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洛笛,”我还是对自己的前世充满兴趣,“他的一生到底是怎么样的啊?”魔法史中寥寥片语,将他写的像一个传奇,但从莫里和瑞口中说出来,似乎也就是一个长得漂亮点有一堆心理问题的天才而已!这,这么平板的人物,听起来真是一点真实感都没有。最令人郁闷的是,跟俺从外貌到个性到魔法能力都完全相反,泪~~~那个洛笛真的是我的前世吗?严重怀疑中……
“我怎么知道,那个孤僻的家伙一生中大半的时光都隐居在山野里,瑞不耐烦,“我对他没什么兴趣,管他做了些什么?”
我怒:“你对他没兴趣,那来找我干什么?”居然嫌弃俺的前世,太过分了吧!
瑞皱眉,沉吟了一会儿,“你是你,他是他,很难相提并论,你有他的那种魔法学习能力么?”不忘再加上一句,“而且长得也不像。”
专挑痛楚踩,瑞真不厚道,泪~~,我开始自暴自弃,“既然我要长相没长相,要能力没能力,你跟我待一块干什么?”
他摸摸我的头,“不是跟你说了,我对那家伙一点兴趣也没有么?”然后大概觉得打击到我有点抱歉,开始讲他知道的千年前的族里的事,大半时间都在讲他英明神武,旷世无敌聪明能干,个性无可挑剔,完美无缺的哥哥——菲尔吉斯。
我得出一个结论,“瑞,你一定有严重的恋兄情结。”才会把自己的哥哥形容得天上有地下无。想到他的哥哥在一场与猎魔人的对抗中过世,我又替瑞难过,因为再也回不来,所以以前的好都加倍的放大,经过千年,难怪瑞的哥哥在他心中成为神祗。
瑞狠狠的敲我的头:“胡说八道什么!”他忿忿然,“你什么也不知道。”很不甘心的样子。
不想他想起不开心的事情,我急忙岔开话题,“上次我在楼梯口看到的蓝色长发的那个是不是海妖一族?”
“啊,”瑞似乎才刚从往事中回过神来,“什么?”
我又重复了一遍。
“没错,她们也要参加狼人族的庆典,因为我们不方便去海底,所以她们派成员来拿邀请信函的。”
“啊?”我奇怪的看着瑞,“可是那个时候离中秋还是比较远的吧?而且海妖族不是向来都嘲笑莫里他们住在英国法国,却过中国的人类节日吗?”
“你看到海妖的是哪次?”难道在我不知不觉中她们已经来串过好几次门了吗?汗!
我把大概的时间告诉瑞,又问他那个失踪的海妖怪找到了没。
“找到了,那天蓝发海妖跑来就是告诉我这个信息的,可能那段时间太忙,忘记告诉你了。”
“她的失踪到底是怎么回事?”挂在心里那么久了,我还是想知道来龙去脉。
“那个海妖跟一个人类私奔了,怕族里的成员反对,才抹去了所有的踪迹。跟她私奔的人类是一个化学家,配合海妖的魔法,才出现了所有气息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情况,后来化学家娶了别人,海妖就回到了族里。”瑞面无表情的讲了这么一段罗曼史给我听。
这,这是人鱼公主的喜剧版么???他编故事的能力也太烂了点。
接下去我东问西问旁敲侧击了半天,总觉得瑞和莫里似乎瞒着我什么。但他左右是这套说辞,我无从探究,只好郁郁的睡觉去。
两天后,我跟老板请了假,跟瑞一同去美国参加狼人族的祭祀庆典,令我奇怪的是,居然在庆典的前一天在曼哈顿街上见到了死人类。
走在曼哈顿的摩天大楼下,仰头看着灰暗的天空被高楼分隔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总是无可避免的让我感到分外寥落,所以当看到并肩迎面而来的死人类和金发老兄时,我还是觉得挺高兴的,毕竟他乡遇故知是一件喜事。
小道士陪着他的姐姐在旅馆里安歇,死人类跟着金发老兄凑热闹来参加月圆祭,借着在美国留学时玩过一阵子纽约,硬是拖着金发老兄到处闲逛。
瑞帮着莫里打理祭祀的琐事,我没什么事做,又不想被风大美女抓去当试验品,于是加入了他们的闲逛队伍。
一路上金发老兄喋喋不休的继续诉说他最新的研究进展,据他翻阅了多套已成孤本的魔法史中的记载,神的祝福的居然有两种用处,一是用来改变对方的存在形体的,但这个改变也就能维持一世;另一种是用来固定对方的存在形体的,这个固定是永生永世的。
简单的说,就是可以把一只青蛙变成人,但只有这一世,到下回投胎,还是要靠运气。这和普通的魔法又有不同,普通的魔法多半是用幻术的方式,即使把青蛙变成了人,这个人只是看起来是个人,但思维方式还是青蛙,高深的魔法师是看得出幻术的。幻术多半维持的时间不会太长,且都能找到破解的办法。而神的祝福不同,他把一只青蛙变成人后,那就是一个人,有人的思维,从内到外,到这个人老死,他还是个人的形体,不会像西游记里的妖怪一般现出原形。另一种就是一个人被施了神的祝福后,无论怎么转世,他就永远是人类,不会下一次转世变成蟑螂蚱蜢之类的东西。当然这两种神的祝福都需要以施法者的生命为代价。
金发老兄说,他找来的魔法史有几本是近两千年前的,那里就有了固定形态的神的祝福的记载了。而前一种,的确是起源于洛笛,他猜测可能洛笛发明的那种神的祝福是从固定形态的咒语里衍生出来的。
我不好意思告诉金发老兄我就是他口中念念不忘的洛笛,毕竟什么都不记得,说了有很大的机会被死人类嘲笑。
“那这家伙身上的神的祝福是哪一种?”我很有兴趣的从上到下仔细打量死人类,不知道他会不会是什么奇怪东西变的?
死人类很过分的神出手用力捏我的脸颊:“当然是第二种。我像是什么东西变的吗?”
“这又看不出来的!”我拍开他的手,揉揉脸。
金发老兄证明般的点点头:“我确认过了,他的确是那种永生永世被固定的形态。”
“那你收集的狗尾巴草和蟑螂呢?”
“他们是被变成这个形态的,永远不会改变了,没有谁会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去把无思想的动植物变成这两种东西,这两个应该是跟谁结了很大的仇怨的缘故,之前可能是人类,精怪,或者巫师,魔法师吧!”金发老兄感慨道,“不知是多大的仇怨,才搞到这样子惨烈。”
“那怎么算祝福,根本就是以自己的性命来完成的诅咒。”死人类居然跟着叹息一声。
路上交通拥挤,我们几个被人流挤到一边,街头的警察混乱而忙碌。
“看这境况,大约是总统什么的要来了吧。”金发老兄一边扶起被挤倒的老乞丐,一边念叨。
我心念一动,一个念头串过脑海,却快得来不及捕捉,似乎有什么事正在酝酿,我隐约觉察到不对,却想不出所以然来,急匆匆的跟死人类和金发老兄道别后,我瞬移回去了莫里在美国的住所,没多久,瑞和莫里忙完后,相继回来,看到他们安然无恙,我才放下了心。
月圆祭是狼人族一年一度的庆典,血族仍然延续了近千年前定下的每个月一次午夜狂欢的传统,而狼人族在几百年中,传统已渐渐变化,随着族人数量的减少,月圆祭在最近的百年里已经被改定为一年一次了,因为间隔的时间比较久,所以每年气氛的热烈程度反倒是超过了血族,所有交好的族群中的精英都会来参加这个祭典,所以撇开严肃的祭祀意义,这可以说是非人一族的嘉年华。
月圆祭会持续七天,头两个晚上,像往年一样,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看着那祭祀中肆无忌惮的猎杀,我有时会感慨,洛笛当年若真制造了那场大灾难,也未必一定就是场罪过,毕竟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到了现在,似乎一切仍然是老样子,所有生物在生存之外,还有个共同点,就是贪欲,不但要好的,而且要更好的,且永远没有最好的。
小道士和他姐姐因为看不下去少女的血被当场吮吸的景象已经提前离去了,我虽然每年参加月圆祭,今年不知道为什么竟会觉得太过血腥而对桌上的食物毫无兴趣。
到了第三天,变故终于发生,我之前的预感没有出错,混乱的交通和街头严阵以待的警察,不是为了大人物的到来做准备,而是为了这个月圆祭。
荷枪实弹的士兵将整个广场围得水泄不通,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破坏结界进来的,大喇叭已经开始喊话,所有的街道都已经经过布置,瞬移没有用,FBI已经授命将打下所有的不明出现物,市民们也在几分钟前接到国家广播,对于家中突然出现的可疑人物坚决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秉持自由,民主……(底下是一大堆美国精神)的原则,为了不对全人类的生存够成威胁,也为了给予你们同等的生存权利,准许你们使用神的祝福这一传说中的咒语,以牺牲一半的代价,将剩余的非人类转变为人类形态,美国保证国土上所有人类的安全。现在,给予你们十分钟的时间考虑,不要妄想逃脱,瞬间转移有一定的距离限制,只要你们在美国的国土之内,FBI将不遗余力消灭所有的漏网之鱼。”
广场上霎时安静下来,然后所有参加月圆祭的非人族类开始相互询问神的祝福是什么东西,有知道的在解释,也有嚷嚷着宁死不变为人类的,有几个不信邪的已经开始瞬移,快的一闪而过,开始了在美国的逃往,速度不够快流下踪迹的,几乎都被激光打了下来,情势一片混乱,莫里因为跟梅琳达夫人和狼人族族长比较近,示意瑞他会保护两族的族长,要瑞帮忙找一下不知道去了哪里的风无痕。
瑞拖着我眼光四处浏览,就是没有看到风无痕,我不经意间目光扫过荷枪实弹的人类军队,才发现这些人不是都穿着美国军服的,有些来自欧洲,有些来自亚洲,就数目来说,估计远远超出了当年洗劫圆明园的八国联军,这才是真正的猎魔人吧!他们筹备多年,发展热武器,彼此防备,此刻真正联合起来,这才是确确实实属于人类的实力。而小姜他们,说到底不过是幌子罢了,当日瑞受到银质弹头的袭击果然不是巧合,我总是觉得有什么不对,遗漏的部分也就在这里,魔法巫术已经在人类社会的文明中失落了许久,人类的生存早已脱离了原始的精神意志,代之以高度的机械化,红外线中甚至可以看出隐形术下的形体。
人类在这百年里,科技所造就的发展突飞猛进,而我们用了千年的时间,却可耻的毫无建树。
我在一片混乱中找寻风无痕的踪迹,却不料在显然是这场围剿指挥者的FBI局长旁边看到了出乎意料之外,但很在情理之中的人。
是了,从一开始电梯口会遇到,到同一家公司上班,都不是凑巧,和莫里的打斗与其说是玩闹不如说是对狼人一族实力的试探,汤里的大蒜和服务生的十字架是的他授意,把我拉到中午强烈的阳光下不是不小心,那颗飞向瑞的子弹是为了测试,逛动物园是为了观察环境,对于小道士一家的接近不是好奇,对我感兴趣也只是为了接近我们的借口,现在回想起来到处破绽,却为什么到现在他站在了敌人的旁边才恍然大悟?
不是没有怀疑过死人类,甚至一开始根本就不相信他,他的接近,他近乎表白的话语,从来都让我留了最后一丝提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相信他的?
我仔细的回想,那是在小姜死后,觉得以死人类的个性不可能做出见死不救的事情来,但从小跟着老父学兵法的我却忘了还有弃卒保车一说。
隔着远远的喧闹人群,我的目光和死人类的对上,他的眼底出乎意料的平静,歉然的望了我一会儿,他的注意力投向了瑞。
不断的有瞬移速度太慢的非人族类被激光打下来,也有不断成功消失的,前途未知。还剩下五分钟时间,场面却已经渐渐失去了控制,死人类的目光略过我,一直注视着瑞,我看得到他指缝间闪烁的银光,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一把银针,他已经抬起手来,瑞并没有发觉,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控制广场局势和找寻风无痕上面。同一时间,我也看到了死人类背后,就在不远处,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的后心。
人是一种贪婪而软弱的动物,诱之以利,动之以情,加以威胁,不是所有的人类都能做到威武不屈,贫贱不移,富贵不动的,只要抓住人性的弱点,永远都找得到背叛者。
枪口和银针,这两个家伙聪明一世,此刻却丝毫没有察觉自身的生命正在遭受威胁。
救瑞还是救死人类,我必须在电光火石间做出决定。
还记得年幼时,老父时常谆谆告诫,男子汉大丈夫,要有主见,当断不断,必定反受其乱。我总是笑眯眯的点头,然后过得随波逐流。我讨厌选择,与得失无关,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做错,很多时候,后果往往不会在你的一个举动后立刻显现出来,在等待的时间里我便常常提心吊胆,恐惧着是不是就此错过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可这样子的优柔寡断自己又不能接受,于是就养成了完全靠反射来应对突发状况的习惯。
死人类的银针飞出来时,我几乎是本能的挡在了瑞的身前,瞬移的同时不忘传音告诉他,有杀手在他背后偷袭。我想他一回头就能看见那把枪的枪口,只需要意念一动,子弹就不会射中他,当然被我挡住的瑞也会没事,这样,我就不用做决定了,也不必面对可能发生的错误。
但我忘了当我瞬移挡在瑞的面前时,这就已经做了一个决定,而任何的决定,都会有一个结果。
银针的速度非常快,如果要形容,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比子弹的速度要快过几倍,所以即使瑞发现了不对要拖着我移开,也是完全来不及的,我到这时才知道,当时追着莫里四处跑的那把绣花针真的不过是儿戏的闹着玩。
奇怪的是此刻这样快的速度下,那把银针却还是没有射中挡在瑞身前的我,这和我拖着瑞瞬移了几米无关,在移动前,我可以感觉到银针飞来的风声,只是这把针却在距离我左胸不到一公分处硬生生的停了下来,没有往前飞,而是受重力影响,落到了地上。在针快落地的时候,我和瑞才移了开去,其实已经没有必要了。
银针离我们很近,所以我清晰的听到了它们落到水泥地上清脆的响声,但我没有听到枪声,装了灭音器的枪管射出的子弹隔了那么远我是听不到的,抬起头,我看到死人类的衣服上缓缓的被某种液体染红,那是靠近心脏的部位,他旁边的FBI局长已经倒了下去,死人类却还是安然从容的站着,隔着喧嚣,远远的,嘴唇无声的动了动,对我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所有的军队都需要一个统率,所以每本兵书上都写着擒贼先擒王,FBI局长的被刺使局势在片刻间被扭转了过来,各国的士兵依旧尽忠职守的站在重型武器旁待命,广场上要决定离去的非人族们,要走的已经瞬移的差不多,地上有不少逃亡失败的尸体和混乱中被杀死的士兵,剩下的决定留下面对的都安静了下来。
那头忙着捉拿刺客,向美国总统报告事态,这头寂静的广场里却不合时宜的飘起了一阵歌声。那歌声空灵优美,响遏行云,从湖绿色长发的娇媚女子口中流泻而出,清如山泉,彷佛春日里花丛中穿梭而过的香风,带着无限的缠绵之意,女子的神情自在而雍容,纤长的五指在发丝间舞动,竟是在这一触即发的紧张状况中,慵自梳头唱歌。
广场外的士兵被这诡异绮丽的景象迷住,一时间目瞪口呆。那女子有着水一般的妩媚神情,却令人感觉不到海洋汹涌的气息,我不由的看向瑞,“那是谁?”
“罗蕾莱。”瑞简洁的回答我,我当时拖着他瞬移时抓住了他的手臂,此刻他反握住我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的手竟在微微发抖。
我对著名的莱茵女妖罗蕾莱并不陌生,欧洲流传了无数关于他的传说,有一首著名的圆舞曲就叫《女妖与莱茵河》,塞壬因为在海上兴风作浪引诱船只触礁而被记载与希腊神话,罗蕾莱则以同样的方式使她的歌声闻名欧洲。月圆祭头天夜里我见到过海上女妖塞壬,此刻她就站在了罗蕾莱的不远处,和着莱茵女妖歌声的节奏,唱起了完全不同的另一首歌,却奇异的没有打破罗蕾莱的旋律,反而像是大海深沉的呼吸脉动,成就了最好的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