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未名之白玉鹦鹉————忘雪轩主
忘雪轩主  发于:2008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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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黄雀的黄雀的后面


李千水醒过来的时候,人躺在一张床上,女人的床上。

入眼是一片绯红的纱帐,床幔上镶了七彩流苏,枕的是素月坊的如意瓮,手边是百花朝凤的湘绣锦被。

这张床很软,而且很香,不论何时,这样的一张床都该是李千水呆着不愿下来的地方,但这一次,李千水却一点也不舒服。

他的脖子很痛,他的身上压了个人,一个正在脱他衣服的人。

小姑娘也不停手,只对李千水眨了下眼睛:"你醒啦?"

李千水叹:"我是醒了,可我还很糊涂。"

小姑娘笑了笑,把手探进李千水的襟口,在胸膛上打了个圈,又钻上来勾住他脖子上的红绳,一点一点的拉出来。她的人很软,软到无骨一般的全瘫在李千水身上。每往外拉一寸绳子,她便在李千水的耳朵根上呵一口气。等到绳子拉完了,她才一口咬上李千水的耳朵,似是愤恨的拿门牙叼着,来回的磨,绳子底下什么也没拴。

"你怎么会糊涂呢?"带了三分娇嗔,小姑娘拿手指一圈一圈的绕着红绳。

李千水:"我糊涂,是因为我想不通。"

小姑娘:"想不通什么?"

李千水:"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敲昏我。"

小姑娘笑了:"因为我要带你进来又不能让你看见嘛。"

李千水:"那你可以点昏我。"

小姑娘:"我敲得你痛不痛?"

李千水:"痛,是很痛。"

小姑娘:"我若点昏你,你痛不痛?"

李千水:"痛,不过没这么痛。"

小姑娘:"你瞧,这不是有差别嘛!"

李千水忽然瞪大了眼睛:"你喜欢我痛死?"

小姑娘悠悠道:"你不痛,我怎么快?你若不痛......又怎么记得我深些?"

李千水听了简直想一头撞死:"我只希望,你莫要记得我深些!"

小姑娘有些羞涩:"这下,你可都明白了?"

李千水:"除了一点。"

小姑娘:"噢?"

李千水:"其他人呢?"

小姑娘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拿手掩着嘴角:"两个去种花,两个和你刚刚一样,在睡觉。"

李千水:"种花?"

小姑娘点头:"是啊,就在花园土里面种花!只怕今年的芍药会开的更红了。"

李千水看着她,就像看见不是人的鬼:"那睡觉的还能不能醒?"

小姑娘:"你这不是醒了嘛,他们又怎么会不醒?!"

李千水轻叹:"他们最好别像我一样。"

小姑娘:"你怎样?"

李千水:"醒的不是时候。"

小姑娘听了就把整个人贴在了李千水怀里,拱了拱,又扭了扭:"怎么不是时候?有些事,你若不醒来,又怎么能做?"

李千水:"比如说?"

小姑娘假装生气的拍着李千水的肚子:"你怎么不问我刚才在做什么!"

李千水:"你在脱我的衣服。"

小姑娘:"那我......又为什么要脱你衣服?"

李千水:"你脱我,当然是因为你想。"

小姑娘笑得像偷鱼的猫,抿着唇:"我想什么?"

李千水看看小姑娘:"你想找东西。"

小姑娘忽然就愣住了,就像被意想不到的人甩了一巴掌在脸上。只凝了一瞬,眼眉又荡漾起来:"除了找东西,我难道就不能做些别的了?"

李千水笑了:"所以我才说,我醒的不是时候。"

小姑娘伸手在李千水的大腿里侧狠捏了一把,又赶紧放开拿手指慢慢摩挲着那块,怨道:"你怎么老说这个?"

李千水笑不出来了,不管是哪个男人,被人在柔软又敏感的地方狠捏一把再挠上几下,都只能哭笑不得:"因为我醒了,你就什么都做不成。"

小姑娘:"怎么不能呢?"抬起脸拿一双水漾的眸子瞅着李千水的鼻子,半晌又把头垂回了胸口,"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是个怎样的小姑娘?"

李千水:"哎!你一定不记得我说的话了。"

小姑娘埋怨着:"你说了那么多,叫我去找哪一句阿?"

李千水:"我说,我不喜欢男人。"

小姑娘笑:"所以碧连云不是你的。"

李千水:"我还说......我只喜欢女人。"

李千水开口说这句话的时候,手就伸到了小姑娘腰侧,等到他说完坐起身,小姑娘已经僵成一块石头,从他身上滚到了地上。

"可惜,你还只是个小姑娘!"李千水微笑着点了小姑娘的腿和手。

小姑娘的脸上只剩下怨毒:"你的穴早就解了?"

李千水:"我并没有被点穴。"

小姑娘:"你!"

李千水:"你为什么不会中情根深种?"

小姑娘:"我若要用药当然就有解药!"

李千水笑道:"说得好,我若知道你不是买酒买茶的小姑娘,又怎么会等你点穴?!"

小姑娘:"你装死!"

李千水忽然不好意思起来:"我只是没想到,你喜欢敲昏一个人。"

小姑娘狂笑:"你想我带你进来,所以你明明能动却不能躲开!"

李千水忽然摸摸鼻子,问她:"你想不想知道?"

小姑娘戒备道:"知道什么?"

李千水一步步走到她跟前,慢慢抬起手:"被人敲昏,脖子会有多痛。"

 

无声无息闪出暗门,李千水任衣襟敞开着也不拉好,在昏暗一片的甬道里滑行。

这里当然就是星宿神宫,至于是星宿神宫里的哪里,李千水却不知道,他的脖子是真的很痛。

甬道很长,却不气闷,所以绝非地宫;虽无灯火照亮,四人宽的步道两侧墙上却如挂满了晶碎一般,光泽莹莹,竟全用了级上品的汉白玉砌造而成。

李千水无心感叹星宿神宫奢侈与否,有太多其他的事情,他还没能完全弄透。李千水自然问过销金窟老板娘,那晚死的花娘是三年前到的,没什么不妥的地方。她如何会有破阵子?又是谁为取物而杀了她?

花娘为防人偷取,将假的藏进肉里真的挂在脖子上,却忘了能从她身上掏出破阵子的人,多半也会要了她的命,命都没有了要东西又有何用?!

李千水想不通的是她为何能藏三年却在此时被发现,又或者,破阵子本不是她的,而是谁交于她保管的,而这人此后竟再没出现!

扯扯脖子里空垂的红绳,李千水不禁在心里暗叹,碧连云总说他是上辈子走错运,这辈子麻烦跟着跑时时不得安宁。只是,既然每一次都磕磕碰碰的过来了,李千水也就不去在意危险与否。而这一次,他是否也能安然度过,再回碧水山庄去泡泡水喝喝茶,李千水是真的不知道。

星宿神宫一甲子来无人得入,自然也就没人能出去。

甬道曲折也总有尽头,李千水面前却是三扇石门。左一扇红色,右一扇黄色,中间一扇为紫色。各自攀龙附凤,雕云刻雨,暗显机关重重。

李千水没有去想。造三扇门的人本就是要你绞尽脑汁去选,以求避开陷阱,他又何必让个可能早已作古的人得逞?!李千水推开最近的中间一扇,霎时间华光漫溢,晃了双眼。

一个房间,一个很大的房间,一个很大的有三扇门的房间。

李千水很想大笑,原来不论选的是哪扇,结果都一样,都要进到这饰满红烛却只有一张桌子的房间,都要面对等在屋子里人。

等着李千水是三个人,一个站着,两个躺着。

躺着的只能躺在地上,便是白秋岁与向百行;站着的就站在桌边,白衣胜雪,黑发如瀑,脸色却是惨白一片。这样病弱不堪的神态却别有一番风情,一如烟海云柳,被山岚带起的赢弱之姿,容不得你不怜惜,但吸引李千水却是她的眼神,只一眼,清冷、自持、世上无一物入眼,却不因娇纵狂傲,只是心如明镜,不照自透,不悟自解。

李千水忍不住地要靠近她,一步,再一步,一瞬间浓烈的药香自她身上散了开来,闻的李千水精神一振:"多谢。"

白衣人道:"情根深种你本就没中多少,药性也早就过去了,我不过是多送你些清醒罢了。"她本是低着头,待到李千水进来也只是抬望一眼,便又看着桌子,清清冷冷嗓音说着,"你没有选。"

李千水突然觉得很没有面子,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凡是见到他的女人莫不想多看他几眼,就算是偷望,不屑一顾的或许有过,但白衣人却是李千水第一个在意的。

李千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选?"

白衣人道:"你脸上既没有不甘,也没有愤恨,不过是一笑了之。"

李千水讪笑:"我不过是懒些,既然一路都没有什么机关,到了门口我也懒得再动手去选。"

白衣人:"你没有触动机关,是因为我解了它们。"

李千水听了开心起来,双眼重又燃亮:"你想见我?"

白衣人不答,却自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在白秋岁和向百行的人中晃了晃,就见两人挣扎着缓缓醒来,白衣人拍开二人穴道,便站到一旁不再理会。

先站起来的是向百行,他看了看四周,又望向李千水,静静的不开口;白秋岁低吟了一声,慢慢撑起身子,一站起来就看着李千水,冲他微微一笑,才站到向百行旁打量着白衣人。

二人既然没事,李千水自也不想多管什么,他要的答案还没得到。

李千水只望着白衣人:"是你想见我?"

白衣人仍是不看他:"不是我想见你。"说罢,才抬起脸,目光自众人面上流过:"是宫主,要见你们。"

 


七 谁是黄雀


人一辈子可能会经历众多的场景,有些来的莫名其妙,有些叫人忐忑不安,有些是完完全全的诡异。

李千水此刻就莫名奇妙的坐着汉白玉的冰凉椅子,看着对面高阶横榻上倚着的两个人,两个美人,两个本该迟暮却依然耀眼的美人,一个高贵,一个娴静,却都只温柔的看着李千水微笑,不是左边的向百行,也不是右边的白秋岁,只看着李千水一个,看到李千水只觉着气氛诡异,不知是否应该咳嗽两声,以示忐忑不安。

虽说早已习惯,但被如此的美人盯着看,就是李千水也会不好意思。抬手蹭了蹭鼻头,李千水看着那位高贵美人:"不知......宫主召见,有何吩咐?"

星宿宫主有些讶异:"你知道本宫才是星宿宫主?"

有些事情即便明知也不要明讲的好,比如权位,李千水讪笑,只得转话:"不知另一位是......"

星宿宫主:"这是本宫师妹伺夫人。"

伺夫人但笑不语,只是静静的坐着。那白衣人已端了茶水进来,依次放在众人边上。她的手很轻,手指修长,只用三指托夹着杯盏,便有说不出的雅致。

李千水看着她的手,她却看着李千水,轻轻的将茶杯搁到了桌上,才站到横榻右侧侯着。

随众人举杯呷了口茶,白秋岁缓缓开口:"东西既然已经到了手,宫主还想怎样?"

星宿宫主挑眉:"对各位来说,东西是回了星宿宫了;对本宫来讲,东西总要回来的,而怎么回来的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东西是怎么出去的。"

向百行冷笑:"自家丢了东西,总要找外人来问?"

星宿宫主:"是不是外人,各位也一路封了消息护着破阵子辛苦前来,本宫倒是要先谢谢才好。只不过,各位的消息又是从何而来呢?"

白秋岁粲然一笑:"谢倒是不必的,不过我们一路辛苦,也是事实......不如......"

伺夫人不解:"不如怎样?"

白秋岁细抿着红唇:"不如就让我们见一见这玉石一块,究竟能有什么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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