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赢家————梨花烟雨
梨花烟雨  发于:2008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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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冷空不会因为这个放弃舒大哥,但是可以扰乱他的心神,为舒大哥争取到机会。"萧翼笃定的语气显示出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只是他没有想到,事情根本没有按照他计划好的剧本上演,舒晴的坚持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雪白的病房内,冷空宛如一具骷髅般的守在舒晴身旁,三天了,舒晴仍然处於昏迷的状态,没有一刻睁开眼睛。他不眠不休的守了三天,东西几乎都没有吃过,以至於短短的时间内就瘦了一大圈。而满脸的胡茬子,满布血丝的眼睛以及大大的!眼圈,怎麽看都让人无法相信,这真是那个向来风度翩翩,总是一副酷酷表情的飞羽集团总裁。
林晓阳走了进来,皱眉看向舒展:"怎麽?他还没有醒吗?"再看了看手中的病志,他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忧心忡忡。
冷空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蹭"的一声站起来到他面前,紧张的道:"没有,还没有醒过来,甚至连眼睛都没睁过一下,晓阳,这是怎麽回事?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是......不是早就该醒过来了吗?"
林晓阳扶扶鼻梁上的眼睛,这是他的习惯动作,每当他遇到重大的难题时,就会用这个动作来安抚自己,他认真的看向冷空,语气是冷空没有听过的严肃:"冷空你听我说,你一定要镇定的听我说,事到如今,我想舒晴没有醒来的原因,只有一个可能了。"
"什麽可能?"冷空紧张的望向自己的好友,从他郑重的脸色里就可以猜到,答案恐怕不是自己想听的。
"怎麽说好呢。"林晓阳叹了口气,再次扶了扶眼镜:"你知道自我暗示吗?"见冷空微微摇头,稍後又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一点。"他也点了一下头道:"OK,舒晴这种情况应该就是处於自我暗示中,换一种通俗的说法,就是他求死的意愿太过强烈,强烈到他在昏迷中不断的告诉自己他已经死了,这样的话,他的大脑不但没有一丁点儿的求生意志,还会在他的自我暗示下慢慢接受已死这个指令,然後他的身体状况会一天比一天糟糕,即使我们供给他正常的营养以及他所需要的一切,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他在这种暗示下真的死掉。"
"你胡说......你胡说......"冷空疯狂的大叫起来,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他不能接受,他不能接受,他的晴晴,在刚回到他的身边就又以这样一种肝肠寸断的方式离开他,而这回......是真的永诀,不,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看向林晓阳,他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懦弱:"晓阳,你......你一定是误会了......不可能的,晴晴他......他可能只是暂时还未醒过来,你......你说的这种事怎麽可能存在,不......我不相信,我绝不相信......"
林晓阳又叹了口气:"在我们医学界和心理学界,有一个十分著名的心理暗示,哦,也可以说是自我暗示的例子,你有可能也听说过,有一个死刑犯,当他被绑起来,蒙上眼睛後,有人在他的旁边对他说,你要接受的刑罚是缺血死亡,然後用叶子在他的手腕上轻轻划了一下,当然,这不可能造成任何伤口。这个犯人的手腕旁边,有一个容器向下‘啪嗒,啪嗒'滴著水,一天後,这个犯人果然死掉了,解剖他的尸体,果然就是缺血而死,但事实上他并没有出过血。原因就是他经过了暗示後,以为自己的动脉已被割开,那水滴声就是自己血滴下的声音,在这样的自我暗示下,他竟然真的死了,并且表现出缺血的症状。舒晴现在的情况也一样,他一心求死,於是在昏迷中的大脑和心理也在暗示自己已经死亡,只是他不象那个犯人一样有著那麽明显的暗示物,才会进展缓慢,但长此下去,他最终绝对脱不了‘死亡'这个结局。"他一边说著,翻开了病志,看著上面的生命体征曲线,忧心道:"他的各项身体指征都在表示他的情况不容乐观,我奉劝你还是快找出打开他心房,让他燃起求生欲的办法。"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冷空颤抖著抚上舒晴安详的面容:"晴晴,你睁开眼睛,你睁开眼睛告诉我,晓阳说的不是真的,他说的不是真的。"他慢慢吻上没有一丝血色的唇,在上面流连不去,仿佛这样就可以让舒晴醒来。
林晓阳深深的看著这两个人,究竟是什麽,竟能左右这样坚强的两个人上演这一出悲剧呢?命运,爱情,到底是种什麽东西,为何竟会有这样大的魔力,知道现在的冷空听不进任何话语,他同情的拍了拍好友的肩,默默走了出去,在开门的一瞬间,他想了又想,终於忍不住道:"冷空,你爱的太强烈,太沈重,或许,你应该考虑一下改变爱他的方式。"说完,他看也不看冷空的反应,径直走了出去。
改变......爱他的方式。冷空的脑海中不断重复著林晓阳走出去时说得这句话,擎著舒晴修长瘦弱的手,他缓慢的吻遍每一根指头:"晴晴,我爱你,这有什麽错吗?为什麽要改变?晓阳为什麽要让我改变?难道我爱你错了吗?不可能啊,我知道你也是爱著我的,你亲口对我说过你是爱著我的,不是吗?"
门又轻轻的打开了,香融和香枫走了进来,看著宛如痴掉了的冷空,香枫张口欲言,却又把话吞了回去,香融看了她一眼,低头小声道:"帮主,我觉得......我觉得萧氏好像有些不对劲,你......你要不要亲自过问一下,这笔生意......毕竟是我们今年很重要的一项计划
冷空慢慢的抬起头,满布红丝的眼睛露出让香融为之胆颤的眼神:"不要......来烦我,就是公司倒了也不要来烦我。"重新低下头去看舒晴柔美的面庞,他轻声的道:"我的一切,本来就是晴晴给我的,都是他给我的。"他抵著舒晴的额头:"晴晴,如果没有了你,我要这些还有什麽用呢?你说还能有什麽用呢?不要离开我,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说到最後,这个一向强势的男人也不管香枫香融在场,竟然哽咽起来。
"香枫姐,你说现在该怎麽办?萧氏摆明了开始和我们作对,帮主又是这副样子,我不明白萧氏到底出了什麽毛病,工程已经开工,每一天都是钱,这样耗著明明他们也会元气大伤。而我更不明白帮主到底是怎麽回事,舒晴又没有死掉,他竟然就哭了,你有没有听到,他竟然语无伦次,天啊,老天啊,这到底都是怎麽的了,我简直是糊涂了。"她夸张的挥著双手,表示内心的激动,看的香枫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还笑?"香融气的要抓狂:"你也不帮我想想办法。"她忽然想起刚进屋时香枫的表现,不由怀疑的看向她道:"香枫姐,你刚进去时,好像有什麽话要说,可後来又吞下去了,你到底想说什麽呢?"
香枫微微一笑道:"我不说是因为我想了又想,觉得时机未到,至於话的内容,呵呵,你不用知道,专心去忙自己的事好了,对了,你告诉萧翼,他实在不必拿这笔生意来动摇帮主,第一是没有用,第二是......恩,是因为即使他不牺牲这笔生意,帮主也总有一天会去找他的,你让他放心好了。这个鬼也只有他能捣得出来。"
香融怀疑的瞄瞄她:"你说的轻巧,他肯信你吗?就凭这几句话,换我我也不信。"
香枫再笑了一下:"放心吧,他会相信的,因为他不是你。萧翼......"她想了想,又轻轻笑道:"他是个和帮主一样的人,他会知道什麽话该听,什麽话不该听的。"
"他只是个小孩子,用得著你这麽对他赞赏有加的吗?"香融很不服气的撅著嘴巴,却见香枫看著自己笑道:"你啊,就是嘴硬,难道你忘了帮主也是在他这个年纪就已经闯出名堂来了吗?"香融一想也对,不由得立时笑出声来,两个漂亮女孩子一边说笑一边并肩而行,登时让医院内看诊的男患者们脖子都转往一个方向,那景象实在颇为壮观。
"晴晴,你还在怨我对不对?怨我十年後重逢了,却对你那麽粗暴对不对?对不起,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以後再不会那麽对你的晴晴,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是怎麽回事,明明想好好抱抱你,告诉你我这十年来没有一刻忘记过你,可是......可是一看到你就......就又化身成了那副禽兽样子,晴晴,你原谅我好吗?"病房里,冷空打来一盆水调好温度,脱下舒晴的衣服,看见他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他心中的痛更是无休止的弥漫开来,拧干毛巾,他很熟练的为舒晴擦拭起瘦骨嶙峋的身体,一边自言自语的唠叨著:"晴晴,你醒过来吧,我买一些你最爱吃的东西给你补身子,我记得你最喜欢吃中餐,红焖鱼翅,松鼠鳜鱼,蜜腊熊掌,恩,我会轮流的做给你吃,让你好好的补一补。你知道我已经十年没有下厨了,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做出当初的味道,你不醒来品尝指正一下我怎麽会进步呢?"他擦到了侧胸处,看到那一条条突出来的肋骨,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眼中也露出了疲惫的软弱之色,抱住舒晴的身子,他哽咽难言:"晴晴,求求你醒过来吧,你看你的身子又瘦了。你不醒过来,就只能吃这些从胃管里喂进去的汤汤水水,晴晴,你最不喜欢喝汤的不是吗?"
床上的人儿依然麻木的躺著,对冷空的话没有一丝回应,哭过了一阵後,他重新站起身将毛巾投净,自嘲一笑道:"晴晴,我最近真是懦弱的要命,怎麽动不动就哭呢,其实我早就知道眼泪是毫无用处的,可为什麽偏偏忍不住呢?"他脱下舒晴的病号裤,看著肌肉已经萎缩的双腿,强大的自责愧疚再次涌上心头。
夕阳余晖笼罩的病房中,只见一个温柔的男人在擦拭完一个身子後,又轻柔的为床上的爱人按摩起双腿,一边看著爱人的眼睛款款诉说著什麽,那眼神中透露出的无尽爱意,实在令人心醉不已。这本是一副和谐美好的温馨画面,却不知为什麽竟然充满了凄凉。
"展展啊,正心吃点东西吧。"精致的小屋里,萧老爷子命人端了几盘饭菜走了进来,在舒展身边坐下,舒展感激的回头,轻声道:"谢谢萧爷爷,可是我吃不下,哥哥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却只能无用的坐在这里......"他说著说著就垂下头去。
萧老爷子安慰的拍拍他道:"我也很担心晴晴,不过展展啊,你放心,我们家那小兔崽子虽然有时候恨的人牙痒痒的,但是办起正事来还是有那麽一套的,你就全心全意的依靠他好了。"趁机为孙子在舒展心目中的形象加分,萧老爷子对这个孙媳妇儿是势在必得:"再说了,你这样,翼儿他也不能全心投入到和冷空的战斗中去啊,你知道他对你是真心的,虽然......咳咳......他以前是风流了点,又对你做过很过分的事情,但是这次我老头子用人头保证,这小兔崽子是动了真感情。哦,展展啊......那个......我看你就原谅他一回好了......让他用以後的表现来赎以前的罪行不行?"虽然知道现在舒展的心只放在舒晴一个人身上,但是这麽好的解开两人心结的机会不利用实在太可惜了。为了孙儿的幸福,萧老爷子甘心情愿的扮起了出力不讨好的角色。
舒展垂下头去,连耳朵根子都红透了,即使还在为大哥的命运担忧不已,但是萧老爷子的话却让一丝甜蜜悄悄渗进他的心里,故作赌气的站起身,他丢下一句"萧爷爷,你真是为老不尊。"後,就赶紧出去了,正碰上迎面而来的萧翼,看他满脸的兴奋,他心中"腾"的一声燃起无数希望,惊喜的问道:"萧翼,冷空妥协了吗?"
萧翼摇摇头:"怎麽可能,不过确实是有好消息传来。飞羽集团这次合作的具体负责人告诉我,实在不必拼个两败俱伤,因为这对冷空一点用都没有,她让我和你放心,说最多不超过五天,冷空就会主动来找我们。呵呵,我就说嘛展展,舒大哥那样外柔内刚的人,真正发起威来可不是一般的可怕,冷空现在想必还苦苦撑著,但是撑不了几天了,所以那个叫香融的他的得力助手才会这麽说。"
"谢天谢地,只要大哥没事就好。"舒展大大的松了口气,看向萧翼:"看来我们也只有等大哥的好消息了,他割腕自杀後没什麽事情吧?你问没问过?"
萧翼为自己倒了一杯橙汁,笑道:"当时我只顾著高兴了,哪里还想的起来,再说舒大哥既然能把冷空治成这样,自然是没事了。啊,想起来就很崇拜呀,象冷空那样的死人脸,竟然也能被舒大哥给降服,我想连他爸妈都没有这个本事呢。"
舒展白了他一眼,撇撇嘴道:"你干吗兴奋成那个样子,又不是你的哥哥,用得著吗?"
萧翼放下杯子,走过来搂住爱人的腰,贼贼笑道:"话可不能这麽说啊展展,你的大哥不也就是我的大哥吗?我对你的感情在经过这麽长的时间後,你应该已经充分的了解了。难道说......"他的面色募然黯淡下来:"你还记恨著那一次我对你的欺骗吗?"
还记恨吗?舒展在心里这样的问著自己,其实他很清楚答案是什麽,但是他不想说出来,免得萧翼会立刻得意忘形。板著一张脸:"没错,我还记恨,你是否已经想放弃了?那随便你吧,我饿了,要找些东西来吃。"他说完就向厨房走去,身後,萧翼象一只挨了主人训斥的大狼狗一般垂头丧气的紧跟著。透过客厅中的镜子,仿佛都能看到他耷拉下来的尾巴和耳朵。舒展拼命的忍住笑,心情骤然飞扬起来,这是他这麽多天最轻松最开心的时候了。可惜他并不知道,这种好心情并不能持续多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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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晴,你为什麽还不醒过来?你真的......真的是要抛下我吗?"加密病房里,冷空仿佛一个从疯人院里出来的疯子一般,这麽多天,他唯一做的就是抚摸著舒晴和他说话,为他擦洗身子,从胃管中喂他食物,而他自己,却已经是好几天没有吃过正经的东西了。
病房门再次被打开,林晓阳和香融香枫一起走了进来,看到他这副样子,三人同时忧心忡忡的皱起了眉头,互相对望了一眼,林晓阳轻声道:"香枫,你确定能让冷空去请令他醒来的人吗?我可要郑重的再说一遍,舒晴可以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香枫点点头,面色凝重道:"成败在此一举,帮主若仍然执迷不悟,我们也只能为他们两个准备後事了。"说完上前一步,拉起冷空喊了一声:"帮主。"
冷空迟疑的抬头看向她,目中是一片空洞迷惘的神色,好半天,他又垂下头去看著舒晴,轻轻道:"是香枫啊,有什麽事吗?"他这副神态让香融和林晓阳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香枫的面色也是前所未有的沈重,沈声道:"帮主,你想救他吗?想救舒晴吗?"
冷空一点反应都没有,香枫正要耐著性子再说一遍,忽然见他猛地站起,一把抓住自己道:"救......救晴晴,你有什麽好办法,香枫,你有什麽好办法?"
香枫回握住他的手,诚恳道:"帮主,事到如今,无论是你还是我,还是林医师,都只剩下一条可以走的路了。你应该很明白,要救舒晴,必须燃起他的求生欲,让他从自我暗示中醒来,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一个人。"
冷空茫然望向她:"只有一个人?除了我还会有谁?晴晴不肯为我醒过来,他还会为哪一个人清醒?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的喃喃自语猛地被香枫大声打断,她甩开冷空的手,大声道:"帮主,你醒醒吧,舒晴的生命中,不可能只围绕你一个人,就是你这份太过强烈的独占欲望,毁了你们两个本应该幸福的一生,难道你还要继续错下去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只会让他更加想逃离你,他现在这个样子,全是因为你,因为你,他才选择这样决绝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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