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和敌国太子有了崽崽后[古代架空]——BY:若兰之华
若兰之华  发于:2022年06月05日

关灯
护眼

  那刀锋上泛着寒芒,并未沾血,空气中竟好似有淡淡的血腥味儿翻滚。
  众人忽然想到,隋国太子这把饮血无数的宝刀,名字便是「断魂」,如今,那刀锋将要落到江国太子的头上,断江国的魂了。
  隋军爆发出如雷呼声,撼天震地。
  自北境一战后,青狼营封刀五年,如今狼魂与战魂同时在这支手握弯刀的铁血骑兵身上苏醒。
  所有下属国的国主公卿也抑制不住地兴奋起来,尤其是姜国国主姜玉屏,两目堪称兴奋地仰起头,盯着落满浮雪的暮云关城门楼。陈麒策马立在徐桥旁边,握着缰绳的手,亦因激动而澎湃的心潮而渗出汗。
  过了今日,他多年夙愿即可实现。
  过了今日,他就终于能报仇雪恨,将那个伪君子狠狠踩在脚下。
  他有足够理由相信,在三十万青狼营铁骑面前,即使暮云关坚固如铁桶,攻下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即墨清雨也身披战甲,骑在马上,身后跟着大弟子赵衍和几名墨骑。
  “江南第一关。”
  “无数少年游。”
  他抬头,两目矍铄,望着这座昔日游学时有幸登临过的城门楼,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可惜,在这个乱世,人命尚如草芥,何况区区一座城楼。
  正这时,城门楼上,忽响起一声铮然琴音。
  眼下寒冬腊月,两军对峙,恶战将至,气氛肃杀,那琴音却轻快悦耳,仿佛草木卉卉,鸟鸣啾啾,万物复苏的春三月一般。
  即墨清雨眼睛微微一亮,迫不及待往城门楼上搜寻而去,然而除了云怀等大将,并看不到弹琴之人。
  “殿下,这恐怕是敌军阴谋诡计,故意扰乱我军心。”
  一将领忍不住开口,被隋衡抬手止住。隋衡也抬起头,往城门楼上望去,眼神锐利笔直,飞雪再度无声落在他面上。
  然而上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隋衡面无表情收回视线,让樊七、杨槊轮番去叫阵。
  姜玉屏道:“下臣听闻,江国太子特意向殿下回复了战帖,说要亲自开城门,与殿下决一死战,如今看来,是变成缩头乌龟,躲在里面不敢出来了。也是,便是去岁江上那一箭,殿下恐怕就已将他吓破胆了。”
  当时姜玉屏就站在隋衡身侧,旁人也许没有看见,但他是亲眼看着,那一根破云惊风的玄铁箭如何没入江国太子手臂的。
  隋衡没有说话,眼底浮着冰冷锐意,举起了手中刀。
  这是进攻的信号。
  城楼上琴音不知何时歇止了。
  这时,忽闻一道沉闷悠长的吱呀声,暮云关巨大的城门竟自内缓缓开启。
  正激烈叫阵的樊七、扬槊一惊,没料到真把城门叫开了,樊七立刻吩咐列阵放箭,就听一道玉落清泉般的声音从内传来。
  “樊副将且慢。”
  一道青色身影,从城门内缓缓走了出来。
  上天彤云,雨雪雰雰。
  年轻的公子玉带青衫,袍袖在风中飞扬,迎着漫天风雪,优雅走来时,犹如开在苍茫天地间的一朵莲花。
  这世上,再无第二个人能及上他的风雅。
  城门再度合上,巍峨城墙下,只剩下那道青色身影。
  所有人都露出惊诧色,站在城门楼上的云怀和范周等江国将领更是大惊失色。
  隋衡双眸狠狠一缩,眼神霎得一滞。
  两年时光,倏忽而过。
  “不许放箭。”
  他下了令,冷着脸驱马上前,穿过寒风,穿过飞雪,死盯着那张无数次出现在他魂梦中的脸,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哑。
  “是他让你出来,劝孤退兵?”
  隋衡眼底爆出狠戾色。
  但他仍强忍着,伸出手,道:“跟孤回去,好不好,孤可以原谅你一切过错。”
  江蕴仰头,嘴角轻扬,望着日光下,那张俊美张扬的脸,一如多年前,在山崖底下,他仰头,望着他从木鸢上伸下来的那只手一般。
  江蕴轻轻一笑。
  “重新认识一下吧,隋小狗。”
  “我姓江名蕴,字容与,生于江都,是江都人,最喜爱的是……梅花。”
  隋衡一愣,所有神色都僵在面上。
  江蕴从袖间摸出一粒白子,晶莹剔透的棋子,夹在白皙指间,在飞雪下,呈现出另一种奇异光泽。
  “我答应殿下的事,一直都记得。”
  “殿下答应我的事,可还记得?”


第93章 兵戎相见11
  大雪纷飞,两方兵马皆惊疑不定地注视着眼前这副诡异画面。
  “江容与?!”
  “那竟然是江国太子?!”
  没见过江国太子真面目的人都感到惊诧,见过的更惊诧,比如陈麒、姜玉屏这些下属国国主和徐桥、樊七等心腹,陈麒几乎是遽然失色,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连即墨清雨都双眸猝然睁大。而他一怔之后,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难怪……”
  雪花无声飘落。
  隋衡面色僵滞地看着那粒棋子。一瞬之间,无数画面在脑中翻飞闪过。
  忽而是他一袭青衫,独坐在梅苑的窗下看书的情景,忽而是他嘴角轻扬,展袖坐在曲水河边,仰头望他的情形,又忽而是玲珑塔上,一眼千年。
  “隋小狗,我很喜欢你,你也如喜欢我一般,喜欢你么?”
  他苦苦寻找了他两年,就差上穷碧落下黄泉,万万没有料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重逢。
  隋衡手指轻轻颤抖,但他终究没有去接那粒棋子。
  好一会儿,问:“你想要如何?”
  其实不用江蕴回答。
  在江蕴独自走出城门,出来以真面目见他的这一刻,隋衡就明白了江蕴的意思。
  他要以自己一身,承受他所有怒火,换取他江国的苍生。
  隋衡想。
  身为一个太子,被人如此戏弄,且这戏弄的程度,越来越突破他的尊严与底线,他是应当怒不可遏,甚至可以直接一刀将他杀了的。
  可这一瞬,隋衡再度想起很多事。
  很多不相干的事。
  比如,他曾流落到青雀台,比如,他后腰窝那个隐秘的“奴”字印。
  这不是一国太子该有的。
  可大庭广众,他也不会这么大胆,当着江国所有士兵和守将的面,假冒江国的太子。
  他甚至想起,那一日江上会晤,他毫不留情射出的,那支深深没入他手臂的玄铁箭。隋衡心脏狠狠一缩。
  江容与。
  这个名字,此刻忽然变得有些陌生。
  那应该是个虚伪又貌丑的伪君子,只会使阴谋诡计,长着一张丑绝人寰的脸,文章是找人代写,琴曲是找人代弹,因为貌丑,常年戴着幕离,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和“君子”“风雅”这样美好的词语毫不相干。
  至少这些年来,他获知的关于此人的信息全部如此。
  “孤不记得了。”
  隋衡开了口。
  眸光一片暗沉。
  他紧攥着刀柄,语气冷漠道:“你永远也别想让孤记起来。”
  江蕴一怔。
  他有想到这个结果。
  想到隋衡会因为刻骨的恨,而否定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以后那段往事,那场于他而言梦一般的春三月,于隋衡而来,只会是屈辱的记忆与过往。
  可当真听到他说出这句话时,他还是有些难过。
  他们之间,最终也只能如此了。
  他明明是最了解这样的身份与立场,会带来什么样的苦果与下场,却还是抱有了一丝微弱的希望,即使知道这缕希望,比雪原上一簇火苗还要微弱。
  但江蕴也感到一阵轻松。
  他终于在他面前,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可以坦坦荡荡面对他了。
  再也不用因为心怀愧疚,于午夜时分,被一场又一场的梦魇惊醒。
  如今他在世上,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小家伙。
  江蕴重新恢复笑意。
  他收回那粒白子,道:“是我唐突了。”
  “然殿下是一言九鼎之人,我既守诺出来了,殿下是不是也该如约放人?”
  这陌生疏远的语气,让隋衡心房再度痉挛了下。
  隋衡垂目,眉眼依旧冷漠而无情。
  江蕴心微微一沉。
  就本心来说,他并不想让他们父子相认,可眼下,除了说出真相,似乎没有更好的可以保全小家伙性命的办法了。
  江蕴正要开口,空气中忽传来一声刺耳的锐利声响。
  站在城门楼上的范周和云怀等人俱面色大变,齐呼:“殿下小心!”云怀迅速弯弓搭箭,想将那支自敌军阵中飞出的暗箭击落。
  然而为时已晚,那铁箭已携着锐利之声,朝江蕴喉颈而去。
  范周大惊失色,眼看那锐箭就要以雷霆之势没入殿下颈间,徒然张大嘴,已因极度恐慌而发不出声,不料这时,半空中忽伸出一只手,竟于半空,直接将那支力破万钧的冷箭握于掌中,看也不看一眼,反手丢了回去。
  一名隋兵应声而倒,手中长弓坠地。
  鲜红的血,自隋衡掌间流出。
  “殿下!”徐桥等心腹将领亦遽然变色,没料到竟有人敢在没有指令的情况下,擅自出箭。
  隋衡抬手止住他们,没有在意手上的伤,也没有说话,而是突然伸手,将江蕴手中的棋子夺了过来。
  隋衡面无表情捏着棋子。
  面无表情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要与孤决斗么?”
  江蕴看着他流血的手,道:“殿下但有所需,无论何种方式,容与必奉陪到底。”
  “别提那两个字,否则,孤怕孤会忍不住,现在就一刀杀了你。”
  “那殿下想要我如何?”
  “称妾身。”
  “……”
  隋衡冷笑声,已驱着马,慢悠悠往回走,手心里捏着那粒棋子。
  江蕴知道他要故意羞辱,没有理会,只是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突然掉头而去。
  樊七仍未从巨大的惊愕中回过神。
  另一大将杨槊试探问:“樊将军,现在该怎么办?”
  樊七随口道:“估计得收兵吧。”
  杨槊:“……”
  就因为敌方太子从城门里出来,和殿下说了两句话?
  殿下为了这场南征之战,可是足足准备了一年半,光骊山练兵场一个地方,都快被他们青狼营折腾得地陷三尺,寸草不生了。
  殿下向来一言九鼎,令行禁止,怎么可能在这种大决战之日突然宣布停战。
  然而隋衡就是宣布停战了。
  隋衡给的理由也很荒唐:天气不好,他不想打了。
  但青狼营上下唯隋衡这个主帅命令是从,隋衡说不打,也无人敢反驳,大部分人心里只是奇怪。奇怪那江国太子究竟与殿下说了什么,竟然让殿下突然停止了攻城。
  守城的江国士兵和江国大将们比隋军更加困惑不解。
  “殿下!”
  眼见隋国大军真的如潮水一般,全部撤走了,范周和云怀等人立刻命打开城门,赶到城外,望着仍玉带青衫,孑然立在雪中的江蕴。
  “殿下。”
  众人唤了声。
  江蕴回头,看着他们。
  道:“先回城吧。”
  范周等人一肚子困惑,但又不敢轻易开口问。
  一路往关内走出,城中百姓纷纷从窗户或门缝内探出头,露出劫后余生之色。所有人都以为,今日势不可阻的要面临一场血流成河的可怕战争了,虽然有太子殿下亲自坐镇,可青狼营的可怕名声,依旧令百姓们不由自主的产生恐惧。
  他们已经做好了与这座城共存亡的准备,没想到来势汹汹凶神恶煞的隋兵又突然退兵了。
  无论明日如何,至少今日,又可以正常吃饭睡觉,享受难得的太平生活了。
  百姓们可以松口气,范周等人却不敢松气。
  隋国太子行为颇古怪,且反复无常,他们很担心,退兵只是幌子,对方是要故意放松他们警惕,再突然发起猛攻。
  因隋军这回直接在五里外安营扎寨,并未退回烽火台,摆明了是要震慑整个暮云关上下。若要猛攻,以青狼营铁骑速度,随时可以卷土重来。
  隋衡回营后,先严厉处置了那个擅自发冷箭的士兵所属营盘,而后便阴沉着脸坐在帐中。
  无人敢擅自进去打扰。
  两军对峙,私放冷箭是大忌,何况是青狼营这样令行禁止军纪严明的军队,从上到下,所有大小将领职事官都被撤职处置。
  那些将领不敢到隋衡面前喊冤,只能到徐桥面前喊冤。
  徐桥毫不留情道:“喊冤有什么用,倒不如查查,一个无品无级小兵,哪儿来的胆子,敢不遵殿下令,对着殿下后背放箭。青狼营立营这么多年,还没出过这般丢人现眼的事!”
  大部分将领则都和徐桥一道聚在帐外,向徐桥打探消息。
  “徐将军,殿下这到底怎么了?”
  徐桥哪里知道如何说。
  徐桥到现在脑子都有点不够用,失踪了近两年的小郎君,怎么会是江国太子?
  这实在太荒唐太离谱了。
  然而事实摆在面前,又由不得他不信。
  他都如此,何况殿下。
  殿下何等注重骄傲自尊的一个人,被心爱的小郎君如此欺骗,而对方还是——心情可想而知。
  徐桥有些担忧隋衡的状态,等把众人都打发走,他顶着压力,掀帐进去了。
  隋衡坐在地上,一手握着狼头刀,一手握着一枝烧得半焦的木枝,正面无表情地用刀削木枝。衣袍上落了不少碎屑。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