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完本[古耽]—— by:白首到老
白首到老  发于:2017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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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被拎到山上砍柴,劈柴,劈到月上中天。
第三日,被林修诚的手下揍得鼻青脸肿,找不到回房的路。
第四日,被迫挑水五百斤,一天没合眼。
……
十日后,这样美其名曰“增强内力与韧力”、实则公报私仇斤斤计较的行为,让叶少思愤恨异常。他苍白着脸,嘴唇颤抖,雪白的后颈上密密麻麻沁满汗水,踉踉跄跄向前走去。
前方好似永远没有尽头,叶少思呼呼喘气,木桶随着摇晃的身体瞬间倾斜,“哗——”地一声,洒了许多水出来。
他一听水声,濒临极点的身体彻底决堤一泻千里,脚一软摔倒在地,满腔苦水地开始哭嚎。
叶少思决定找个时机赶快逃走,哪怕一辈子不去青楼,他都不要在徐州一刻了!

第3章 被虏

叶少思暗中用心观察了几日,发觉武林盟虽然戒备森严,但还是有机会逃出生天。武林盟乃徐州城内最北之处,依山靠水,若是向北走须翻山,极易被追兵赶上;向南走须经过城中守卫,只要有令牌,便可通行。
每日,武林盟之内的守卫会更换三次;未时过后日光正暖,这时此处也鲜少有人问津,守卫警惕放松,若是寻得机会便可成功逃离。
他这几日表现得甚好,既不叫苦也不喊累,任劳任怨,同时耳听八方眼观四路,偷偷绘了副地形图,以备不时之需。
这一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他借口小解,悄悄踱往一处较为隐蔽的丛林之后。
一位布衣大汉慢慢在附近进行交接,睡眼惺忪,打着哈欠抱怨,“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平时哪里会有魔教妖人潜入?这么热得下午,竟还要当值。”
被替换下去的那人回道:“我说李老兄,你可别在其他人面前说这种话。我们现在就算偷懒,盟主也只装作没看到。”
叶少思大喜过望,蹲在丛林之后,满面容光焕发。
不多时,呼噜声传过来。他一步一停地靠近布衣大汉,在对方面前晃悠着手。
酣睡的人毫无动静。
叶少思脸上开出一朵笑花,嘴角微翘,露出一对甚浅的梨涡,作一派天真无邪状,心底暗暗道:“我今天打晕你是迫不得已,你他日千万不要怪我。要怪,就去怪林修诚吧。打晕你的事,是魔教之人所为,和我可没有任何关系。”
他手下用力,劈向大汉的脖颈,又连点对方几处穴道,很从容地将包裹中的物件取出,扔到地上;再去翻了翻对方随身携带之物,捡了几个值钱的玩意带上。
前些日子从兵器仓内偷来的武林盟战利品,他也不知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遂只扔了几枚认识的暗器,嫁祸于人。
待布置完毕,不过也用了半柱香时间,叶少思深呼一口气,撒腿就往提前规划好的地方跑去,用尽所学轻功招式。
一出此处,便有一条长河,叶少思打的便是它的主意。他也顾不得自己不会水,抱着一根削好的粗壮树干,直接跳将下去。在水面上沉沉浮浮了一会儿,见无人追赶,他才放心上岸,径直往城南狂奔。
为掩人耳目,他特意雇了一辆马车,靠着从青衣汉子处抢来的令牌,有惊无险地通过盘查,掏出了徐州城。
叶少思欣悦异常,眉目之间仿佛都染起一层狂热的火焰,他连忙催促马夫继续南下,捡一些偏僻小道行路,以尽早逃出武林盟附近的势力范围。
没命地跑了一天一夜,叶少思自忖已然无恙,便吩咐车夫稍作休整。
这一修整,就休整出了大事。
叶少思打算下车解手,才挑起帘子,就听一个女声笑眯眯道:“这位公子,还请你跟着我们走一趟了。”
他还未答话,一只葱葱玉手蓦然成爪,锁住他的喉结,然后,将他轻而易举地凌空举起。
叶少思双脚离地,不住乱蹬,低头拼命去看那双手的主人,满脸不可置信。那女子容貌清丽,眼眸弯弯,皓齿朱唇,笑吟吟地看着他,“公子,你是看呆了吗?”
叶少思想,这该不是女鬼来了吧?这么一个姑娘能把我举起来?
他叫道:“你到底什么人!”
“自然是请你做客的主人啊。”话音刚落,女子的右手一甩,似乎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发出“噼啪”一声,前方的车夫应声而倒,头颅处缓缓流下大片鲜血。
叶少思脸色霎时黯淡,结结巴巴地想摆脱开她:“你…你……最好放手…我…我…我可是武林盟林修诚的侄儿!”
他不说还好,这一下可是捅了马蜂窝。那女子面色一变,顿时音如寒冰,冷得让人发颤,“哦,他是你叔叔?那就更要捉你回去了。”
“不是……不是……”林少思辩解,他本意狐假虎威,借着武林盟的名义让对方收手,孰知适得其反,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还未说话,便失去了所有意识。
醒来后,叶少思每日都被囚于车中,点了穴道不得动弹。他试着借口小解逃跑,那女子却紧随身后,仿佛不害臊一般,看得他自己都觉得难受,提着裤子拘束不已;他试着从对方口中翘话,打听来历,向来徒劳无功。
不知过去多少时日,周遭景色渐渐从江南水乡,变成中原沃野;又从中原沃野,慢慢变得荒芜起来。
狂风大作,乱石自灌木中呼啸而出,迎面拍来,眼前数座高峰耸立,远远望去,峰上布满青翠,和四方穷恶景象一比,让叶少思连连称奇。
女子白他一眼,自袖上扯掉一片布帛,蒙住他的眼睛,冷冷道:“带你上去可以,但不能让你看到我教的秘辛。”
叶少思呸地一声,张口便骂:“邪魔歪道,能有什么秘辛?”
“等到了日月山,再找你算账。”女子淡淡道,目光流转,落到叶少思惨白的脸上。
林修诚的侄儿也不过如此。
飞星教总坛高达百丈,众壑嶙峋、重叠幽深,其主峰日月峰更是突兀高耸,立于群山之环抱,如众星拱月,气势非凡。
易守难攻的险峻山势,是该教立足不败的重要原因,之前武林中人曾试图剿灭魔教,一举捣毁其巢穴,谁知到了此地,却久攻不下,只得退守。近年两方暂时相安无事,飞星教却吞并各方小门派,隐隐有扩张中原之势。
千白鹤命手下将叶少思押往地牢,口角微扬,眼底无限欢喜。她这次抓到的诱饵,一定会得教主心意。
叶少思在地牢中叫苦不迭,如果落到魔教手里,还不如让他继续被林修诚当牲口欺压呢。他愁云满面,心中一片惨淡,这地方插翅难飞,进来时又被蒙着眼睛,就算逃得出地牢,这孤峰绝壁,也是一大阻碍。一不小心踏空,死都不知道怎么写那个“死”字!
黑漆漆的地牢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得见看守人的脚步声,以及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千白鹤刚才被那位赶出来啦——你知道吗?”这声音低低地,像是刻意压制。
另一个声音较为粗犷:“看来大家消息都很灵通,这才多久,我们都知道了。”
第一个声音又说:“——嘘,那女人据说是抓错人了,就是在里面的那位,是个冤死鬼!”
“依照他的脾气,千白鹤这次要被罚紧闭十日,怎么没有看到她去刑法堂呢?”粗犷声音道。
第一个声音急了:“老李,你不知道啊……她这次有两个收获,不算一事无成。自然功过相抵!”
“快说来听听。”
叶少思听着对话,心像是刚从秋季的池塘里捞出来,寒气从左胸一点点传递到周身各处。
“诺,新来的冤死鬼似乎和林修诚确实关系匪浅,这是其一;冤死鬼身上有张武林盟地图,还有不少值得推敲的玩意,这是其二。”
叶少思顿时头大如斗。他明明白白自己确实是闯下了大祸。为了逃出林修诚管教所暗中绘制的部分地图,不知道传到魔教手里,又会生出多少事端。万一武林盟死伤惨重,指不定其中还有他一份功劳,到时候武林千夫所指,堂堂汴阳少城主,和魔教勾结。这顶大帽子扣下来,他这辈子都别想再重返汴阳了。
叶少思越想越难受,捂住脸呜呜地哭了。他出汴阳前,根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三脚猫的功夫还总不知天高地厚;出了家门,才知道江湖之深远非自身想象。回想平日不肯用心习武的场面,真真悔得肝肠寸断。
哭着哭着,黑夜之中突地亮起一丝光芒,那团亮光愈来愈近,最后映在他眼中,像是燃烧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叶少思绝望地抬起头,如纸一样煞白的脸上,通红的眼角处不断溢出透明的泪水。他肩膀微微颤抖,一耸一耸,哽咽着抽气,眼看着就要喘不过气了。
住着火把的年青男子一双鹰眸锁在他身上,口中用流利的中原话道:“中原人,你哭什么哭?”
接着,他一转话头,说了一堆咕里呱叽的话。林少思半句不懂,心灰意冷地把头埋到膝盖里,不愿让人看到落魄公子样。
这男子黑发黑瞳,面容俊美,一身黑色劲服,腰间一条金带闪闪发光,容止气度摄人。然而他却称呼自己为中原人。哼,魔教之人果然都是认贼作父的杂种。
林少思不言不语,任凭他继续说那劳什子的西域话。半晌,终于听见了熟悉的中原口音:“千白鹤,这人你抓回来的,你自行处理。”
他听到千白鹤之名,猛然抬头,果然发现千白鹤默然站在对方身后,余光却偷偷瞥向黑衣男子,用中原话道:“是!”

第4章 屈辱

叶少思蜷缩在角落,眼泪依旧稀里哗啦往下掉。
黑服男子嫌弃地走到牢门之外,举起火把查看他的情况,见他满脸泪痕,不禁皱眉:“中原人果真天性懦弱,一个大男子,哭哭啼啼的,比我派女子还不如。起来,擦擦脸。”
千白鹤抢先道:“师兄,你和这汉人说什么话?汉人最是诡计多端,指不定他在骗我们。”
“你闭嘴。阿依敏罕。这汉人在牢里能干什么事?”他不满地教训千白鹤,“你想办法问出他的来历,别把人弄死了。”
“是,师兄。”
这几句话是中原官话,叶少思听得分明,他现在生杀大权都被掌握在该死的魔教手里,犹如泥淖之中的一只蚊蚁,无力抵抗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魔教果然是魔教,心狠手辣歹毒无比。听他们两人所言,似乎教众都有两个名字。捉他的那姑娘,中原名叫作“千白鹤”,刚才却被黑衣人称为什么“阿依敏罕”。
他打了个寒颤,知道自己可能要受一遍魔教的刑罚。和武林盟有关的人多得去了,户籍汴阳的武林盟中人亦数不胜数,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让汴阳城主之子这么危险的身份暴露?
叶少思暗暗下定决心,不管多么严苛的刑罚,打死不认!
接下来的日子,是叶少思噩梦的开端。
他先被换到了一处单独的石牢中,其内阴暗潮湿,还不时从牢顶渗下水滴,便连活人的脚步声都没有。
接着,他被蒙住了双眼,一点东西也看不到,只能?div align="center"> 嗡坏阋坏悖拖褚桓鲇胧栏艟娜耍挥腥怂祷埃裁挥猩椋挥心怯涝恫欢闲泥粥粥恳簧纪纯嗖灰选?br /> 时辰一点一滴地渡过,怕是有上万声了吧?
叶少思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周遭俱是石壁,半个他物都没有。他混乱地想着,已经来到这里多久了?自醒来后数了多少次滴水声?
突地,他听到千白鹤的娇笑:“我说,你交代不交代呢?”
叶少思迷迷糊糊地靠在粗糙的石壁上,后背生疼,他自被缚住双眼,耳力倒是好了不少。
水珠啪地一声落到他右肩上,千白鹤抬高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狼狈的叶少思,心里恼怒道,这家伙的嘴巴倒紧,寻常人关上半日就受不了了,他居然能扛过这么多时辰。
缄默过后,千白鹤咯咯一笑,像是少女般娇憨含蓄,声如脆铃:“中原人,你不想说吗?”
“那我可要走啦!”
叶少思神智恍惚,还未回答,便发觉那脚步声已经渐渐远去。他嗡地一声,回想起置身于无底的黑暗的感觉,惊恐的回忆挥之不去,一幕一幕逐渐在脑海中翻腾。
他跌跌撞撞地戴着镣铐,扑到牢门面前,牙齿微微颤抖,唇间一张一合,急促地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要走!不要走!放我出去!放我走!”
千白鹤折回他面前,将手伸过去,用力攥住他额前鬓发,道:“小少爷,你想走可以,先告诉我,你要什么名字?”
“……不…”叶少思绝望地抬起头,若是双眼未被遮住,必然盛满破碎的光芒。
千白鹤容貌虽然玲珑可爱,但天性残忍,又从小被娇惯着长大,根本未曾将他人生死放在眼下,反而越看到别人痛苦,自己就越开怀。叶少思颤抖着身体,脚镣相互碰撞之下发出清脆的叮铛声,无疑让她更加兴奋。
她柔嫩的手摸上叶少思的脸,那只手异常滑腻,叶少思却避之如同蛇蝎,觉得有一条蛇,正在沿着下巴,慢慢爬到他眼睛上。
“哈哈哈哈哈。”千白鹤大笑,如同一支出水芙蓉,美丽的眼睛荡漾着异常的光芒:“你真好玩啊——”
她的话,像是刀子,一刀一刀、一字一句,插.进叶少思的左胸,疼得他无处可逃:“遮眼睛的黑布都湿.了,你哭了啊。还是热的眼泪,你摸摸啊。”
叶少思手脚僵硬,被她不耐烦地强行捉起手,往自己的眼部探去。
果然,湿热的泪水渗进了黑布。
“咦?我没打你,我没骂你,你为甚么要哭呢?”她解开叶少思的蒙眼布,如同解开他的遮羞布一样,让他好看得清自己一双担忧的眸子:“你们中原人可真奇怪,我又没用什么刑罚,哭什么啊,果然和贺长风说的一样,中原人就是懦弱。”
贺长风,想必就是那个黑衣男子。
叶少思只觉得头顶发寒,这姑娘是疯子吧?
他咬着牙,发红的鼻尖抽动:“你……杀了我吧。”
“我不杀你,杀了你贺长风会骂我。”千白鹤嘻嘻地对着他,天真无邪道:“要不是你碍事,我现在早就能领赏了。我要将功补过。”
叶少思气得发抖,大吼一句:“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对我!我宁愿被刑罚!”
他快疯了!没有什么事比见不到任何光亮更绝望了!
“咦?原来你们不喜欢这么好的待遇啊。”千白鹤浅笑盈盈,眨眨眼睛:“那我就真用刑罚啦?”
虽然她的口吻真挚,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不是反问,而是肯定。
千白鹤拍拍手,口做嗟状长啸一声,过不多时,两个大汉走来,将他又押往另一处石牢。
“我阿依敏罕有的是办法。飞星教有的是刑罚。”
叶少思浑身无力地倒在新的牢房里。这处牢房倒是有个小小的窗,日光投过窗子,照亮了牢房。
长期不能视物的双目骤然见光,叶少思眼前灼热的刺痛不断加剧,连忙闭上眼,咬紧牙关,汗水自脖颈流向身后。
半晌过后,叶少思终于看清眼前布置,顿时觉得身子天旋地转,恨不得一头撞死。
牢房中摆着一张华丽奢靡的大床,红纱覆盖,旖旎瑰丽,床身雕满异域花纹,显然是特意打造。牢房颇大,甚至还设置了中原特有的屏风纱障,乍看根本不似关押犯人的地方。
然而在角落,放满铁架,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古怪玩意,部分是他见过的,更多的却是闻所未闻。
各类玉势,不同粗细,应有尽有;甚至还有鞭子等物,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的。
叶少思脑袋哄地一声炸开,面色薄红,唇瓣红彤彤的,转过身子不欲多看一眼。
一转身,他更加羞愤。对面墙上挂着一枚极大的铜镜,镜中完完整整映出他现在的模样:仍然戴着从汴阳带来的那顶金冠,外面套着的华贵锦袍却已被剥去,只余一件白色中衣,黑漆漆的眼瞳盯着镜子,怔愣在原地。
叶少思的手已经先于神智做出反应,他上前对着镜子催使十成内力猛拍一掌,却忘了自己早就受制于人,半分力气也使不上,反而激得体内剩余真气四散,胸口一荡,喷出一口鲜血。
那镜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坚硬无比,不论他如何捶打,一道裂痕未见。
叶少思呆呆地望着铜镜,镜子里的人也呆呆地望着他,苍白的嘴唇挂着血丝,一副病仄仄的衰败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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