将拉克丝揽入怀中，“我终于当父亲了，我很开心，真的……真的很开心……”
　　拉克丝轻轻拍着基拉的后背，温声道：“忘了他吧，我们今后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别再为他难过，基拉……”
　　基拉拭去拉克丝的眼泪，眼中闪烁着柔情和怜惜，“好。”
　　“菲米娅，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餐厅，很不错。”阿斯兰挽着菲米娅的手，说道。
　　“你决定就好。”菲米娅回以温婉的笑容。
　　阿斯兰今日难得有休息，便和菲米娅一同到市中心逛逛街，买点东西。
　　活过了张扬的青春，花季，雨季，可这些本应活力四射的年纪却总是弥漫着鲜血和硝烟。好不容易战争结束，能有个地方安静地度过一生，可是命运弄人，极度巧合之下，回到Plant，继而深陷政坛。
　　现在回想起来，阿斯兰有些自嘲，二十好几的人了，竟然没有真正地谈过恋爱，人生是不是太失败了。
　　看看身边笑得一脸幸福的菲米娅，阿斯兰心里不知怎的竟轻松了许多。
　　一直知道菲米娅是个善良体贴的女孩子，不觉得紧了紧搂在她腰上的手，其实一直这样下去，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谁说只有和最爱的人在一起才是幸福。
　　“哼哼，臭小子，今天你跑不掉了吧。”
　　“竟然敢打老子，看今天老子不揍得你满地找牙，兄弟们，上！”
　　“碰”“碰”“乒”“乓”“碰”
　　几声干脆的响声过后，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少年拍着手从巷子里悠闲地走出来。
　　略带不屑地看看站在巷口的阿斯兰夫妇，转身离开。
　　“站住。”阿斯兰喊道。
　　少年回过头，带着种不经意的慵懒，可那双冰色的眼眸中却充斥着不屑和冷漠，“你也想和我过两招么？”
　　“阿……阿斯兰……”菲米娅拉拉阿斯兰的袖子。
　　“别担心。”阿斯兰拍拍菲米娅的手，然后径自走向少年，“虽然我不太出门也不经常关注治安问题，不过‘夜风墨少’的名字还是略有耳闻，小小年纪，整天不务正业，打架斗殴很开心么？”
　　少年眉毛一挑，由一开始的斜睨转为嘲讽的眼神，嘴角上钩，“看来又是一个多嘴的，自以为是的来说教，真烦！”伸手摘下帽子，漆黑如墨的长发如瀑布般流泻下来，飘散在风里。
　　甩甩头，“你先开始还是我先上。”
　　市西部黑道的老大，吉贝尔·克里斯多夫，才十七岁的年纪，就已经是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因其黑色如夜的长发，被人称为“夜风墨少”。
　　“我不想和你打架，如果我说我能给你正常人的生活，你愿不愿和我走。”
　　“正常人？什么是正常人。”吉贝尔面无表情。
　　“让你有家，有亲人，想所有年轻人那样上学放学，能和朋友一起享受青春。”
　　“这些？很久以前就已经不可能了，你以为你是谁。”
　　阿斯兰注意着吉贝尔每一丝的表情变化，摇摇头。
　　喜怒不形于色，冷漠淡定，冷静睿智……
　　吉贝尔现在的样子，的确该是一个“领导人”该有的，这让阿斯兰想到了自己在开会时候的表情，也是这般不带一丝感情。
　　本以为揭开他的内心世界，有可能说服吉贝尔，现在看来，这是比空想还要不切实际的妄想。
　　“这样吧，我和你过招，但是如果你输了，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很忙，没心情陪你玩游戏。”吉贝尔掸掸帽子上的尘土，“再见！啊不，不再见！”
　　“想不想上Plant最高军事学院。”
　　“当兵规矩多，我自在惯了。”吉贝尔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这不是你父亲以及你自己从小的愿……”
　　“碰”
　　阿斯兰瞬间抬手，挡住自己鼻子正前方的拳头。
　　“你居然查我！”吉贝尔冷漠的面具裂开了些许，阿斯兰没有理会他的愤怒，说道：“不该毁了自己，吉贝尔·克里斯多夫。”
　　“去他妈的鬼学校，老子不稀罕！”吉贝尔放下拳头，瞪了阿斯兰一眼，准备离开。
　　“你想不想报仇，军校精英，天才吉贝尔。”
　　“你真的查得相当清楚，佩服佩服。”吉贝尔笑道，“至于报仇，父亲的确是死在杜兰达尔手上，但是他已经死了，对一个死人耿耿于怀，我岂不是疯子？而且，政坛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敬谢不敏。”
　　“你回来吧，国防部就缺你这样的人才，现在战争一触即发，我希望身边有一个得力的助手。”
　　“阿斯兰·萨拉，敢情你今天就是来说服我去上学的？”
　　“是。”
　　“那好，如果你能连续躲开我手枪里的子弹，我就听你的，怎么样？”吉贝尔晃晃手中银色的手枪，邪笑道。
　　“好。”
　　“阿斯兰！”
　　躲开枪击不难，毕竟阿斯兰自己也曾是军校精英中的精英。
　　可是目前的状况，握枪的是不可小觑的人物，虽然好几年没有受过正规的训练，但是黑帮仇杀火拼比正规的训练往往更有效。
　　为何举枪，该瞄准哪里，如果打不中会有什么后果，如果射击对象是虚拟人物，不会为这些问题烦恼，可一旦换成真人，除非是职业杀手，否则心里总会有些害怕的。
　　第一次杀人带来的恐惧，就算是受过正规教育的军人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调整好状态。
　　但是黑道就不同，常年在血战里打滚，就算没真正杀过人，鲜血见多了也就习惯了，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阿斯兰目光如电，全神戒备，如今面对的不仅仅是用枪高手，最头痛的是，不知道枪里有几颗子弹。
　　没有尽头，不知何时何处才是终点的长跑消耗的不是体力，而是心力。
　　就和现在的局面一样。
　　最终阿斯兰成功了，但只是险胜，吉贝尔最后还是手下留情。
　　最后一颗子弹，擦着阿斯兰的脖子飞过，只在衣领处留下一道烧焦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