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臣扶良完本[古耽]—— by:沥沥在木
沥沥在木  发于:2016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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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争臣扶良
作者:沥沥在木
文案:
乱世之前,扶良是一枚根正苗红的好少年,承袭祖业,立志五代封相。史曰:“扶良者,丞相嫡子也,列坐纪国贵族之席,匪玉若石,仙姿佚貌。”然,周饶灭纪,烽火连城。他隐姓埋名深入敌国,以腹中剑戟森森,笃志反周复纪。有人说,周饶君王,暴虎冯河擅骑射。于是他结交刺客,狙击饶王;有人说,周饶君王,深疾言官性乖戾。于是他拜入争门,“匡救其恶”……直到有一天,他发现饶王坐卧不宁,虚置六宫,甚半夜登门入室,愁眉深锁,“朕贪恋美色,病入膏肓,望之爱卿愿进思尽忠否?”
本文文案无能,作者已狗带。
主受文,攻受属性未定,任君揣摩。(←_←看我真挚脸)
本文又名《言官与君王的日常》《站在君王的肩膀上谈人生》《论君子复仇的可能性》
作者声明:盗文的小伙伴们请绕道而行,本文有毒,无药可解。生命在于作死,码字不停,作死不断。还请小天使们赏脸收藏留言!●︿●
内容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恩怨情仇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扶良(傅望之) ┃ 配角:祁辛,攸廿,楚睿,易卅,苏秋 ┃ 其它:
☆、朝瑰出降
纪国,卫和城
正是霜雪时候,千树万树缠绕衣袂飘飘。
掠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梨花悄入红帘深帐。
幽幽的宫门内,披了绯红软罗的女子懒懒地坐在青铜镜前梳妆。
窗外,漫天飞舞的红绫,台前,搁置一旁的凤冠霞帔。
殿外的风簌簌地,婢子静静地候在台阶下,直到有少年侍从捧出了一支青凤琅环玉梵。
“公主,扶良公子到了。”
有嗓音稚嫩的婢子缓缓推开宫门,沉重的阴影里,站着一脸踌躇的尊贵女子。
“公子扶良,见过公主殿下。”
门阶外,白衫翻飞的男子螓首膏发,纤妍皎洁,风仪萧萧却不自藻饰。
他恭谨揖手,面前是即将红妆出降的朝瑰公主。
有凤来仪,歌舞朝瑰。
扶良奉上她最钟爱的玉梵,她的肩臂消瘦如那悠悠云冠,面上却添了几分渐为人妇的温婉。
“多谢,扶良公子。”
身旁的婢子双手接过鎏金画蝶的红匣。
朝瑰就在他的手边凝视着他,默默不语。
世人都言,纪国朝瑰,凤鸣美玉,得济宁王专宠,身处云宫;却道不明,朝瑰深闺怨怼,三座城池即可换得终身婚嫁。
扶良忆起当年明月。
年幼朝瑰惊才绝艳,顽劣成性,每每闯了禁宫都会游说他人抵过,虽贵为公主也会撒泼卖浑。
那时,他与楚睿随太傅求学,她就仰着头捧着蛐蛐在一旁聆听刁难……
曾几何时,少女朝瑰变作了朝瑰公主,贤良淑德,知书达礼,直到等来一道赐降柔利的圣旨。
礼炮二度鸣响,扶良退至殿下,遥望窗前女子披霞掩面,直至踱步而出。
朝瑰登上鸾轿之时,他立在热闹观摩的百姓中,看着尊贵的云鸾远离卫和,远离纪国。
此一别,经年难叙。
延和六年,柔利携重金异宝为聘,与纪国缔结婚约,普天同庆。
延和七年,柔利退走屏度以北,据守阴山。
年间,柔利国主慨然应允,柔利大军北退七十余里,且以此为信,永休干戈。
公主出降,两国休战,纪国国君济宁焕颜展眉,旋即降旨大赦天下。
扶良还记得,内官宣旨那天,满朝文武眉开眼笑,在嗟叹朝瑰珍奇之际,夜间仍旧浑浑噩噩,醉生梦死。
纪国的国土,如今只能依存于皇室貌美公主之上。而她们的痛苦,扶良无法分担。
他不止一次在贵族筵席上斥责“舍女保国”的王宫大臣,然,纪国的丞相大人却屈于王权,无可奈何。
“父亲大人,王上昏庸,听信谗言,您有谏言之责,为何一再屈从,受奸佞弄臣摆布?”
扶良跪在雪泥里,双膝麻木,仰望朝服之上那张染上白霜的俊逸面庞,一双眼仍濯濯若清涟。
他不解,他的父亲为保基业长青,宁可牺牲他人的那颗心。
他的父亲,已是愚忠。
父亲手执竹鞭严惩他的那天,远嫁周饶的昌乐公主,在出降周饶的途中遇伏而殁。
史曰:“纪国有女昌乐,年芳十五,出降周饶,路遇盗匪,死于乱刀之下,葬于野狼之口。”
☆、遣离望之
昌乐之墓就在眼前。
扶良伫立于荒天雪岭之下,望着纷乱的风雪和随意堆砌的空穴,没有再往前迈出一步。
良久,衣帽上厚重的雪团随着移脚的动作零落,他的周身开始冰冷彻骨。
“公子,咱们回吧。”
身旁的侍从掌灯引路,关切地往他怀里放了个暖盅。
马车经过行人稀少的琼花桥,往前一里,就是戒备森严的王宫高墙。
戌时将至,通往祝由树的石板路倒映着灯盏花素,影影绰绰的光悬在琼花拱桥的琉璃盏上。
明暗分明的光线引来了扑火的流萤。
绮丽的灯火——
扶良笑而不语,念着传召未归的父亲,缓缓放下轿帘,却瞥见了风月馆外那匹低头打转的白驹。
是他……
回来了么。
扶良垂着眼睑,再摆手,已经远离了弄月馆。
弄月馆内,饮酒哼曲的男子坐在临窗的歌楼,半醉半醒半睡。
美人如花,正是一茬开败一茬新。
然,登上非雪亭的扶良并不知晓,光风霁月,世事难料。
生来美如妇的他,已是王宫贵胄预料摆弄的棋。
“父亲大人。”
扶良在修葺一新的宗祠里望见了他敬重如初的父亲。
扶叔夜背对而立,负手,“望之,你叔父病重,我已吩咐底下一干侍从,亥时你就启程去义乌吧。”
不是明日,亦非缓月,扶叔夜命他即刻出发。
他的父亲一挥手,招来门侍,将备好的行囊和食盒交给随侍而来的婢子。
扶良便知,此番出行可能数日数月。
他目光炯炯,跪坐于蒲团之上,“父亲大人,为何……要故意支开我?”扶良不求闻达,不求微山,只求父亲为其解惑。
他的父亲一直规避于他。
自济宁王传召至今,他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腰间系反的腰带。
他的父亲,曾是何等重视修身。
“望之,凡事预则立。若你想保住扶氏根脉,就远离卫和,走得越远越好。你叔父的病就只能靠你了。”
扶叔夜转过身,紧锁眉头,沉吟良久。
叔父之病——
扶良知晓父亲的用意,他非药师,但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父亲大人,望之定不负厚望。”
扶良拜了列祖,起身朝着父亲行了一个作揖礼。
在扶叔夜面前,他从不自称扶良,他的父亲常唤他望之。
扶望之,扶望之……
隔了门槛,他与扶叔夜靠得很近,又离得很远。
扶叔夜移步至宗祠门前,遥望着扶良随灯盏远去的身影,直至光影消失不见。
他的孩儿,原是玉树临风之君子,前途似锦,又岂能被他所累,被纪国所迫。
抿唇走出雕花梨坎,扶叔夜安插的护卫正一路向南。
“公子,还有三里地就到义乌城了。”
绝尘的马车自暗道避开了城门守夜的官兵。
跨马的侍从在夜色中不敢迟疑,巡视了一圈,等到瞧见四面八方投射的月光静谧下来,才降下马头,拉开被霜雪沁湿的厚实车帘,告知马车中向来宁静之人。
然,风刮了良久,直到有护卫挑灯过来,灯火通明时,他们方才知晓,马车上的扶良公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不好,公子逃了!”
从卫和至义乌,竟无人察觉,他们绝顶聪颖的扶良公子,已然用金蝉脱壳之计返回了卫和主城。
☆、困身扶灵
扶良失踪已有十日。
等再转眸,阴霾已经由朝堂上的分崩离析落入了久久未曾平静过的丞相府邸。
正如扶叔夜心中所料,晌午刚过,济宁王的贴身内官崔福就领着王宫禁军到了府邸石阶下。
禁军包围整个丞相府邸时,扶叔夜脸色有些暗,眼神中的咄咄逼人化成了对扶氏一族即将面临之噩耗的忧虑。
扶叔夜被投入王宫死牢。
那日,济宁王下诏:丞相扶叔夜对朝中大事敷衍塞责,尸位素餐,以致玉毁椟中;而今,罢黜丞相之位,扶氏一族灭其门,仆从及幼连坐;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丞相府邸被查封——
如此良机,王宫大臣皆念着绝不能让丞相之权旁落。
旋即,朝堂上风起云涌,多的是长袖善舞之人。
纪国掀起了轩然大波,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用另一奇事迅速掩盖。毕竟,周饶国君亲入纪国求亲一事在纪国百年史册中很难见到。
不消片刻,纪国上下都为接待周饶国君而乱作一团。百姓们也不再谈论丞相罢黜一事。
就像有了新伤,就不会理会旧痂一般,所有人都遗忘了扶叔夜月后问斩之事。他们只听闻,丞相嫡子扶良,作为罪臣之子,正被全城缉拿。
冬至的风雪更加幽深了——
祝由树下,卑微的侍从急忙撑起轻骨竹伞覆到主子的头顶。
琼花拱桥上全都是盘查截掠的守城官兵。
偌大的卫和城,还能够夜夜笙歌之处,或许,就只有扶良踩于脚下的这片烟花之地罢了。
卫和城中风雨飘摇。
已是子时,屋院外皆是靡靡之音。
妖冶的琉璃水帘拥着细瓷花插,几株宋白亭亭玉立,中央一株曼珠沙华宛若轻曼绛仙,最是红尘。
扶灵苑向来被不同品种的君子兰堆砌得恍似琼瑶仙境,奇葩异卉,花气袭人。
作为“庭院之客”,扶良每日都能瞧见许多奇珍异草。
但是,他却无心欣赏嗟叹,因为他如今困身于此,与世隔绝。
扶良一直背对着光影,等待着重见天日。而最终,在一地碎魄光晕里,弄月馆的主人肯来见他了。
楚睿撩开琉璃水帘,跨进了门槛。
灯影斑驳,那转至眼前的玄色锦袍下有一双纹蟒描丝的深青布靴,流溢出盎然之意,直耀得花光满眼,人面迷离。
“公子扶良,见过楚睿世子。”
扶良恭谨躬身,揖手,视线轻缓地与面前之人错开。
他早该明了,以往那不屑贵族之身,只求云游四海,四处求学的楚睿公子,如今亦逃不开宫野之分。
他已然选择了权谋。
所以,扶良再退半步,隔着凝重的气息,望着他。
楚睿慌了。
他那哂笑权贵的狡黠丹凤眼,裹挟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委屈。
“扶良,是我错了。”
楚睿揽过他瘦削的肩臂,一张脸顺势贴了过来。
这是楚睿对扶良自认理亏又满腹委屈的屈求方式。而几乎每次,扶良都会因此谅解他的过错。
他看着扶良依旧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脸,尔后摆手,无可奈何道:“楚睿,放我回去吧。”
靠得很近的两人对视而立,楚睿的脸色有些僵,半晌,嘴边的笑容终是隐了隐。
“扶良,这里……不好么。”他语气闷闷。
铜鼎里的炭火很热,灰烬落下时,那满室的芬芳也成了窒息性命的毒烟。
楚睿的手搭在扶良的头顶,“扶良,乖乖听话,好么?”
他的神情,像是诱哄三岁稚童。
扶良仰头凝视着他,“楚睿,你我师出同门,我是你的师兄。”
他眼神澄澈,含着一丝泠然反驳楚睿此时此刻的行为。
楚睿无端折下一枝宋白,居高俯瞰,目光带着蛊惑与暗抑凌厉的杀伐之气。
楚睿蜕变了太多。
扶良垂着眼睑,君子兰的余香凉薄。
楚睿现今高居世子之位,他的头顶还有昏庸无道的济宁王。
楚睿不愿他回去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扶良不明,紧盯楚睿的双眼,期望他能为之解惑。
然,楚睿见他态度凛然,一时之间竟静默不语。
“足月后,我便放你离开。”
阴沉的天际雪泥滚滚,连一丝月光都不见。
扶良孤单地站在窗前,形影相吊。
他并不知晓,月后他踏出弄月馆听闻的第一件事便是,他的父亲于昨日午时三刻,被推至午门斩首示众。而他,就连为父亲操办丧事都不能做到。
☆、君子孝悌
旧事如烟,堆砌的悲切宛若沙砾尾随流朔之风,落在鲜血淋漓的行刑台上,落在雪地里,落在森罗地狱门。
扶良知晓,每段历史都会残存这样的沙砾,无人拾掇,无人提及,又跟人一样经历着相同的阴晴雪雨。
这些淬过鲜血的沙砾,会如影随形地跟着他,即使看不见摸不着。
就像晨起的雾气一般,纵使鎏金的阳光想要驱逐秘密,也抹灭不了映射而生的,深深浅浅的影子。
金波合离——
扶良顺着荣光万丈的午门,顺着父亲的斑斑血迹,径直走出了朱红的宫墙。
一路上,驻守的官兵并未出现。
扶良心中有数,这便是楚睿的暗中庇护。只要他还未走入宫廷的权力中心,楚睿就能够只手遮天。
扶良站在而今鲜有人来的祝由树下,静静地,守了一个时辰。
传闻,枝繁叶茂的祝由树扎根于纪国先贤的身躯之上,摄魂通灵,能够昭示一国兴衰。
自然,亦有人云,头顶妖树,愚昧黔首,应当一斧断根,永绝后患。
扶良不知前人栽树之用意,只当这里是纪国亡魂的暂居之所。
他想知道的仅仅是,父亲的怨灵是否会依存于此。
丞相扶叔夜被斩首示众,尸骨未寒却一直密不发丧。
济宁王当其是理所当然,亦削去了扶良祭奠扶氏一族死灵之身的权利。
朝阳晃眼,让久居深院里的人难以适应。
扶良抚上心口,原来,他的悲欢已然不属于他自己一人了。
他背负着的,有父亲生前的夙愿和无辜仆从的怨恨。
前路渺茫——
丞相府邸,主人已殁,仅剩旧物。
倘若是旁人一定不会再回府邸,自投罗网。
然,扶良揭下碍眼的封条,正高立于幽冷的长亭之上远瞩,描摹昔日扶氏一族繁盛的景象。
这里,有父亲的坚守与执着,亦生长着他与生俱来的傲骨和壮志。
为了存留扶氏一族的血脉而苟延残喘——此等推诿之由,他说不出。
既然同存,亦可同灭。
“兴亡”一词,向来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宗祠里很静,不留半张扶氏牌位,也没有多余的耳目。
扶良望着被践踏得不堪入目的蒲团,前些日子,他还跪坐于此,向父亲辞行。
没想到转瞬即逝的离别,竟会成了生死一线的永恒。
扶良思及一笑,算是默认世事难料之惨淡。
他对着空荡荡的灵台上了一炷香,跪拜,揖手,直到杂乱无序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崔福来了。
他带领的禁军就在三尺之外。
崔福是济宁王借来造势之人。这样精明的一个人,不会想不到守株待兔。
济宁王想要剔除扶氏,就必然不会留下任何隐患。也许扶良不足为惧,但保不齐野草难尽。
崔福的一双眼,深陷而内敛精光。
宫掖大内浮沉数十载的人,早已老练成精。
他推开架在扶良脖颈上的弯刀,仍然含笑以对。
“多时不见,扶良公子可好啊!”
扶良知晓,崔福口中的“多时”,就是他在贵族筵席上讥讽他的那些时日。
扶良面色如常,淡然处之。
“承蒙公公记挂。托您的福,那些天,扶良睡得心安理得。想来,一切都是您应得的。”
扶良眼露锋芒。崔福抖着一双苍白的手,看着眼前这孱弱男子的一张脸。
那玉颜上流光溢彩的漆色双目,幽深迷离,难以捉摸。
崔福忍着满面恨意,嘴角噙起的笑里,渗着意味深长的恶意。
“扶良公子,看来是老奴太怠慢了。”
“老奴知道,扶良公子向来尊崇孝道。不如,老奴私底下作个主,放你为亡父坟前戴孝。如何?”
崔福突然凑近,弯着腰,笑意盈盈。
“只要扶良公子答应,在国宴之上,扮作妇人为周饶王献舞,一切,都有得商量。但,若是公子拒绝,你父亲的尸首今日就会吊在卫和城墙之上,直至溃烂腐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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