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向你————尤净
尤净  发于:2008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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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俩?"隔壁摊位上的胖姐问秦天。
"哪能啊,有这么笨的老哥我宁可返祖当猴子去。"
这话自然引来阿霄的暴跳。
"返什么祖,不用那么麻烦,先就把你抽成红屁股!"
2人开始在摊位间追打,幸好这时没什么客人,摊主们也乐得看白戏,也有一些声音在起哄:"好啊,剥裤子打,看看红了没。"
最后2人被秦天的老板叫住,因为来客人了。
"你?"客人一走,秦天捡起地上的一个钱包,身份证的一角落在外面,拉出来一看是阿霄的。
"小子,给我拿来你!" 身份证照片有几个不像通缉令,阿霄手快抢了过来。
"原来你姓齐。"
"谁都阿霄阿霄的叫,叫得我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个姓。其实...."阿霄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
"喂。"
"...."
"哪里?"
"..."
"知道了,就去。"
说完阿霄朝秦天摆摆手,走了。电话声音很大,秦天听到那头是陈竣炀。
秦天可以肯定阿霄是喜欢陈竣炀的,而阿霄也应该知道秦天还住在陈竣炀那里,对于这种微妙的关系,2人似乎都明白又都糊涂。

从陆成灏那打工回来,罗瑞庭等在门口,秦天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小天,昨天你把拆迁协议签了?"罗瑞庭追问开门的人。
"嗯。迟早要签的。"
"迟早?那个破房子你也要?那种地方有谁会去住?为什么不拿钱?"
秦天计划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自己要的当然是一个落脚的地方。那些钱拿了在市区根本买不到房子,不过他也明白罗瑞庭的意思,拿钱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分一口,现在是一点希望都没了。
"你还真是翅膀硬了,什么都擅自作主。"
"我不觉得还有要问过谁的必要。"
"好好,房子的事咱先不说。"罗瑞庭突然口气软了下来。
"那,还有事?"都10点了,秦天很不想陈竣炀回来的时候罗瑞庭还在。
"小天,那个,事情是这样的。"罗瑞庭一出现这种语调,秦天就明白他要干什么了,果然男人继续下去,"小天,你看舅舅要搬回去你外婆那里,说什么也得重新装修一下,最近生意也不好,我知道你应该还有点钱,能不能...."
秦天是还有那么些父母的保险金,这是他留给自己的学费,连平时的生活费都舍不得动用。
"舅舅,不知道这话你怎么说得出口,那些我要用来读书,你别指望。"
"舅舅就是向你借,保证一定还,等生意好点了。"
"嘿嘿,这话我几年前就听过了。总之,我没钱借给你们。"秦天想象着罗瑞庭回家后被老婆臭骂的样子,嘴角扬了扬。
可能也是给家里的母老虎逼急了,罗瑞庭再次堆起笑容:"小天,那些你要读书,舅舅也不能再说什么了。但是,你看,能不能问他借一点,应该没问题吧?"
脑子转了一个弯秦天才明白罗瑞庭的意思,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亲戚?!
"舅舅,看在你是我妈的兄弟份上我今天最后这么叫你一声,现在,请-你-滚!"
"秦天,你狠什么狠?!再狠也是被人操的,好歹人家还能操出点花花绿绿的票子来,你小子就是白白被人干的种!"
秦天冷冷的看过去,随后挥手一个巴掌:"罗瑞庭,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罗瑞庭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打,还是被自己的小辈,这个四十好几的男人抓狂了。
房门一直都开着,陈竣炀离得好几米远就听到里面乒乒乓乓的声响。
"啊!"秦天短促而沉闷的叫声敲得陈竣炀心脏猛地一个高跳。
秦天跪在餐椅边,弓着身子,身后的罗瑞廷还在准备抬脚,被陈竣炀一拳砸倒。
"秦天,秦天。"眼神在打飘的人几乎找不到支撑点,一手死死的顶住胃部。
陈竣炀扶着他的腋窝想把人拉起来,刚拉起来一点,一松手秦天又滑了下去。这一滑好比一把刀子,在陈竣炀的心口上滑出了一道血口。
"他妈的,你-们这对狗男人!"一拳被打得不轻,罗瑞庭费力爬起来骂。
"滚!"陈竣炀的声音大到震耳。
把人抱到床上,翻出那些止疼药喂下,秦天早已卷曲到不能再卷,陈竣炀想重新把毫无血色的人抱起,却被秦天推开。犹豫了一下,陈竣炀紧贴着秦天的后背躺下,手环到前面,一下一下的给他按摩着胃部,秦天也没再动,一直到睡过去。
帮秦天换上干净舒服的睡衣后,陈竣炀悄悄靠坐在一边,好久没这么仔细的看过他了,和第一次借给自己一块钱那时相比,好像整个人都缩小了一圈。捧起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秦天,现在才知道那天在墓地我为什么要逃。
手心的温度很暖,不光暖得现在的陈竣炀心发酸,也让很久以后的他无法忘怀。

18
服装市场一月一次的休息日,阿霄把秦天给叫了出来。
"老兄,现在可是37度,都快烤成人干了。"秦天躲到树荫下,哭丧着脸。
发现身边的人没了影,阿霄回头把人扯过来:"马上就到,马上!"
"都说了多少次了马上。"
"这次是真的,绝对!"把手抓得牢牢的。
"行了,我走就是。"秦天不习惯大马路上拉拉扯扯的。
"就是那。"阿霄指着10米开外的一家咖啡店说。
终于可以坐下来歇息了,秦天就像在沙漠里爬了几天好不容易看到水源一样,恨不得扑过去。
"等等!看!"
这家伙哪那么多事?!秦天想骂人,却还是好奇的跟着阿霄的手指望过去。
店门口,一个小警察和一个斯文流氓在争着什么。那人的穿着绝对像出席学术会议的学者,而他那挂靠在小警察肩上前后晃动的手臂和无骨似的倾斜于小警察的身子,再加上参合了坏笑的口若悬河的样子,秦天怎么看那人都是一个坏配子投胎。
阿霄拉着秦天朝那边靠近过去。
"我说,警察同志,我这车可是刚停,大不了我这就开走,怎么也不能给我开罚单吧?"
"这车明明停这里很久了。"
"不是吧?"无辜而委屈的声调,充满可怜。
"绝不会看错,半小时前就看到。"小警察终于想起来推开压着自己的那条手。
那人跳后一步,用研究外星人的目光把小警察上下前后左右全方位的瞧个彻底。
"你,你看什么看。"小警察有点脸红,好像违章的是他自己。
"等等啊,别动!"那人拔腿朝奔到马路对面的花店,店门口堆放着插满鲜花的塑料桶,也不知和卖花姑娘说了什么,居然捧了个空桶过来。
庄重的捧到小警察面前:"请问这是什么?"
小警察也好耐心,认真的回答:"花,花瓶,不,花桶?"
"好。"那人又拉住一个路人老太太:"大妈,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
"塑料桶,不是吗?"
"小弟弟,告诉哥哥这是什么?"
"塑料桶。"
小警察愣愣的看着那家伙问了一个又一个,毕竟好心人多,虽然对于被一个斯文帅哥拉着问如此白痴问题有种被雷劈到的感觉,可还是一字不差的给塑料桶正名。
"谢谢谢谢......."鞠躬致谢的人,背对小警察咳嗽一声,严肃严肃!
"我说,那么多人都说这是塑料桶,你偏偏说是花,花什么来着?"
"花,桶?瓶?"小警察莫名其妙的心虚。
"就是,就是。"那人大拍自己的腿,"那就说明你眼力有问题,也就不能保证你刚才看到停在这里的是我的车,对不对?"凑得太进,一口气都哈在小警察的镜片上。
"不,不是的,明明看到那是放花的,所以..."小警察的手指在镜片上乱擦。
"好了,我就不计较你的视力问题了,你知道吗?要是遇到别人说不定会搞你诬陷罪。"口气还是威胁,笑容却是春雨怏然。
这边阿霄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得太大声,秦天倒是忍得住。
那人冲阿霄瞪眼,还敢再笑?!
"那就这样吧,警察同志,这里不能违章停车。"那人冲阿霄凶:"死人,还不上来!"
阿霄对在原地思考的小警察一个立正敬礼:"拜拜,sir!"
车里阿霄放肆的哈哈大笑,被男人骂:"你小子也不看看几点了,害我被罚。"
"罚你个屁!"说着阿霄模仿刚才男人的样子,虚虚的怀着塑料桶,问后坐上的秦天:"请问,这个是什么?"
秦天白眼一瞟:"饭桶!"
这下3人都大笑了起来。
笑够了,阿霄拍着男人的肩膀:"别说,那警察真够饭桶,哈哈。不过,我说,如果看错了,就真能是诬陷罪?"
"诬陷你个头。诬陷是指意图使他人受到刑事追究,故意捏造犯罪事实,向国家机关或有关单位作虚假告发的行为,必须要主观上要求有诬告的故意,并且有使他人受到刑事追究的目的。你说的最多就是错告,是客观上因误解而发生了告诉失实的后果,怎么也扯不到犯罪。"男人镇定的一字一句的说完,透过后视镜秦天看到他坦然地笑容。
很快3人来到了另一家咖啡厅。
"秦天是不是?刚才听阿霄这么叫的。"秦天觉得男人看了自己的很久。
"对对,秦天,这位,时任,大号,不是人。"
时任好像没听到阿霄的话,伸手给秦天:"幸会。"
时任就是阿霄说要给秦天介绍的朋友,不用说秦天也可以猜到他应该是阿霄曾经的客人,秦天想这些都和自己无关,多认识些人也没什么坏处,何况这家伙看起来还挺有意思。
建议3人一同吃晚饭,阿霄准备好好的敲不是人一顿,不巧秦天要去陆成灏那里打工,这让时任逃过一劫。
当晚秦天下班的时候,看到时任等在楼下。
"本来3个人的份,2个人去吃,想不想?"时任双臂吊在车外,有节奏的敲打着车身。
秦天向他老朋友似的笑笑,坐上去走了。
这天以后,秦天和时任常混在一起,时任那种绅士外表下的流氓常常会逗得秦天开怀大笑。
这样的笑声充满了秦天的后半个暑假,一直到开学后的第3天。

19
秦天坐在被西晒的太阳染上一环橘红的教室里,眯着眼睛像在想什么。
最后一天,这就是自己大学生活的最后一天?刚才在系办公室里头们用那些照片来规劝自己主动退学,说那样的话至少还能为自己保存一个好名声。为自己?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周道的头们早就打印好了退学申请,可笑的是自己最后居然签了字。
那些照片有陈竣炀,好像是在他家楼下亲热时的,而和阿霄的那些照片,虽然怎么看都是一对好兄弟的友情纪念,可系里人说曾经艺术系有一个老师被迫辞职就是因为这个阿霄,所以和阿霄的友情也被看作异类。这些秦天并不是没有一点狡辩的余地,阿霄是卖的不代表他周围的人都是卖的,真正让秦天无语的是那些照片均来自于罗瑞庭这个事实。那个男人说想拜托学校领导好好教育挽救一下他的外甥, 刚听到这话的时候秦天笑出了声,因为猜到罗瑞庭做作的表演一定精彩。可惜这表演背后的台词秦天知道,罗瑞庭知道,系里的人却不知道,当一个长辈不顾家丑外扬的来到学校如此恳求,谁还会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桌面上还有几滴血迹,那是上课前秦天被掉下来的灯管碎玻璃割伤手指留下的。手指沿着血迹的外沿划了一圈一圈,刚才同班的看到秦天滴血的手指都像躲瘟疫似的退得老远,包括给秦天去找来纸巾却搁在离秦天两米之外的周途。秦天问自己,为什么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自己说只要能把书读完,那些鄙视误解可以当作没看到,陈竣杨的要挟也可以屈服之后,还会是这个结局?
退学证明还在手上,秦天想起了小时候老爸给自己折的纸飞机,一折再一折,和老爸折的一模一样。走在窗口,把嘴唇贴在纸飞机上,像是低语又像是亲吻,然后,带着一滴水痕的纸飞机在空中划出一道白色。

走到阿霄家那里,秦天找了一个电话亭。刚拨完阿霄的号码,就看陈竣炀和阿霄从对面的情人旅馆出来。热情的给要上车的陈竣炀热吻的阿霄显然没听到手机铃声,秦天把话筒重新挂上。
靠在电话亭里,秦天抬手遮挡住自己的视线,早知道阿霄和他在一起,早决定把他当作垃圾,或许还不能做到无动于衷,可怎么也没理由会痛啊?秦天,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凭什么被那些破事触动?你忘了他对你做的事了还是说你根本留恋那天在掌心和他脸颊间互传的温度?秦天,你怎么可以这么没用?!无论再怎么指责自己,秦天此刻也无法摆脱那股要把人淹没的委屈感,那就再哭一次吧,反正不会有人看到。
"喂,蹲着干吗?"
是阿霄!秦天抹了把脸,站起来。
"还以为你不回来呢。"
"等我?不会给我电话?再说了也该在家门口等啊。"
"我喜欢这里!"秦天强词夺理,"你不都来?"
"有个未接电话,像是这里的公用电话,来看看号码。"
"没人比你更无聊的。"秦天说完人挤出了电话亭,侧身对着阿霄。
"喂,干吗躲着我,说,是不是作了什么亏心事?"阿霄强迫秦天面对自己。
"躲你我还来找你?"
"我看,你像是.....哭了?"阿霄的好奇心急速膨胀。
"过敏,眼睛痒。"幸亏天色黑,谎话也不觉得太过离谱。
"真的?"难得的好戏,阿霄自然不肯放过。
"废话!我饿死了,你家有吃的?"
"喂,别跑那么快,等等我,要吃也得先去买点啊。"阿霄奔了几步跟上。

不是第一次来阿霄这里,秦天不客气地坐等主人把吃的端来,其实也就是刚才在24小时点买的方便面和一些零食饮料。
肚子被塞满,秦天舒服的靠在沙发里,吸着他的果汁。
"这什么声音,你吸奶呢你?"
"切,干情你喝尿长大的。"
"你才吃屎呢!"阿霄抬脚飞上秦天的大腿,"我说,小时候一定你妈特宝贝你,要不怎么长那么大还不忘这吸奶的动作。"
"谁小时候不是被爸妈捧着的?"
"我就不是。一岁的时候老爸就被别的女人拐跑了,这是我妈说的,要不是还有张照片,我都不知道老头子长什么样。"
"你像你爸还是你妈?"
"谁知道。2人都不在了,我找谁去说像。"
"把你说的照片给我看看。"
阿霄拿了照片出来:"中间那个可爱的小光头就是在下。"
秦天揉揉眼睛,睁大一点,再揉,再睁大点。
"喂,说话阿,像谁?"
"这,这是你爸?"
"切。"阿霄抢过照片,"以为我稀罕这老头当我老子?一个遗妻弃子的家伙。"
没了照片,秦天把注意力倾注于像是在生气的阿霄,好一会儿才说:"阿霄,齐是你妈的姓。"
阿霄嘴巴张了合合了张,然后又换成一脸崇拜:"秦天,看不出来,你还会算命。不满你说,我和你五百前年是一家。"
"今天不回去了,我睡你床。"秦天突然站起来朝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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