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廊里的猫————秀人
秀人  发于:2008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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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猫一直蹲在号的门廊下面,一动不动,目光冷峻,俨然决定将雕塑装扮到底。 从三天前开始,东区街的黑帮纷纷开始有所行动,老老实实的寻常小老百姓——比如我——这几天都乖乖地缩在家里避风,关好窗户,拉上窗帘,锁紧门户,最好是钻进被窝里冬眠几天。 街道上一时风清云淡,干净异常,着实省却了清洁工的不少麻烦——小巷里不时飞出来的流弹可是绝对不会因畏惧灰尘而自动避开环卫工人的。 若不是一时好奇,想看看那只不知死活的猫在看什么东西,我绝对不会那么倒霉。我可以用我爷爷的名字发誓,当时真的只想看看那只该死的猫在枪林弹雨中注视着什么东西,绝对不是想偷看楼下正在进行什么交易的大哥们,绝对不是,打死我都没那个胆子。 然后,呼啸的子弹开始光临我这栋破烂不堪的单身公寓了。 一阵狂轰乱炸之后,房间顿时满目疮痍,通风与采光条件都改善了很多,我缩在一只用来储藏食物的大水桶后面,抱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几个手持小型冲锋枪的黑衣人闯了进来,手法粗鲁的搜寻着我的踪迹。砰!我那可怜的破衣柜被推倒在地,一个看起来像是头目的黑衣人先用一梭子弹扫了过去,再多此一举的踢开柜门, 然后沉稳的对手下说:“不在这里。”紧接着又砸烂了本来就不甚牢固的床,桌椅……至此,我仅有的一点家当全部宣告退休。 可以从那种摧枯拉朽式的搜寻中逃脱出来,除了侥幸还是侥幸。因为我所处的位置靠近窗口,窗户的玻璃已经被打光了, 而他们是破门而入的,所以,在那群黑衣人翻箱倒柜地时候,我已经偷偷乘乱从窗户爬出去了。 忘记交代一句,我住在二楼。 自 由 自 在 想想那家伙也挺不走运的,那么多条路不好走,偏偏要打我家楼下经过,何况还是这种混乱时期,所以我无可奈何地落到他的头上也是活该他倒霉了。 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家伙,我在秒中内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是立刻逃命去,还是拖着他一起逃?不过紧接着一声枪响让我无暇顾及其他,拔腿就往街对面跑去。 街对面是号公寓,那只猫一见有个披头散发不要命的疯子冲自己奔过来,嗖的一下闪进楼里不见了。我紧跟着也跑了进去,管他是哪里,先躲起来再说。 闪进黑乎乎的门廊内,将刺眼的阳光抛在身后,由于一时适应不了周围突如其来的黑暗,我茫然地睁大双眼,小心翼翼的前进。 砰! 自 由 自 在 “妈的,也不晓得装个灯,没事搞这么黑作什么?”我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东西,气呼呼地开骂。 “黑暗代表着危险,同时也意味着安全。”忽然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惊的我往后一跳,哗啦啦!我跌倒在一堆不明物上面,后背硬是被戳得……痛死。“哎哟……我的背……谁在那里?” 我警惕地盯住方才声音的来源,随着渐渐适应了黑暗的视角,隐隐看见墙角处有一道修长的身影伫立。 那个人没有再出声,静静地盯着我,一动不动,好象刚才只是我自己产生了幻听,实际上那里摆着一具蜡像而已。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我屏息静气,忍着痛站在那堆害死我的不明物旁边,也这么安静地凝视着对方。敌不动,我亦不动。要比一二三,木头人么?我可是从小就没输过,这种时候就要考验你的毅力和心理承受能力了,空气里弥漫着沉重的声音,一下,一下,仿佛战鼓在敲打不息。过了一会儿,我缓过神,原来那不过是自己的心跳声。 我们就这么彼此凝视了约莫十来分钟,仿佛在估测对方的实力,实际上,我的脑子里已经快要吓成一片空白了,仅仅是依靠本能不让自己落荒而逃。至少我还清楚外面尚有一票黑衣终结者在追杀自己,而面前的这个人则意图不明。 终于,对方不耐烦地先开口了,头一句就是:“你吓着猫了。” 敢情那只害我祸从天降的猫就是这家伙的。我张张嘴,刚要说话,又被对方下一句话打断,“那些人是你的朋友?” 喝!我一扭头,看见有几个黑衣杀手级的人物正朝这边走来,手里若隐若现的枪支在阳光下反射着黝黑的光亮。 一道冷汗刹时自额角划落,这下完了!想我一生短短二十几个年头,没做什么大奸大恶的事,也没有积极的大做善事,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老百姓,为什么要让我遇到这种不得善终的结果?想到这里,我就无名火起,猛回头想制止那个家伙出声引来死神,可是一看到对方的距离,我又沮丧的蹲下来抱住头——太远了,来不及,只怕我扑上去的动静还要大一些。 八成是看我的举动太莫名其妙,对方竟然向我走了过来,两只手还不甚防备地插进了裤兜里。他走到离我还有一端安全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宣布:“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些人在找你。” 废话,我无言地白了他一眼。 看见我的反应,他竟然弯起了嘴角,然后蹲下来直视着我问:“如果我帮你解决这些麻烦,怎么谢我?” 啊?我呆呆地望着他,一时无法消化他的意思。 “快说,那些人就要进门了哦。” 自 由 自 在 果然,有一个黑衣人正打算往我们所处的房间走来。我紧张的扭过头看着门口,抖抖嗦嗦的回答:“可……可我没什么钱……”生死关头,我那穷人的本性还是冒了出来。 他轻笑:“不要紧,我允许赊帐。”这种紧要关头还敢讨价还价!眼前的家伙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你怎么不怕?他们杀了我,也不一定会放过你的啊?” “我有办法,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我帮你?听!来了哦。” 砰砰!门被人狠狠地砸着,我吓地扑向眼前唯一的救命稻草,“哇!管你用什么法子都好,救命啊!” 他微笑着抓住我的手,说了一句:“那么,合同生效。” 34自66 由 6自 54在 紧接着,大门被人砸开了,与此同时,房间从我眼前消失了,我只来的及看一眼闯进来的凶神恶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曾经有一次珍贵的选择摆在我的眼前,可惜我没有珍惜,如今失去后才感到后悔莫及,假如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会告诉眼前的这个男人,见你的鬼去!!! 好吧,我承认,当时我是以为那些黑衣大侠准备将我碎尸万段,生吞活剥,所以才不顾一切地向这家伙求救的,以为他真的有什么通天法宝,可以救我们于水深火热之中。可惜事实证明,通常还是不要太相信陌生人为好,尤其是带着猫,还是黑猫的陌生人。 那天我被一群莫名其妙的黑帮追杀,逃至家对面的公寓里,遇见了黑猫的主人杰克,然后以不知道什么为代价(因为是赊帐)被他“救”了。现在我住在他的公寓里,帮他打扫房间,准备每日三餐,喂养那只黑猫,还要帮他洗衣服!活脱脱一个家庭妇男的真实写照。 擦完最后一张桌子,我直起身,揉揉酸的要命的肩膀,第次对窗外张望,他们还在我的家门口转悠着,丝毫没有撤退的迹象。 没错,我们现在还身处当初相遇的那栋公寓里,三楼座,与我原来的住所遥遥相对,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房间里的一举一动,当然,现在是一片狼籍。 当时我们就那么活生生地从他们眼前消失,还以为是什么科幻电影的拍摄现场,其实不过是我们正好身处与杰克安装的一个小型升降装置里,可以从一楼直达他的房间,而且速度奇快,事后的掩饰效果也非常之专业,足以唬掉一村子人。他们以为闹鬼,我以为快成仙,后来还由于忍受不了加速度而昏了过去。真是——丢人! 等到那些黑衣人从公寓里撤退,杰克才对我公布救命酬劳——要我做他家的全职保姆,直到没有人追杀为止。 小时候,妈妈对我说,森,你以后要怎么活下去,如果没有我的话。 这不是矫情,事实上,我是那种生活白痴,属于做饭肯定会引来消防警,洗过的衣物与未洗过的区别仅仅在于湿不湿,房间里最受欢迎的长客是蟑螂的那种人。从小到大,没人敢让我做家务,一个人生活以后也是靠请钟点女工来定期打扫,三餐则全部外卖。 现在有人让我做他的全职保姆,有眼不识泰山,好吧,家务杀手来也,请做好全面警戒准备,如果没有完备的心理建设过程,所导致的一切后果本人概不负责。 不要怪我,杰克,有人肯照顾你的生活已经该知足了。 自 4由55 自44 在 “……好难吃。”闭上眼睛吞下第一口绿色不明糊状物之后,杰克脸色不善地陈述。蹲在一边的黑猫龇牙伸爪,表示同感。 “菠菜富含铁质,有益身体健康,不要学小孩子一样挑食。”我啃着面包,对他循循善诱。 “菠菜?我以为实验室里的硫酸铜被你摸出来了。”他狐疑地舀起一勺菠菜,仔细观察着。 “你的那个鬼实验室我从来没有兴趣靠近。”咬一口面包,我懒懒地翻了个白眼给他。来到这里的第二天,才发现这小子是个生化专家,家里装潢得犹如二十二世纪杀人网络(注:又名黑客帝国)再现,到处是不明用途的物件,其中以他的实验室最甚,每天大门紧锁,而且杰克严令禁申我进入那个房间。有几次,我忍不住好奇,借打扫的机会趴在门口偷听,却只有一些类似呻吟的动静,随后还被突然出现在脚边的黑猫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就被杰克发现了,结果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靠近过那个实验室,太诡异。 “那这个又是什么?”杰克叉起一块焦黑的硬团,瞪起眼睛。 “土豆。”喝一口清水,再啃一口面包,我坦然地看着他。 “将我毒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一旁的黑猫开始磨爪霍霍。 “奴隶制的最终瓦解。”再咬一口,好干啊,喝水。 “你为什么只吃面包?”这家伙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桌上的所有食物几乎没有一样粘过我的刀叉,我的面前干净利落,惟有面包一盘,清水一杯。 “因为我还年轻。”不想早早枉死在自己的厨艺下。 “……” 看着他的脸色自红转青,由青变黑,实在是一大奇观。 喵呜!一团黑影迎面扑来,气势汹汹,在本人及时躲闪下,只来得及划过我的右臂。哇!痛死了!看着胳膊上四道鲜红的爪痕,我怒不可竭地伸手去捏它的脖子。“死猫!看我非剁了你不可!” “喂喂,不要动它,否则我把你丢去被人砍!”杰克眼看黑猫替自己出了气,立刻心情大好,有兴致威胁他的保姆了。 “你……你觉得我不如一只猫?”我大呼不可思议。 “废话,不要和猫来比。”他环抱双臂,闲闲道。 “你的猫会帮你作饭,会帮你洗衣,还是会帮你打扫房间?”我额头青筋隐现,怒气指数直线上扬。 “至少它不会作饭象下毒,打扫兼偷窥。” 什么啊……为什么只有那一次偷听被抓就要念这么久还不放手啊?又不是我自己要赖在这里做人家的贴身保姆的!我受够了! 冷冷地盯住眼前标准欠扁人物,我伸出手直直指向杰克的鼻尖,一字一句放话:“你给我听着,我不干了!再见!” 轰! 什么声音?我被窗外传来的巨响吓得魂飞魄散。黑猫咪呜一声缩进了杰克的怀里。 我们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冲到窗边,偷偷掀起窗帘的一角察看。 啊……我刚要惊呼出声,就被杰克一把捂住了嘴,只好拼命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对面的一切。我的家,准确的说,我住的那栋公寓,被炸得几乎连渣都没了。 滚滚浓烟,在废墟上升腾着,四周街上全是慌忙逃窜的路人。 我背过身,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自 由 自 在 杰克看看我,又看看窗外灾难现场,耸耸肩,说道:“现在你只好继续在我这里到保姆了……” 我有气无力地瞪视他,顺手捞起一样毛茸茸的东西砸过去。 “我的猫!”两声惨叫,一道来自他,一道来自黑猫。 杰克拉着我依旧住在那栋公寓里,天天与我家的废墟遥遥相对。按他的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 距爆炸三天后的早晨,他丢给我一份早报,里面一个不起眼的小版块上报道了这则消息,专家经过现场勘察后断定爆炸原因是瓦斯泄漏,目前已查明遇难者共××人,森.达克尔赫然名列死者名单上。 现在警察办事的效率愈来愈高效了,这厢天天观看现场直播,也没见有谁抬出我的尸体来,怎么就上了死亡名册了? 杰克对我举起手中的可乐,向已故的森.达克尔致意! 我将报纸扔到沙发上,愤愤地说,前一阵子黑帮闹事也没见这帮警察这么热心干活。 废话,就因为引爆的凶手已经离开了才好办事。他一手抚摩着怀里的黑猫,一手抓起了外卖披撒往它嘴里塞。黑猫,来吃。 黑猫的名字就叫黑猫,不知是主人的文字能力太差还是作者太懒。 经过几次惨痛的教训之后,这家伙已经知道指望我作饭是不可能的任务了,难度系数超过迈克尔.杰克逊的鼻子修复手术。而这位科学家对于料理方面也是一窍不通,所以我们再度恢复到顿顿外卖的生活。 你是说那些警察收了人家好处?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不会那么黑暗吧? 借他们个胆子也不敢。杰克对我的妄想嗤之以鼻,接着丢个更猛料的出来,是上面的人指示的。 你怎么知道?我怀疑道。 他高深莫测地盯着窗外,没有回答。 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凌乱的脚步声,沉重的喘息,冷汗自额头纷纷滑落,激烈的心跳几乎要涨裂胸膛,血液在体内激荡着,我蜷缩在看不见边界的黑暗中,拼命的捂住嘴,不敢挤出一丁点声响。 有人在黑暗的外界争执,尽管我捂住双耳,闭上双眼,依然可以感觉到他们在殴打着谁。想要出去阻止他们,可是有一道声音束缚着我的身体,无法动弹。 “记住,森,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许出来,知道么?要做个乖孩子,千万不要出来!” 所以我只好死命地抱紧自己小小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在心底低喃着,不要,不要…… 凄厉的惨叫声忽然响起,接着是很多人匆匆离开的脚步。等到一切归于寂静,我终于在一团漆黑中摸索到出口,然后打开了门,习惯了黑暗的瞳孔被光线刺得发痛,然后渐渐看清眼前的事物……! “啊……!!”我腾地从床上坐起,汗水淋漓。 原来是梦。 自 245由 r2自 etet在 怎么了,半夜突然鬼叫,这次想要吓死我啊?杰克推开房门,皱着眉,烦躁地抓着一头乱发。 黑猫悄无声息潜入床边,默默地跳了上来,依偎着我趴下,修长的尾巴轻轻扫过手臂,饱含安抚的意味。伸出手抚摩着它背部光滑柔软的皮毛,方才激动的情绪竟然渐渐平静下来。 你还好吧?杰克见我半天没有说话,不禁走进来在我的床沿坐下。你的脸色难看的象个死人,生病了? 是不是我的错觉,居然觉得他的话语里夹着担忧的成分? 我抱起黑猫,淡淡回道,没事,做了个噩梦,猫借我一晚,你回去睡觉吧。 杰克又皱起眉头:“还说没事,你平时和它水火不容,和它一起睡不怕半夜被毁容?不如我陪你算了。”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话,你说什么? 他一脸慷慨就义的表情,口气很冲。“我说本人就舍命陪君子一回,今晚陪你睡啦!还有什么好嫌东嫌西的?” “不……不不不用了!”我下意识直摇头,“你还是回去睡觉吧,我没事了,真的!呐,黑猫还你!行了吧?” “回去睡什么睡,我根本还没睡觉好不好。”他自说自话掀开盖在我身上的棉被,快速脱了外套钻了进来。 “你还没睡?那你在做……你在做什么?!” 这家伙居然毛手毛脚地攀上我的肩膀,吓得我一个激灵,连自己想说什么都忘了。 “嘘……别吵!”他睡意朦胧地趴住我,一手将黑猫推到另一边,引来一阵不满的咪呜声。“一直到刚才都在做实验,困死我了……” “喂……”我还是不死心地想推开身上的八爪鱼,结果某八爪鱼却缠地更紧。“我要被你勒死了……” 脖子上的手松了一点,但还是没有放开的迹象。耳边已隐隐传来鼾声。我欲哭无泪,怎么会变成这样? 后来我也沉沉睡去,居然睡得很安心,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醒来,杰克与黑猫都不见了,只有床边残留的余温证明昨晚这里留宿了二人一猫。 这天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我看天气不错,决定发挥失传已久的勤劳精神,将大家的被子拿出去晒一晒,这种体力性的家务劳动应该难不倒我才对。于是逐个挨房搜查,抓获不少窝藏已久的棉被,一一带去天台审讯。 甫上天台,远远看见杰克正站在栏杆边吸烟,黑猫摊成一张皮,充分享受着日光浴。察觉到身后有动静,杰克迅速转过来面对我的方向,然后松了一口气。 “你倒是轻松啊,躲这儿吸烟来了,”我不满地抱着被子,冲他冷笑,“知不知道自己的被子是什么味道?” 他慵懒地笑笑,将手里的香烟丢在地上,用皮鞋踩灭。“你不用晒的,没等到需要晒被子的时候我们说不定就要离开了。” “为什么?”我奇怪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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