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村,陆怯怎么敢!
程赏清翻身下马,他身后的人也立刻下了马,他内心只有一个想法,他必须得将陆怯全须全尾的带回去,然后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看他这摇摇欲坠的样子如果陆怯死在这,傅呈辞会疯了的!
他也会疯了的!
他大步上前一把拽着跪坐在地上的陆怯转身,触手就是一片滚烫,在细看这人的面颊,红润有光泽,哪还像先前一样白的瘆人。
这他娘的都发烧了还在这作死!
程赏清内心惊涛骇浪,忍不住咒骂出声。
陆怯的手已经看不出最原本的样子,原先要是如同白瓷一般,此刻就是和尸骨不分上下。
有的伤口完全就是深可见骨的状态。
皮肉结痂的地方都是黄泥。
“和我回去!”
程赏清冷冷的命令道。
陆怯充耳不闻。
程赏清抽出一把剑,幽冽寒光的剑尖就这样抵在陆怯的脖颈上,几乎要挟的说道:“和我回去,这里的一切你需要有个交待!”
程三爷是江南程家出了名的风流纨绔二世祖,而今这位爷面染沉霜,是难得的严肃,就为了将这枯死的人给拽回。
陆怯停了手上的动作,依旧跪坐在那,“杀了我你就可以得到交待。人死了不是我杀的,你想知道的我也不会说。”
听他胡言乱语的话程赏清几乎要给整没脾气了,如果不是这人还顶着帝王之子的身份,他不介意来个毁尸灭迹,解气了痛快!
“啪!”
阮刀面无表情的收回手,接住了陆怯瘫软的身子,面色冷静的朝程赏清道:“他快不行了,麻烦帮忙安排一个大夫。”
程赏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了一下,有些没能反应过来这突然转变的局面。
嘴唇翕动,神色变幻莫测的看着阮刀。
阮刀将陆怯打横抱起,臂弯之间的感觉就如同一具骨架一般,他垂下头,嗓声沉沉带着些恳求道:“他在不治疗就要死了,你想知道什么也得让他先活下来。”
的确,再拖下去这人不死也会被烧傻。
程赏清撒气的将脚边的摞土给踢飞,冷着一张脸点了两个手下将远处的人给埋了,和阮刀道:“和我走。”
一行人几乎是策马急驰而归,到了先前傅呈辞给程三安排落脚的地方,阮刀一进门就看到正厅的院内还有一人。
那人穿着一件十分寻常的衣裳却难掩气宇轩昂的气质,剑眉星目,刚毅俊朗,关是负手而立站在那便能一眼引人注目。
他似乎是在等人,而此时等的人也到了,目光落在了匆匆进来的一行人身上,眼里带着一闪而过的惊讶。
有下人路过他的身边脚步一顿,打了个招呼,“江总督。”
“嗯。”
不轻不重的一声算是回应,眼神却从为从他们身上离开。
阮刀收回了自己带着猜忌的眼神,江南新任总督,江祝柳,子承父业却是有着比其父更大的远名。
有些人一看就不是一路人,阮刀紧了紧臂弯中的人加快了脚步。
安排好的大夫很快就来了,程赏清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顺手合上了门,就算是铁打的身躯也经不得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折腾。
他用帕纸擦过剑身,又完璧无瑕的收进了剑鞘,之后又像是握着烫手山芋一样丢给了手下。
世人皆知程三爷风流却是爱剑胜过爱美人,但却从来都是使美人不使剑。
阮刀亲眼所见算是印证了这点。
“自个守着等大夫出来吧,”程赏清冷冷的留下一句话后就离开了。
阮刀表示感激的朝他行了一礼。
等大夫离去,又是过了四五个时辰左右。
这期间他们就被安置在这间小院,偶尔有下人过来询问他们所需。
陆怯醒了,只是过于疲乏的情况下连眼帘也懒得掀开了,他能感受到身边有一个人的存在了,那道视线就未曾从他身上移开过。
“你说还要还要多久才会到?”
听见他的声音阮刀松了一口气,起身替他去倒了一杯水,十分缓慢的润湿他干涩的唇瓣。
阮刀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起什么似的道:“我算了算时间,约莫快了。”他一边细心做着手里的动作,一边说着。
陆怯睁开眼,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你说他们能赶回来看我接圣旨吗?”
阮刀的手一抖,仓促的垂下了眼帘,内心甚至还未反应过来。
这是一盘从离京开始便谋划的布局。
他内心有一个深深的直觉,这次在回京定然又是一番不一样的光景了。
陆怯只是很短暂的苏醒了一下,紧接着他又闭上了眼眸,脑海中翻涌过那血海尸山的画面忍不住令人胃里一阵痉挛。
他在国师那里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国师打断了他的话,露出了骇人的笑容,“这样我们玩个游戏怎么样?”
陆怯眼睛里带着不解。
国师笑着解释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放一条人命,你不需要杀人,你只需要救人,如何?”
多么好听的说辞啊,然而他却没有反驳的权利,他点了点头。
“周棠阴给你的药是哪里来的?”
“他自己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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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要收藏哈哈哈
第56章 嚣张
国师点头, 朝那群暗侍道:“放人。”
“你和楚皇的交易是什么?”
“我们没有交易。”
国师眼里流露出了失望的神情,眼神随意落在了一个老妪身上,暗侍立刻上前, 老妪在惊恐中死去。
接下来的问题,不论陆怯回答什么,国师总有刺可挑, 转眼这群村民就所剩无几了。
陆怯的眼神从惊惧逐渐变得麻木, 他知道自己挽救不了这群人了。
那群暗卫也醒了过来, 他们体内还有迷药残留,他们不认得国师, 却是认得炩王, 当即便挣扎了起来,因为眼前的画面着实过于触目惊心。
陆怯使了一个眼色给阮刀, 后者心领神会的默默走到了一旁。
在下一个问题来临之际, 陆怯潇洒转身一个伸手便用腰间的软剑挑开了这群被束缚着的村民, 人做惊鸟散。
“或者可以把你问我答,变成我跑你追。”陆怯提出了另一种游戏方法,的确放生所有人,可能还有着一线生机。
但是他这种小伎俩又哪里逃的了国师的双眼。
那群暗侍想要去追的时候,原先被捆绑的暗卫也解放了手脚, 双方纠葛在一起。
国师就背着手站在那,面罩之下看不出他过多的表情,只是这么冷冷的看着这一场闹剧。
那群暗卫显然不是国师带来的人的对手,转眼就都毙命了,倒在血泊中。
那些逃窜的村民也悉数被绞杀个干净, 就连最先逃跑的那人也难逃一死。
“你看游戏的结果都一样,何必多此一举, 浪费时间呢?”
国师笑吟吟的说着,没有责怪他,似乎还有些感激他送来的这出好戏,带着人就这样离开了,如来时一般神鬼莫测,亦如走时留下一地血雨腥风。
陆怯一个人站在原地,闭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直到大雨倾盆来袭,空气中血腥味四散才唤回了他的理智。
残忍的回忆止戈于此,陆怯从梦魇中猛地惊醒,蓦然睁开眼,空气中弥漫着熏香的气味,有些腻人。
他后背的寝衣被冷汗浸透,紧紧的将他包裹起来。
等回过神后,陆怯才细细的打量起了周身所处的环境,早先便听说这院子都是照着三爷喜好来的。
卧室的檐梁布满了软帘,镂空的香炉做工精细,四周摆放着各色精致的装饰,一个在外留宿的院子尚且修饰的如此奢豪,不难看出程家养出的三爷是个怎样眼刁的人。
他没有和程赏清接触过,所了解这人无非是从旁人嘴中得来的。
等感觉身上的那股不适散去后他这才起身下了床。
走出门后,入眼便是一个单独的院落,不难看出在其中这算是上等的存在了,程赏清在怎么不待见他,但是在绝对的身份面前所有的想法都只能藏在心里。
阮刀不在身边,陆怯也没有闲走的心思,今儿夜里无风,他索性就这样坐在院落榕树下的凳子上。
他的背脊削薄,有些微弯的弧度,此刻透过那薄薄的寝衣更显得肩甲消瘦明显。
如果说他的面上不是那薄情淡漠的模样,程赏清一定会以为这是一幅仙人入凡图,美的脱尘。
关是那眼神轻轻看来宛如勾魂夺魄,潋滟潺潺,流望之时盛比仙姿。
他换上了那副交际旁人惯有的笑容,走上前去,浅笑吟吟,“炩王这是好了?”
毕竟头先还是一副怏怏的样子,此刻却是能坐在这,虽不是什么精气十足,却没有了先前即将羽化登仙的那股冷气。
“有劳三爷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他说的诚恳,话落,这才细细打量起面前这个比他还要略微年长一些的男人。
行事乖张,阴戾无度在江南那就是十个段鄞也抵不上一个的程赏清。
程赏清不喜欢京中那一套又一套官方的说辞,笑着摆手,就见他的眸子一寸寸的冷了下来,声音也不似先前那样带着笑,“不如炩王先告知我那几个失散的家卫去了何处?”
陆怯迎着他的目光,托着腮有些懒散,目光澄亮,明若点漆,接上他的话:“全都葬了,三爷要人不如自己去挖?”
闻言,空气徒然凝固。
程赏清一张俊脸彻底的沉怒了下去,放在桌面上的手紧紧的握成了一个拳头,骨节发出了‘咯咯’作响的声音。
他程三自诩嚣张,没想到面前这位炩王殿下才是那位深藏不露的主。
奈何面前这个人是帝王之子,头顶天家,他动不得。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既然有所栖身那我就放心了,只是炩王日后也要担心了,京都水深,别被淹着了。”
他说话时意有所指,陆怯不难听出,程赏清这是在表明态度了啊。
他的身后是程家,他的话就代表了程家未来的站队。
为了几个暗卫应当不至于,只怕是那群暗卫中另有个特殊的存在,不过人死不能复生,他的愧疚早就随着那场倾盆大雨而消失弥尽了。
闻言也只是凉薄的扯了扯嘴角。
毕竟程家反目的态度于他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接下来的路,所有阻拦在他的面前的存在都将化为灰烬。
接下来还会有三个,四个的程家,既然仁慈不了那还不如一鼓作气清缴了留个痛快。
两人不欢而散。
他目送了程赏清离开。
整个院落空荡的可怜,树影不动,蝉鸣稀微。
所有的一切都是风雨前短暂的宁静。
次日,天泛蒙蒙白雾,遮住了新出的太阳,普照在其中显得灰霾极了。
院落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江祝柳见到他时,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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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程三震惊:TM居然比老子还嚣张
第57章 投诚
陆怯睨视了一眼恭敬屈跪在面前的男子, 声音不疾不徐,“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来见我,不怕叫旁人说了闲话?”
他没叫江祝柳起身, 后者就这么安安分分的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就见他微微仰着头,略带无惧的目光落在了陆怯脸上, “若是偷偷摸摸的来, 只怕才会落人口实。”
四下的空气短暂的安静了片刻, 陆怯收回了目光,嘴角浅浅勾着, 他依旧是侧身坐着, 指腹摩擦着指节,眼底深晦不清。
这副模样落在江祝柳眼里, 令人情不自禁又低下了头, 眼里夹杂着几许羞愧, 他自诩阅人无数,面前这个却是少见的难懂。
看不懂,猜不懂……
望都的事情处理的风风火火,朝廷派了清查的人下来,所有的一切都指着张正清, 过后这几日却都是风平浪静的,但是他却有了猜想冥冥之中只怕有些事情早已全然大变。
他起先是接了程三的消息,知道望都的事情江南王府里面有人插足,三思过后,这才允了。
他与江南王府早年就多有嫌隙, 只是积压不发,如今到手了一个契机自然是按耐不住, 就算为人棋子也不是不可,只要能够杀杀江南王府的锐气,解气就好。
于是,他立刻上书一封给中央,很快就得到了批复,盖有诏印的诏书被亲自送到了他的手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信物。
这东西就是一个烫手山芋,他放在身上足足等了两日,才等来取这物件的人,如果他那晚没看错,月黑风高夜,斗篷下就是这么一张脸。
瑰秾姿色,见之难忘。
他先是慌张,等又过了一阵时间,他才想通了这其中的道道。
他应程赏清的情出兵帮忙,但这背后能推动程家定然只有江北王,但是江北王和炩王的关系又复杂的紧,最终让他出兵的人不是太子便是炩王。
而江北王做为横梁如今却不在,不是被支走了那恐怕就是另有图谋。
而很可能是始作俑者的人却可以这样将自己渡身事外,用毫不关己的姿态漠视全场。
陆怯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开,让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江祝柳此刻可不就要赞他一声高明。
江北王的母系一族在江南,一南一北,犹如帝榻之侧酣睡的两只猛虎,牵一发而动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