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姜相订亲,承德帝就有怀疑两人之间的勾结。
只是没想到当初的隐瞒却会留下如今的祸患,如果他现在说出他的玉牌不翼而飞,保不齐会有人说他这是死到临头找借口。
横竖都是不利的一面,倒不如先想想对策来的要紧。
一枚玉牌,难不成当真能定了他和张正清苟同的罪?
陆玉不信。
只是找上肖亓时,后者有些微愣,“启禀太子,玉牌方才已经被先一步送回京了。”
陆玉蹙眉,内心的不安被愈发放大,“这东西上午不还留着吗?”
肖亓解释说,“是炩王殿下写了陈罪书回去,东西也一并由驿站和禁军的人率先护送回去了。”
陆玉的好脾气都要被糟蹋完了,他愤懑道:“陆怯这是写哪门子陈罪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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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陆玉:……今日份大无语冤枉
陆怯:啪/
接下来是京城卷!换战场啦!
第四卷 京城变局
第64章 转凤
抵京的这一日, 恰似风和,阳光明媚。
下江南时几人同行一路上低调的紧,两辆马车挤着三人。
而归来时这阵仗显然的要大了许多, 前有禁军开路,后有江南总督的军队一路相随,二位皇子被牢牢的守在其中, 说是保护, 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押送。
毕竟水落石出之前, 谁都逃不开这其中的嫌疑。
这一路没有做过多少的停歇。
圣上闻言此事,勃然大怒, 命肖亓立刻把人带回京。
就连在京城的陆观也未能承受住帝王降下的怒火, 据说已经被拘在宫内好几日了,实则为变相的看守。
归京的消息一送达, 在抵京之日城门口就已经有了接驾的官员。
肖亓同江祝柳回宫复命。
而余下三人风尘仆仆了一路, 连梳洗也不用, 承德帝就一并把人都召进了宫内。
连一点儿喘息的机会都不曾停留。
连那前来接人的官员都尚且没明白承德帝这般着急召见三人是发生了什么,竟然连梳洗的时间都不留下。
然而他只是被派来安排士兵栖息的,同几人见礼后便立马走了。
京城人多,街道繁华在城内几人被换上了四轮的马车,就连马匹也更加温顺, 陆怯同陆玉是一道下了马车的,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四目相接,一转即逝。
在路上陆怯又大病了一场,找了大夫来看了半天却只说是风寒,承德帝急召几人怕耽误了太多时间, 好在用了几贴药之后人的确是好上了一些,只是这肤色在这场大病之下愈发是惨白的瘆人。
就连肖亓这一路上也是忧心忡忡, 生怕炩王这样会熬不到京城。
就见陆怯走起路来,原先合身的衣服也空荡的带着猎猎风响。
陆怯先走出几步,陆玉那温润的眸子里满是恣睢神色,语气平淡听不出他过多的情绪,“七弟这身子骨要好好调养啊,可别熬不过明年的春天。”
的确,这一路几人总能闻到一阵似有若无的草药味,陆玉这话不无道理,落在旁人耳朵里就是另一层意思了。
两人的马车一前一后,陆怯正要绕过他朝后走。
闻言,他拢了拢衣袖,寒风顺着脖颈微敞的领口灌入忍不住令人有些瑟缩,“太子放心,这副破烂骨怎么样也会先撑过这段真相大白。”
陆怯的视线紧紧锁在他的面上,不曾放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他说完,冲陆玉一礼,眼神无意落在了一旁傅呈辞的身上,没有抬头去看。
只是内心不禁轻微的叹了一声,叹这些年来可悲可笑,叹这人心捂不暖。
陆玉的眼睛未曾从他身上离开,那削薄的背脊在印象中好似不论何时都未曾弯曲过。
他的内心升起了一丝偏执阴暗的想法,本该活在泥泞污秽之地的人,为什么始终可以这么挺正脊梁。
如果打压下来一定十分的有趣。
傅呈辞自然没错过陆玉眼里的阴暗,不由得微微蹙眉。
陆怯坐上了那辆特地为他安排的马车上,他坐在车厢内闭目养神,对外头嘈杂的声响略有不适的微微蹙眉,他的声音如同那清谷鸣溅,细听之下还藏着几丝倦意:“事情处理好了?”
阮刀与他同车,微微掀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同陆玉的车架落后了一些。
他的神情有些惬意的放松,“主上放心,我验过的确断气了。”
闻言,就见陆怯的眉头轻轻的舒展开来,在一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后连那心头沉压事情都轻了许多。
他这次一定会让陆玉再无翻身之日。
长兴宫大门紧闭。
高公公开了门就请了肖亓进去,太子等另一干人全都被拦在门外。
陆玉不安的蹙眉,他同姜相私信的时候就听隐隐有传闻,承德帝近来沉迷后宫,连早朝的次数都减少了许多。
就连姜相想见承德帝一面,都要候上许久,而且这后宫内一群僧人更是进出频繁的很。
自古以来帝王亲佛是好事,但若是事事都请教佛祖,那可就不妙了。
他唤来守在门口的帝王内侍,问道:“公公可知父皇闭着长兴宫的门是为何?”
在他的印象中长兴宫从未闭过门,若是有那也只是极短的时候,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
“太子折煞老奴了,老奴就是替陛下看门的,陛下的做法哪是老奴可以揣测的。”
高公公的臂弯挂着拂尘,说话时恭敬有佳。
陆玉知晓他这问不出话来,面上僵硬的笑了笑,便回去候着了。
几人约莫等了半刻钟,肖亓才推门而出,宣布了承德帝的交待。
“太子殿下、炩王殿下,陛下说让二位回府将那玉牌取来。”
他见两人不动,又做了个请的姿势,“二位请回吧。”
陆玉的面色有些复杂,“肖亓我父皇就和你说了这些?”
他们一行人在外足足等了半刻钟,而最后反而只有肖亓能进去说上两句话。
他心底存了私心,说话的时候也少了斟酌。
这话虽是对着肖亓说的,目光却忍不住的落在了长兴宫内。
肖亓还未开口说话,里面就传来了承德帝愠怒的嗓音:“放肆!陆玉你这是在质疑朕吗?”
话音一落,宫门外便跪了一地。
陆玉额面点地,声音抖的厉害,“儿臣不敢!儿臣、儿臣只是过于担忧父皇。”
“朕好好在这皇宫里待着,你担忧做甚?”承德帝副手走出,居高临下的目光落在了陆玉发顶,那如鹰隼般的眸子锐利的令人心惊。
他一出来身上便带着香火味,几日不见那原本裁剪合身的龙袍感觉与身形不符,更加轻盈了几分。
整个人颇有种飘飘欲仙,遗世而独立的感觉,然而这沉淀已久的帝王的威压却是铺天盖地而来。
陆玉不敢抬头,嘴唇翕动,“儿臣、儿臣……”
他半响解释不出来,倒是惹的承德帝听不下去,挥了挥手便让人滚蛋了。
出宫回府。
姜相闻风而来,两人在书房内,一个塞一个面色铁青。
陆玉的五指紧紧捏着面前的水杯,眼底酝酿着晦涩的风暴。
“东西呢?”
姜相从广袖之中拿出了一个小锦盒子,面色沉吟,“殿下,这已经是京中能寻来手艺最好的师傅了。”
果然,锦盒一开,里面躺着一块质地晶莹的美玉。
姜相道:“市井之物,与宫中赏赐终归有所差异,陛下那……”
陆玉把玉牌捏在掌心,含着警告的眸子落在了姜相身上,冷冷的道:“陛下那里不用你担心,你只需要把人给本宫处理好了。”
制作这枚玉牌的人统统不能留!
姜相虚虚蹭了额头的冷汗,“太子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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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六一快乐!宝
第65章 水落
制作玉牌的那块玉他们事先也差人去问过, 却是独此一块,已经献给了陛下。
这世间就难再找寻一块与之相同的了。
然而这仿造的终归是仿造的,在怎么精美无暇也终归是有所残缺的。
而此刻的长兴宫内。
炊烟袅绕, 一墙之隔的后室之内传来低喃的念经声,檀香阵阵莫名的让人感到一阵心安。
承德帝半阖着眼帘靠在榻上,他的手上还捻着一串佛珠, 眼尾印出了深刻的痕迹, 那是岁月沉淀下来的见证。
肖亓站在殿前, 安静的仿佛只是这殿中的一个摆设。
半响,承德帝才掀开眼帘, 眼睛幽邃, 落在了面前桌上的玉牌上。
沉声道:“这玉牌当真是在那地宫内找到的?”
肖亓颔首,解释了当时的所看见的情况:“是, 炩王同江总督一起带上来的。”
承德帝眼底的猩红聚而复散, 随后如同这袅烟一般淡淡散开, 过了片刻,就听他意味不明道:“那江祝柳人呢?”
“在驿站,可要宣人进宫?”
承德帝有些疲态的点头,“嗯,叫人同太子炩王一起进宫。”
肖亓领命退了出去, 门外的高公公见人出来连忙上前,询问:“肖统卫陛下在里面可有什么事要交代?”
他已经连续在门外守了十日了,虽说能替陛下守门那是莫大荣幸,但是这终日无事与失宠也相差无异了啊!
肖亓露出了一个微笑,“高公公放心, 陛下的旨意肖亓会代为传达,就不劳烦公公费心了。”
高公公:……
老奴就喜欢做费心的事!
肖亓一走, 便有一个容貌清秀的僧人走了出来,他个子不高,比起大楚男儿的普遍身高说是瘦弱也不为过。
剃了一个光头后,显得整张脸更是毫无修饰就像是一个雕刻而成的人,他的嗓音十分清冷,如同经过晨雾润泽过后一般青翠欲滴,“陛下,家师的东西已备好,想问问雪莲何时能到?”
承德帝的面色徒然一变,就见这位帝王的态度变得谦逊起来,面上还挂着一丝笑意,“小师傅可能同檀智大师说说,让他稍安,雪莲已经在寻来的路上了。”
那被帝王称作小师傅的小和尚蹙了蹙眉,在承德帝略显紧张的目光下点头允了,“那忌奴就先下去了,还希望陛下不要耽搁时间,不然所耗费的是陛下的时间。”
面对他的出言不逊,承德帝也是极快的压下了那抹不快,随后和善道:“小师傅说的是。”
等忌奴一走,就见原先还慈面和善的承德帝面色一沉,看着那袅烟升起的地方,有些冷然。
若不是这群和尚是他费尽心思寻来的,还大有用处,等事情一解决了他定要将这些和尚统统问斩!
然而忌奴回了内室后,就见几个明显的上了年纪的和尚围了过来,一人一言纷纷道:“怎样了?陛下那怎么说?”
“有说那雪莲何时能来吗?”
“是啊,若是在耽搁下去只怕又要浪费时间了!”
忌奴一蹙眉,冷冷道:“勿躁,好好炼着便是,这次不行就再来一次。”
其中有个眉毛须杂的老和尚嘟囔道:“这都第几次了!”
忌奴睨了他一眼,“若是不想掉脑袋就都给我谨言慎行,否则我可不敢保证这后宫诸位能否安全出的去!”
虽然是警告那个老和尚的话,但却是如一记重鼓重重敲在了众人心头。
原先还议论纷纷的一群人,顿时缄默不言了。
一个坐在角落从头到尾都没说话的和尚,开了口,“忌奴……”
就见那个被点名的忌奴突然把手指覆在嘴边,眼神向一处暗角看去,他朝角落的那个和尚走近几步,眼神却未曾从那个角落移开过,他淡淡道:“师傅。”
闻言,所有和尚顿时凝声,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视线纷纷落在了忌奴身上,不安紧张交织着。
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暗角的那个暗卫又停了一阵,至那声师傅落下后就只剩下一阵很轻的念经声。
又等了一下,还是没有传来动静,他便离开了。
等人一走,忌奴才把食指从唇边移开,众人连忙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一群人不复先前的躁动,变得格外安静。
陆怯是在宫道之上碰见陆玉的,“见过太子。”
进宫的一条路,算来这是两人碰上的第二面。
陆玉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随后便领着身后的内侍走了。
陆怯的眸子落在了身后宫人双手捧着的那个锦盒上,神色微不可查的暗了一下。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长兴宫,殿门开了许久檀香味散了许多,只是还有些许味道却是久久的弥散不开,好似已经深刻的烙印在一起了。
承德帝已经换了一套衣裳,比起先前明黄色的衣服,这间衣服更显得整个人素雅至极。
然而帝王的威压却不是一件衣服就能改变的,就见那属于帝王的震慑铺天盖地而来。
陆玉先一步将锦盒给呈了上去,他低着头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
承德帝打开看了一眼,就把盒子给合上了。
陆怯身后的那名宫人也连忙把盒子给呈了上去。
承德帝不过看了一眼便勃然大怒,他猛的从座上起身,目光之中蕴藏着无尽刀刺。
众人一惊,连忙跪地。
齐齐高呼:“陛下息怒!”
陆玉的余光瞥向陆怯,有些自得,今日过后他要让陆怯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