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凌抬起头，一笑，"差不多，其实你上大学后就很少和我们联系了。"
"还不错吧。"吴哲道，"听乐心说，好歹也是白领阶级了。"
宇凌眉头一挑，"我被辞职了。"
吴哲笑笑，"我就知道，你那种嫉恶如仇的性格怎么可能在那种公司里呆下去。"
"呵，还是你了解我，很多人都说，我不该冲动，多好的工作，多好的待遇啊。"宇凌笑得神采飞扬，骄傲生动，"可是，我看不惯，不能不说，走就走呗，乐心那宿舍大着呢~~"
吴哲笑着举起杯，"我代表这所城市欢迎你！"

三人相谈甚欢，袁朗很仔细的听着，不时也说上几句。
高城很失败的看着相亲大会变成了叙旧大会。
但好在楚言的朋友们并不在意，一起打趣起了高城和楚言。袁朗左右兼顾，也不时的拿高城开涮。

交谈间隙，吴哲用筷子碰了一下锅里的鱼丸，但还是夹起了一块里面的菜叶。
"咦，吴哲，你怎么用左手使筷子啊？！"坐在吴哲右手边的杨宇凌看到吴哲伸筷子去夹菜时才惊奇的发现，"可``可你不是右撇子吗？"
袁朗转头笑了笑，十分利落的夹着鱼丸往吴哲碗里放。
"我是双利手。"吴哲笑笑，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对于筷子，左手稍稍比右手好一点。"
关于双利手这件事，吴哲很少告诉过别人，除了他的父母。在部队，很多人都惊讶于吴哲可以双手左右开枪，但是除了三中队。
因为，三中队的老A都知道：吴哲的左手甚至比右手还灵敏。
这个秘密在打完那三百二十五发子弹后不攻自破，本来众老A还在打赌自家队长会不会亲自喂食，结果就看到饭桌上，吴哲的左手十分稳当的夹着包子，使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一盘包子在众老A吃惊发呆的目光下一瞬间就去了四个，其中有两个是由坐在吴哲左手边的袁朗解决的。
从那以后，吴哲使筷子便用左手了，而餐桌上只要不是全圆形状的东西对吴哲都不再构成挑战，而这些全圆的东西一般都交由吴哲左手边的袁朗代为解决。
吴哲的左手和袁朗的右手在餐桌上从不打架，反而相处的十分默契。

"吴哲，你可真够深藏不露的啊！"乐心笑着打趣道。
杨宇凌点头笑道，"但是，要是有喜欢的人一定不能藏这么久啊。当初对我，你可是很果断处理的哦~~"
袁朗和吴哲都是一晃神。
"不会吧~~"乐心很有深意的逼问道，"吴哲你已经有心上人了？！一定有了！快说，是谁？有照片吗？"
吴哲很尴尬，有点慌措的极力否认。
"说吧，我保证我不吃醋！"杨宇凌笑着打趣道。
吴哲看了眼袁朗，袁朗的眸子变得很黑很黑。
吴哲正要点头，却见高城等人已被这边的热闹所吸引，众人都正很认真的等待着。
"没有。"吴哲费力的说道，勉强笑着，"在部队里，这事很难，不是人人都像高副营长那样有个青梅竹马。"
众人一笑，又把话题转向了高城和楚言。
吴哲笑着埋下头，拨弄着碗里的鱼丸，耳边全是乱语，嘈杂却听不清楚。
一直到聚餐结束，吴哲说得话很少，很少。
□□□自□由□自□在□□□
回去的时侯，依旧是袁朗开车，吴哲坐在副驾驶座，却不敢去看袁朗。
那一刻，吴哲很想说：是的，我有了心上人。可是面对着众人含笑的目光，吴哲犹豫了，他不知道那种目光在得知自己喜欢的不是一个女孩子的时侯，会变成什么样。
"对不起。"吴哲望着车窗外，低声说道，"袁朗，对不起。"
袁朗似没有听见一般，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吴哲转头看着袁朗，声音有点颤抖，"这个问题太突然了，我当时真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袁朗，对不起。"
袁朗望着前方，低哑着说道，"吴哲，也许是我们太突然了。"
袁朗在看到吴哲的无措时，已经开始想：这种关系决定得太仓促，太突然。也许，吴哲对自己的感情并不确定。
"你````是什么```意思？"吴哲慌乱的看着袁朗，"````什么```太突然```？！"
袁朗侧首冲吴哲浅浅一笑，又转而望向前方，"吴哲，你再好好想想。也许，你对我的感情`````只是战友之间````也许````我们都错了``````"
"停车！"吴哲抓住袁朗的手臂，吼道。
袁朗将车打到路边，停了下来。
"说清楚，我们再走！！"吴哲盯着袁朗，一字一句的咬道，"袁朗，我对你的感情我很清楚，我喜欢你，更贴切的说-"
吴哲的眼睛很红很红，"袁朗，我他妈的爱你！！"
这种爱让自己无措，慌张，因为，这种爱也许会伤害到他，不管是承认，还是否认。
"我爱你，我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都能接受。"吴哲一拳砸在了收音上，电台嘈杂，一如聚会，"可是，可能吗？我可以吗？你说我们都可以在这个社会里像这外面的人一样，可是袁朗你在A谁？！你和我都很清楚，这外面对我们就是另一个世界。复杂，纷繁，我们都已不再习惯。所以，我必须得让你留在部队，留在老A，那才是你的世界！！"
袁朗沉默了片刻，转头盯着吴哲，"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
吴哲一愣，袁朗已经在重新发动。
隔着玻璃，外面的世界喧嚣，嘈杂，可是，如果有一天，只有这个世界才能接受他们，那便一起，去习惯这个世界。

缉毒

铁路挂下高城的电话，很久没动。
袁朗，是个将才，也是铁路最欣赏的一个人。在铁路的记忆中，有一个词从来不会出现在袁朗的身上，但现在铁路却看到那个词已经开始肆意张扬
--歧视！

铁路找来了袁朗，因为比起吴哲，袁朗在军中树敌更多，可以预见的，将来这份歧视袁朗也将背负更多。
这，是铁路不愿见到的。

袁朗站在幻影前，跨立。
黑白的影像投在他的身上，他仿佛是立于战争之中。那时，铁路看到的是一个从容坚定的军人，不可多得的将才。
"袁朗，昨天的相亲是我安排的。"铁路面对着袁朗，竭力平和的说道，"你和吴哲的关系，我希望你可以更清楚更理智一点。"
袁朗看向前方，瞳孔漆黑，"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结束它。"铁路声音一拔，"这是命令！"
"不！"袁朗很平静的说道，"如果这是命令，我也只能选择接受处分。作为军人，这是我的失职，但作为袁朗，我没有错，也从不后悔！"
铁路一摔烟灰缸，绕过桌子，走到袁朗面前，"处分？！你以为会是这么简单吗？！撤除军籍都是有可能的！！"
"那我也无话可说。"袁朗抽抽嘴角，"从大利益出发，军部作出这样的决定也是理所当然的。"
铁路指指袁朗，愤愤的一甩手，"你小子就和我装傻吧！关键不在军部作出什么决定，关键在你，当初你要把吴哲重新调回老A，我就不安心，是吴哲和我立下军令状说‘不会让你离开老A'，我才同意的。但是，现在一切也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了，我现在要你，断了和他的这种关系，不然的话，我会请海军把吴哲调回去！！我不能看着两个将才败在我的手中！！"
袁朗定定地看着铁路，"只要我还在老A一天，我就不会再让吴哲离开！！"
"好啊！！"铁路气急反笑，"你反威胁起我了，行。我把吴哲请回海军，你，我就不信别的特种军部队不要！我宁愿你们两个我谁都不留，我也不能让你们都这么废了！！"
袁朗一愣，咬咬牙道，"队长，这事主要不在吴哲，他喜欢过女孩子，可我没有，我只喜欢过男的。所以，即使到了别的特种军部队，我也许还会喜欢上自己的战友。"
铁路也是一愣，这一点他曾经想过，但他一直考虑的是吴哲，因为，近十年，铁路从没有发现袁朗有这方面的倾向。
"袁朗~~"铁路的声音很无力，"你们的事是你们自己决定的，我只能说后果很严重，万一被揭露，我不会为你们说一句话，因为，在这个问题上，我已经失职了，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更不是一个合格的主审官。"
袁朗很尊重，很感激的敬了个礼：能做到这点，对于一个以军章为一切准则的军人而言，已经很不容易了。

下午，老A接到命令，铁路犹豫了一下，还是选定由袁朗组织指挥。
他信任袁朗，不论如何！

任务在潮热的热带密林中，缉毒，是主题。
毒枭是从中国潜逃过去的，在缅甸白手起家，与国际黑手党组织联系密切。
这个毒枭的动态，国际都很关注，对中国的影响很不好，这次，军部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剿灭这个毒枭的这支最强的贩毒武装。
而此次的难度也比以往任何一次缉毒大得多。

守候在密林中，老A们似乎都融了进去，变成了其中的树，其中的草，静静的。
"各战斗小组报告位置！"袁朗冷静的指挥道。
"到达C点，完毕。"
"到达E点，完毕。"
　　``````
　　``````
时间一分一秒，似乎可以听见它走过的每一个脚步声，透过长长的镜筒，黑暗中忽然一副油画一般的世界出现在视野中，直直逼近，美，真得很美。
草木绿意欲滴，黄色的野花恣意展开，展向四面八方，远方间隙间隐出一小片瓦蓝瓦蓝的天空``````
"队长，我的世界中出现了一只小蝴蝶，可漂亮了。"齐桓笑着说道，"不，两只，飞在一起。"
袁朗浅浅一笑。
"啥颜色的，粉黄色的？"吴哲问道。
"嗯！"齐桓依旧盯着瞄准镜，"锄头，知道名字？"
吴哲没说话，笑着。
袁朗接过话题，"菜粉蝶！"
"没意思！"齐桓微微瘪瘪嘴，"锄头给来个文绉绉点的。"
吴哲得意地笑道，"一只叫菜粉蝶，两只双飞就叫梁山伯与祝英台了。没情趣的人，看问题太局限了~~"
蝴蝶飞出齐桓的视野，飞过了丛林间的小道，而小道尽头出现的人让情趣戛然而止。
"各小组注意警戒，F点收口，B点阻截，C点右翼三，D点左侧两，全部放入狙击圈！"袁朗的声音从松散陡至清冷，众老A的周身也氲开了刀锋般的凛冽。
有的时侯，美需要一些极端的东西来维护，比如刀，比如枪，比如血，比如生命！

点射的枪声一响，丛林不再静谧。
对手训练有素，迅速以牲畜，树木为依托，开始了反击。
火力也很强烈，前所未有。
100炮的炮片炸伤了李阳，不重。
"妈的。"齐桓怒道，"这些家伙从哪来这么多高级货？！"
袁朗眉头紧皱，眼中精光一片，"马粉换来的。"
马粉换来金钱，金钱换来军火，军火保护马粉的买卖，恶的循环简单而迅速。
"死亡五人，无逃窜现象。"吴哲警惕的观察着，"这帮毒贩不一般。"
不慌不乱，沉着有序。
袁朗眉头一动，"吴哲？！"
吴哲的心也是一动，捂住耳麦，对袁朗压低声音道，"难道，我们反被设伏了？！"
丛林又恢复静谧，可身后传来的微风却有一种别样的味道：铁的味道，阴谋的味道！！
袁朗定定地注视着瞄准镜，捂住耳麦，轻道，"撤？！"
吴哲头也不转，嘴角微翘，狡黠道，"然后再出击！！"
袁朗轻轻一笑，对着耳麦低沉道，"从两翼撤出伏击圈，在702处重新设伏，一网打尽！！"

伏击，反伏击。
战斗又重新开始，原先胜券在握的毒贩发现自己从设伏又变成了伏击圈中的猎物，抵抗了一会，终于开始四处逃窜。
袁朗做出了散兵追击和收网的动作，老A如脱兔一般，追逐着逃窜的猎物。
动作迅速，合作完美，步步紧收，吴哲望了望前方的袁朗-这个人，就是这支队伍的灵魂！
也是，自己的灵魂！！

忽然，一枚炸弹被抛在了队伍的左侧。
许三多冲上前去，拾起炸弹往林中奋力抛去，吴哲扩大警戒范围，掩护着许三多，却使得自己的后背空门大露，一边的李阳刚刚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吴哲抑或是许三多。来不及判断，扳机一扣，却听到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
"啪！"
"啪！"
一声是九五，从李阳手中的枪发出的；一声是AK47，不是老A的装备。
这一声砸在了袁朗的胸口，心一下子被砸了下去。
"谁？吴哲？"袁朗的声音低沉发颤。
数秒就仿佛是一世纪，等待``````
"是我，没事。"吴哲顿了顿，忍住腰部的麻痛，"打在防弹衣里了。"
这一句像心脏起搏器一样，使得袁朗骤停的心脏恢复了跳动。
"小心！"袁朗的头一直没有回，可他身边的齐桓清晰的瞥见：队长的手在颤抖，一直。

 

取舍

任务完成的很彻底，很成功。
但是在回来的路上，老A们的话格外的少。
经历过戴松的牺牲，如今又亲临吴哲的险些遇害，车里的气氛有点压抑。
吴哲故作轻松的打趣了几句，众人也多只是轻轻一笑，袁朗却是连笑也没有笑。

下了车，三中队排成一纵队。
袁朗站在队列的前面，脸色很严肃。
"今天的任务，很成功。"袁朗扫了一眼，说道，"尤其是许三多和吴哲，我会在报告上对此事详细汇报的。"
许三多嗫嚅着嘴唇，"可```吴哲`````差点````"
李阳的头低了下去。
袁朗走到李阳的身边，用很肯定的声音说道，"今天的任务，你，没有任何失误！！"
说完，面对着全体队员，袁朗极其严肃，认真。
"在队里，所有人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也要做好接受队友牺牲的准备。"
"在队里，每个人的生命的重量都是一样的，任何一个人的都要轻于任何两个人的！！"
"生死之间，取舍之间，唯一的标准就是---尽一切可能，保存战斗力，完成任务！！"
"明白没有？！"
众老A吼出一句，两字："明白！！"

解散回宿舍，吴哲和袁朗走在最后面。
走到二楼转角，袁朗一把抓住吴哲，"跟我上楼！"
吴哲一愣，但还是和袁朗一起上了三楼。

袁朗打开门，吴哲跟后按开灯，带上门。
"把上衣脱了。"袁朗低头翻着抽屉，硬硬地说道。
吴哲十分听话的解着扣子，袁朗拿着翻出的万金油站在一边。
"转过去！"袁朗的声音中有种硬撑着的冷静。
吴哲咬咬牙，"其实，真得没事。"
"转过去！"袁朗的声音愈发的冷。
吴哲转过去，又迅速转了过来，"可能就是看着有点吓人。"
袁朗的脸色很难看，瞳孔收得很紧，很黑，嘴唇紧抿。
虽然吴哲刻意掩饰，袁朗还是看到了他后背脊柱附近，一大块淤青。
防弹衣挡住了子弹，可没有挡住子弹的后劲。
AK47的冲力，可以横穿人体，袁朗很清楚，从吴哲的回话和一路上的故作轻松中，袁朗知道，吴哲一直在刻意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