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听那老板娘所言,这种事情也已发生多次。这会与那西域宝藏的散播者有什么关系吗?”语子雾疑惑道。
“平英顶上那个声音,他也承认消息是他发布的。”微生逆回忆道。
“嗯,他是个十分值得深究的人。”语子雾接道。
“来西域真是蹚浑水。”微生逆看了一眼安静烤火的宋言初。
“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之间定是有或多或少的联系。”语子雾继续道。
“无论有何关系,总之阻碍了行程。”微生逆下定论道。
“看来,此案不破,这宝是寻不成了啊。”顾隰笑起来。
四人见时辰不早,便各自回房去了。
西域的晚上出奇地刺骨寒冷,微生逆将微开的窗完全关上后把宋言初抱到床上靠,又用厚厚的被子将他围起来。
微生逆做好一切后淡笑轻声说道:“言初看完书就休息吧。”言罢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始终无言的宋言初便转身离开了内室。
宋言初清楚一路上微生逆对他的照顾,只是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懂说何,至少目前他真的不知道和微生逆还能说什么,那日的情形历历在目。
怪只怪世事无常,谁也控制不了。
微生逆出到外室,坐到台案旁继续他未完成的书画,时不时抬眼看看隔着纱帘,靠在床上看书的宋言初。
不久,微生逆看着宋言初已经躺下,于是便熄灭了房内灯火,自己躺到外室的睡塌上,合上那满是疲惫的眼眸。
☆、承恩客栈2
次日清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女子的哭声响彻客栈,那哭声哀痛欲绝,撕心裂肺。
“微生兄弟,怎么回事?”语子雾只看见眼前人头攒动,也挤不进去,便问道。
“萧红厉死了,言初正在检查尸体。”微生逆漠然,似乎都与他无关。
“怎么死的?”
“剖腹。”
语子雾刚想说什么,只听见那萧红厉的房中传出一声怒吼来:
“三清道派的混蛋,竟然杀了我们的大师兄!”只见一个夷阳派的弟子怒目圆睁,双拳紧握,似乎就要打上前来。
“胡说个甚!我们三清道派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就是!况且,萧红厉也杀了我们的师兄!”
“你有什么证据,单凭三味真火就能断定师兄是杀人凶手吗?荒谬!”
“况且,正是因为你们的愚钝,武断认为萧师兄是凶手,所以昨夜行凶,将师兄杀害!你们三清道派自诩道家君子,事实上简直猪狗不如!”
“混蛋!”
说完那弟子便草莽出手,要向夷阳派的弟子刺来,而后者也是蓄势待发,眼看剑拔弩张,箭在弦上,宋言初不禁道:
“请各位住手罢!事情还没清楚前确实不好动武。”
“宋大夫,这与你无关,我们门派纷争,请你不要插手!”
“让我来为师兄报仇雪恨!”
宋言初不慌不忙地站在两派中间道:“在下刚刚检查了萧大侠的尸体,发现其伤锋利且深,且划痕众多,定不是长剑所为,而长剑是三清道派的通用武器。”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有所冷静,但还是不服道:“就算不是长剑,也可以用匕首来出击!”
“再者,在下刚才仔细检查,发现萧大侠似乎有挣扎的痕迹,想必凶手武功高强,完全能在萧大侠清醒的情况下制服。”
夷阳派弟子闻言,收起了手,但还不忘讽刺道:“宋大夫说的有理,三清的过晨呈尚不能与萧大师兄平起平坐,更别说他的师弟了。”
“你!”三清道派的弟子闻言大怒,但碍于眼前形势又不好发作。
语子雾闻言不禁深思,这样看来三清道派的弟子应该不是凶手,但昨日那过晨呈之死又如何皆是?会是萧红厉等夷阳派的人所为吗?亦或者……真的是素未谋面的砂影?还是那平英顶上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神秘男子?
“诸位,在下有一问,恳请解答。”
众人看向语子雾,等待发问。
“不知那控沙绝手砂影居住何处?”
“怎么,你这小子是怀疑起他来?”
“只不过未曾谋?6 妫跏呛闷姘樟恕!?br /> “砂大侠住于陲日镇的出关口,早已退出武林,从事边境贸易了。现早已发家致富。”
“敢问曾否有家室?”
“那就不得而知了。”
“多谢。”语子雾若有所思。忽而看见跪在地下痛苦不已的晓惠,想到昨夜的所见所闻,不禁疑虑大起,便上前问道:“晓惠姑娘为何对萧大侠的死如此伤心?”
晓惠闻言脸上闪现一丝惊虑,一下子被语子雾抓住,她躲躲闪闪道;“萧大侠为人爽朗正直……我只是……”
三清道派弟子发出一声嗤笑,不以为然。
而语子雾心中开始千回百转。
两起杀案闹得承恩客栈上下人心惶惶,议论纷纷,皆言是这二人是遭了报应,而三清道派和夷阳派的弟子立志要捉住真凶,否则绝不返回。
事实上这两派弟子在陲日镇皆是滥杀无辜,背信弃义,早就无颜返回中原,故将错就错,借此在西域逗留,顺便想继续打听宝藏下落,以抱得宝藏,在远离武林之地安家落户。
四人下楼开始用早点,这西域的食物和中原的大相径庭,一碗膻腥的羊肉面,吃得语子雾和微生逆都适应不行,故二人只是稍微动点筷子,并未多吃。而顾隰和宋言初似乎早已习惯,细嚼慢咽,吃得还很香。
语子雾吃罢后便走到客栈后的大院里,这里恰可给人散步一场,消化下肚里的食物。他倚着门廊,深思不语。
微生逆跟上前道:“是否有所发现了?”
语子雾思量再三,倾身向前在微生逆耳边低语两句,把昨夜所听闻之事告诉了他。
微生逆听罢后皱起眉头,道:“那女人或许有问题。”
语子雾也点点头道:“虽然我感觉到她无甚内力,但并不排除她刻意隐瞒的可能。”
“从时间上看,她是完全有可能是凶手。”
“可总觉得哪里不对。”语子雾蹙眉。
“你也察觉到了么?”微生逆忽然问道。
“这客栈不对劲。”语子雾听罢便明白微生逆和他想到一块去了,两人皆初来西域,对周身的环境异样很是敏感。
“就是在刚进来的时候。”微生逆眼前一亮,回忆也被带动起来。
“跨过那门槛的时候。”语子雾瞬间记起来了。
对,就是那个地方不太对劲……两人同时目光望向门外,而后相视一笑,心知肚明。
是夜。
西域的夜晚比中原的更是静谧万分,没有蝉鸣,没有蛙叫,有的只是空气中寂寞的流动喧嚣奔腾成风。
两道鬼魅般的身影一前一后,一红一蓝,悄无声息地来到承恩客栈禁闭的大门前。
语子雾心中略有激动——他的感觉是不会错的,初踏入客栈就觉得有所不同。是因为承恩客栈的门槛要异乎寻常的高,而里面的面离门槛却没有什么距离。这只能说明,这客栈地下别有洞天。
而微生逆表面倒是很平静,但是也在细细查看周围,希望能找出那地下的入口。
二人在外头查看一圈无果后,便果断飞进了客栈里头。这大堂是大家经常来往的地方,不可能是地下的入口,故一定在客人不能进去的地方。
果不其然,二人在那藏酒的柜子里发现了端倪。
“你看这是什么?”微生逆端着个酒坛子道。
语子雾侧身一看,不禁一笑,在那酒坛子抬起来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圆圆的小洞,里面漆黑一片,正是通往地下的入口。语子雾用手小心地触到那个洞口,竟发现那个小洞可随意拉伸,瞬间变成一个可以容纳一人进出的大洞来。
二人视线相交,便一前一后地谨慎下去。
嘎吱,嘎吱……
语子雾一进到地底下便有一股难闻的味道传来,不禁掩鼻轻咳。而微生逆更是难以忍受,急于作呕,语子雾见状不禁问道:“楼主要不要上去?”
“……不。”微生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坚决道。
嘎吱,嘎吱……
二人看着眼前乌黑的一片,语子雾便从衣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火折子点燃,眼前景象渐渐明朗开来,二人花了好一会才适应眼前的光亮。
只是一个简明的地下室,天花板很低,令人不禁觉得十分压抑,几件破旧的皮衣瘫在地上,很是沧桑凄凉,似乎没有什么人迹。
嘎吱,嘎吱……
语子雾和微生逆猛然回头,一开始他们只是认为那声音是他们踩踏地面发出的嘎吱作响,但现在随来到了地底下,便发现这声音居然另有其主。
语子雾举起火折子,只见那昏暗的地下空间竟又有一条小路,似是被人用内力生生震出来的一个暗洞。二人见到后便不约而同地走向前,直入洞口。他们二人有一种预感,这个客栈和那些杀案绝对脱不了干系。
愈进那洞口,那股恶臭愈发明显,二人运气内力,使身体浮在半空中,不去触碰这个地方的四壁,同时憋气于丹田,在两人周围运起一道内力圈,护住周身,才得以继续前进。
嘎吱,嘎吱……
那声音愈来愈大,愈来愈清晰,似乎还可以听见什么东西在地上蜷缩摸索的摩擦声,二人屏息凝视,终于到了一个转角,便是尽头。
语子雾缓缓举起火折子,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一震,而微生逆也是惊呆片刻。二人相视,虽是心中人有疑虑,但默契颔首。
原来如此。
次日,清晨。
宋言初昨夜睡得出奇的好,他一大早起身,穿戴整齐走出内室便发现微生逆表情深沉忧伤地看着窗外。
突然发现宋言初走到身边,微生逆连忙把窗关上。只是那瞬间的一眼,宋言初看到那窗外是一个小摊,小摊放满各色各样的同心结......
“言初,下去吃点东西吧。”微生逆很快便恢复表情,浅笑着看向呆愣的宋言初。
宋言初看了微生逆一会儿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微生逆见状对宋言初大展笑靥,要知道除了去岂寺那日,宋言初不曾对微生逆有过任何语言或是肢体动作。念此微生逆突然抱住宋言初亲了亲,而后便牵起他的手往楼下走去。
又是众人相聚于大堂的用早膳的时辰。
个个皆是面色凝重,不发一言,对昨日的凶案历历在目,同时也猜测的今日又会有何新闻。不过这确实是一个相安无事的早晨,并没有人遇害。
却不知为何,有人陆陆续续地开始退房。虽说承恩客栈这种事情的发生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每次发生都会掀起一阵客人离去的热潮。
在掌柜的胖妇也是习以为常,熟练地应对客人们的离去。而晓惠也是坐在桌边,一声不吭,店里压抑至极。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夷阳派的弟子见到此景,忽然叫喊起来。
“怎么了,这位客官?”晓惠走上前问道。
“这客人一个一个都这么走了,那我杀死我师兄的凶手怎么办?”
“呸,”有人闻言便反驳起来,“你们武林人内部的纷争,关我什么事!我还要赶去做生意的,别耽误我时间!”
“就是就是!”
“走了!”
眼见客人们一个个都走了,知剩下语子雾等四人,以及三清道派和夷阳派的弟子。
“这可怎么办啊!那杀死我们大师兄的凶手不就……”
“我们又何尝不是呢?过师兄死得冤枉……”
语子雾走上前道:“各位莫急,在下已经知道真凶何在了。”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
微生逆紧紧挨着宋言初,目光一直放到宋言初身上,完全将大堂上的事隔绝,宋言初本来是平静地坐在微生逆旁边,听闻语子雾的言语后眼中浮现惊喜,而顾隰伸了个大懒腰,眼含笑意地看着语子雾。
两派人马都站了起来,激动不已。
“是谁?”
“是谁杀死了大师兄?!”
“一定要把这家伙剁成片来,才痛快!”
语子雾看着这帮假正经的家伙,缓缓道:“现在不便说出口,请今夜亥时各位在大堂下见,务必都到场。”言罢还眼中暗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后面的方向。
晓惠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立刻低下头去。
☆、为民除害
亥时。
还未到点,大堂下就已汇聚了三清道派、夷阳派的弟子,焦急地等待语子雾说出真相。
“你快说罢!”
“就是,别卖什么关子了!”
“你不会是耍我们罢?”
语子雾见人已到齐,便缓缓起身道:“让各位久等,在下这就将此案说个明白。”
众人便安静了下来,静静聆听,而微生逆护好宋言初,眼角不自地飘向某处,眼含杀意。
“首先,杀死过晨呈和萧红厉的为同一人。故两派弟子也就不要再为此闹不和了。”
两派人马一听便炸开了锅,马后炮也随之而出。
“我就说有人要挑拨离间来着,果然不错!”
“是哪个混蛋!”
语子雾淡淡地看了这些人一眼,待他们安静下来后继续沉声道:“这凶手两次行凶用的是不同利器,目的是为挑拨两派关系。”
众人听了也是肯定地点点头。
“此人武功高强,在萧红厉之上,善于夜间潜伏,可谓无孔不入,故两人皆是夜间被害。”
此言一出,两派弟子皆是把目光转到微生逆和顾隰身上。
“走狗,我看就是你罢?朝廷想自己夺得宝藏,来离间我们两派!”
“还是这个穿红衣的小子罢?你又是何方神圣?”
“我看两个一起都有可能啊!说不定这红衣服的也是朝廷的人呢!”
顾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表示不屑。众人看到他如此反应,更是气火攻心,恨不得群殴上阵。而微生逆嘴角轻扬,缄默不语。
“诸位请听我说完,”语子雾沉声道,略有示意,故两派的人马皆是安顿下来。“首先是过晨呈,凶手选择了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用火焰袭击,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凶手使用的火焰之术不甚成熟,恐怕也只是半桶水的功夫,故不能保证在过晨呈完全清醒的情况下使用,所以选择夜间袭击。”
有人已经开始转向夷阳派的弟子,猜测是哪个叛徒杀了过晨呈,又残杀了自己的师兄,望向夺得大弟子之位。
“而萧红厉的死,是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被杀,也有挣扎的痕迹,但终究不敌凶手。这说明,短匕才是这个凶手的常用武器。”
“短匕?那东西谁都可以用!”
“就是,随身带着也不会被人发现啊!”
“话虽如此,”语子雾继续道,“短匕虽是普通人都可以佩戴,但真正能用好的人少之又少。我听说的西域的习武之人,喜欢以短小精悍的武器随身携带,短匕正是其中一种。”
沉默片刻,忽有人道:“这么说,这个凶手是西域本地人?”
“对。”
话音刚落,便有人将视线投向一直在角落里坐立不安的晓惠,晓惠一见到大家目光指向她,不禁浑身一个颤栗,而众人见此,心中更是肯定。
“你们,你们干嘛看我?”
“你紧张啥?”
“莫非你心里有鬼啊?”
语子雾见此,缓缓开口道:“晓惠姑娘,前天晚上你曾去过萧红厉的房间,对吧?”
晓惠一听,脸色煞白,攥紧了衣角。
“什么?!”夷阳派的弟子一听激动了起来。
“原来是你这个女人,半夜三更地潜到我们大师兄房里,将他害死!第二天还哭得装模作样的!”
“我,我没有!”晓惠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晓惠姑娘敢说那晚你没去过萧红厉的房间?”语子雾追问道。
晓惠一下子瘫软了下来,她闷声道:“我,我那晚确实去过萧大侠的房间……”
“果然是你!”
“好歹毒的女人!”
“听我说完!”晓惠大声道。“我是去了萧大侠的房间,但我没有杀他!”
“那你是去干甚?”
“我,我……”说到此晓惠脸色一红,说不下去似的。
“他们只是行了房事,没甚其他。”语子雾适时地淡淡出口。
晓惠闻言脸上一红,低下头去,竟哭了起来,抽噎道:“正如,正如这位公子所说……”
“不是她杀的?”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