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再猜,现在我在想什么?”
“想我吗?”周相许说完,脸瞬间发热。
“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不完全对呢——”
“我不猜了。”周相许怕又被陈孟鲸套路她。
“想和学姐一起洗澡。”陈孟鲸自己说出答案。
“我洗过了,已经躺下。”
“学姐想和我一起洗澡吗?”
“……”陈孟鲸自说自话的毛病又来了。
“如果学姐不——”
“陈孟鲸,你只想和我洗澡吗?”
“哈哈哈哈哈……”陈孟鲸觉得老实人的诚实最可爱了。
“笑什么?”周相许被她笑得发窘,就好像对方人在眼前。
“学姐挺色的。”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周相许的脸更烫了。
她觉得自己很不可理喻,明明更夸张更疯狂的事情都做过,却仍会为这种小事莫名不好意思,甚至,还有一点点紧张。
“学姐,问一个私密的问题。”
“那你还是不要问了。”
“我特别想知道。”陈孟鲸非常执拗。
“我不一定回答。”
“学姐你以前的性/幻/想对象是谁?”
“咳咳咳——拒绝回答。”
周相许这反应,陈孟鲸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她不管不顾往下说:“遇到学姐之后,我幻想的对象就只有学姐一个了。”
“在遇到我之前呢?”一问出口周相许就后悔了。
这种感觉糟糕极了,她不确定,这算不算又被陈孟鲸套路。
“公平起见,学姐想知道得先回答我?或者,你回答另外一个问题也可以。”
果然是套路,周相许恨得牙痒,“我没不想知道。”
可是,那软绵绵的语气暴露了她的口是心非。
“真的吗?好遗憾啊。”
陈孟鲸语气中那种“我不信”的调调都满溢了。
周相许气得不自觉地攥紧被角,嘴巴却哀怨地说:“这种事情你自己知道就好。”
她越解释,她的口是心非就暴露得越彻底。
“我是真的很想让学姐知道,”陈孟鲸发出闷笑声,“关于我的一切,只要学姐想知道的,我都可以毫无保留地告诉学姐——”
“陈孟鲸,毫无保留会很累。”
“对学姐,我永远都不会累,即便有一天我变成了老太太,我依然会预留出横抱学姐的力气——”
“陈孟鲸!你——”
周相许打断了她,她不希望她这样尽用全力,她希望,她能够为自己多预留一点,喜欢也好,秘密也好。
可是,她那样说让她感到开心。
这种矛盾感让她感到分裂。
“学姐你是不是反悔你刚才的决定了,现在你要是反悔想回答我的问题也可以的,我不嫌迟。”
“………另一个问题是什么?”
“失望。其实人家更想要学姐回答前一个问题。”
“我自己挑。”
“噔噔噔噔——另一个问题来了,就是,从我们认识之后,到在盘丝洞再见之前,学姐有没有幻想过人家咯?”陈孟鲸故意用一种娇羞但又非常撩人的语气问道。
周相许忍不住耳根一热。
陈孟鲸太百无禁忌了,不管什么话到了她那儿都可以变得这样坦然。
周相许一直沉默,陈孟鲸又说,“学姐说过的,那时候你对人家有好感,所以我的这个问题不算太突兀太奇怪吧?”
突兀和奇怪这种词语从她的口中说出,周相许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突兀和奇怪。
“陈孟鲸,我回答前面一个。”
“哈哈哈哈哈……那行。”
在陈孟鲸的爆笑之中,周相许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又被她套路了,
她“那行”的尾音之中,有一种她已经了然的意味。
周相许居然慌不择言,选前一个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后面那一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好气!心机陈孟鲸。
“学姐,人家已经准备好洗耳恭听,请开始你的回答。”
“不需要这么浮夸。”
“学姐的答案是?”
“先说好,你不能生气。”
“除非那个人没有我漂亮,我才会生气。”
臭美!居然自己夸自己。周相许故意折磨她:“那我不说了。”
“哈哈哈哈哈……难不成学姐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比如说喜欢幻想和纸片人或者非同类——”
“陈孟鲸,听好,我要说了。”周相许捏紧拳头,她实在有点不能继续容忍她的为所欲为了。
“快说!”
“薇诺娜?瑞德。”
“学姐!你——”
“怎么?”
“我服气。”
“你没吃醋?”周相许微微失落。
“学姐,是长发的她还是短发的她?”
“能不能不要问得这么具体。”
“不能。”
“不想回答。”
“桑心。”
“睡觉吧。”周相许说。
“学姐,还有三分钟。”
“……陈孟鲸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没有营养的聊天,我可是会加时的哦。”
“难道刚才的聊天有营养?”
“那当然,我们在了解彼此的私密领域。”陈孟鲸自说自话,“是时候揭晓遇到学姐之前,我幻想的对象了。”
“陈孟鲸,别说。我会——”
“会什么?”
周相许发誓以后都不会再被陈孟鲸套路。“晚安。”
“学姐给人家一个晚安吻。”
“………”周相许对她的撒娇,真是又爱又恨。“我不会。”
“我免费教学姐啊。”
“不需要。”
“啵啵啵啾啾啾么么木啊……”
“…………木——啊——”
周相许学得生硬,但陈孟鲸已经心满意足。
“学姐,我洗好去你梦里,等我。”
“…………”
“别忘了发明天的车票截图,或者给我定位,下班后我去接你,反正鹭岛到鲤城也没多远——”
“还是车票截图吧。”
……
第46章46
李去冬说不出周相许最近经历了什么,但看得出来她变了。
以前,周相许身上总是带着一种疏离,和周围的一切泾渭分明;
现在,李去冬从她的眼睛里能看到鲜活的生气,她的眼神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清冷无波,如果细看,他还能从她的眼底窥到罕见的喜悦——
“以前你都是坐我的车回鹭岛。”李去冬说。
一般情况下,周相许回鹭岛,李去冬总会被他父母叫回来。
两家人这种时候必定要聚一次。
“我想体验一次动车。”周相许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李去冬又说。
周相许讶异,她还以为李去冬只会关注公司,对她的喜恶一无所知。
毕竟,他连她不喜欢玫瑰都记不住,每次送的礼物也都是助理选的——
“我买了晚上的车次。网友说商务座没什么人。”
周相许很少撒谎,
可她一旦撒谎,那一定是自己也对自己说的谎深信不疑,
任何人,甚至包括崔蓝伊和曹小桢在内也无法看出破绽。
“晚上?”李去冬不禁皱眉,“不安全。”
早前,得知周相许打算晚上坐动车回鹭岛,周唤和曹小桢也异口同声地说不安全,但她早有所准备,“周相映能做到的事情,我也可以。”
“你跟周相映能比吗?她能单手拎起一个旅行包,你提一瓶1.5L的水都嫌勒手——”
“………”要不是被母亲这么一说,周相许还真没发觉自己这么娇气,“我已经决定了。”
“以前你不都是和冬冬回去?”周唤不放心。“要是你们时间安排不同,让陈叔送你。”
陈叔是李姨的丈夫,已经在周家当了十几年司机。
“爸爸,如果以后你再自作主张给我安排车,我就去学车。”
“你听话!”周唤看向妻子,眼神示意她快想办法阻止周相许。
“亲爱的,你知道鲤城到鹭岛也没多远。”周相许从来没有这样异想天开过,曹小桢猜想,这安排一定跟她的学妹有关;
这些年,她从没见女儿像现在这样明亮过,这一定也是跟她的学妹有关。
于是就变了口风。
周唤以为自己听错,曹小桢忽然不跟他一条心,有问题——
见丈夫懵然发愣,曹小桢又解释:“动车和地铁也差不多啊,阿许能乘地铁,动车会有什么问题咯?”
“地铁不出城——”
周相许听着父母的对话,有点哭笑不得,
好像他们对她的感情一直停留在了她去英国的那一年,直到如今,在他们眼中,她仿佛还是那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
“冬哥,我不再是那个看到毛毛虫就会被吓哭的小姑娘。”
周相许发现,有些时候,李去冬跟她父母一样,也把她当小孩子对待。
在他们眼中,周相映都早已经是个大人,
这种悲哀,大概是那一年忽然被割裂的生活织就的,
周相许不知道该怎么弥合他们之间的这种情感断层。
“在我面前,你永远是小姑娘!”李去冬一动不动地看着周相许,
她真的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将“都可以”挂着口中的女孩。
定了定,他问:“阿许,你是不是恋爱了?”
李去冬很高,周相许得仰望他。
“没有。”她回答的声音很淡很淡。
她明白,如果李去冬知道,她父亲也会立刻知道。
现在还不是告诉他的时候。
“想坐动车,我陪你。”
“冬哥很忙,真不用。”
“阿许,你变了。”李去冬终究没有忍住。
“我早就变了,大家都在变。”
“我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
周相许不明白李去冬的意思,
他说的以前是多久以前,他说的一样是什么样?
“冬哥,对我父亲你不用有心理包袱,他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
“我没心里包袱,只是不希望你有任何闪失。”
“???”周相许现在完全不懂李去冬在说什么了。
不过懂不懂也没那么重要。
到了晚上,临出发的时候,
周相许才明白李去冬那么说的意思,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父亲,
最终,他们两个一起上了动车。
想到半个多小时之后他们一起出火车站会被陈孟鲸看到,在座位上坐定之后,周相许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李去冬跟我一起,如果你介意,我自己回家就好。”
“他不坐我的车就行。”
“不会的。”
“学姐为什么跟他同行?”
“不是他爸妈就是我爸妈要求的。”
“哦。”
“待会儿——”
“在跟谁聊天?”
正在回陈孟鲸消息的周相许被打断,
她并不遮掩,“我学妹。”
“陈孟鲸吗?”
周相许这下惊得整个人僵了一下:他为什么会知道陈孟鲸的名字?
很快,她想起来了,是那年元旦前的事情,临近期末,李去冬到学校里找她,
她和他站在在学院门前滑坡的栏杆旁聊完天,转身向下走的时候碰巧见陈孟鲸迎面而来——
现在回想起来,周相许才明白为什么那一天陈孟鲸没有像往常那样兴奋地冲向自己,
以及为什么,她没有想往常那样充满感情地、大声地叫学姐,
说不定,那时候她已经从别人口中得知了她和李去冬的事情,
同时,周相许还想起当年关于她的八卦,她和李去冬有娃娃亲的事,她从没有对学校里的任何人说过,但这件事在学校却广为流传,班里的同学跟她求证时,她也没藏着掖着——
她微微侧首,看了看李去冬长长的双腿,总不可能是他说出去的吧?
不可能的。
但现在回想,她不过在他面前叫了一声“陈孟鲸”,而那天,陈孟鲸也只是轻轻地叫了她一声学姐,他为什么能记到现在?
当年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忽然有点明朗了。
“对,是她。”短瞬之间,周相许已经恢复平静。
“是个让人过目难忘的女生。”
“这样吗?”周相许收回视线,看向车窗外。
车辆开始启动了,车外停靠的车组、轨道,站台和人影在缓缓后移。
沉默笼罩下来。
周相许的余光能瞄到李去冬搭在她膝盖上的双手,他的手指很长,指节上的体毛清晰可见。
“你是不是喜欢她?”
周相许的手机从手中滑落,
李去冬灵巧地帮她借住,还给她。
他问她的声音非常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是一个从来不说废话,也从来不开任何玩笑的人,
因为这样,他所说的每一句都格外有分量。
白天,李去冬问她“你是不是恋爱了”的时候,周相许觉得可疑,以为他觉察到了什么,但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很淡很淡,淡到她以为他每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都跟自己一样,只是念在旧情和父母间的情谊才碰面——
很久前,李去冬跟她说过,他不知道怎么喜欢一个人,所以不会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