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怯闻言松了一口气,嘴角轻轻一勾,找到了!
截然不同的是江祝柳,他眉心微蹙,似是还未反应过来,居然真的找到了?
在看到那枚玉的时候,他瞳孔骤缩直觉在某个地方见过。
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陆怯转身,在看这个玉牌的时候面色很及时的一变,好似分外纠结的拧作了一团,他把东西拿了过来,这是一个质地上佳的玉,上面有一道很深的裂痕。
质地上佳的玉不是没有,这东西有点家底的人家都会备上许多,然而这妙就妙在这玉他有一块一模一样的。
陆怯抿唇,没有多说什么,又将这东西放到了江祝柳身上,特地叮嘱了一句,“保管好了。”
这句话,不由得令江祝柳又多看了好几眼。
他赞扬了那小兵几句,随后又恢复了那淡然的模样。
等把这地宫翻了个底朝天后,搜罗出来的东西也不过一个怀抱这么大。
唯一叫陆怯失望的是,这个地宫似乎真的和段鄞没有关系一般,竟然丝毫有所牵扯的东西都没能找到。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嘛。
等把所有的暗桩暗格都敲打过去,没有遗漏之后他们就上去了。
宫里派下来的肖统卫就候在出口处,见他们安然出来,猛松了一口气。
他正准备上前见礼,紧随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小兵怀里的那个玉牌时,面色骤然一变,如果江祝柳没看错的话,这个表情是惊恐。
一个玉牌竟恐怖如斯?
肖统卫顾不得礼数,事关天家,他直言了当的问:“炩王殿下这枚玉牌是在哪里找的?”
陆怯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分外的沉着冷静,“是一个士兵找到的。”
那个被点名的士兵有些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在面对凌人的肖统卫时有些胆怯,“回、回大人,这个是我在一个房间的暗格里面发现的。”
“暗格?”肖统卫记下了。
但是事关重大,他马虎不得。
他又问向陆怯,“敢问炩王当时在何处?”
陆怯略微沉吟,“我在和江总督一起搜查房间。”
肖统卫看向江祝柳,后者点了点头,他尚且不知道这一通问话代表什么,但是能肯定这枚玉牌的出现是一次翻天覆地的改变。
陆怯看着肖统卫,故作沉吟:“肖统卫实不相瞒这枚玉牌本王也有一个!”
此话一出,在场顿时一片寂静,旁的人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江祝柳终于知道这抹熟悉在何处了,那个跟随圣旨一起到他手里的信物,可不就是这么一个玉牌。
他当时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但是止此一眼,却是铭记于心。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经过他手的东西,此刻会躺在那个地宫里面,而这显然和张正清存在千丝万缕关系的东西会是炩王所有。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陆怯,后者的眉眼明晰梳理,不慌不燥,心底的想法更是浮动了起来,不知道自己这次的选择是对是错。
肖统卫听完陆怯的话,沉重的点了点头。这枚玉牌普通,但是他却是在熟悉不过了,这块玉是年前佛寺进贡给承德帝的,但是太软了雕刻不成什么摆件,也不是什么十分纯粹的质地,于是承德帝就下令打磨成玉牌,送给每个皇子。
人手一个,就当是个把手的物件把玩。
身为承德帝身边的人,他自然是认得这玉的。
帝王赏赐的,虽然不是独一无二,但也是稀缺仅有,就算是陷害那也仿不来承德帝在上面留下的烙印。
肖统卫有些慌了神,摆在明面上的证据此刻却是扯到了一众皇子。
不论是谁那都是触怒圣颜的表现,这是一个巴掌打在了陛下脸上啊!
若是陆怯先前没说那番话,他大可找个机会私下带回京城,请求圣裁。
偏偏陆怯一席话,全都落尽了众人耳朵。
他就是要悔,也悔不过这一院子的眼睛。
陆怯自然看出了他的为难,将这烫手山芋丢给了肖统卫,声音有些委屈道:“如今本王也涉嫌了,接下来的事情还请肖统卫定夺吧。”
这玉牌炩王有太子那就也有,炩王有嫌疑,太子自然也逃不开。
陆怯把这波得罪人的事摘的一干二净,此刻这模样倒当真应了两字。
无害。
肖统卫咬牙,吩咐他身后的士兵,“去请太子!”
裁决他自然做不了主,为今之计只能修书京城,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承德帝。
然后再带着两位皇子回京,最后一一排查谁没了这玉牌自然就真相大白了。
把天家的事情公开执行,那就是丢了天家的脸面,偏偏这事是承德帝下旨让炩王查的,如今查出来这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当真有些应了这话。
肖统卫又看了一眼陆怯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惊慌,但是这淡然的样子又夹杂着说不出的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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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
第63章 陈罪
直接将陆玉请来, 的确过分冒失了,但是事情扯到了张正清,立刻就被重视了起来。
陆玉被匆匆找来时面上还隐隐含着愠色, 但是在即将见到人后,愠怒的情绪又很快的被收敛了起来。
肖亓是承德帝身边的人,若是能结交自然最好, 拉拢不了也不能让他落到旁人身边去。
事情没有查证之前肖亓没有透露过多, 只是在见到陆玉之后眼神隐约有了轻微的变化, 这份微妙的转变没让陆玉瞧见,却是丝毫不落的入了陆怯的眼。
他暗戳戳的‘啧’了一声, 面无表情的心道这皇城之下养的可不都是人精。
他面上的神情依旧淡淡若水, 站在一旁颇有看戏的打算。
这架势像极了三堂会审,偏偏又挑不出任何的不对劲。
陆玉的性子又换上了那贯有的温润。
都这个情况了还能保持着一张笑若春风的脸, 就听他声音柔和的问道:“肖统卫这么着急的找本宫是有事?”
肖亓作揖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还请殿下见谅, 事急从权冒然将殿下请来是有一件事想进行查证。”
肖亓作为下属,他贵为太子,在事情尚且没有明晰之前,就这样火急火燎的把他找来,而且这般大张旗鼓, 已经是拂了他的面子。
陆玉不悦是在正常不过的。
不过肖亓直属帝王,陆玉对他本就存了拉拢的心思。
掂量一番过后,陆玉嘴角挂着的笑容只是隐隐沉下去了一些,没有流露丝毫旁的情绪,“肖统卫但说无妨。”
肖亓拿出了那个玉牌, 双手捧着,递到了陆玉眼前, 声音肃然,“想请问太子殿下可知晓此物?”
安静!
众人屏息凝神,四周寂静极了,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这位东宫储君之上,静静的等着他的反应,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大风之下必有后浪。
陆玉两指勾起了这个玉牌,面无表情,眼神沉冷一片,一句话掀起了惊涛骇浪。
“本宫的玉牌为何在这?”
闻言,肖亓大惊,连忙跪了下来,面色登时白了一片。
这时候陆玉要是在看不出这问题,那他这东宫的位置也枉坐那么多年了。
心顿时紧张起来,他不略显不安的抿唇,凌声发问,“说!发生了何事?”
肖亓低下头,保持着这个跪地的姿势,“此玉牌是在地宫内寻到的,与逆臣张正清关系密切,若此物是殿下的,还请殿下同肖亓进京,与陛下解释。”
肖亓说的直接,一句话变相的已经是以下犯上的不敬了。
然而陆玉却没心思细细辨认他这话中的情绪。
和逆臣有关系那如何可能善了,就见他身形轻轻晃了一下,一时不察倒退两步,眼见着他就要摔倒了,一只手十分有力的抵住了他的后腰。
凉丝丝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陆怯虚情假意的声音像一只冷漠至极的毒蛇,响了起来,“太子当心,这玉牌之时还要慢慢查,您可不能倒了啊。”
说完,他就撤了手,安安分分的站在了一旁,低垂眉眼,只是那眼角之下的小痣好似灼热。
陆玉把他从身侧推开,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沁凉的冷汗湿了后背,在看向手中这玉牌时俨然把他当做了一个烫手山芋,丢进了陆怯怀里,眼睫颤的厉害眼神闪烁。
“本宫记错了,这东西不是本宫的!对了,本宫想起来了,这玉牌…这玉牌父皇做了许多,每个兄弟都有一个!这个不是本宫的,本宫不认!”
说完,他又重重的重复了一句,“本宫不认!”
这气势如雷的一声,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然而这证明却像极了心虚的掩饰。
没有人敢抬头去看这位娴雅太子撕下那层如玉的外表,露出皮囊之下的狼狈。
众人皆是战战兢兢的低着头,陆玉慌了,他随手扯过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人,逼问道:“本宫说了,这玉和本宫无关!你可知晓?”
那士兵显然被吓到了,白着一张脸,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连回答也是磕磕巴巴的,“知、知道……”
陆玉一把推开他,那模样显然怒极,在场的没有人敢回答他的话,齐刷刷的跪了一地,那表情无一不是害怕、惶恐!
这突如其来的境遇就这样硬生生、徒然的把他给逼至绝路。
这样的场景陌生极了!
他在东宫的储君之位顺风顺水稳坐了二十余年,哪一刻不是旁人奉承他,捧着他,敬着他!
又何事像这样,沦为众矢之众。
拉锯之下,还是陆怯率先打破了这个局面,他嗓音清冷道:“这玉牌本王也有一个,如今也的确是拿不出来。父皇赏赐我们兄弟几人都有,既然这样本王同太子殿下就都有这嫌疑,就劳烦肖统卫一块带我们回京了。到时候把这东西拿出来看看,谁没有便知这异心之人是谁。如何?”
他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自己落了水也把陆玉给带了下来,既不是得罪人的话也没把自己给摘了干净最后落人话柄,他出声表了态可谓是给足了肖亓的面子。
就见这位帝王面前的当红侍卫微微抬头,报以了一个感激的笑。
而且他把话说的光明磊落,原是对他的怀疑都不禁减少了三分。
陆玉也在他的这一通话中冷静了下来,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七弟说的有道理,这一路就麻烦肖统卫了!”
两位贵主都发话了,肖亓也不敢耽搁,连忙回信到京城,并且着手准备启程回京。
一行人要离开张府,陆怯却突然开口:“太子殿下且慢!”
听到这声音陆玉就没来由的心烦,强扯着一张僵硬的笑脸道:“七弟还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顿了顿,故作委婉道:“只是这次的事情父皇交给了我来处理,没想到最后查出的结果却是这样,陆怯有愧,那更是一刻也不敢耽搁的要回京领罚,想来殿下的心也是同陆怯一样。事情出的匆忙就是想同殿下知会一声,这外面还有难民的事宜需要处理,殿下一定要交接好了再走,毕竟难民是无辜的。”
陆怯说的委屈,好似当真是承了什么大罪一般,一席话堵的陆玉哑口无言。
陆玉:……
他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话也听不懂?而且周围人看我的视线为什么变得那么奇怪?
难民是无辜的他不无辜吗?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太子下江南似乎的确是带着任务的,赈灾的任务。
而现在太子一走,这赈灾的事宜恐怕又得被耽搁了下来。
不知为何,在看向陆玉的眼神都带着一丝不对。
陆玉面上连僵硬的笑容都维系不下去了,索性沉着一张脸,一字一字道:“七弟担心好自己就成,本太子自然能处理好手上的事宜。”
陆怯退了半步,躬身一礼,“嗯,臣弟当然相信兄长能处理好难民的事宜,那臣弟就先去填井了。”
他说完,也没等陆玉开口,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就走了。
反观陆玉这儿清冷的可怜。
启程回京的消息自然瞒不过傅呈辞,他本就是打着陪同太子的名义下江南,这会自然也是要一同走的。
程赏清同他一块收到消息的,略微不安蹙眉,“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变数?你的计划……”
傅呈辞打断了他,深邃的眉眼之下是化不开的浓稠,“我都亲自入京盯着了,出不了意外。”
闻言,程赏清也闭口不语,只是在离开前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话不用多说,这一举动恰恰代表着他的支持。
他对那位远嫁江北的姐姐没什么印象,除了一个母亲的血亲关系,好像就没有别的纠葛了。
然而傅呈辞不同,他将傅呈辞看作亲人、知己。
人生一世,知己难求。
傅呈辞求的,他自然愿倾其所有。
陆玉要仓促回京,赈灾的事情却不能停下,他把事宜全权交给了望都新官上任的李渠。
后者领着他身后那数十位姑且称之为幕僚的同事,沉重的接过了这项重任。
这玉牌被肖亓随身携带,将会在进京后的第一刻交给陛下。
陆玉的内心还是惴惴不安,他趁四下无人时找上了肖亓。
而他也的确有事瞒着,他的玉牌早在下江南前就不翼而飞了,然而当时下江南的事情迫在眉睫,人选在帝王心里本就摇摆不定。
他胜算不大,若是在此时爆出他丢了御赐之物,难保不会被人在上面做了手脚,那这赈灾的机会就更不会轮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