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顾及,撒娇般地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听得座下的众臣和使节纷纷倒吸一口气。
“请问,殿下她……今年多大了?”
此时,房廷终于忍不住询问身边的米底廷臣,对方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过了冬天依迪丝殿下就要满十四岁了,可还像个孩子似的。”
什么?过了冬天就十四?!那么现在的安美依迪丝岂不是……
只有十三岁?!虽然房廷知道在古代西亚十二、三岁就结婚生子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可是自己亲眼所见,饶是吃惊不小!明明就是个孩子的公主,这般便要让她嫁与狂王吗?年纪相差了二十多岁,这场婚姻……真的如同传说中的那般美丽动人么?
“不许胡说八道!都已经决定了的事,哪能随你的心意变更!依迪丝,你注定要做巴比伦的王妃,这是你的光荣,也是米底的光荣!”年迈的国王毫不留情地说,不顾么女的撒娇痴缠,一把扯下她环绕的胳膊。
委屈的依迪丝小嘴一瘪,就欲夺路而去,国王忙下令教女侍们上前拦住她,七手八脚地就要将之拖离王座。
众女经过身旁的时候,看到了那张泪水涟涟不甘心的俏丽脸庞,房廷的心中五味陈杂。
一段既定的历史,一个既定的命运。
如此稚嫩,不更人事,就要只身背负国家的使命,去嫁给一个年纪大得都可以做自己父亲的男人么?没想到在这时代,身为公主也会有属于她的不幸。
房廷忽然觉得,那么多人不惜千里迢迢从巴比伦赶赴米底,就为了这场荒唐的婚事,还真是有点滑稽。
“尼布甲尼撒王与公主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虽然年纪有点悬殊,不过是依迪丝殿下的话,一定没问题吧。”
“姐姐嫁作于尼布甲尼撒王时未能替他诞下子嗣,真是可惜,作为继室,希望妹妹这回要争气一些啊。”
明明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却被忽视了作为主角的自身感受。
听到诸臣冠冕堂皇的谏言,依迪丝细瘦的肩膀不住打着微颤……
一滴、两滴。适才的骄横模样业已不见,她只是黯然地垂着头,委屈的眼泪扑簌簌,一个劲地往下掉。
看得房廷心头一凛,不自觉地便将其与记忆中那个犹太女孩撒拉,影像重合在了一起——一个是奴隶,一个是公主,截然不同的身分,处于这乱世却是一样的身不由己。
为她们,忿忿不平。
“陛下,如果公主殿下不情愿的话,还是请您不要勉强。”
“啊?”
“依迪丝殿下年纪尚小,我认为吾王与她,并不相配!”
话音落地,铮铮有声,金殿上下鼓乐顿止,寂静一片!“如果您仅仅是把依迪丝殿下充作政治的筹码、盟友的代价,不觉得这样做太自私了吗?吾王希望迎接的是真正身心相契的伴侣,而不是一个傀儡!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回巴比伦禀告,请?4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笪嵬趿砻偌雅迹坏⑽蟮钕碌那啻海 ?br />也许真的是酒喝多了,所以在意识到之前,房廷已将不该说的话当着米底众臣,当着己方伴随的使者尽数倾吐。
“又来了……”听到房廷说出惊人之言,扶着额头,沙利薛难得露出一脸的困扰,喃喃道:“那个自不量力的傻瓜……”
“啪!”
一记清脆的巴掌声,眼前金星一闪,话音顿止。房廷怔了怔,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挨了居鲁士一耳光。
目光交接的时刻,那湛蓝眼睛忽闪了一记,变幻的神色。
“陛下,伯提沙撒大人一路旅途劳顿,再加上酒喝多了,说的全是胡话,请您宽恕。”居鲁士收掌,轻描淡写地说,一下便将房廷的话语盖过。
阿斯提阿格斯面色难看地抽了抽嘴角,碍于这句话,并未发作。
这般不消半刻,金殿内重又恢复了适才的喧嚣。
“殿下,我……”眼看着国王头也不回地背身离去,知道自己一时冲动差点闯下弥天大祸,房廷一脸窘迫,望向替自己解围的居鲁士,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您太莽撞了,大人。”居鲁士在上方轻道:“这种事,在各国的王室中早就司空见惯,何必那么执着?”
说的没错,虽然自己也清楚这个道理,可是仍忍不住要为小公主鸣不平。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这么顶撞外公的,您的勇气真是让人佩服。”
还以为居鲁士是在调侃自己,房廷望他,却看到了一脸温柔……似乎并不像是嘲笑的样子。
“疼吗?”
“啊?”
“被打的地方……是不是太用力了?”
这般询问着,居鲁士甚至探出了手,在那侧被扇到的脸颊轻触了一记——麻飕飕地痛,恐怕已经肿起来了吧。
不过房廷还是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记微笑。
“一下没看住,又差点惹出是非来。‘宰相大人’,你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哪!”此时走近的沙利薛警惕地睨了一眼居鲁士,把房廷一把扯到自己身边,这般斥道。
房廷还没有来得及向居鲁士再说上只字词组,就这么硬生生地被拖离。
“米丽安……”
“属下在。”一直侍立左右的米丽安听到主人的呼唤,急忙应道。
紧接着的一声叹息,让她心中一揪,不明就里地望向背着身的居鲁士。“王子?”
“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喜欢那个人了。”居鲁士这般轻道,转过身看着一脸忧心的臣属,冲她弯出一个意欲不明的浅笑。
“所以,就算是不择手段,也要把他带回波斯去……”
“房廷、房廷!”
因为之前的尴尬,房廷正准备随护卫的将军们离开金殿,这空档里但以理忽然扯着他的袖袍这般呼道。
房廷扭头看他,只见他一脸的兴奋,悄悄指着王座的方向,说:“公主……公主殿下正在看这边哪!”
顺着但以理所指,一望,果然瞥到了王座之右,婷婷而立的少女正注视着己方。
四目相触,遥遥地,眼看着少女敛去了悲伤的面容冲着自己甜甜一笑,房廷心中一酸。
纯真的孩子。只可惜,自己并没有能力维护她。
报还一个惨淡的微笑,房廷回转过身,听得但以理继续在耳边聒噪,直到沙利薛出声恫吓,方才安静下来。
“伯提沙撒……”默念着这名,安美依迪丝低头,紧紧绞着十指。
也不知为何,经历了方才那幕,她忽然对即将到来的巴比伦之行,产生了一份莫名的憧憬。
注二:古代人虽然知道石油的存在,但是不知道它的用途,不过却善于利用石油伴生物“沥青矿”,以之制成黏合剂和药物,广泛用于建筑生产、医疗卫生和雕塑艺术。
第三章
十一月尾梢,神之门。
冬宫。
初入冬季的清早,伴着微寒。
瓦施缇——尼布甲尼撒的第六侧室,这日浑身酸疼地在王榻上醒来,翻转娇躯,发现昨晚还同自己彻夜狂欢的男人正坐在榻上,背对着自己。
淡金的长发随意披散,裸裎的背脊紧实健硕,只是左边的肩胛被刺目的白色绷带紧紧裹覆。
她知道,那是为伯提沙撒所负的伤。
一宿的缠绵,过程中狂王一语不发,直到动情时刻,才呼了一声“房廷”。隐约记得淑吉图们提起过,那名为宰相实为嬖臣的男子,更名之前就叫这个。
瓦施缇曾看过房廷,黑发黑眼,面目清秀,成年的异族男性。可是确实连“美貌”的边都沾不上啊。
可恶,真是教人妒忌!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能把王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不过好在伯提沙撒为代王迎娶新妃,现已身在米底,或许用不着多久,王就会将之遗忘。
面上一红,瓦施缇忽然想起昨夜的恩爱种种,心中暗自揣度:多日不曾临幸自己的王,莫不是已回心转意了吧?
“陛下……”
此般念道,不觉轻狂,女人柔声唤了一记,见尼布甲尼撒没有反应,便主动挪身,正欲倚于那宽阔的背脊,怎知狂王一下便大力挥开她,径自唤来了宫侍替自己更衣。
为何转眼间就变得无情?瓦施缇心中一凉,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男人沉沉的音调自上方响起:“瓦施缇,你……跟我多久了?”
“唉?”没料到他会问自己这个,女人满心疑惑,可还是乖乖答道:“有三年了,陛下。”
“是么。”喃喃了一句,狂王遂转过身,道:“从明天起,你就不必留在冬宫了。”
“什……什么?!”此话一出,如遭雷击!也顾不得正裸着胴体,瓦施缇惊跳起身,不可思议地望向她的男人。
“你的父亲巴利亚犯了渎职之罪,不日便要流放,罪臣宗亲的女子已没有资格留在此地。”尼布甲尼撒平淡地陈述,波澜不惊,彷佛毫不在乎与瓦施缇三年以来的夫妻情谊。
整衣完毕。紧接着便要去上每日的朝会,方才迈出一步,后腰便被紧紧抱住,女人把头埋在那处,戚戚哀告,撕心地哭叫,尼布甲尼撒听了只是心烦,便让左右将其扯了开去。
踏出宫门走了好长一段还能听到她的吵闹,拧紧了眉,尼布甲尼撒原本就不甚愉悦的心情越发糟糕了。
自从伯提沙撒离开巴比伦,都已过了将近一个月,现在迎亲使者的队伍应该抵达了爱克巴坦那。
拉撒尼推算着,一边查看着主人的表情,这样郁郁寡欢,喜怒无常,也不知是第几天了,不消说深宫久旷的几位侧妃,就连新近入宫的美女他也无甚兴趣……这对正值盛年的狂王确实有些不寻常。
大臣中有人自作聪明的,选了几个颇有姿色的青年男子送进冬宫,想供他“享用”的,不料遭到尽数驱逐,弄巧成拙。
然后,就于昨日,久未驾临后宫的王总算是招幸了侧妃瓦施缇,可一早醒来又将其贬谪,教人一时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拉撒尼,迎亲的队伍何时返回巴比伦?”朝会的时刻,尼布甲尼撒这般询问道。
“回禀陛下,待到明年春天幼发拉底河再度泛滥的时刻,米底的公主便能抵达王都了。”侍立在旁的拉撒尼一成不变地回答着。
一边想着同样的问题,他的主人在一个月里居然问了五、六回,可每次仍像是记不住般,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王,并不是在期待他的新娘。
拉撒尼再如何愚钝也明白了,他思念的,究竟是什么人……
听到心腹的回答,尼布甲尼撒意兴阑珊,变换了一下两手交握的方式,倚着王座面无表情,底下的官员还在汇报各省向王都进贡的成果,席间有人提出今年农祭之后民间收成并不理想,为了休养生息,建议延迟重征迦南的日期。
若是平时听到这样的谏言,他肯定会立时拒绝接受。不过,今次是明显地心不在焉,仅仅是“哼”了一声,再无动静。
看着群臣面面相觑的模样,拉撒尼悄悄叹了一口气,将目光巡视到身侧那百无聊赖的男人身上。
面容依旧,可却忽然觉得他与之前自己所熟识的那个“马度克的战神”,几乎判若两人。
是因为“伯提沙撒”的关系么?
难道说除了那个人,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教他感兴趣了么?
忠心的战将蹙紧了眉,刚这么想着,殿外传来一阵骚动,看到受到召唤跑进议事殿的传令官,是自己的旧部。
怎么回事,他不是前不久才去的吕底亚么?为何没到半个月就回来了?
拉撒尼正觉得古怪,然后又见下位的臣属禀呈国书的时候,一脸的郁郁神情,心中猛地迸出了一抹不祥的预兆。
“克罗伊芳斯王数日前崩逝,今由其皇太子执政。新王亲政之初,望得盟王恩尼布甲尼撒之扶持,万分感激……”
果然是惊人的消息!就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吕底亚的王座那么快就易主了!而新帝一登位就急欲笼络新月沃地的霸主,较之他那故去的父王,更加世故。
“吕底亚王还差人送来了礼物,陛下要不要过目?”巴拉这么问道。
话音未落,狂王霍然起身,把诸臣都吓了一跳!“拉撒尼!”尼布甲尼撒大声唤着忠仆的名,迫切的音调。
“陛下?”
“立刻派人去米底!”
“唉?”
传令官明明说的是吕底亚王去世了,怎么一下子又扯到米底去了?
拉撒尼一时有些胡涂,然后就听得狂王轻道了一句“把他接回来”,立即了然!原来如此。吕底亚易主,此时国内必乱,与之常年交恶的米底一定会趁虚而入率先挑起争端。阿斯提阿格斯王如此好战,六年来战事不断,这次想来也不会白白浪费这个大好时机。
而目前伯提沙撒作为迎亲的使者,此时正身在米底,就算他不牵扯进战祸没有性命之虞;但一场战役,可能朝征夕归、也可能旷日持久,最夸张的,难保他不会在米底待上几个春秋!房廷还在巴比伦的时候,尼布甲尼撒与之言语交流并不多,即使是肌肤相亲的时刻,往往也是相顾无言。可是自他离开之后,短短二十几天,尼布甲尼撒就忽然觉得,他不在身边的日子里,就连黑夜都彷佛变得漫长了。
一个人时,不由自主地惦念着他的一颦一笑,与其相伴的一百多个日夜,点点滴滴尽数敛藏在脑海中。
坐卧不安,一点都不痛快!原来世上有一种名为“思念”的毒药,身为狂王的自己是初次品尝。
这个时候,如果米底真与吕底亚再度开战,那重归巴比伦,少说还要一年半载,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教他如何能熬?!“陛下,去到米底就算用快捷方式,往返也需一个多月,米底若有心主动挑起米、吕争端,近日应该就会有动静。我看……
现在立即启程去爱克巴坦那迎接伯提沙撒大人,恐怕也来不及了……”
拉撒尼这般劝道,说得句句在理,狂王虽然明白,可还是不甘心!“如果……巴比伦助吕底亚,对抗米底,那就算打起来也很快就能结束吧?到时候再迎宰相大人回国……”
一直被晾在一边的三甲尼波此时忽然插嘴,教狂王听得心念一动……
“傻瓜!这种馊主意亏你想得出来!”可话音刚落便遭拉撒尼训斥。
“我又说错什么了啊……”嘟囔着嘴,肥壮的三甲尼波不满地低喃了一句。
接着就听那聪明过人,事事洞悉的同僚接道:“巴比伦和米底可是百年盟誓的友邦!而且米底的公主明年就要嫁予陛下了,这种时候如果扶持吕底亚,你可知道那会是什么后果!“更何况伯提沙撒现在身在米底,如果巴比伦和吕底亚结盟,你想他将置于如何的境地?会变成现成的人质啊!笨!”
拉撒尼语毕,三甲尼波不吭声了,狂王也同样缄默着,可心里却在这一刻转过百种心思。
无论如何,都要尽早接房廷回国!有必要的话,哪怕真的须赔上与米底的百年之交,他也在所不惜!千里之隔的米底。爱克巴坦那。
“克罗伊芳斯死了?好……真是太好了!”
金殿之内的阿斯提阿格斯听闻多年来的对手忽然崩逝的消息,大喜过望,忙召集大臣们商议征讨吕底亚的事宜。
此时的米底王兴奋不已,一副恨不得明天就披挂上阵的雀跃模样,瞧得臣属们暗自咋舌。
休战不过两个月,又要打仗?吕底亚老王去世,国内动荡,可是此时米底的国内,也不见得有多太平啊!不过这样的话没有人敢讲,即便是谁有胆量冒死谏言,好大喜功的阿斯提阿格斯恐怕也听不进去吧。
“陛下。”
下位者中传来呼唤,阿斯提阿格斯扭过头,有些不悦地睨了一眼打断自己思路的人——大臣哈尔帕哥斯。〈注三〉“什么?”阿斯提阿格斯沉沉地低喝,颇有恫吓的意味。
四下立时鸦雀无声,不过哈尔帕哥斯仍是面不改色地谏言:“陛下如果要攻打吕底亚,那么,依迪丝殿下同巴比伦王的婚礼又该何时举行呢?”
经他这么一说,阿斯提阿格斯拧了记眉,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
女儿的婚事是由他率先提出的,如果因为战事推延了婚期,似乎对尼布甲尼撒有所懈怠;可要是因为嫁女的关系错失了今次的大好时机,那攻陷吕底亚的雄心,不知又要拖到何时才能实现?
就在踌躇的当口,忽然有人提醒:巴比伦的迎亲使节尚留在米底国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