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们气急败坏,一拥而上。
穆长闲连忙翻身跃上屋顶,让他们扑了个空。
“抱歉,我会教人将赔偿的银两送来的。”
话音未了,他便又消失在黑夜之中。
此时,柳秋安正与慎周三人一起前往慎氏的路上。
他突然在马上打了个寒颤,连忙拉紧缰绳停下,双手搓着双臂,望着漫天的繁星,咕哝道:“怎么回事……”
见前头的柳秋安突然停下,慎周问道:“怎么了,柳公子?”
陶双道:“不会是想我们的穆师兄了吧?”
柳秋安回头瞪了他一眼:“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
陶双:“略!”
言如玉:“……”
“舍得出来了?”
秦眠从密室里出来,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他下意识将手里的药罐藏到身后。
待看清来人,垂下头,支支吾吾道:“兄、兄长……”
握着药罐的手紧了紧,他豁出了般,抬眸坚定道:“影七既然回来了,就说明他并不是奸细……所以……兄长不要罚他了……”
“人心诡异多变,又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我……”
“为兄已为你破例一回,不然岂是只安他一个护主不力,罚几鞭的问题?”
秦晟似乎叹了口气,如梦喃般失神道:"这一次我竟看不透你的内心,你对影七是怀着怎样的感情?”
秦眠心头突然涌上一股酸涩。
他低下头呢喃道:“……我也不知道。”
秦晟默然。
空气沉默了许久,秦眠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角,秦晟伸手握住他的手。
秦眠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眼泪却已经开始无可救药地落出眼眶。
距离上一次兄长牵着自己的手,已经过去多久了呢?
第一百零二章 想到外面单挑吗
“楼主,柳子风公子不在大堂内。”
秦晟沉思道:“你去他的房间看看,一切小心。”
“是!”
影一领命,转身就跑。
秦晟道:“回来。”
影一急急刹车,“啊……”
秦晟道:“陈伯呢?怎么不见他?”
“哦……陈伯他……他啊……”影一踌躇片刻,终是道:“他暂住在客栈里,在追捕秦裴波的时候他的旧疾又犯了,他本叫我不要告诉楼主的……”
见秦晟沉下面色,影一忙绷紧了身体,站得笔直,战战兢兢地等待着惩罚。
这时,秦枫涯朝秦晟迎面走来,看到秦晟的脸色,他不禁道:“怎么了,阿晟?你的脸色不太好,又发生什么了么?”
秦晟微微垂首,当他再抬起头时,面上已挂上无懈可击的微笑。
影一偷偷看了看秦枫涯又看了看秦晟,找准了机会溜得没了影。
“没什么。”秦枫涯牵着睡迷糊的秦宓已经来到他面前,秦晟惊讶道:“……秦宓公子已经醒了呀?”
秦枫涯叹气道:“阿宓失忆了,好像是因为受了重大刺激,将那一段记忆遗忘了。不过还是多亏了慎公子,若不是他白日为阿宓诊断,阿宓现在可能还在昏迷之中。”
“但……听影卫汇报,慎公子好像不见了?在这种时候突然消失不见,希望不是出什么意外就好……”
秦宓揉着眼睛,打断道:“我梦见了一个背着长刀的大叔,他说要给我吃糖。”
秦枫涯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那是慎周前辈,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尚在襁褓时,他还抱过你,不记得了吗?”
“那个时候的事情,谁还会记得呀……大哥真是的……”秦宓嘟起嘴巴,发现秦晟正在看着自己,他连忙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对秦晟道:“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啊!?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秦晟笑了一声,意味不明道:“怎么会?”
秦宓缩了缩脖子,脱口想要唤一个人的名字,翕动双唇,却又陷入沉默。
时常跟在自己身边的护卫叫什么名字来着?
等等……
我的身边有这样的一个人吗……
那些流萤不让外边的光透进来一丝一毫,风雨楼已经成为一座完全封闭的‘牢狱’。
众人试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无一例外只要他们接近出口或是欲要破开墙壁,那群流萤立马就会扑来,诡异的光彩扑面而来,霎那间变换为殷红的萤光。
仿若一张倾盆血口,令人不寒而栗。
任是谁也没有遇见过这样凶残之物。
众人纷纷束手无策,此刻在大堂之中或立或坐,或唉声叹气或打坐运功。
“这些流萤非同一般,莫不是苗疆的蛊术?”
“蛊术?这么一说,倒也是……不过会是谁?”
“你们忘了吗,千蛊教可是专研此术的。”
“千蛊教?啊……就是大家口中的魔教吧……据说他们换了位新教主。”
“东方昀退位了?难怪这几年江湖上风平浪静,你可知那位新教主是谁?”
“我也不知道,我们这不就在风雨楼吗?问问风雨楼楼主不就得了?”
“说的也是,秦楼主现在在哪呢……”
“咦,秦楼主不就在那里么……”
“诶诶!错了!那位是秦楼主的双胞胎弟弟秦眠!你莫要莽撞!”
“噢……这样呀,完全一模一样呀。”
“笨蛋呀你。”
“那新任教主不过是个窝囊废,有次人家都打到他们魔教门口了,他连脸都不敢露一个。我看是东方昀联手柳子安回来报复武林了!”
“那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得逞呀!不然腥风血雨又要席卷江湖……”
一处驿站内。
“阿阿、嚏……”
“……柳公子?”
柳秋安捏住被昨夜冷风吹红的鼻子,愤愤道:“哪个孙子骂我……!陶双是不是你!”
陶双无辜躺枪,拍了一把桌面,道:“我要是想骂你,还用得着偷偷骂嘛!”
“你想到外面单挑吗!”
“来啊!谁怕谁啊!”
慎周:“……”
言如玉:“……”
昨夜。
穆长闲徘徊在夜色之中,偶然发现地上有一条马车的车轱辘留下的印记,看上去像是刚刚驶过不久,他单膝点地瞧了瞧,发现地上的马蹄印有些不对劲,不仅仅只是拉着马车的马匹留下的。
他总觉得柳秋安骑着马从这条路上行过,于是他顺着地上痕印运着轻功一路向前。
长安被冷风吹得受不住,喵呜喵呜地叫个不停。
穆长闲理了理裹着长安的红裳,调整到刚好能够挡住冷风的角度,他放慢了速度继续前行,一刻不停。
直到日上三竿,终于看见一座城池,穆长闲整夜未眠,几乎精疲力竭,他停在城外一处驿站旁,虽然神色平静,额间却已经布满薄汗。
他口干舌燥,立马要来一碗清茶。
喝完才发觉,银两都在柳秋安身上,自己如今身无分文。
他盯着碗里余半的茶水,陷入沉思。
接着,他解下腰间玉佩,放在手心里,端详许久。
长安将头伸进海碗里,舔了舔茶水,仿佛难以言尽般缩回脑袋,拿爪垫摸着舌头。
这时伙计恰好路过,穆长闲拦下他,问道:“可以用这个抵么?”
“可以是可以,但只用来抵一碗清茶,侠士你就有些亏了吧……”
穆长闲微笑道:“那再来一碗清水和一个包袱吧。”
“这……好吧。”
伙计接过玉佩,给他端来一碗清水拿来一个崭新的包袱。
穆长闲顺势问道:“这里可曾来过一名红衣男子?”
伙计想了想,忽而眼睛一亮道:“有的,是一名长得很好看的公子吧,他身边还跟着一名背着长刀的人还有两名穿着一样服饰都背着剑的少年。”
穆长闲心中一动,“他们现在还在么?”
“不在了,他们好像去前边的落鸿城里了。”
穆长闲顺着伙计指着方向看去,忽而一笑:“多谢。”
伙计摸了摸脑袋,赧然地说了句不客气,便离开了。
穆长闲松了一口气,将拿碗清水推到长安面前,揉揉它的脑袋:“喝吧。”
长安舔了舔他的手背:“喵~”
第一百零三章 柳秋安结巴半响
穆长闲叠好柳秋安的红裳,放入包袱里。
长安喝足了水,俯下猫身从穆长闲手臂下面钻进包袱里去。
穆长闲无奈停下要绑上包袱的动作,长安恃宠而骄翻乱了刚刚叠整齐的红裳,舒舒服服地窝了进去。
穆长闲责怪地捏了捏它的脸,又将它抱起来揣到怀里,理好被翻乱的衣裳,忽而抿唇轻笑道:“你这个坏毛病,是不是跟他学的?”
“喵喵。”长安抗议地蹬了蹬小腿。
穆长闲弯起眼睛,握住它不安分的小腿。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抵在这里,岂不可惜?”
闻声,穆长闲抬眸看到一位身着绛紫长衫的男子停驻在他面前,他的嘴角虽然挂着浅浅的微笑,但眼神里却是没有温度的。
那人扬了扬手中玉佩,随后将它放置在桌上。
穆长闲看了看桌面上的佩玉,又收回视线,面前这位男子竟莫名有些眼熟。
他不禁疑惑道:“阁下是?”
容文胥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容文胥,久仰穆大侠大名。”
没想到对方竟然一眼识出了自己,穆长闲将‘容文胥’这个名字呢喃了一遍,才道:“我与阁下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是么……“容文胥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道:“如果穆大侠曾去过怡红楼,那我们可能在那里见过。”
穆长闲:“……”
他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一般,将桌面上的佩玉收进手中,长安从他怀里跳到桌子上,耸动小巧的鼻子对着容文胥嗅个不停。
穆长闲伸手盖住它的鼻子,把它往后挪了挪,对着容文胥拱手道:“在下多谢容公子。”
容文胥道:“穆大侠不必客气,我们在此相遇可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穆长闲扬了扬眉毛,等他继续说下去。
容文胥似乎看穿了穆长闲心中所想之事:“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我可以带你找到他。”
穆长闲不语,只是凝视着他,似乎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端倪一般。
可惜那双眼睛里,从始至终都未起过波澜。
容文胥似乎并未想要等待他的回答,微微一笑,转身便走出了茶铺。
穆长闲反应过来,连忙背上包袱跟上去,长安从桌上跳下来紧随他的脚步。
他们出了茶铺,容文胥似乎算准了他会跟上来,始终未回过头来瞧他。
穆长闲跟在他后边,长安竖起尾巴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们便从城外茶铺来到落鸿城里。
穆长闲弯腰将长安抱在怀里,长安却是不满足,顺着他的手臂爬到他的肩头上站立着。
就算白裳上留下脏脏的小脚印,穆长闲亦是毫无脾气,只是揉揉它的脑袋。
街道上人不算多也不算少,没有到擦肩摩踵的程度。
穆长闲却依旧紧跟着容文胥,生怕一眨眼他就在自己眼前消失,自己也就失去了柳秋安的线索。
这时,容文胥突然在一家胭脂铺门前停下脚步,随后目不斜视地踏入了铺内。
穆长闲茫然地跟了进去,看着容文胥兴致满满地挑选眼前琳琅满目的商品,穆长闲犹豫道:“容公子……?”
容文胥接过店家递来的一盒胭脂,阖眸轻嗅,头也不转地道:“别急,他跑不掉的。”
穆长闲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谁,“可是……”
容文胥这回倒是看向了他,"嗯?"
穆长闲看了眼他手中的胭脂,改口道:“……容公子是要给自己娘子买的么?”
容文胥道:“我看上去像是有家室的模样么?”
“那……”
“我看看不行?”
穆长闲耐心地等在一旁,只要与柳秋安有关的事情,他总是比平常更加有耐心。
可长安却在他肩头分外异常地叫唤个不停,惹来店铺内的客人纷纷侧目。
穆长闲把它从肩头抱进怀里。
容文胥拿起另一盒胭脂,依旧头也不转地道:“它是饿了吧?”
他话音一落,长安便喵了一声,似乎是在证实他的话。
穆长闲叹气道:“它是秋安捡来的,一直都是他在养,不知平日里是给它喂什么食物……”
“哦……他还会养猫啊……”容文胥似乎很不相信,用质疑的口气道:“他能够自己养活自己就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了。”
穆长闲笑道:“他除了挑食了一点,睡相差了一点,其余都很好的。”
容文胥饶有趣味道:“你怎知他睡相差……”
穆长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紧紧闭上。
“喵~”
长安及时打破沉寂,穆长闲轻咳了一声:“既然容公子要看看这些胭脂,那在下先带长安去找些猫食。”
容文胥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而穆长闲化为了一阵清风,一下子就没了影。
他先是当铺当了玉佩,又被长安咬住衣裳下摆拖到一家糕点铺子前。
“你要这个?”穆长闲轻笑道。
“喵!”
穆长闲买了一袋糕点,带着长安进了一家离胭脂铺不远的客栈内。
他寻了个可以看到胭脂铺大门的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