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航瞧着他,等着他下一句话。
然而张竞川不再开口,而是踱步上前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将膝盖压在顾远航腿上,完全控制住他的动作,将人摁在玄关的鞋柜上低头亲吻。
这一吻越来越深入,顾远航能够感觉到对方的舌头伸了进来,在他的口腔内大肆搅动,舔舐着他的舌尖和唇齿。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意欲反抗,却情不自禁地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呻/吟声。
张竞川借此分开两人的唇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你瞧……这样不就乖了吗?让竞川哥好好疼疼你!”
话毕,两人扭打在了一起,顾远航整个人跌到在地,张竞川压制在他身上,双腿骑跨在他髋部,试图封锁他最后的挣扎。
就在俩人难分胜负之时,大门外忽然有人用钥匙扭开门把,地上的两人均是一怔,顾远航察觉到张竞川的松懈,趁此机会猛地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张竞川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随后又被挣扎起身的顾远航一脚揣在小腹上。张竞川疼得直不起腰身,捂住腹部,额头冷汗连连。
门外的纪书晨也呆了,他没想到自己刚开门见到的会是这样的场景,这时也不敢近身,整个人犹如被钉在地上一般,看着顾远航拳打脚踢,吓得双腿已一软,声音带着惧意,“我……我……”
好在顾远航给了张竞川一拳和一脚的教训之后也算是出了气,见到纪书晨在此,他也不愿多呆,站起身推开门便走了。
张竞川捧着腹部喘不过气,纪书晨见人走了这才上前扶他起来,又问:“竞川哥……你没事吧……怎么会这样……”
张竞川疼得都快没意识了,却还不忘问他,“你怎么来了?”
纪书晨解释:“我、我是来准备把钥匙还给你的……”
张竞川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点了点头,一张脸白得没了血色,“好、也好……”
纪书晨见到他这副模样,心疼不已,只问他:“我送你去医院吧,你再忍忍……”
张竞川也不知道顾远航哪来这么大的力气,那一拳下手太狠了,他都不能判断自己的内脏有没有受伤。这个顾远航,还真的下得去手,亏他喊了自己这么久竞川哥,敢情就是喊着好听的?
纪书晨将人送到医院,挂了个急诊。医生来了看过伤势,仅凭肉眼也不敢下断论,只能让他先住院休息一晚,明早再做个全面的检查。
张竞川也不敢任性妄为,只得在医院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安排重新做个全面的检查。
纪书晨全程陪在他身侧,检查完毕,还不忘通知路津赶过来。
路津这大周末的一早被人喊醒,以为张竞川又发什么疯,等接起电话听清楚来意,当即便回,“你等着,我马上过来。”话毕,收了线,一刻也不敢耽误。
张竞川躺在床上睡了一觉,觉得舒服多了,醒来时床前站着个一身戾气的男人,他开口问,“怎么……大清早到我这里来找不顺心了?”
路津不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道:“你这段时间跑医院跑得够勤快的啊,不如直接给你开个VIP病房得了。”他长舒一口气,问张竞川,“这回又是挨了谁的揍啊,我怎么就认识了你这么个耐打的……尽给我丢脸!”
张竞川笑了笑,“门口那小子没告诉你?”
“问了,他不敢告诉我,说让我还是问你比较好。”路津皮笑肉不笑地说,“难不成你是遇上欠情债的,冤家路窄找你麻烦?”
张竞川心里暗暗发笑,纪书晨不敢说有不敢说的道理,好在路津不知道,万一他真知道了……那顾远航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算了,都是小事……没准备让你帮我出气。”张竞川答,“不过你得帮我把住院的费用给付了,不能总让小纪担着……”
“用得着你啰嗦!”路津笑骂一句,他见张竞川不欲多提,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翌日,许良烨得知他住院观察的消息,执意让纪书晨带着他多跑一趟。
张竞川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有几项检查未出结果,路津威胁他让他别再跑动,他想到工作室里又是一堆烦心事,便索性借此多住了几天。
许良烨进门时路津刚走没多久,纪书晨没有通知张竞川就把人带来,起初还有些怯意,询问过张竞川的意见之后,见他似乎并不在意,松了口气,“行,那我让良烨哥进来。”
许良烨带了一束花和一篮子水果进门,见到张竞川完好无损地躺在床上,吊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下了,坐下后问他,“你这是被谁揍得进了医院,连我都瞒着……要不是小纪提起,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张竞川吃着纪书晨削好皮的苹果,含糊道:“哪敢麻烦你许老板,再说了……我这是小打小闹受的伤,过两天就好了。”
许良烨哈哈大笑,“得了吧老张,谁不知道你啊。”他站起身,踱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喃喃自语:“一转眼都已经盛夏了,我没记错的话……去年也是这个时候,你和小顾认识的吧。”
张竞川手里动作一顿,“你没事提他干什么。”
许良烨答,“你不说我也知道,估计你这‘毛病’都是拜他所赐。”他嘿嘿笑了一声,两只眼睛眯得像猫一样,“小顾这几天上班我觉得哪儿哪儿不对劲,再跟你这事一联想,八/九不离十吧。”
张竞川觉得没面子,把苹果核往垃圾桶一扔,没扔中,掉到了外头,“我算是闹明白了,你今天不是来探病的,是赶过来看我笑话吧?”
许良烨举手作投降状,“当我没说还不行吗,你别往心里去。”他顿了顿,重新坐下,“说吧,准备怎么对付那小子?”
张竞川这些天光忙着检查身子,还真没想过怎么对付顾远航。
换做是从前,那是一万个不忍心——自己都还没吃到嘴里,怎么舍得下重手呢?可眼下却不同了,他不过是咬了对方一口,那小子拼了命地把自己往死里揍,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他了呢!
张竞川越想越觉得后悔,要知道是一顿胖揍,还不如早些下手,吃干抹净了也不过就是受点皮肉之苦。哪像现在,只尝了个鲜,没吃到嘴里,怎么都觉得不甘心。
一想起那天未完成的任务,张竞川百爪挠心似的每天回想着,想到最后自己都觉得自己变/态了。
明明吃亏的是自己,居然还妄想凑上前再给对方揍一顿,真是病得不轻!
当下,许良烨这么问他,张竞川还没想明白,只回道,“你把人看好,我还要和他秋后算账!”
☆、(二九)
张竞川在医院里躺了两天,身体没什么大碍就出院了。
出院那天纪书晨带着许良烨一同前来。许良烨见张竞川又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便提议说:“庆祝你无病无灾,晚上去我那儿一块儿喝两杯怎么样?”
张竞川瞥了他一眼,明知这人心里在想什么,却还是承了他的情,“也好。”
车子驶出医院停车场,一路疾驰,转眼便到了“老地方”。
这个点还不到“老地方”营业的时候,张竞川在二楼找了个包厢坐下,点了几杯酒,意兴阑珊地倚在沙发上仰着头思索。
纪书晨见此,坐在他一旁也不打扰,间或默默地陪他喝酒。
不多时,许良烨带了几个年轻小伙进门。张竞川观察了一圈,那些男孩子都很年轻,穿着店里统一的衬衫制服,黑色的长裤包裹住他们线条姣好的身体,领口微微松开,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肤。
许良烨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门,纪书晨看着这伙清秀的男孩儿对着他们俩笑得花枝乱颤,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来,他不禁感到头大,帅气的脸扭成了一团,“良、良烨哥,你这是……”
许良烨没搭理他,转而对张竞川道:“张公子,你自己说说看……都长时间没来了,小裴和小宋天天念叨着你呢。”
张竞川报以一个客气的笑容,没有回绝他的好意,将一行人都留了下来。
晚上八点整,顾远航准时出现在一楼吧台前。
张竞川半个身子伏在二楼看台的围栏上,自上向下望,一双眼睛正好瞧见了人群中顾远航的身影。
顾远航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穿着店里的制服,头发稍微长了一些,盖住青色的头皮,五官立体,神色淡漠。
张竞川瞧着他微微发怔,明明才几天没见,却觉得顾远航从头到尾都变了样,可是到底哪里变了,他又说不上来。
坐在他身旁的小宋看到他三心二意地上下张望,瘪着嘴巴显出委屈神态,“张公子,我都在这儿呢……你往哪儿瞧啊?”
小裴随声附和,嘻嘻哈哈地笑说:“张公子这是又看上了哪个男孩,求之不得吗?”
这句话犹如一个耳光扇在张竞川脸上,他回想起那日被顾远航揍得直不起腰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神色微变,当即沉声道:“你胡说什么!”言毕,一把甩开小裴绕在自己肩上的臂膀,不带丁点犹豫。
这动静吸引包厢内所有人的视线,旁人见张公子变脸,心下了然,这个小裴真是把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小裴亦是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看着张竞川,小声道:“张、张公子……”
张竞川觉得无故地烦躁,扯开衬衣领口长舒一口气,对在座的所有人说:“你们都出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一行人又声势浩大地走出包厢,纪书晨想要上前安慰,亦被他拒绝:“你也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纪书晨走了出去,在门口遇到刚刚上楼的许良烨。
许良烨一听到动静便跑了上来,看到一行人都被张竞川请了出去,连纪书晨也不意外,他问他:“谁又惹到他了,发的是哪门子火?”
纪书晨摇了摇脑袋,什么也没说。
许良烨细想一番,立马明白过来,他一拍脑门,当即叫人把顾远航喊上楼。
顾远航在一楼端盘子端得好好的,被领班无故拦下,示意他上楼招待。等到上了二楼VIP包间,他在包厢门外遇见许良烨,只一眼就猜出了他的意图。
许良烨在门外来回踱步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顾远航上来了,他不忘摆起老板的架势,一字一句道:“小顾,你进去吧。记住……好好照顾,别让客人难堪。”
顾远航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包厢里一片昏暗,张竞川关了灯,此时背对着大门,目视着一楼看台上的表演,仿佛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
顾远航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就在他犹豫该不该上前时,沙发上的人倏然开口道:“既然来了,就陪我坐一会儿吧。”
顾远航不怕他还敢造次,那天的发生的事情犹如噩梦一般,他不敢相信,更不能接受。而眼下,张竞川只提出陪他坐一会儿,他便乖乖地上前,还真就只坐了“一会儿”。
台上的表演结束,之后上来一对年轻男女伴舞,音乐也由摇滚切为钢琴曲,房内瞬时静了下来。
张竞川侧过脑袋看着坐在几臂距离之外的人。顾远航的五官长得及其精致,墨黑的眉毛和高挺的鼻梁犹如雕刻的艺术体,而水润的眼睛和薄薄的嘴唇却又像是水墨画里勾勒出来的。
他越看越是觉得喜欢,心里却知道,这地方毕竟不比自己家,万一在这里挨了揍,那他真是一张老脸丢到家,以后都别想在圈子里混了。
张竞川沉了沉声,悠悠然开口道:“那天的事情竞川哥向你道歉,算我错了。”
顾远航听到他的话,这才有了片刻动容,眼珠子一转,那双漂亮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张竞川看,双唇仍旧紧闭不发一语。
张竞川知道他在隐忍,自己难得给他台阶下,却还担心他不接受,生怕一句话说错又惹得他哪里不高兴了。
他觉得自己十分可笑,闹到最后,自己怎么反而变成了那个跪舔的人?
张竞川转过头,不再看他,声线却没有丁点改变,“可是我不后悔……那天的事一直就是我想做的,你怎么想我,我不在乎。”
顾远航恶狠狠地盯着他,冷漠的眸子立时变得机警凌厉。
张竞川轻声笑了一下,“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和你说明白的,我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至于你……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跟我,还是不跟我。”
顾远航沉默了许久,直到一曲终了,台上的男女牵手走了下来,迪斯科的音乐再次响起,他才开口说道:“竞川哥……我一直很尊敬你,可是没想到……你太让我失望了。”
张竞川没说话,灯光忽明忽暗地照射在他脸颊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想要的东西我没有,有也? 涣恕惫嗽逗剿低暾饩浠罢酒鹕碜急咐肟把跃∮诖耍咏裢螅液湍阍俨幌喔伞!?br /> 顾远航没有一丝犹豫地起身准备离开,绕过沙发一角时,黑暗中手腕被人攥住,张竞川冷冷地声音自身旁传来,“你说不相干?那好,先把我们之间的账算清楚再走。”
顾远航推开门,包厢外的许良烨一脸疑惑地上前,好奇道:“这就完了?让你好好招待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顾远航没理他,噔噔蹬跑下楼,回到更衣室,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个白色的盒子,片刻也等不了,又转身上楼。
张竞川依旧坐在那张沙发上,仍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顾远航走进门,把东西搁置在茶几前,而后幽幽地说道:“这是你送给我的手机,我没碰,现在还给你。”他语气寻常,似乎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还有,上完今天的班我就会辞职,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以后……好自为之吧。”
人走远了,渐渐地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了,张竞川这才回过神,低头扫了一眼茶几上的那个盒子。
他记得这是两人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他为了讨好顾远航特地买的新手机。盒子还未拆封,此刻静静地躺在茶几一角,像是一个无声的笑话,嘲笑着他这一年以来的自欺欺人。
没错,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抱着一丝戏谑的心态有意接近顾远航,说什么为了泡他下点血本也是值得的。
可是后来,慢慢的心态就变了,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对这小子在意?以前那些对付别人的手段,龌/龊的、下/流的、不要脸的,统统不敢用在他身上。
张竞川知道自己这是魔怔了,他终于敢承认自己对他动心了……
而那个人呢?自始至终都对他抱着戒备心,他从未对自己敞开心扉,所以无论他张竞川多么努力、多么小心翼翼地想要讨好他,都是无用功。
张竞川眨了眨眼,视线一片模糊,他伸手抹了一把脸颊,竟然有泪意。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一章居然把自己虐到了,
可怜的张公子,亲妈疼你!
☆、(三十)
顾远航走了,走得悄无声息,态度十分坚决。
没过几天,许良烨打电话把消息告诉张竞川,起初仍是试探的口吻,末了才道:“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拗,一说要走……拦都拦不住,可惜了……”
张竞川握着话筒笑了一声,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可惜什么,一个不知好歹的呆子……走就走吧。”
许良烨听了他的话,一时间摸不准张竞川到底什么意思,随声附和说:“也是。”
收了线,张竞川把手机扔在一旁,睁着眼睛打量天花板,顿时也没了困意。
躺在一侧的纪书晨听到动静翻了个身,见他还没睡,迷迷蒙蒙之间呓语:“竞川哥……你怎么醒了?”
张竞川心里正想着事情,没空哄他,拍拍他的肩膀,敷衍道:“你睡吧。”
纪书晨更加睡不着了,爬起来倒了杯水,喝了两口回到床上重新躺下。
张竞川仍旧事一脸郁色,这几天他情绪起伏不定,纪书晨猜也能猜到是为什么。
他鼓起勇气,过了好半天惶惶然地开口问他:“竞川哥,你是不是在想小顾啊?”
张竞川回过神,似乎才发现今晚身边躺着的是另外一个人。
没有人希望自己身边躺着的人心里还想另外一个人,即便是纪书晨也不能免俗。
张竞川抹了一把脸,他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当即伸手关了台灯,摸黑亲了亲纪书晨光/裸的肩膀,轻声道:“没有的事,你快睡吧。”
没过几日,路津也听到了风声,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看张竞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