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柳秋安点了点下巴。
突然,抬起头,一脸难以置信:“你……你、你被秦晟发现了??”
“呃……”右护法想了想,慎重地点了点头,“嗯!”
“你这个笨蛋!”柳秋安从凳上跳起来。
“哇啊~教主饶命~”右护法四处逃窜,“秦楼主难道不是我们的人嘛!”
“谁跟你说的!”柳秋安痛心疾首。
“呜~”右护法举手投降。
这时,门外突然灯火大亮,许多人纷纷从屋内出来,他们的人影映在雕花门扇上。
影子如清泉里的鱼一般从门扇上游过。
柳秋安奇怪地眨了眨眼,前去打开门扇,众多江湖人士从他眼前掠过。
“诶,这位侠士,且慢。”柳秋安伸手叫住一个人。
同时,一阵烟火窜到天上砰然炸裂的声音从风雨楼外传来。
而另一边,青山的某一处,穆长闲垂首看着被火光照耀得生机勃勃的杂草,百无聊赖地用靴底辗着一颗小石子。
余光突然撇到一抹亮光,心有所觉得抬头望去,看到打碎寂静夜幕的烟火。
地牢之上的人们也注意到了天边异样,却是不解其意,毕竟他们事先没有约定什么信号弹。
当淡黄的烟火在天际消散。
穆长闲已经运着轻功,踩过树梢,来到了山脚下。
速度不减地朝风雨楼而去。
这烟火正是以前就与秦晟约定好的信号弹。
夜风凛然,刮过脸庞,不知风雨楼那边发生了何事,他此刻最担忧的便是他的秋安了。
第八十六章 段无凌呢
近几日,天气变化无常。
穆长闲疾行在青瓦之上,在黑夜里划过一抹白色的身影。
天边开始轰鸣阵阵,像是被闷在夜幕之后,雷鸣声低沉得令人不快。
像是快要下雨了,穆长闲这样想道。
跃到另一幢房屋之上,却突然顿足不前。
前方的黑暗里赫然站立着数十位装扮颇为江湖的人。
穆长闲按下剑柄,目光扫视过周围的地形。
对方来者不善,看样子像是早已在此等候许久,若是在这开战,必定牵连众多无辜之人。况且缚手缚脚,对我也不利。
想着,穆长闲向后迈动脚步,同时拦截他前路的人,悄无声息且毫无预兆地一拥而上。
穆长闲后翻跃回先前的房屋,眼睛瞄到他们腰间的红绳木牌,不禁苦笑道:“又是这样,你们是想赢得螭吻会的比赛,还是在为某个人卖命,而特意加入螭吻会掩人耳目?”
当然,没有人会回答他的问题。
接他话茬的只有划破空气的利器声。
穆长闲也没想着会有人搭理,动作灵活流利地躲过一个又一个招式,瞅准机会,轻轻松松破开重围。
他此刻无意取人性命,脑海里满满地只有柳秋安一人。
“长闲……救我……”
气若游丝的声音唤着亲昵的昵称,穆长闲再次停下脚步,侧头朝发出声源的地方望去,“……”
“长闲……”
“秋……”穆长闲倏然睁大了眼。
一袭红衣艳艳,容貌胜过天边皎月,除了柳秋安还能是谁?
柳秋安气息虚弱,倒在小巷折角处,像是受了极其严重的伤。
穆长闲面露忧色,拐进小巷。
突然,就在柳秋安身旁出现一名遮掩了面容的黑衣人,他暴力地将毫无抵抗能力的柳秋安横在肩头。
就在那人碰到柳秋安的一瞬间,穆长闲已经拔出长剑,瞬息间来到那人面前。
那人似没料到,堪堪躲开,左臂被锋锐的剑刃划破一道长长的口子。
很显然,穆长闲担心误伤柳秋安,不得不减弱了剑势。
穆长闲蹙起长眉:“放开他。”黑衣人看上去似有些犹豫,不过眼神交汇的时间,紧追在身后的那群数十位蒙面人已经迅速围住了身处狭窄巷子里的穆长闲。
眼看黑衣人挟持柳秋安,借着夜色朝远方掠去。
加之,纠缠不休让他止步不前的数十位蒙面人,穆长闲心头抑不住的狂躁,那艳艳的红衣人离自己越来越远,焦急之下,体内内力乱窜。
控制不住地全往长剑上涌,剑气暴增,剑刃向左挥去,瞬间重伤飞去一片蒙面人,
离得最近的人被剑气震裂内脏,余势不减地撞塌坚硬的白墙,一丝声音也来不及发出,便永远倒在了废墟之中。
嘴角溢出鲜血,穆长闲顾不上抹去,便急忙循着黑衣人逃去的方向追去。
天边开始淅淅沥沥下起绵绵细雨,速度太快,一不小心就会有雨滴跑进眼睛里。
此时,他已离风雨楼越来越远,内心的焦急因为这缠绵雨丝的缘故变得十分焦躁,终于在山麓一处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欣喜若狂,抹去嘴角的鲜血,如孤鸿一般朝前方掠去他来到那处山麓,四处张望,却不见了那抹艳丽身影。
真是怪哉,难道心急之下出现了幻觉?
穆长闲闷闷不乐。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树叶被踩踏之声。
穆长闲猛然转身,将剑横在来者的脖颈边。
黑夜里,柳秋安眨着一双桃花眼,仰着下巴,视线从穆长闲脸上移到那柄寒光凌冽的剑上:“是我啊……长闲。”
穆长闲慌忙收回长剑,伸手细细检查他的脖颈:“对不起,有没有伤到?”
“我没事,那个人被我解决掉了。快,跟我来。”
柳秋安握住穆长闲的手腕,钻进树林里。
“去哪?”穆长闲被他拉着跑,看着他瘦削身体,不解地问道。
“嘘!”柳秋安停下脚步,转身对穆长闲弯起双眸,绵绵细雨润湿了他额前的头发,“我们先躲一躲。”
"这里?"穆长闲拉回他,不赞同道:“太危险了。”
“那去哪?我可不想去风雨楼。”柳秋安贴紧,伸出双臂绕住穆长闲的脖子,笑道,“再说了,这可是跟我独处的好机会。”
穆长闲抬手抚摸他的头发,就在指尖触碰到他的头发时,动作突然顿住。
眼前的人拥有与夜色一般乌黑的头发,穆长闲扫了眼周围的环境,树杈犹如恶鬼在张牙舞爪,树叶飒飒声和雨水沥沥声似乎是从地狱传来到人间的低语。
“怎么了……长闲。”柳秋安握住他停在鬓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嗤嗤笑道。
他什么时候会这么亲昵地喊我了?
穆长闲这才察觉到面前这个‘柳秋安’的诸多不对劲之处。
想罢,他抚摸他的脸颊,柔声道:“说的也是,不过你怎么从风雨楼跑出来了?我为你做的桂花糕吃了么?”
“嗯?”柳秋安歪了歪头,“桂花糕……吃了。”
穆长闲沉默良久,倏然绽开笑容:“味道如何?”
“味道……”‘柳秋安’伸出小巧的舌头舔了舔唇瓣,对着穆长闲意味不明地嫣然一笑。
润湿的发丝紧贴他的微酡的脸颊,为他更添几分媚色。
穆长闲眸色一暗,猛地推开他,未归鞘的长剑再次挥将上前。
剑刃划破雨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裹挟一股强劲的内力朝‘柳秋安’的脖颈抹去。
‘柳秋安’扬了扬眉毛,轻盈地跃到树上。
落空的内力化作强风,从林间深处袭去,从横交错的树梢彼此影响颤巍个不停。
"你易容成他,究竟有何目的?"穆长闲道。
“易容?”‘柳秋安’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大笑。
天边闪过一道闪电,照亮了此间树林,
穆长闲握紧剑柄,蓄势待发。
他的笑声嘎然而止,凝视着地上的穆长闲,不紧不慢地伸手从衣襟内拿出一张面具,:“该叫你穆长闲还是段无凌呢?”
语罢,面具已经戴在他的脸上。
面具上纷飞的蝴蝶在暗夜淫雨里宛若鬼魅化身的蝙蝠。
穆长闲:“……”
在夜幕后隐忍许久的雷声,在天边轰然炸开。
第八十七章 小机灵鬼
不久前。
柳秋安和小右一起躲在二楼的柱子的后面,探出头往下瞅。
只见大厅内,众人簇拥在秦晟身后,对着地上一具尸体,窃窃私语。
而大厅接近大门的另一边,正是风尘仆仆的慎周,他横抱着一名裹着黑色斗篷的少年,身后站着两名负剑的少年。
从柳秋安二人的方向,正好可以看见裹着黑色斗篷的少年露出来的一张苍白的小脸。
“秦宓?”柳秋安猜测道。
右护法点头。
柳秋安又将视线落在中央的一具尸体上,尸体旁边一名赤裸上半身的男人带着三排影卫乌压压地跪下一片。
影一垂首禀报:"待属下赶到时,秦家主已经断气许久。头颅被人从后穿透,经脉俱断,舌根也不知去向。凶器正是这片树叶。"
秦晟默然不语,目光在影一手里沾着鲜血的树叶上扫了一眼。
秦枫涯呆滞地望着地上的尸体,许是事发突然,连衣裳都未顾得上穿上,仅仅披着一件玄衣就出来了。
相反,他的身旁的秦晟却是穿戴整齐,连腰间的应龙玉环都未卸下。
“咦?”柳秋安轻呼一声。
“怎么了,教主?”
柳秋安扬了扬下巴:“你看,让秦裴波致命的伤口只有头骨。”
“恩?这……”右护法不解。
柳秋安解释道:“白日里也有一人如此死去。”
“连环作案!?可查到凶手了?”右护法忽然兴奋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
柳秋安默然片刻,道:“那凶手就是‘柳子安’。”
雷声闷闷地响着。
二人浑然不觉,右护法呆了呆,皱起眉头:“哈?”
“你可还记得桃镇两名百姓被‘柳子安’杀害的事?”
“属下记得,那两名平民就连舌头都被割去了。”末了,右护法又痛心疾首地补上一句:“教主你怎么能干这种事?!”
“狗屁!”柳秋安狠狠拧了把他的大腿肉,凶道:“我为何要亲自干这种事?让你去干不就好啦!”
“不是教主你说凶手就是……”右护法呲牙咧嘴地揉着大腿肉,说到一半,突然止住,左右望了望,才放低声音接着道:“柳子安的吗?”
“当然是一个冒牌货做的!”
“哦~”右护法松了口气,问道:“那人是谁?”
柳秋安抿了抿唇角,目光重新投向大厅:“今日我与他交过手,他的剑法招式与五年前的我相差无几,几乎可以说一模一样。传说有一种蛊,能凭种蛊者的心意改变受蛊者的容貌。虽是传说,但慎诗之蛊术精湛……不可小觑,那冒牌货的脸有可能就是我的样子。总之,你通知小左他们,日后需谨慎行事,遇见我一定要对暗号。”
“属下遵命……不过教主你还记得我们的暗号吗?”
“……”柳秋安啧了一声,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撇开头哼唧道:“本教主心中自有数!”
“哦。”
秦裴波的尸体已经被盖上了白布,那群乌压压的影卫凭空消失了一般。旁边只站着黯然神伤的秦枫涯,他正从慎周怀里接过他的四弟秦宓,躬身道谢,慎周连连摆手,也不知说了些什么。
那两名负剑少年倏地跑到秦晟身边,身高稍矮的揪住他的衣摆,高的少年静立在一旁。
“他们在说什么?”柳秋安用胳膊肘捅了捅背后的小右,“就是那两个少年。”
小右沉吟片刻,底下艰难地重复道:“二师兄在哪……太好了……”
“看来这个二师兄对他们而言很是重要啊。”柳秋安转了转眼珠,“啊,那枚应龙玉佩还在吧?”
“在的!”说着,右护法从怀里掏出一枚应龙玉环,“教主可是又有新计划了?”
“你的轻功乃是我亲自教授,只有你可以悄无声息犹如出入无人之境。我要你将它放到慎氏里,再将这里的江湖人引到慎氏去。”
右护法听着柳秋安简单粗暴的计划,往怀里塞回玉环,神色凝重道:“看暗探来信,慎氏虽然看上去风平浪静,里面却是风声鹤唳,他们的信都是由蝎手孙常带出来的。”
“刚刚是逗你玩的。”柳秋安嗤嗤一笑,“总之把玉环放在慎诗之的马车上,嗯……罢了,随便哪里都可以,只要与他有关。”
“哦!”右护法右手握拳捶在左手心上,“教主你这是要嫁祸?”
“什么嫁祸!本来就是他干的!”
“嗷。”右护法又抓了抓头发,疑惑道:“既然要嫁祸,那之前为何要救秦宓呢?”
“本来是想救出秦宓让他说出抓他的人是谁,可……”柳秋安脸色一黯,道:“看秦宓如今慎诗之很有可能已经用蛊将他的记忆抹去了。”
“糟糕透了,如果东方长老在,就不用忧心蛊虫之事了……”右护法嘀咕道。
柳秋安回想起被前魔教教主东方昀翻来覆去扎来扎去折磨的五年,不禁打了个冷颤,心中暗自道,还好不在。
右护法捶胸,信誓旦旦道:“嫁祸……啊!不,揭开真相这事,就放心交给属下吧!”
大厅内,人群未散,唇枪舌剑,气氛紧张,似乎在讨论秦裴波的死因。
柳秋安收回头,背靠柱子,身边的右护法仍是一副热血上头的模样。
柳秋安鼓励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淅淅沥沥的雨声传入耳里,他愕然道:“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