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吸血鬼的职业生涯————窠臼
窠臼  发于:2008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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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正好是进出口货物的旺季,身为代理的我们被船公司和货主连累,围着他们团团转,办公室对于失踪了一名成员,在喧嚣过一阵后复归于沉寂,很块便有新近的人员来替补空缺。人走茶凉,姜建这个名字渐渐被整个公司所遗忘,只有我这个始作俑者偶尔不经意瞥向旁边的位子时,会想起那个一有机会就搞怪,把公司比作婚介所,丝毫没有职业荣誉感的同事。有时候会怅然的想,这样子嬉皮笑脸不知道是不是用来掩饰身份分散我戒心的手段?
所以对着处于忙碌中,最近貌似严肃了很多的死人类,我就觉得有点安心,这家伙竟然不是猎魔人,照他一板一眼的本性和诡异的超能力,要把他从怀疑名单里剔除,还真不太容易,但正是他这种个性,绝不可能对并肩作战的猎魔人成员见死不救。
想到曹操,曹操就到,死人类处理掉手边的事,看看手表,起身跟老板告假要去见一个国外来的客户,又鉴于客户是国外来的,硬要拖着我去帮忙做助手。
我正被手边一票海关怀疑走私要扣押的货心烦,见老板示意别人接收处理,要我跟死人类去谈新客户,也就乐得轻松的跟着死人类出了公司。
走到他随随便便停在大厦背后的车子前,我忍不住问他要谈什么业务,想我从开始工作到现在不满半年,基本流程是知道了个大概,但说到专业知识,多少还是一知半解,万一客户问到我,沉默不语或者胡乱回答,贻笑大方不要紧,最要紧的可是会严重破坏公司在业界的形象的。
“我们去墓园。” 死人类发动车子
“大白天去墓园干什么?”拜托,俺不住棺材好多年了。
“葬礼当然是在白天举行的啊。”死人类翻个白眼,忽然觉得好笑,“差点忘了,怪不得我上回去你家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怎么看过去你们的卧室不是放着棺材是放着两张床?那是障眼法?”
“对!”我用力点头,“而且你住的大厦也是障眼法,实际上是一个巨大的坟墓。”我恐吓他,“总有一天你会有进无出,活埋在里面。”
“真的?”他竟然信以为真,转过头来,“怎么做出来的,跟真的一样。”兴奋的凑过来。
“喂喂喂,”我把他的头扭回去,抚抚额头,万分同情那个凭空从人行道中央被丢到街角少女,看那槟榔西施打扮的小女孩和某的士司机受到惊吓的呆滞表情,精神病院大概又有希望多两个房客交房租了,唉。
墓园里举行的正是小道士爷爷的葬礼,我想他通知了死人类而没有叫瑞和我来观礼大概是不希望触景生情惹她姐姐伤心吧,毕竟那位老人家如果愿意,是很有希望陪着他们生活下去的。
这两姐弟,姐姐做贼赚取高额的医疗费用,弟弟费尽周折要来凤凰羽毛延续老人生命,甚至冒着危险出手与所有猎魔人为敌,只是为了有机会可以继续侍奉至亲的老人。
只是机关用尽,要走的终归还是要离去。我年幼时,信佛的母亲会抱着我坐在膝头上念佛经给我听,她说人生有七种苦难,第六种,叫作爱别离,她说的时候眼中盈盈有泪光,那时候,宋王朝已接近分崩离析,长期接近权利中心的母亲比一般人更早预知了这一点,但也同样无能为力。
葬礼并不太隆重,我和死人类站在不远处观礼,石板盖上,供奉鲜花和素果,大概是不想打扰死者的安息,整个过程只听到几声断断续续的啜泣声,金发蓝眼的魔法师老兄扶着哭泣的妻子,我松了一口气,还好那位古代魔法师传说研究狂不是猎魔人的一员,不然牵扯到姐夫,瑞要和小道士达成协议也是件棘手事。
空气中飘散着浓烈的檀香味,我留意了下老人的墓前并没有常见的香烛,那这个香味是?
一个可爱的娃娃脸的少女站在小道士身旁,整个过程一言不发,只是不时摸摸他的背表示安慰。
礼成,少年从口袋里掏出金黄色的羽毛递给明显婴儿肥的少女,“这个还给你,谢谢。”
少女接过轻飘飘的羽毛,那一抹金黄渐渐融化在她掌中,“我不能久待,等下就要回去了。”
对少年挥手,她奔向我和死人类的方向,我们这才发现旁边的一棵树已经被布上了通往另一空间的结界,死人类好奇的伸了下手,并没有像电影中播放的那样整个人被吸进去,反而像有股弹力,他整个人被反弹了几尺出来。
“嘻嘻,”肥嘟嘟的少女笑起来,想起这是个丧礼现场,又收敛笑容,偷觑了下小道士,确定他没有生气,才放心的走向结界,路过死人类身旁时,忽然伸手碰了死人类一下,惊讶道:“神的祝福?!”
她自言自语的看看天空,“原来真的有神的祝福啊。”
说完这莫名其妙的话后,这个凤凰一族的小公主就走进了结界,不一会儿,结界入口和小公主一同消失在我们眼前。
我不解的看着死人类:“神的祝福?那是什么?”
死人类摊手:“我也不知道。”
我心道,你身上存在的东西居然你自己会不知道,少唬弄我了,但看他也是一脸疑惑,我想还是回去问瑞吧。
结果葬礼后,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某个研究狂不去安慰他丧失至亲的妻子,居然借故跟上了我和死人类,满脸的激动彷佛获得了诺贝尔奖。
“刚才那个凤凰小公主说你身上有神的祝福?我没听错吧?”金发老兄兴冲冲的过来摸摸死人类,“没什么特别嘛!”
死人类反手抓住他的胳膊,表情比他还兴奋,“你知道那个神的祝福是什么?”
金发老兄点头,做深沉状。
“有什么用处的?可以永葆青春还是就是指我的异能。”奇怪他说到永葆青春时居然很热切的看我一眼,害我一阵恶寒。
看死人类这样热切,金发老兄笑笑,收起卖关子的本意,解说给我们听:“神的祝福,是一种名称,或者说是一种灵魂质,”见我和死人类一脸茫然,他补充,“也可以说成是体质,它是万古前流传下来的,据说神在创在万物时,在每个物种里挑选了其中一个它最喜欢的个体,予以祝福,这个个体的灵魂不论怎么转世,都会保持上帝创造它时的物种,就是说,”他指着死人类,“你前世是人,前前世也是人,下一世还是人。”
“每一世保持神创造的原形?这是物种不灭定律吗?永远有一个物种保持着?”死人类搔搔头,“那就不用担心物种灭绝了。”
“那又是另一回事,没有这个物种了,那个受到祝福的灵魂找不到依附,会回去神的身边。”
我很头大的听他们讨论魔法生物学,看到树旁爬过的一只甲壳虫,“生生世世做一只虫子,这也叫祝福?”
忽然想起来,血族的体质,天长地久,永远是吸血鬼的形态,这个,跟那个神的祝福很类似呢,只不过不能转世,且数目不是唯一。
金发老兄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他笑眯眯的看着我,“穹,知道你们吸血族的由来吗?”
我摇摇头,很认真的反省了跷掉科克长老课程所造成的无知。
“据魔法史记载,你们是恶魔撒旦为了跟上帝对抗造出来的一种存在,为了证明比上帝能干,所以制作数量比较庞大,而且对象是所有生物中相对来说最聪明的人类,只是据说撒旦动手时,上帝曾派天使长来阻止,结果天使雪白的翅膀反而给了撒旦灵感,他因为背上的翅膀酷似蝙蝠,在创造吸血族时就附带了蝙蝠的体质。”
死人类像在听一出精彩评书,频频点头,我半信半疑的下决心以后回去伦敦族里闲逛时一定要去族里的图书室找历史资料来确定。
天上地下,就此一人,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死人类曾嘲笑狼人莫里是珍惜保护动物,间接嘲笑瑞和我,现在看看这劳什子的神的祝福,他老兄才是值得保护的对象吧!
金发老兄满脸期待的看向死人类:“能在芸芸众生里找到人类中拥有神的祝福的,真是太幸福了,”他握住死人类的手,生怕他跑掉似的,“你介意和我一起去我的研究室看看我找到的拥有神的祝福的蟑螂和狗尾巴草吗?”
死人类脸部抽搐,有点咬牙切齿,“你竟敢把我和蟑螂狗尾巴草相提并论?”
“没有没有,你是人类中唯一拥有神的祝福的人,比狗尾巴草珍贵多了。”金发老兄急忙解释,“要好好保护的。”眼神跟大熊猫麋鹿研究员毫无二致。
我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嘲笑人者,人恒嘲笑之,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报应不爽。
死人类微笑的婉拒了金发老兄的参观邀请,称有事要做,拉着我开车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几次听到神的祝福四个字时,他的目光总是轻微的闪过一些奇怪的光芒,头一次是黯然,然后是怀念,最后竟然带着一丝悲伤的爱恋,都只是快速的闪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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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看到瑞又端坐在电脑前万年不变的浏览最新医学资讯,我就知道猎魔人的残余问题应该解决的差不多了。
他敲打键盘右手还是不太灵活的样子,看来上次在医院遇袭的伤口还没完全痊愈,银弹头造成的威力果然惊人,事后瑞和莫里曾查证过,最终找到了射击者,但所有的证据却一致表明,那颗银弹头是一颗流弹,枪的主人属于一个著名富翁,富翁对于贵金属近乎偏执的爱好举世闻名。据说甚至发展到手边所有的金属物品都是由金银铂等贵金属制成。那把枪的枪膛里下一发子弹就是铂质的,手术室的附近正好是一个射击场,已经建成很久,富翁常去此处练习射击,而富翁的射击技术,也跟他的狂热贵金属执着一般,烂到举世闻名。
也就是说,这一切,很可能真的只是像调查显示的,是一个巧合。
我心中隐隐有所触动,希望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否则,这一切似乎就远远没有结束,猎魔人酝酿了那么久一场战争,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被击溃,且后遗症可以解决的那么快。
是不是从头到尾,我们就漏掉了哪个重要的步骤,也许一切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我抱着头在沙发上苦苦思考,瑞见我回来,如往日般过来递给我一包血袋,我手中拎着血袋继续发呆。
我平常很少发呆,从前大部分时间专注的看电视打游戏的情景比较多,最近意兴阑珊的翻工作相关资料的情景多一点,要比起发呆次数,瑞反倒多过我许多,按科克长老说那叫沉思,切,明明都是走神,我的被他叫发呆,瑞的就是沉思,老头偏心,可见一斑。
我窝在沙发里不动,同一姿态保持了很久,反常到瑞终于觉得蹊跷,再度走了回来,“你怎么了?”
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我反射性的实话实说,“残余的猎魔人真的这么轻易的被消灭了吗?他们不应该这么没用吧?”
瑞皱眉,对于我长他人志气,灭己方威风的问题有点不满,“你怀疑我们的能力?”
见他似乎斩钉截铁,我开始犹豫,相处了几百年,我比谁都知道,身为未来血族族长的瑞,绝对不是吃素的。(汗,貌似是废话,血族吸血维生,可能吃素么?)
“我只是觉得他们太不堪一击了点,”我傻笑,“不太符合电视电影里播放的正义形象!”
“所以你希望我方的死伤再惨重一点?”瑞的声音有点阴森森,“就为了你那虚构的电视电影形象?”
“没有啦,”我见他误会,也有点不高兴,“我只是担心猎魔人诡计多端,会布疑兵之计而已。”毕竟三十六计概括起来有一大半是故布疑阵,等对方放松了注意力,再迎头痛击。
瑞伸出左手揉揉我的头发,露出笑容,“我是那么好骗的吗?”
我见他没事笑得那么和煦就忍不住抖一下,每次他一笑,都没什么好事,祈祷祈祷,万能的撒旦啊,那个笑容是针对猎魔人的哦,绝对与我无关,我警告你哦,一定要与我无关,不然,汗,好像没有什么是可以威胁到万能的撒旦的,嗯,不然,我就去投靠上帝。
果然祈祷生效,瑞很快就收敛了笑容,眼神锐利的盯着我,“你最近还是跟那个人类小子走得很近?”
呃,我对上他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有些心虚,很诚实的点头,见他脸色霎时黑了一半,为免他片刻后积怒成笑,很快补上一句,“最近成了同事,上班时难免抬头不见低头见。”
瑞叹了口气,颇为困扰的看着我,漂亮的唇抿了抿,我总觉得他要开口说,“明天你不要再去上班了。”
但他终于没说,只是沉默的看着我,蓝色的眸子在黯淡与微亮中交替,看得出在挣扎,我又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瑞眼中竟然飘过一丝隐约的痛苦。
我被他这样的眼光看得难受,于是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把头埋入他的胸口,不想看到瑞这样的眼光,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样的挣扎,我心头竟然跟着隐隐作痛,酸楚的感觉张满喉头,这样的不适,我有点惶然,什么时候起,竟然一切在不知不觉中变了调?我怀念迷恋电影迷恋网络游戏的日子,沉迷的时候,什么烦恼也没有,电影放完了一部看下一部,PK赢了欢呼一下,输了爬起来继续努力,偶尔跟玩家对手互骂,夜里没事去参加动物园里精怪们的狂欢。
可是此刻,精彩的电影还在不断的推出,最新版的网络游戏还在不停的上市,养伤的精怪们早已恢复了狂欢的传统,却不知为什么,我对这些都提不起兴趣,甚至连想象往日的沉迷都觉得虚幻?
“瑞,”我仰头对上他的目光,“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不说话,低下头含住我的唇,轻微的噬咬,目光中有一丝闪躲和不甘,双手带着犹豫开始探索的我身体,渐渐热切,我听得到他比平常急促的呼吸声,感觉得到,我和他的身体都开始发热,但我心头却奇异的平静,不合时宜的在等待,等待他停止。
果然,在我控制不住的喘息了一声后,瑞怔愣一下,手从我的衣服里抽了出来,别过头去。
他留下的热度还在,甚至他的状况不会比我好多少,但我知道,到这里,就是极限,我们只能到这里了,有什么看不到摸不到的东西横亘在我们之间,我不知道怎么去跨过,而他,根本就无力或者说是无心去跨过。
瑞没有起身离去,也没有开口解释,我当然也没有发问,要怎么问?想做的,自然会做下去,不想做,问了,还是这么个结果,瑞素来英名神武,这个天下只有他不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事。
沉默蔓延在我们之间,他靠在我身上,一直没动,也一直没有转过头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呼吸已经恢复平稳,我想我再不开口,这样不语的也许会相互靠着到地老天荒,只得开口,选了个完全不相干的话题:“瑞,你有没有听过神的祝福?”
因为靠的很近,几乎是粘在一起,所以感觉得到瑞的身躯轻微的震动了一下,我抬眼,他的神情却是一如往常,也没问我哪里听来的奇怪名称,径自开始解释,他的解释又跟金发老兄不同:
“神的祝福,是写魔法史的魔法师们附会杜撰的一个名字,那是在千年前,一个堪称魔法界第一人的魔法师创造出来的咒语,这个咒语以生命为代价,任何人类或者精怪都一生只能使用一次,咒语用来转变存在形态,”他微笑的看着我,“我是知道这条咒语的,长年以来你一直不习惯当一名见不得光的吸血鬼,我可以把你变回成人。”
他目光灼灼,对着我分明笑得十分温柔,我却莫名的毛骨悚然,“不不不,”我急忙抓住他,防止他做咒语的手势出来,“我已经很习惯了,成为一个普通人类没有了异能我根本活不下去。”开玩笑,那要以生命为代价的,不能晒到阳光和瑞永远消失根本没有可比性。
瑞看起来似乎有点失望,最近我总是在他的眼底看到浓浓的倦意,他垂下眼帘,轻声叹息,“哥哥终究比谁都爱你。”
“什么?”我怀疑他的声音太低,以至于我听错听漏了什么,“瑞,我见过你哥哥吗?”我加入血族,不久之后就知道瑞有个哥哥,几百年前在一场与猎魔人的战役中死亡,这毕竟是瑞和梅琳达夫人心中的痛,族人不会提起,我自然同样不会去触动他们的伤心事。
瑞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的目光飘向远方,久远的千年之前,我忽然灵机一现,连忙发问:“千年前那个发明神的咒语的魔法师是不是就是用这个方法,把魔兽转化为其他不具威胁性的形态,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消灭了为害人界的异空间魔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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