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 由 自 在 “……是啊,所以你们都要乖,不要乱动啊。”回答的时候,爸爸的眼睛没有像平时那样注视着我。妈妈也过来了,“森,来妈妈帮你打针,乖哦。” 不疑有他,我老实地让妈妈帮我打针,随后一阵浓浓的倦意袭来,好想睡啊……真好,我们难得相聚的一家今天在这里团圆了呢…… 奇怪,达克到哪里去了。好几天都没有看见他了啊。我在花园里无聊的闲逛着,因为孤身一人而闷闷不乐。“讨厌,好不容易恢复健康了,哥哥又不见了,这样和以前根本没差嘛……”自言自语着,忽然灵光一闪,“对了,肯,他一定知道达克在哪里!” 连蹦带跳着跑到爸爸的实验室,找到主任办公室的大门,正准备推开时,听见里面有人争吵。 “……他是你自己的儿子!” “很好你还记得他是我的儿子,希望你也记得你是什么身份!” “你竟然让他做牺牲品!你的儿子!”
自 由 自 在 “森才是我的儿子!达克不过是个复制品!”愤怒的声线陡然升高,吓了我一跳。这不是爸爸和肯的声音么,他们为什么要吵架? “你说什么?”肯的声音瞬间降至冰点. 你说什么? 肯的话语犹如尖锐的冰块掷向尚且年少不经事的我,一时间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晓得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袖,将耳朵更加凑近虚掩的房门。 爸爸好象被震慑住了,半晌才找回他的声音:“肯,我知道你很看重自己的成果,但是作为一个科学工作者,我希望你还是能够抛弃无谓的感情因素,那对于我们的研究毫无益处。你明白么?” “……对不起,我失态了,教授。”肯的声音冷静了下来,却使得我更加迷惑,如同堕入云里雾里,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东西呢?好象是和我与达克有关啊…… “森,你在这里做什么?”妈妈尖锐的声音惊扰了所有的人,爸爸从门里飞快地冲出来,一把捉住惊慌得想要逃走的我,妈妈也紧随着过来搂住我的头颅,不住地问:“森,你在这里多久了?为什么不在家里待着?”她的反应引发远处一些工作人员的好奇,不时对这边打量着。 爸爸也蹲了下来,目光与年幼的我平行:“孩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有点受不了这种万众瞩目的对待,悄悄往妈妈身边退了一步,紧张而小声说道:“我想来找肯……” “找肯?找他做什么?”爸爸的态度比我还紧张。 “我想来问问他,知不知道达克到哪里去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他。” “达克……他生病了,现在正在住院呢。”妈妈结结巴巴地回答。 “达克病了?那我要去看他!”听说哥哥也病了,我着急起来,自己病了那么久,我深知生病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 “不行!”爸爸突然反对,“你不可以去见他!” “为什么?”我倔强地抬起头反问。
自 由 自 在 “因为你现在见不到他。”不知何时肯已经从方才的办公室内走了出来,木然无表情的视线落在我的脸上。 “见不到?” 妈妈立刻解释道:“因为达克要住在很远的医院里接受治疗,而且不能被别人打扰,才会好得快,所以你不可以打扰他哦。知道么?” “哦。”我似懂非懂地点头? “起床了,先生要见你。”一道冷漠的声音将我从睡梦中惊醒。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我花了二十秒钟才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明白自身现在的处境。眼前正站着一个面色不善的白衣天使,全身戒备地盯着自己,左手插在口袋里,我决不会认为那是一副听诊器。 五分钟后,我耸耸肩:“你这样看着我怎么换衣服?” 于是她将视线略移开了一点,不过…… “……不要企图耍花招,你的一切手段都会是徒劳的。”听听,多么义正严词,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我是恐怖分子,而对面这位是一心为国家利益而战斗的民族英雄呢。 我暗自叹口气,将昨晚藏在衣袖里的不锈钢汤匙悄悄塞回枕头内,开始换衣服。 “你来了,森。”端坐在橡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对我微笑,然而那笑容却犹如南美响尾蛇一般令人心悸。“昨晚睡得好么?” “不好。”我不软不硬的回应。 “哦?”他很有兴趣似地问道,“做噩梦了?” “没有。”我最大的噩梦就是被你抓到。暗自在心里诅咒,根据今晨自己全身被汗湿透的情况来看,昨晚应该睡得很糟,然而,究竟作了什么噩梦,甚至有没有做梦,我都想不起来。 “是吗?那就好,要知道,你现在的健康很重要呢。”肯向后仰靠在黑色真皮椅背上,凝视我的眼神高深莫测。 背后静静泛起一层颤栗,身处这间宽敞密室内的温度似乎与四月春暮的气候截然相反,我吞下口唾液,强迫自己挺起胸膛直视他的眼睛:“可以告诉我,您究竟想要做什么吗,迈帝罗先生?” “你确定想了解吗,森?”他恶意地扭曲自己的嘴角,“有些事情还是当事人不知道比较幸福哦。” “你觉得我现在很幸福么?” “很好,现在你的胆子似乎越发大了。看来将一切说出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有些头晕,一种不快感沿着脊髓缓慢向上爬伸:“一切?一切什么?” 他先是不动声色地看着我,似乎在仔细评估自己的学生有多少理解能力,观察结束后,他宣布:“不幸的是,我觉得还是请你多休息几天比较好。所以今天的会面就到此为止。” 他要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恼怒了:“肯!你什么意思?直接痛快地告诉我!” 肯冷了脸:“森,我认为你应该要了解谁是这里的主人。“ 说完,就有人自门外将我带出去。
自 由 自 在 之后的几天,都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每天都要被带去做一些奇怪的检查,然后又被带回囚禁我的房间,食物和水都有人定时送来,刀叉被换成塑料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方起了疑心。此外一切活动行为就被禁锢在这个四十坪米的房间中。我毫不怀疑这里四处都安装了针孔摄像头,所以在房间里时我选择蒙头大睡,绝对的蒙头,而且睡相极差,经常有一半被子拖至床沿下。 就在被子的掩护下,那只汤勺被打磨得日渐锋利起来。 ******************************************************************* “妈妈,达克什么时候才会出院啊?”天真的小脸向上仰视,一双圆乎乎的小手紧紧纠住女人身上的白色长袍。 女人蹲下来与孩子平视,温柔的笑意荡漾在脸上:“森要乖,达克现在很努力的和病魔做斗争呢,所以森也要和他一起加油,乖乖地等他回来好吗?” “可是我好想达克啊。”小孩子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了似的。 “我知道,”女人很为难似地叹气,“妈妈也很想达克,可是妈妈也在忍耐啊,森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对不对?” “恩,我是。”小孩立刻点头。“森一直都是乖小孩。” “所以森可以和妈妈一起忍耐寂寞吗?陪妈妈一起等达克回来好不好?” “好。”小孩老实地放开手,“森是乖孩子,森会陪妈妈一起等。” “谢谢,森。”女人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像是如释重负,又仿佛愁眉不展。“你真是个好孩子。” ……………… 夜,迷糊的小孩翻下床,出门找洗手间。父母的房间里,隐隐透出昏黄的灯光。 “我快受不了了……”虚掩的房门内,传出女人压抑的声音。“亲爱的,我们究竟要瞒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可能一辈子也说不定吧。”低沉的男声,透露着坚决的意味。 “你不明白,今天森又在问我那孩子到哪里去了,我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那就一直照以前的说法回答他。” “可是这终究不是个办法啊,现在森还小,也许没有什么关系,可他终究会长大,会明白事理。到那个时候我们该怎么办?还是这样瞒下去?”女人有点激动。 “你不要急,森还小,等再过一端时间,就会渐渐忘记那个东西的存在了。小孩子的忘性是很大的。”男人淡淡地说。 “那东西……?那终究也是我们的骨肉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你怎么了?那不过是一个实验而已,即使有着我们的基因,也不过是从试管里爬出来的实验品!”男人的声音陡然上扬,“我还以为你应该是个冷静的科学工作者。结果却会这么感情用事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不在乎那孩子的事情,可是我担心森,担心他将来知道真相后会不会恨我们……” “你疯了!我们是他的父母!他怎么会恨我们?”男人嗤笑,“假如将来森知道这一切,也会明白我们的苦心。” “是啊……希望如此,这一切也都是为了他啊……”
自 d由35 自 gd在 他们在说什么呢?孩子仍然没有睡醒,无法理解父母交谈的内容。他只知道自己憋得好急,可是洗手间的门把手好高,他打不开…… “妈妈……”孩子终于决定呼唤母亲来帮助他。 砰!房门迅速被打开了,里面的人一个脸色苍白,一个面色铁青。 “森!你怎么会在这?”女人惊恐地看着孩子,吓的孩子立刻清醒过来,嚅嚅地说不出话:“我……我……”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色的天花板,简单到极至的陈设,全封闭的空间。这里是……对了,这里是肯囚禁我的地方,虽然一直不知道他的真实意图,但我很明白地感受到他对我的恨意。以肯现在的身份与能力来说,要不着痕迹地解决我,实在是再容易不过的一件事情,为何还要留我活到现在呢? 还有,为什么他还没有杀掉达克? 我醒了,呆呆地躺在床上,凝视着天花板。心里有什么影子一闪而过,被我努力捕捉到了:杰克。 杰克,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有没有被肯的人一起抓到?发现我被捉走,那家伙会担心吗? “什么啊……又不是你老婆,那么紧张他干什么。”无奈地自嘲道,不小心说出了声,话语撞在空荡荡的墙壁上,轻轻反弹回来。 我最在意的,是肯说过的一句话,“怎么,你那亲爱的同居人什么都没有告诉你吗?” 杰克没有告诉我什么?我苦思不得其解。按照那天的谈话,他应该把大部分事实都告诉我了才对,可是为什么肯的口吻仿佛在嘲笑我一无所知似的? 真头痛……头真的好痛……我抱着头颅在摔倒在地板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好象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不动声色地钻入我的颅骨,吸取我的脑浆似的,钻心的痛楚逼得我几乎发疯!很快,门外就有了动静,来人十分迅速地将我抬上推床,送往观察室。如果不是被人紧紧按住手臂,我一定会从推床上翻下来。在这阵终生难忘的痛苦中,我被人放上了手术台,然后周围的人很快为我安置上各种观测电极与触头。刺眼的水银灯使我不由自主闭上双眼,耳畔传来肯的声音。 “他怎么了?” 立刻有人回话:“可能是对于清洗操作发生了排斥反应,脑电波发生紊乱造成头痛症状。” 肯的语气变得更加冷漠:“我只需要知道这会不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应该不会,已经检查出来了,这种疼痛大部分是由于心理因素造成的,对身体没有太大影响。” “很好,用镇定剂,让他安静点。” “知道了,迈帝罗先生。” 是谁?回答肯的声音很熟悉,我一定在哪里听过。这时手腕上一阵刺痛,冰凉的液体顺着静脉流进我的五脏六腑,费力地睁开眼睛,想看一看是谁在说话,结果,只看见一双我绝对不会认错的眼睛正关注着注射的动作,而眼睛以下的部位则被口罩遮挡得严严实实。 无力再追寻下去,困意正如同汹涌的海啸般向我袭来。镇定剂发生了作用,来不及叫出那个名字,我已经陷入浓重的黑暗之中。 “嗨,你好。”
自 由 自 在 我独自走在幽暗的空间里,看见一个小孩子蹲在不远处低低的啜泣着,害怕惊扰了他,于是轻声打着招呼。“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为什么哭?” 那孩子似乎没有听见我的声音,依旧蜷缩着小小的身体啜泣不已。 见状,我向他走近几步,声音略大了些再问:“你没事吧?”因为不由自主的感到担心,于是探手想触摸他的身体,不料,手上感觉却扑了个空,只见手指从孩子细小的肩头穿过,犹如划过无形的风,只有一丝单薄的凉意。 我有点吃惊,不禁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随即仓皇的环顾四周,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是一片漆黑?这孩子莫非是幽灵不成? “你是谁?”我大声喊道。 他依旧低低呜咽着,不理会我的话,瘦弱的身躯仿佛散发着微光。我觉得自己与他好象是处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也许我们只可以看见彼此,实际上根本无法接触,无法交谈。虽然感觉到背后有冷汗滑落,我还是捏紧了拳,慢慢绕到孩子的前面,想要看清楚他的脸。 不料,刚想移动,我便发现自己的身体好象被什么钉在原地似的,无法迈出一步。可怕,好可怕…… 突然,周围的光线改变了,有什么正慢慢从地面上浮现。我惊恐地看见四周渐渐染上红色光辉,很快,恐惧几乎将我吞噬,尸体,不,是人的残骸正从地底冒出来!我们好象置身于一间封闭的房间里,红色的光是血液反射的色彩,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天花板,从地面,从角落,从四面八方涌出来,而那些残尸就浸泡在血水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耳畔响着黏湿的声音,残缺不全的头颅张大了口腔,仿佛正发出刺耳的悲鸣! “快离开!”我捂住双耳,闭上双眼,对着那孩子的方向尖叫着。“快走,快离开啊!” 没有回应,我抖抖嗦嗦睁开眼,心脏好象就要从嘴里蹦出来了,那孩子那孩子那孩子……“快走开,不要啊!”我猛烈地甩头,不想看见眼前的一切,可是头脑里仿佛有什么至高无上的主宰在操纵我的意志,以至于身体违背了思想,眼睛被强迫睁大,牢牢注视着前方。 孩子有着一张可爱的脸,杏仁形状的大眼睛,正眯弯了盯着我。他不再哭了,他坐在人体残骸漂浮的血海中央,手里捧着一块内脏,嘴角还噙着鲜红的血迹。 我的声音干涩地犹如上锈的铁锯拉扯水泥:“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啊……” 孩子笑了,好象突然间听见了我的话,因为他说:“森,你看,我吃掉了爸爸和妈妈哦。” “什么……?” “森,我吃掉了他们,所以现在我们一家又在一起了,永远不会分开了哦。” 谁来……谁来阻止他…… “森,你看,我一直,一直都在这样活着呢,爸爸的肾脏,妈妈的肝脏,爸爸的胃,妈妈的胆……啊,妈妈的胆不太好吃,很苦。不过没办法,小孩子都是要吃掉父母才可以长大的啊,所以我只好乖乖吃掉啦。” 不要……
自 由 自 在 “森,现在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我们一家人就可以真正的团聚了哦,”他擦干嘴角的血,扔下手里的东西,“只要再吃了你,我们就真的在一起了,所有的人都会活在我的肚子里,很神奇吧。我最喜欢你了,所以我决定最后吃你。森,让我们在一起吧。”他伸出手。 “别过来!”我尖叫,挥开那只血迹斑斑的小手,恐惧地连连后退。“魔鬼!滚开,不要碰我!” 他伸出的手愣在半空,慢慢垂落下来,满脸受伤的表情:“森?为什么?我那么喜欢你啊?你不是也说过你最喜欢我的吗?所以我想要和你在一起啊。他们,”他突然指着脚下的尸体,表情一变为可怖,“他们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去,不让我见你,所以我吃了他们,哼哼,活该,谁让他们不许我们在一起。” 我环抱住自己冰冷的身体,脸色苍白地问他:“你是谁?你是谁?” “我是达克,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达克哦!” “你是谁?你是谁?达克不是你,他不是这样子!”我终于濒临崩溃,放声尖叫。 情况如何? 脑电波显示异常,心跳紊乱,血压上升速度加快,看来这次是关键机会。 很好,就这样保持密切观察,随时想我报告。 是,明白。 记住,绝对要保证身体的安全性! 是。 额头上传来一阵暖意,是谁呢?我睁开眼睛,不期然望进一双深邃的眸子。眼睛的主人看见我醒来后,忽然后退了一步,表情似乎是紧张,又似乎是欣喜。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那人站定后静静地问我。 我伸手摸了摸头,脑门上有点粘,似乎贴过什么东西。茫然四顾,扫视了周围一圈后又将视线定格在这人的脸上,然后很诚恳地向他请教:“请问,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他似乎被什么噎住了,脸色有点古怪,我提的问题很难回答吗? 半晌,对方才开口:“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我是谁?多么有趣的问题,哪有人问别人知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我皱皱眉说道:“我是……是……” “是谁?”他紧紧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