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巨大的摇滚乐声震得阿斯兰哆嗦了一下。
基拉在一边微笑着问道:“怎么,是第一次来?”
阿斯兰苦笑着摇头。
基拉和阿斯兰进了一个包厢,叫了两瓶威士忌就吩咐侍者不要来打扰。
紧挨着阿斯兰坐下,基拉倒上酒,作了一个干杯的动作便将酒一饮而尽。阿斯兰看着叹了口气,伸手挡住基拉正欲倒酒的手,“基拉,你心情不好。”
“哪有……”基拉笑笑,“我们难得能在一起喝一杯,轻轻松松地聊会。”
“你……真的……”
“你今天怎么像个女人似的,婆婆妈妈。”基拉没理会阿斯兰,又是满满一杯酒下肚。
“……”阿斯兰垂下头,不再继续阻止。基拉难得浮躁,也许,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不消半刻,一瓶酒就见了底。基拉的脸有些红,颓然地靠在阿斯兰肩上,“阿斯兰怎么不喝,和我在一起你不开心?”
“不是……”阿斯兰轻抿了一口,“待会儿你醉了,得有人送你回去。”
“呵呵,你知道吗……呃……我和拉克丝……要结婚了……可是我发现,我并不爱她……”
阿斯兰有些怔愣,“你醉了。”
“醉了?醉了好啊,醉了我才能说一些我想要说的话,而不是憋在心里……呃……闷得慌!”
“你想要说些什么?”
“别那么冷漠,尤其是对着我的时候。”基拉扳过阿斯兰的肩膀严肃地看着他。
而阿斯兰很平静,他想要知道,基拉需要喝醉了才敢说的话,究竟是什么。
“我要结婚了,我要结婚了啊……”
“……”
“可是,我居然梦到那个穿着纯白婚纱的人,是你,是你啊,阿斯兰!”基拉摇晃着阿斯兰的肩,有些歇斯底里地吼道。
“我告诉自己,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已经放弃你了,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拉克丝,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她是那么好的女孩,包容我,安慰我,你说这样的人,我怎么忍心告诉她我真正想共度一生的人,不是她。”
“五年,她一直陪着我,即使再忙,她都抽出时间陪我,她说她怕我寂寞。”
“其实她才是真正寂寞的人,拉克丝曾经告诉我,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了真正的幸福,就要放手去追,不用顾忌她,她会永远支持我。呵呵,这样的女人,阿斯兰,你说她爱上我是不是人生最大的失败啊。有句歌词不是唱‘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么,而我的温柔,从未对她说过……”
那你的温柔,对我说过吗?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躲躲闪闪,不敢曝露在阳光下,因为他们都是台面上的人物,不能有这样的丑闻。
阿斯兰很想问,却终究开不了口。他不怀疑基拉对他感情,也不怀疑拉克丝对基拉的感情,甚至有些感激。至少这五年,基拉不是很难过。
阿斯兰静静地听基拉说着,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只是沉默地举杯。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能这么安然地听着基拉讲述和拉克丝的过去。等到阿斯兰觉得头重脚轻时,才意识到自己已有些微醉意,刚想伸手去推身边的基拉,告诉他该回去了,却不料被他返身抱住。原本有些朦胧的酒意顿时醒了一大半,就傻傻地愣在那里。
基拉有些粗重的呼吸刺激着耳畔,阿斯兰全身僵硬。
“阿斯兰……”基拉沙哑的嗓音在阿斯兰的耳边暧昧地回响。
“基拉,你……”阿斯兰看着基拉布满□的眼眸,有些害怕。
“阿斯兰,最后一次,让我抱抱你。”
再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紧紧地抱着,阿斯兰悬着的心微微放松下来。终于抵不住睡意的侵袭,倒在沙发上睡去。
清晨的阳光很温馨,阿斯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基拉安详的睡颜,昨晚没有抵死的缠绵,没有温柔的絮语,没有含情脉脉的眼神,有的,只是深深的无奈和无尽的悲伤,还有一晚并不温暖的相拥而眠。
世俗和人情让他们放弃了爱情,是他们自己放弃了,即使心碎,也怪不得任何人。
挣开基拉的怀抱,阿斯兰起身整理好略微有些凌乱的衣着。
“基拉,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都要好好地活。”阿斯兰伸手想抚摸那张俊秀的脸庞,然而在触及的刹那,停住了动作,“对不起。”
阿斯兰头也不回地离开。
在关上门的瞬间,基拉睁开了眼眸,愣愣地看着咖啡色的门,这是最后一次了吧,他和他之间的交集,最后的相拥,却换来连再见也缺失的残破散场。
基拉知道,以后,他再也不会那么深刻地去爱一个人,思念一个人,甚至是,缅怀一个人。
满屋温暖的阳光陪着他,一起祭奠已经死去的爱情。
对不起,阿斯兰。
第 7 章
“阿斯兰,你知不知道你彻夜不归,手机也打不通我很担心啊,虽然知道你和那个人在一起不会出什么事,但是这里是奥布,你好歹也注意一下身份吧。”真有些郁闷的抱怨。
“真,你自从结婚了以后怎么变得越来越啰嗦了呢,以前不是火药管么,现在怎么变小绵羊了。”阿斯兰调侃道,其实对于真的变化,他心里是很开心的,当年莽撞的少年终于变得成熟了。
“你自从回来以后,变化比我还大,露娜那次见过你以后很夸张地说了一句‘哎,这是阿斯兰?’,听伊扎克说你这几年居然在当服务生,真是没出息,难怪变沧桑了。”真在和阿斯兰单独相处的时候,一直都是没大没小,阿斯兰也不介意。
“真,伊扎克是议员阁下,他是你前辈,不能直呼其名。”
“那又怎样!”真偏过头,说,“我先出去了。”
“嗯。”
阿斯兰透过高大的落地窗,看向窗外的浮云。
沧桑吗?应该是世俗吧。
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活得久了,都会变得世俗。我曾经有过光荣,有过梦想,但是现在想起来,只觉得是一场梦,也许我现在的生活也是一场梦吧,等梦醒了,我就能看见真实的世界,或许,那个世界更悲伤。
生活毕竟不是小说,它比小说现实多了。
也许应该好好地哭一场,至少哭过之后,都不会再失眠。
基拉么?
再见了……
阿斯兰名义上说是访问,其实就是借机享受,瞧他那样,享受着日光浴,饮着冰镇饮料,还有美女,当然美女只是远远地看着他。
多惬意!
如果把这一幕拍下来打包寄到那一串沙漏似的星球,估计很快就会有豪华战舰紧急登陆奥布,然后某蓝发偷懒的议长会在经历火山爆发后被绝对零度彻底冰封。
不过阿斯兰也不是什么都不做,比如一些重要文件他还是及时处理,还有一些谍报。
但是卡嘉莉遇袭的事情至今仍然没有眉目,当时参与袭击的人都死了,而从他们身上又搜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阿斯兰虽不甘心,却也只能叮嘱卡嘉莉当心。
“嗯,生活就是要这样才会惬意。”阿斯兰伸个懒腰,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阿斯兰,我发现跟着你来奥布真的是一个很正确的决定。”真喝着橙汁,慵懒地说。
“就是嘛。”
“但是在PLANT我怎么就没享受到这样的福利?”
“反正跟着我,绝对有你好处。”
“不过,事实好像不是这样。”真把手伸向了背包。
“这是意外。”阿斯兰微笑。
“嘭”、“嘭”
突然的枪响另暗处的人猝不及防,一声惨叫从阿斯兰左侧的岩石处传来。
阿斯兰优雅地微笑着,向岩石处走去,和真两人站到死角。
“谁派你来的!”真的身材修长,俯视着男人,这样的体位,也在无形之中给了那人莫大的压力。
“……”那人的右手和腹部中弹,躺在地上无法动弹。
阿斯兰皱了皱眉,“不说么?”从便衣中抽出一把小刀,蹲下来贴在那人的额头来回滑动,“你知道剥皮的第一刀是从哪里下的么?”
“……”男人的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下,仍是不发一言。
“或者你想试试凌迟的味道,你对于我的情况应该很了解吧,‘侦探阁下’,那么我的小刀战战绩也知道喽,所以那三千六百刀,我会让你享受到什么叫疯狂。”
刀光一闪,阿斯兰瞬间反握住刀柄,小刀在空滑过一条漂亮的弧线,在男人的额头留下曾经走过的痕迹。
“她是谁呢?”
阿斯兰邪魅地一笑,本就生得柔美的脸,此刻给人感觉却不是犹如天使般的纯净美丽,而是修罗般嗜血的惊艳。
“值得你这么为她卖命。”
弯弯的眉眼,上勾的唇角,手上的,却是能够瞬间夺人性命的利器,银白的刀身上留下了一丝最鲜艳疯狂的颜色。
手臂轻转。
“啊……”男人浑身痉挛,冷汗混着血液爬满了脸的两侧。
“我很乐意拿你当我实践的试验品。”
阿斯兰微笑着说着残忍的话,但是如果只看他的脸,即使配上这些话,也绝对不会想到他是在逼供。
大腿内侧是人体的敏感处之一,在这里插一刀,效果绝对是翻倍的。
“我说……”男人顿了顿,“是……”
言犹未尽,魂已不在。男人的神色停留在痛苦的瞬间,眼睛睁得很大,温热的液体从嘴角蜿蜒而下。
发动机的声音渐行渐远,阿斯兰和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快艇上的黑色身影消失在海面上。
“议长阁下,飞鸟部长,请随我们尽快回大使馆,剩下的奥布政府会处理。”黑色西服的保镖战战兢兢地说,即使了解这位议长不会怪罪他们失职,但是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是难辞其咎。
“嗯。”
“阿斯兰,你刚才的样子让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词。”真双手抱头,懒散地靠着沙发,完全没有刚刚经历一场“战斗”的样子。
“什么?”阿斯兰手中的笔在他的指间转了一个又一个来回。
“残酷的温柔。”
“呵呵,谢谢夸奖。”
“不过我真的不知道你逼供也有一套,不愧是精英。”
“逼供严刑的作用不大,又费力气,打心理战的话,就会容易很多,你的枪法也不差,有进步。”
“那个人似乎只是跟踪我们,否则我早就一枪毙了他。”
“谁派的我大概猜到了,只是,如果和刺杀卡嘉莉的是同一个人主使的话,事情就麻烦了。”阿斯兰站起来,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的世界,“我觉得,有一个大阴谋正在靠近。”
“我也有这种感觉,说得文化一点,是不是该叫‘山雨欲来风满楼’?”真半开玩笑似的说道。
“真,你什么时候文化修养这么好了?”
“我一直都很好,别忘记了,我也是精英。”
“不敢忘。”
“我觉得我该出去了,祝你愉快。”
“谢谢。”阿斯兰点头,其实真不需要这么做的,如果这些还没有放下的话,还没有学会怎么面对那个人的话,早就活不下去了。
真和基拉擦肩而过,基拉有些恍惚地看着真的背影,以及那句很轻很轻的话,却带上了浓重的威胁意味:再让他难过,我会杀了你。
“哟,基拉。”
“嗯,阿斯兰。”
“找我有事?”
“听说你遇袭了,没有受伤吧?”
“没有。”
“拉克丝今天也遭到了袭击,暗杀者又是调整者,她现在因为失血过多,正在住院。”基拉坐下来,交握着双手。
“我很遗憾。”阿斯兰的语气淡淡的,基拉抬起头,紫色的瞳仁里带了些许惊讶。
“……”
“我希望两位新婚愉快,能尽快回PLANT,现在国家建设很需要你们,尤其是像大和阁下这样的人才。”
“阿斯兰,你怎么……”
“如果大和阁下没其他的事,请出去吧。”阿斯兰转过身,明显地下了逐客令。
“那么请萨拉议长注意休息,我先走了。”
门被轻轻带上,原本相爱的两人隔着一道薄薄的门,像是隔了万水千山的距离。
这么近,那么远。
基拉沿着墙壁,身体滑落在地上,刚才冷漠的对话另他筋疲力尽,从酒吧那个无声的夜晚过后,基拉第一次觉得,和阿斯兰之间,忽然间生出了很多很多的东西,身份,责任,政治……每一样都让他心力交瘁,却哪一样都无法割舍。
今天同时听到拉克丝受伤住院,阿斯兰突然遇袭的消息,但是第一反应却是直奔大使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有着蓝色的中长发和祖母绿的眼睛,美丽忧郁得让人心疼。
路过奥布国家综合病院的时候,又把车子猛得倒回来,冲进了拉克丝的病房。
粉红色的歌姬对着他温婉一笑,“啊啦,基拉啊,我没事。”语气虽然平静,但是隐藏在那平静之下的惊喜却掩盖不住。
简单的问候关心,基拉等到拉克丝入睡,即刻驱车,狂飙到了PLANT驻奥布大使馆。
但是真的见到了,看到他仍是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微笑着问候自己,心里的大石头落下的同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基拉觉得自己要疯了,看着阿斯兰纤细的身子,有种很强烈的欲望想把他抱紧,把他绑在自己身边。
可是不敢,是的,他不敢。基拉怕阿斯兰的眼神,怕从那里面看到憎恨或者漠然,就像当年的尼高尔死去的时候,阿斯兰歇斯底里的嘶吼和愤怒的泪水。
基拉很想笑,最强的CO,却连对自己的爱人说一句“我爱你”都不敢,甚至连抱紧他的胆量都没有,现在,更是连呆在他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
人生如戏,基拉觉得自己的人生只是笑话一场,唯一的真实和快乐渐渐远去,只剩下一串孤单的落寞在风雪中不停地,不停地飘摇……
曾几何时,说过要好好保护那个人,曾几何时,说过要放那个人飞翔,曾几何时,说过要让那个人不再受伤……
那些曾经,有多少还记得,又有多少被遗忘。
再过不久,将要穿上白色的礼服,和粉红色的歌姬走上幸福的红地毯,在神面前许下永恒不变的誓言。
阿斯兰,阿斯兰,祝你幸福……
第 8 章
而门内的阿斯兰,心中所想又和基拉截然不同。
当基拉提起拉克丝的时候,阿斯兰就打断了他继续说下去的欲望,阿斯兰也在害怕,他知道拉克丝的心计有多么深沉,所以他怕听到基拉的怀疑。
很快就要离开奥布了,但是这里却让他放心不下,对方以萨拉派的身份去狙击拉克丝,却只派一个菜鸟级的侦探来跟踪自己和真,而那个侦探身上并没有带枪或者别的利器,如果有心人说他是误入的游客,也是能够说得过去的。
阿斯兰很不喜欢这种被盯上的感觉,尤其是和在暗处的人交手。那种明知道是谁做的,却又不能把她怎么样的感觉,很憎恶。
两天后,阿斯兰带着PLANT的一众陪同官员,挥手告别了卡嘉莉和辛格尔首相,离开了奥布。在飞机巨大的轰鸣声中,阿斯兰望着奥布蔚蓝的海洋上方,强袭自由沉默的身影,低声说了句:“再见!”
下次再见,应该是他和拉克丝的婚礼了吧。
也是在那一天,大天使号的玛琉·拉米亚斯舰长遭遇不明人士袭击,重伤昏迷,穆上尉的家里被安装了电子炸弹,幸亏及时发现,没有导致人员伤亡。
这次事件似的原本就复杂的刺杀事件显得更加扑朔迷离,而所有遇袭的人之中,只有阿斯兰和真毫发无伤,而且袭击他们的人的身份还可能只是一个游客。所以就有人大胆猜测,PLANT的新议长想要吞并奥布,继而占据整个世界。而那些阻碍,像大天使号,像卡嘉莉,都要一一铲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