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臣1+2部完本[古耽]—— by:米洛
米洛  发于:2017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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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不早了,你去歇息吧。”景霆瑞轻拍了一下安平的肩头,说道,“皇上明日还要召你侍奉。”
“是的,将军,您也快回去吧。”
安平恭送景霆瑞离开后,这才浑身虚脱般地倒在椅子里,疲乏困倦一股脑地袭来,让他昏昏欲睡。
正当他半梦半醒之时,突然惊醒过来——皇宫里的戒备极为森严,亲王通过狗洞进出皇宫,一次还可是侥幸,这都两、三回了,怎么可能不被人发觉?
除非景将军一早就得知他们这么干,只是不动声色!
可是……将军这么做无疑是给人留下把柄,宰相大人若是知道了,必定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他会怂恿言官极力弹劾掉将军的!因为他是如此之渎职!
景将军到底是为了什么,甘愿冒上这样大的风险?
安平登时睡意全无,但还未仔细寻思,就听得外头一阵骚动,火光都照亮半边的天。
“这是怎么了?”安平跑出值班房,就见太监们着装整齐,或提着灯笼,或举着火把,这不像是走水了,也无人呼喝。
倒是有好些车轿,备好在一旁。
安平拉住其中一个太监,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了?大家要去哪儿?”
“刚接到前线发来的数道急报……清河城陷落了!”太监难掩慌乱地说,“兵部诸位大人需前往青铜院共议军情,所以,吾等急着出宫去接大臣们。”
“这是皇上的旨意?”
“不,是景将军下达的,皇上稍后就到。”这样说完,太监便匆忙的走了。
安平呆了一呆,前几日,朝上还说战局稳定,要皇上无需担忧呢!这简直是……!
“公公!请留步!”
安平正想赶往青铜院帮忙,宋植却急匆匆地赶到,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安平虽然感到诧异,却还是点头道,“知道了,小的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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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渐渐转亮,屋瓦、窗棂上都洒下一层浓重的灰青色。
青铜院的书房内,烛火通明,人声鼎沸,弥漫着一股让人焦躁不已的气息。
“要我说,再加派三十万大军过去,管它是刀枪不入的牛鬼蛇神,照样给踏平啰!”
嗓音粗浑嘹亮,激动得面红脖子粗的,是曾经跟随景霆瑞出征嘉兰国的副将冠忠国,他不喜欢这种商议来,商议去的军事密会,更想要直接上战场,杀个酣畅淋漓!
“就算加上民兵,人家也不过十二万的兵马,我们派这么多人去,就算是赢了,也胜之不武吧!”
青年将领何林亦曾经跟随景霆瑞征战嘉兰,他如今是一员守城的大将,心气颇高。
“清河城都完了,还谈什么武不武的?”冠忠国并不给友人面子,斥责道,“你倒是想慢慢地打,当地老百姓可要遭难了!”
“冠将军言之有理。”蒲广禄一脸肃然地接话道,“眼下的这场仗已经拖延不得,清河镇为珍贝诸岛的内陆重镇,它都失守了,可见珍贝也已落入敌手,不管是派出三十万,还是五十万,只要能夺回失地,将他们赶出大燕,便是好事。”
“好不好的,得皇上说了算。”
青允作为曾经的太子师,现今是以兵部的参谋身份参与的议会,“各位将军现在能做的,就是分析奏报,为何清河镇会如此轻易地被攻下?要知道它的城池固若金汤不说,还有三万大军驻守内城,怎么想也不该短短数日就……”
“这还用说,肯定是有人谎报军情!为皇上安心,说战局稳定,结果呢?”冠忠国不客气地道,“连主城都保不住,真是丢尽大燕的脸面!”
“如果只是这样,还好说。”景霆瑞沉吟着道,所有人齐齐地望向他,显得有些诧异。
“将军,您这话是何意?”何林问道。
景霆瑞似要说什么,一位公公来报,已经五更天了,是时候该上朝了,众人这才惊觉天已经亮起,烛火也矮下去半截,吹灭之后,一股浓郁的蜡油味弥漫在鼻间。
有人快步地走出屋外,呼吸清新的空气,好醒神提气,有人赶着去洗漱一番,好去面圣,唯有景霆瑞依然凝神看着那几份奏报,好一会儿才收入衣袖内,与同僚一起上朝去了。
安平和小德子一起伺候的皇上,因为他得了景将军的密令,让他守着皇帝,不让任何人搅扰圣上的安寝。
果然,天还没亮时,宰相大人就来了,说要告诉皇上,让他及早决定讨伐晟、夏二国之统帅,还要告诉皇帝清河城陷落一事。
但因为安平想法子拦住了,皇上到底是睡了一个囫囵觉,不然,熟睡中被人突然推醒,告知敌人打下自己的城池,皇上得有多忧虑焦急啊。
而景将军那边已经把奏报的军情整理过了,上了朝,武将那儿都已经达成一致,少了好些争议的时间,也就清楚明白地表述了如今的战况。
其一,晟、夏二国的统帅并非将军,而是一位神婆子,这说来让人难以置信,可是在这神婆子的出谋划策下,他们的兵马刀枪不入,这是闻所未闻之事!
其二,他们已经占领了清河城,沿着那条壮阔的清河设下城防,如今他们正以此为据点,打算继续往内陆进攻。
其三,他们又扩建了船队,拥有巨型炮船已经超过七千艘,另外还有小艇三千。
景霆瑞给出的提议,就是以攻为守的战策,绝不能让晟、夏攻下下一座城池,至于刀枪不入,神婆显灵的说法,他并不相信,认为这只是对方用来迷惑、扰乱大燕军心的。
皇上端坐在朝堂之上,还未有像现在这般安静过,不论文臣武将讨论地多么激烈,他始终一言不发。
贾鹏忍不住想,这小皇帝难道是害怕了?还偷偷瞄了几眼,无奈龙椅高高在上,加上那翠玉珠子的九旒冕,微微轻荡,压根看不到他的表情。
只是,皇帝的模样可真娇小啊,坐在这龙椅上,远没有太上皇的霸气凛然,到底还是稚嫩些。
不过要论年纪,永和亲王就更小了,可是他的气度凝重端庄,大有霸者风范。皇上要真成为皇上,这路还遥远着呢。
“诸位卿家,你们说得都很有道理。”突然,爱卿开口言道,声音通透,仪态庄容,倒是不见分毫的慌乱。
贾鹏不禁有些意外,便收回神思,注意到眼前的政务上来。他很清楚接下来,必定要挑选出一位合适的大将,去讨伐敌国。
而他亦清楚,这人选非秦魁莫属。一则,小皇帝对他信赖有加,一再提拔;二则,比起冷若玄冰的景霆瑞,秦魁行事儒雅通达,以理服人,不像其他武夫,靠拳头说话,旁人都说他有点像柯卫卿,将来必成一代儒将。
而贾鹏早就通过各种管道,和秦魁搭上关系,他的大侄子贾鸿禧还成了秦魁的拜把兄弟,两人关系亲密得很。
待秦魁消灭夏、晟联军,其威名必定震慑天下,自然会得到比景霆瑞更高的将位,他贾鹏在朝中的势力亦会越发地稳固!
即便秦魁战败,与他也毫无损伤,毕竟和秦魁结拜是大侄子,并非是他本人,这算盘是拨得极响的。
“朕今早听闻清河、珍贝不幸陷落,更得知死伤将士、百姓无数,实在是感到悲痛至极!”爱卿没有想到贾鹏的心思,只是沉浸在哀痛之中,却又不能像儿时这般,大声哭出来,只有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哑着声音道,“谁人不是父母所生,是朕之失察,才导致他们的无辜丧命。”
“皇上,您言重了!”大臣们纷纷跪倒,“是臣等无能!还请皇上节哀!”
“皇上!请节哀!请保重龙体!”贾鹏更是高呼道,一副悲伤已极的模样。
“朕要的不是节哀!朕要记住此时此刻的满腔悲苦,更要为朕之子民报仇雪恨!”
爱卿突然起身,环视阶下文武官员,铿锵有力地道,“朕之爱将——景霆瑞,最善指挥大军作战,且深通兵策谋略,为人坚定不移。太上皇在位时,他便是战必胜,攻必取的天才名将。故朕的心意已决,特封景霆瑞为一品征伐大将军,赐黑龙印,率兵十五万,夷灭晟、夏二国侵略军,以捍卫国土,告慰英灵!”
“吾皇圣明!”
连景霆瑞都还不及做出反应,倒是秦魁第一个出列,激动地禀告道,“景将军武功骑射,乃大燕第一,此征伐大将军当之无愧啊!”
秦魁自从中了武举人,在皇上的厚待下,便一路高升,周围的人都认为他极有可能当上大将军,而极力阿谀奉承。
可秦魁的心里明白,论资历他不及景将军,论武功绝学更是差了一大截,文臣武将间的勾心斗角他不懂,他只知道要铲除如此强大的敌军,必须得要景将军出马,没想到皇上也是一样的心思。
所以皇上才下令封赐,他就立刻回应。
“皇上,这恐怕……”贾鹏似乎要进言,但景霆瑞跨前一步,跪下了。
“末将谨遵圣旨,必定不辱圣命。”景霆瑞低沉的嗓音,在殿堂里如同洪钟般扩散开去,武将纷纷喜不自胜,文臣各个面面相觑。
“你起来吧,宰相大人,您有何意见?”爱卿并没有忽略掉那一声轻微的质疑。
“呃……”向来能说会道的贾鹏,此时却愣怔住了,因为皇上说得十分在理,根本不像是一时兴起,不知为何,他有种踩入圈套之感,不禁语塞。
难道皇上提拔秦魁是假,为掩护景霆瑞上位是真?
这可能吗?这个从小就爱哭鼻子、使性子的小皇帝,居然会来这么一手?
也许是出于错愕,贾鹏难免心绪不宁,便暂且退下,避开冲突道,“老臣无异议,吾皇圣明!”
“如此这般,退朝吧。”
爱卿微微点头,在一声声“吾皇万岁、万万岁”的嘹亮恭送声中,迈着外人看来没有不同,可是却在发抖的步子,飞快地摆驾回去长春宫。

第十章

“皇上,御膳房今儿呈上的是……”
皇上入了凤泽堂,按照往日的惯例,小德子马上奉上御点热茶,供皇上享用、歇息。
萱儿则忙着要替皇上换掉朝服,以穿上更为轻便的常服,这个时刻本该是最为轻松的。
“朕不饿,你们先退下。”端坐在御座上的爱卿抬了抬手,喑声道,“军情危急,想必大臣们还要送折子来,未免耽搁议事,朕一会儿再唤你们。”
“皇上您说得是,奴才退下了。”小德子面带微笑,心里却十分紧张,这打仗可不比别的事,若有差池,可致国运衰亡呢!
他走时,还捎上了其他的宫女太监。
爱卿看着空无一人的华丽殿堂,终于忍不住似的环抱住自己的胳膊,手指紧紧地抓着。
就算宫人都退下了,现在若是哭出来的话,一定会被殿外的侍卫听见,在这大敌当前的时刻,他必须得忍住!
不然,“皇上被敌国吓哭”的传闻,可要闹得人尽皆知,大大扰乱军心了。
可是——他心里真的很难受!在父皇突然决定退位,带着爹爹离开皇宫时,他的心也是这般地疼,就像有一把烧红的刀子,挖着里面的肉似的。
痛得他除了流泪,还是流泪。
不过,父皇这么做都是为了爹爹好,而他既然身为太子,又是长皇子,自然应该抹去泪痕,帮助父皇、爹爹打理好这个国和这个家。
爱卿深信待爹爹的身子好转,他们是一定会回来的,父皇亦会复位,因为只有父皇才是真正的大燕天子。
只要想到父皇和爹爹,他就能鼓起勇气面对日复一日的繁冗政务,可是,爱卿没有想过,身为九五至尊的皇帝,还得把心爱之人往凶险的战场上送!
其实,早在父皇在位时,就有数次提到过晟、夏二国居心叵测,不可不防,所以,当他们的皇子、公主联姻结盟后,爱卿就明白这场恶仗是不可避免的。
也就没有感到任何的惶恐不安,反而起该如何应付。
他自幼熟读兵书,但父皇说过,兵如水无常形,没有一场仗可以按照兵书上写的打。只有到了战场上,才能明白何谓瞬息万变,生与死只在一线之间,没有时间给你细细参详,再做出决断。
大燕武夫虽多如繁星,但能够做到坚定、果断地指挥大军作战,甚至可以转祸为福,临危制胜的大将,朝野之内不足十人,排除掉年迈、抱病等不宜征战的,还余下五、六人。
在这些人当中,有些人比起一军统帅,更适合当勇往直前的前锋将军,有的能当统帅,却始终欠缺些什么。
爱卿也说不清其中的缘故,这只是他的直觉。
能够当好这个统帅的,爱卿心里早有人选,便是他知根知底的景霆瑞。
景霆瑞的武将天分自然无需细说,爱卿对他很有信心,为此还故意提拔秦魁,是为了景霆瑞在奔赴前线之后,无后顾之忧。
秦魁会替代他的位置,保卫禁宫里里外外的安全,而作为景霆瑞曾经调教过的属下,秦魁也深知该怎么做合适。
事情都已安排妥当,他要景霆瑞安安心心地去当这个征伐大将军,再者,先提拔秦魁,也会让反对景霆瑞的人,比如相爷转移视线,没有时间得以插手阻拦。
一切都想得很好,只是当圣旨从自己的口中说出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到——有多么地舍不得!
“还是换另外一个人去吧。”脑袋里甚至响起这样的声音,“朕会不会太过乐观了?对方还有神婆,用兵险诈,万一瑞瑞中了陷阱……”
只要想到景霆瑞可能马革裹尸还,爱卿的脚下几乎都站不住。
他拼命地挥退浮现眼前的不吉利的幻想,一再地告诉自己要坚强些,因为瑞瑞才不是那样没用的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比起躲藏在‘男宠’的身份里,微臣更乐意直面敌人,有什么比手刃敌人更要快意的事情?”
能让爱卿坚持住自己的选择,便是景霆瑞曾经说过的这番话,他拒绝做受皇帝庇佑的宠臣。
“我不能做阻碍瑞瑞的人……”
男儿志在四方,没有人比爱卿更清楚,景霆瑞的才华与志愿。且唯有战场才能成就一代名将,而不是待在宫廷里“纸上谈兵”。
可是,战场毕竟不同于其他,有道是刀枪无眼,谁也说不准会出什么意外。爱卿心绪极乱,总忍不住想到极坏的一面,而变得万分痛苦。
景霆瑞可不像父皇和爹爹,是去山谷寻求养生健体之路,他这一去,可是九死一生!心里一揪紧,热辣辣的泪水顿时浸湿眼眶。
“但是,即便不是他去,换做其他将领,何尝不是有家有室、有心爱之人?”爱卿又想到,苦恼地捶着自己的脑袋,“朕不可以这样自私,应从大局着想。如若真的要派遣大将,自然得用胜算最大的,便还是瑞瑞了……”
“皇上。”突然,殿门推开一条缝,是小德子的声音。
“容朕歇息片刻,再见大臣……”爱卿连忙说道。
“是景将军求见。”小德子说,似乎知道皇帝不会拒绝,把殿门打开了。
景霆瑞就站在那儿,爱卿不由得屏息,愣是把泪珠子、心酸劲儿给逼了回去,伤势整理衣领,而转头偷偷抹了把眼角。
“你进来吧。”爱卿清了清嗓子,端坐着说道。
“末将叩见皇上。”景霆瑞如同往常一样,跪地行礼。
“不必多礼,你怎么不回将军府去整理歇息?”爱卿的嘴角努力地往上翘,硬挤出一个笑容来,“这事态紧急,怕你在这儿也留不住几日了,多陪陪你的母亲也好。”
“卿儿。”景霆瑞突然抬头,凝视着爱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啊?”爱卿一怔,脸孔顿时就绯红,轻声道,“可以吧,又没别人在。”
“我很高兴你愿意派我前去战场,为你扫除敌寇。”景霆瑞说,眼波温柔得如春日里化开的雪水。
“就算朕不令你去,你也会主动请缨的吧。”爱卿的心也被这样的眼神融化了,随口说道。
“是,我已经备好了奏本。”景霆瑞上前,把怀里书写工整的折子双手呈上。
爱卿却拧起秀眉,望着那本折子,喃喃地道,“果真如此……”
“不过,我真的深感意外。”景霆瑞并不介意爱卿不拿折子,只是将它放在一旁的几案上,“我要离开,而你竟然没有哭鼻子。”
“什么?”爱卿的鼻头一热,不知是因为害臊,还是被猜中了心思,“朕乃一国之君,派你出去打仗,还要哭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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