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读书?”张竞川吃惊不小。
顾远航答,“是啊,已经递交申请了,如果没问题的话下个月就可以去了。”他喜滋滋地答道。
张竞川起先听他说起准备读成教的事,以为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这小子真放在心上了。
他问他,“准备读多久?三年五载?”
他倒不是真的关心事情本身,只是无话找话地想和顾远航多聊几句。
顾远航收起纸张,小心地放回口袋里,端起碗扒了一口,“课程是三年制的,到时候看成绩……可以的话就接着读,不行的话就考到函授为止。”
张竞川从餐盘中夹了一箸,“什么时候想到的,怎么报名也不和我说一声。”
顾远航以为他介意自己不找他帮忙,当下解释道:“临时决定的,所以没和你说。”他又答:“博宁哥的大学同学正好和这个机构的人认识,帮我介绍了一下,就进去了,本来是没这个机会的。”
又是他!张竞川心生厌恶,对这个程博宁可以说已经没有任何好感了。
两人一时无话只顾着低头吃饭,眼看饭菜吃得差不多了,张竞川放下筷子,试探性地询问顾远航,“小远,有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顾远航咬着筷子看向他,神情不解。
张竞川说,“你是不是对你的博宁哥……有不一样的情感?”
顾远航没吭声,拿眼神瞧他,想是在看一个怪物。
“没什么好奇怪的,这种事情我都明白,也很理解你。”张竞川好声好语地安慰他,又问:“你……是不是喜欢程博宁?”
“……”
“咳咳……别这么看着我,如果不想说就算了,当我没问。”张竞川收回视线,重新拿起碗筷。
两人之前的气氛被他一番话打断,一室的沉闷寂静。
片刻,张竞川的手机响起,他拿过看了一眼,是路津。
“喂,什么事?”
话筒那头路津开口一阵破骂,末了才问他:“过完年就不见你联系我,忙什么去了?”
顾远航看他忙着和别人通话,起身将碗筷收拾好,乖乖地走到厨房洗餐盘去了。
张竞川的视线顺着他的身影停留在厨房门口,“忙着谈恋爱,你管我?”
路津大骇,像是听到了笑话似的,“你没事吧?多少岁人了还谈恋爱,你别告诉我你又病得不轻。”
张竞川骂了一句脏话,问他:“你到底有什么事,快说!不然我挂电话了。”
路津这才想起正事,“你还记得去年中心广场揍你的那一伙人吗?”
张竞川挑了挑眉,“怎么,有眉目了?”
路津说:“人是找到了,也问了一些线索,不过嘛……前段时间又给他逃了。”
张竞川嗤笑一声,“这就是你要说的事?没别的事我可真挂了。”
路津估摸着也猜到了张竞川这会儿在忙什么,调侃道:“还和那个蠢货在一块儿呢?我没记错的话都快大半年了吧?能不能拿下给句准话啊……”
张竞川懒得听他唠叨,不等路津把话说完,就将电话挂了。
收了线,张竞川坐在餐桌前发了一阵呆,回味着路津的话,久久没有缓过神。
他仔细想了想,的确,和顾远航小打小闹这么久了,居然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张竞川有些郁结。
想来想去,还是得趁机吃点,不然真这么憋着,迟早得憋坏。
他一番思考,再打量了一眼顾远航的背影,机会就在眼前,还等什么呢?
张竞川起身,轻手轻脚地绕到厨房门口,透过正午的阳光看向顾远航,那人低头洗碗的背影略略有些驼,一头浓密的黑发,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他耳后连着脖颈的肌肤一片雪白。
张竞川忽然想亲亲他。
他上前靠着他,微微的环住顾远航的腰身。
那人感受到他的力道,动作一顿,转过头看着他,神情带着一丝疑虑。
张竞川没有看他,他有点不敢看顾远航,生怕看到对方那双干净清明的眼睛,到时候连这点好处都占不到了。
顾远航见他没反应,略略抬起手肘碰了他一下,“竞川哥……”
张竞川眯眼假寐,半张脸贴在他的后背,透过衬衫感受到少年健壮的背部肌肉传来的热意,仔细听还能听到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
张竞川“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说话,他想要听得更清楚一些,“借你的背靠一会儿。”
空气里一时沉静下来,谁也没说话,午后的阳光洒在窗沿上,厨房里只有顾远航清洗碗盘的动静。
就在张竞川餮足过后,准备松开手时,身前的人兀然低声开口道:“竞川哥……你别这样,我知道你、你……”
张竞川抬起头看了看他,顾远航脸上一红,热意传到了耳根。
他大大方方地解释,“想什么呢,你竞川哥今天累了……想借借你的肩膀,不会这么小气吧?”
顾远航沉默片刻,后又轻声应了一句,“可、可是你顶到我了……”
张竞川看了一眼,当即百口莫辩,拔腿离开厨房。
男人就是这点不好,嘴上说得再好听,身体反应却很诚实。他心想,顾远航也是男人,看来想要找借口瞒他是瞒不了了。
过了好一会儿,顾远航收拾完毕从厨房出来,张竞川也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顾远航看他换了一身衣服,心里估摸着他应该是进去洗了个澡才是。
张竞川见他一脸不自然,只能故作潇洒姿态,开口问他:“你的博宁哥什么时候出院?你说下周?”
顾远航回过神,点了点头回应他,“嗯,下周二下午。”
张竞川心里有数,没再回他。
到了下周二当天,张竞川特地提前结束工作,驱车来到市二院住院部。
下午这个点病医院病患稀少,张竞川熟门熟路地来到程博宁的病房门口,他正欲抬手推开房门,透过玻璃窗向内望去,正好瞧见顾远航的身影。
张竞川犹豫片刻,末了还是将抬起的手轻轻放下。
顾远航低头收拾被褥,程博宁坐在轮椅上,面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只留给对方一个背影。
顾远航这厢收拾完毕,将程博宁的轮椅推至床前,两人面对面说了几句话,张竞川默默地立在原地,细心观察。
程博宁的心情似乎不错,不知是因为要出院还是因为顾远航今天能够来,他说话的时候露出笑意,面色虽然不像之前见到的那样苍白,但是唇色却仍旧淡淡地,一副病态。
他和顾远航说话的时候抬着头,一心注视着对方,而顾远航人高腿长,这个时候低着头欠身和他平视着。
张竞川不知道里面两人聊了什么,聊到最后,顾远航俯身上前拥抱了一下他,程博宁闭着眼睛,嘴角噙着笑,末了侧过脑? 谒亩笄崆岬亓粝乱桓鑫恰?br /> 张竞川立时呆在原地,刚才那一幕犹如电影画面一般在他脑海中反复重复着。
病房内的两人自然是不知道张竞川看到了什么,言谈过后,顾远航负责将轮椅推出门。
张竞川这才反应过来,眼看房门即将被人打开,他连忙逃命似的拔腿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有在看这篇文章的朋友,
看完以后能够随手留个言,吱一声也好,
作者一个人写单击版文章真的容易抑郁啊
┑( ̄Д  ̄)┍
☆、(二四)
那天回去以后,张竞川恍恍惚惚之间想起自己亲眼看到的那一幕,心里泛起一阵说不出口的酸楚。而这之后,也不知是因为心思太重,还是季节更替,他一个没注意居然又感冒了。
这一回没有上次那么幸运,张竞川下午请了假倒在家休息,到了晚上醒来,摸了摸脸颊,感冒彻底加重,整个人忽冷忽热,他知道自己这是发烧了。
近段时间工作过于忙碌,再加上没有好好休息,体质一下子跟不上,感冒发烧的次数也多了。张竞川窝在床上,一边想着这事,一边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手指熟练地在上面划动着。
当页面停留在顾远航这个名字上时,他微微一顿,暗忖着这会儿打电话给他是不是不妥。
思来想去,张竞川到最后只给他发了一条短信,言简意赅地表示自己当下的处境。
讯息发送成功,张竞川蒙头继续假寐了一会儿,迷迷糊糊之间眼皮子似乎加重了,没一会儿他便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枕头下的手机片刻不停地震动着,张竞川回过神,拿过手机一看,来电的人是纪书晨。
他略一犹豫,电话那头的人便挂了。
张竞川摸黑看着手机,上面有一通未接来电,还有一条未读的短信,是十几分钟之前刚收到的。
顾远航的措辞十分从容,短信只有寥寥数字,张竞川看完以后赌气地把手机一扔,心想着:也对,他现在每天要陪着程博宁,哪有空来照顾我呢?
片刻过后,张竞川复又拿起手机,毫不犹豫地拨出电话,“——小纪,刚才你找我?”
约莫过了半个钟头,门铃响起,张竞川打开门一看,外面站着的不是纪书晨还会有谁。
纪书晨进门时左右观望了一圈,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他,“竞川哥……你、你搬到这里来住了?”
张竞川点点头,一只手插/进口袋,“年前的事情了。”
纪书晨嚅嗫道:“怪不得……一直找不到你。”
张竞川只当做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纪书晨十分自如地来回参观了一圈他的房子,末了从厨房里端了一杯水出来,“竞川哥……吃点药。”
张竞川看到他带了一个大袋子,也不知道里头是什么,仰头喝了药,再看自己身上穿的这一身衣服,转过头便回房换了。
厨房里,纪书晨仍旧乒乒乓乓地不知在忙些什么,张竞川从卧室里出来一瞧,餐桌上摆满了七七八八的菜肴。
他倒是很意外,“这、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纪书晨把碗筷递给他,“都是我买的。”他笑了笑,眼神带着一丝窃喜,“想到你该饿了,就准备了。”
张竞川的确饿了,他坐下来吃了几口,却感觉到这饭菜味道不对劲,“哪儿买的鱼?有点不新鲜了。”
纪书晨懵了,听了他的话夹了一口自己尝了尝,神色顿时大变:“竞川哥,我不知道这鱼……对不起……”他漱了口,又对他提议说:“要不我们出去吃吧,我的车就在楼下,来回很方便的。”
张竞川刚吃过药,这会儿只觉得头昏脑涨,睡意袭人,“算了……下次吧。”他站起身,“得麻烦你帮我收拾一下了,我有点困,想先睡会儿。”
纪书晨见他站了起来,自己也没多少胃口,索性把饭菜都倒了。
张竞川进了屋,拉上被子到头就睡着了,感冒药的后劲上来,没一会儿便进入梦乡。
纪书晨这厢收拾妥当,却并不打算马上离开。
他从厨房出来,来来回回逡巡一圈,先是在客厅徘徊,然后又到卫生间查看一番,卧室他是不敢随意进入的,想到张竞川这会儿或许正睡着,他不敢打搅,最后只剩下一间书房能够供他参观。
张竞川的书房装修地更为简洁,一套水曲柳书桌,一个配套的书架,阳台上放着一两盆多肉植物,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桌子靠着墙边的窗户,初春的夜里,晚风拂过面颊,空气中带着一阵花香。
纪书晨坐在书桌前,上下看了一眼,想到这里是那个人工作的地方,心里一阵暖意。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他无法想象张竞川坐在这里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纪书晨的视线落在书桌前的抽屉里,抽屉没有锁,伸手就能打开。
他向内瞧了一眼,抽屉里空荡荡地放着一个信封,他起了好奇心,忍不住伸手打开看了。
张竞川这一觉睡到一半便不安生,醒来时背上冒着一层冷汗,他抬手抹了一把,只觉得腹痛难捱。
张竞川跌跌撞撞地爬起身冲向卫生间,不多时,卫生间内传来一阵呕吐声。
纪书晨听到动静忙跑出来,见到张竞川抱着马桶胆汁都快吐出来了,手足无措地上前准备搀扶他:“竞、竞川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话毕,张竞川转过头看向他。他整张脸没有半点血色,嘴唇颤抖地厉害,说话时也是哆哆嗦嗦地:“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纪书晨见他病得不轻,此刻也顾不得他说什么,立时将人扶起,颤颤巍巍地向门口走,“你别说了,我送你去医院。”
张竞川倒在急诊室的病床上,一想起刚才那一幕,犹如噩梦一般不敢回忆。
作为始作俑者的纪书晨,这会儿正站在病房门口和护士小姐询问注意事项。不多时,房门被人推开,纪书晨走了进来,见到张竞川微眯着眼睛打量自己,讪讪地问他:“竞川哥……你好些了吗?”
张竞川已经舒服多了,当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这大半夜地闹得纪书晨跑来跑去,他有些过意不去。
“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打完这瓶水就好。”他沉默片刻,复又喃喃开口道,“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我打个电话给路津。”
纪书晨摸出手机递给他,张竞川熟稔地拨出一串号码。
这个点路津难得还没有休息,接到他的电话了解了情况,二话不说立马驱车赶来。
张竞川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纪书晨,对他道:“今天谢谢你能送我过来。”
纪书晨眼睛红红的,声音带着一丝鼻音,“竞川哥……你会不会怪我?”
张竞川现在没心思和他说这些,只摇了摇头,后又低头不语。
纪书晨心里有事,琢磨了半天又问他,“竞川哥,这个……你能给我吗?”他晃了晃,手上是一串张竞川家里的钥匙,“下次你有事……我可以马上赶过来!”
换做是从前,张竞川一定不会同意他这样无礼的举动。只是现在,当他被顾远航拒绝过后,又经历了这一晚的惊心动魄,张竞川不敢想象如果今天没有纪书晨帮忙,现在他会怎么样。
“替我好好保管。”他笑了笑,“还有……没事不准每天过来。”
纪书晨脸上终于露出笑意,他咬着嘴唇狠狠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一定替你保管好。”
两人说了一番话,没多久,路津赶来了。
见到病房里的纪书晨,他先是一怔,后又看向张竞川,往他肩膀轻轻地给了一拳:“你小子倒是每天往医院跑!”
张竞川没搭理他的毒舌,反而道:“你帮我把小纪送回去,今天太晚了……”
纪书晨见此立马起身,对路津摆摆手说:“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你送我。”言毕,他看了张竞川一眼,末了不放心似的,“竞川哥,那我先走了。”
张竞川点点头,他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病房。
路津见人走远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这么好了?”
路津和纪书晨有过一面之缘,对于纪家的事情他多少了解一些,没想到张竞川连纪家的小儿子都下手了,路津不免对他刮目相看。
张竞川也不客气,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别他妈说风凉话,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
路津才不理他,自己剥了个橘子吃得津津有味,期间还不忘戳他伤疤,“诶……顾远航那小子去哪儿了?今天怎么没见他身影啊?”
张竞川沉着一张脸没说话,路津猜到一二,劝慰道:“实在拿不下就拉倒,我看顾远航那小子也一般般,你呢……就是死心眼。”
“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张竞川冷冷开口道:“你懂什么,你又不是gay!”
“好好好,你懂,你继续,当我没说。”路津见此作罢,不欲与他争论。
张竞川经过这一病,对于顾远航的事本想着到此为止,这小子比他想象地难搞多了!
像顾远航这样的年轻男孩,真要发展成为自己N夜情的对象,那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既然吃不到,做个朋友也无妨。他心里打着算盘,也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可现如今,台阶还没铺好,被路津捅了个心窝子,张竞川说不憋屈那是假话。
越是吃不到顾远航,反而越能够品出他的好。张竞川觉得自己有点变/态了。
病好之后,他继续忙着工作室的事,对于顾远航,他有了新的计划。
步入五月,夏意渐渐浓重起来,人们换下春装,开始穿起了T恤和短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