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跟我以前遇到学姐时一样吗?”
“怎么可能一样?”
“学姐,当时你就像一名盖世英雄,把我从那天的无助中瞬间带离。直到现在,那一次依然是我至今生命中的TOP1遇见,永远永远都不可能被超越了。我的生命中,不会有遇到学姐更好的事情。”
陈孟鲸这种带着分量的、十分肯定的话让周相许茫然,
为什么她就是可以这样毫不迷茫?
因为喜欢得多就可以吗?
“你这样说让我会有负担。”周相许回道。
“到底是会有负担还是不能相信?”陈孟鲸反问。
“陈孟鲸,我可能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我——”
“学姐比我想象中好一百倍,当时我只以为你是踏着七彩祥云出现在我面前的盖世英雄,这一刻之前,我不敢想,我们可以走到这一步。我有预感,我相信,我们可以走得更远。”
周相许知道,陈孟鲸并不是在给她们的关系扣高帽,
而是她真的就是那样想的。
“更远有多远?”
“学姐,我不回答送命题的。如果你非要我回答,那我只好告诉你,我的更远,就是比永远还要远。”
“真会哄人。”
“我承认我会哄人,但我绝不会哄学姐。”
周相许忍不住笑了。
明明知道这些话并不可信,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心,就个每一个陷入恋爱中的人一样,好像对方说什么都会觉得有趣。
“猜猜我在哪里?”因为开心,周相许连问题也变得活泼了。
“学姐猜猜我在做什么?”
“陈孟鲸,插队礼貌吗?”
“学姐好凶啊。”
“你是不是不想猜?”
“我猜我猜,等一下——”
“什么事那么要紧?”
“说要紧还真的是要紧——”
“今天不是礼拜天吗?你总不可能在工作吧。”
不知不觉就猜起来,
回过神,周相许气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又被陈孟鲸套路了,
只要对方愿意,周相许感到自己随时会轻易被她带进去。
爱情就是这样黏糊容易让人不清醒吗?
“学姐再猜。”
“算了。”
因为不合时宜的清醒,周相许忽然觉得沮丧。
她不确定,如果总是保持清醒,是不是就没办法对一个人沉溺?
“我在想学姐。”
“这不是一件事情。”
做,对于周相许来说,那是有具体行动的范畴。
“学姐,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可以做一天、一个月、一年,甚至是,一辈子的事情。”
“…………”
想念这件事,
忽然在周相许心中有了具体的、清晰的行动。仿佛,一天、一个月和一年的想念,全部填充满了具体的事件,加以时间的限定,想念居然就这样轻易地落到了实处。
周相许还忽然明白,为什么她会在陈孟鲸家里看到白色的洋桔梗;
为什么她的车会都是粉色系;
为什么她甘愿做自己的生日礼物;为什么她会忽然这样猝不及防地敞开她的心扉……
如果没有切身的经历,周相许相信,陈孟鲸一定没有办法这样,快速地将想念转化成详细的文字。也没有办法说出“一辈子”这样有分量的词语,
那全都是因为,在一分一秒的想念中慢慢沉淀下来的清醒的决定。
“为什么想我?”
消息发出过,周相许莫名地羞耻。
这种直白的话,不太适合使用于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
“学姐,这种问题以后你都可以不用问,答案非常明显,我时时刻刻都只想跟你腻在一起。”
“太黏糊了。”周相许口是心非,
她的想法跟陈孟鲸一样,分分钟都只想跟她腻在一起。
这种不理性的想法让她感到害怕,就好像,这种想法不是真实的自己会拥有的,
但想见对方、想和她腻在一起的念头又是如此清晰。矛盾——
“学姐,现在我来猜你在哪儿——”
“用不着这么正式。”
“学姐回鲤城了,对么。”
“有那么好猜吗?——”
周相许又一阵沮丧,
陈孟鲸对她的了解远远地超过了她的预料,
虽然说被人了解是一件蛮让人开心的事情,
只是,相比之下,她对陈孟鲸的了解实在太少,
这种不对等的状态让她难以开心。
“学姐跟我说过啊。”
“我只是随口一提。”
“可能是那天傍晚的云太粉太美,学姐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忘不了。”
“我确实回鲤城了。”
“我可以看看学姐粉红色的房间吗?”
“床已经被我睡乱。”
“那有什么关系,重点不在于乱不乱,而是学姐的房间本身。”
“以后吧。”
周相许想了想,给陈孟鲸发起了语音聊天。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失望,这时候应该是视频聊天。”
陈孟鲸略带埋怨,又有些娇嗔的声音穿过来,“学姐,我都说了我不介意的。”
“我介意。”周相许介意,
她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却很在乎陈孟鲸的,
听起来矛盾,但实际上,她还是不愿一下子就消除她们之间的距离感。
关于恋爱这件事,她们已经跳过太多,在明明可以直接跨向前的这一刻,她反而想要放慢脚步。
“学姐不只道德包袱重,心理包袱也很重。”
“是啊,我就是这样的人,趁还没正式交往,后悔还来得及。”
“学姐!学姐、学姐!!——”
陈孟鲸大叫。
即便说得这么委婉,
她还是立刻听出来了吗?
这一刻,周相许和陈孟鲸一样,也是满心喜悦。
“吵到我的耳朵了。”
“啊啊啊啊啊——”
“就是你想的那样了。”
“不行,我想要听学姐巨细无靡地说出来。”
“陈孟鲸,只要知道我和我妈的沟通是好结局就可以。过程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非常重要。不愧是学姐效率,我还以为要等个好几年,我们都等成人老珠黄——学姐就是学姐,依然那么勇。怎么办?我想唱歌,想跳舞,我想把学姐抱起来一路狂奔,奔到深夜、奔到天明、奔到啊啊啊奔到幸福里——”
“陈孟鲸你好吵!”周相许忍不住打断她,她就是这样,一高兴就跟喝多了似的,话很多,“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说?”
“要要要,学姐快点说——”
“之前,我跟你说的我妈妈绝对接受不了我喜欢女人、甚至以死相逼那件事,是我误会了……”
周相许将白天母亲跟她的对话简明扼要地跟转述给陈孟鲸。
陈孟鲸听完,说了一句:“心疼学姐。”
然后是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最后,陈孟鲸的声音又传过来,“学姐,怎么不说话了?”
“我要说的就是那些。”
语音通话其实还蛮累的,周相许很少这样长时间手机通话,文字聊天让她觉得更自在。
“现在,我可以理解成学姐的母亲其实并不反对学姐喜欢女人吗?”
“应该是吧,”周相许想了想,说,“是我自己转不过弯,其实这么多年,我真的从没听到我妈或者我爸说我姨婆不好,就像我妈说的那样,我自己也傻,要是她真的介意,当年她一定不会把我送到我姨婆身边。”
“在这儿,我想问学姐一句——”陈孟鲸顿了顿,“学姐从十二岁就知道自己喜欢女生了?”
“有那么早吗?”周相许一怔。
“要不然学姐怎么会对你妈妈的话误解得那么刻骨铭心?”
讨厌!又被陈孟鲸看透了。
周相许觉得很没面子,但事已至此,再隐瞒就会显得虚伪。“好像自从到了我姨婆身边之后,就发觉自己更喜欢关注女生——”
“在这里,我必须感谢一下学姐的姨婆。”
“……陈孟鲸你——”
“学姐藏得可真是深。”
“我也不想。”
是的,在这些年里,每一次只要发觉自己被女生吸引,周相许就会狠狠地自我告诫、自我提醒,她不想要姨婆那种色调的人生,活在愧疚之中的沉重,她背负不起。
那种告诫和自我提醒一直都很管用,
和陈孟鲸重逢,这一招彻底失灵了。
“那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
“还不可以,我爸那一关还没过。你还记得我的娃娃亲对象吗?”
“不要听不要听不要听,这个不要听……”
“陈孟鲸,其实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那,非常勉强地愿闻其详。”
——
第45章45
“那件事说不大是因为,我们互不喜欢对方;说不小是因为,我爸一开始就将冬哥当作准女婿看待,他给他投资了那么多的初衷主要是因为我们的娃娃亲。”
周相许说起这些,语气就像她工作中那样,简明扼要,近乎一板一眼。
她本以为已经丝毫不漏,
没想到对面却传来一句,“冬哥?——”
周相许没发觉有什么不对,“怎么了?”
“学姐叫出了青梅竹马那味儿。”
“陈孟鲸,是你自己听出了青梅竹马那味儿。”
“不喜欢学姐这样叫他。”陈孟鲸一点也不退让。
“可我——习惯了。”考虑到她的感受,周相许的语气不觉变得有点虚。
“习惯也可以改啊。”
周相许怔了怔,这也不是特别难以改的习惯。
换位想,如果陈孟鲸有一个这样的邻家哥哥,自己肯定也会介意,“我试试。”
“学姐,我很任性。”
“确实任性。”
“哈哈哈学姐真不会哄人。”
“为什么要哄人?”周相许早已经接受了自己没有幽默细胞这个事实。
“学姐今天见你的冬哥了吗?”
“陈孟鲸,说点别的事情吧。”
“不可以逃避。”
“下午在鹭岛一起吃了一顿饭。”周相许说完,怕陈孟鲸会误会,又补充说,“我爸妈,还有周相映也去了。”
“哦。”陈孟鲸的声音中所特有的热情忽然消退了一大半。
周相许有点无措,说不可以逃避的人是她,听了不高兴的人也是她。
她确实不会哄人,这种时候,她完全不知道该对陈孟鲸说点什么。
想了想,她照实说:“给我一点时间,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周相许有这信心,现在,她不敢说母亲百分百会支持自己,但至少,她不会反对,也不会因此想不开。
她已经心满意足。
至于父亲那边,这个在这世上最疼爱她的人,知道她不能跟李去冬履行婚约,他不难过肯定不可能,但如果她和李去冬依然平行线,大家也不可能继续勉强——
“我是不是给学姐压力了?”
“也不算,这件事我早晚也要去解决,就算我们不在一起,我最终也不会和冬——”
周相许忽然顿住,不叫冬哥,她一时间没想到更好的称呼。
二十多年来,她一直这么叫李去冬,忽然改变称谓,彼此应该都会不习惯,想到这个,她蛮头疼。
小时候,周相许常跟在李去冬身后。她去英国的时候,李去冬哭了,类似这样的小事,总会不经意想起……
“学姐还是继续叫他冬哥吧。”陈孟鲸的回想起以前见到周相许和李去冬站在一起的的那一幕,心里还是有些黯然。
一想到他比她更早认识周相许,陈孟鲸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他却都知道,
陈孟鲸也明白,这种比较是自寻烦恼,但她就是没办法不在意。
周相许听出了陈孟鲸语气中的勉强,小心地问了一句,“可以吗?”
“我应该更自信一点,也应该更信任学姐一些。”
“谢谢你。”
有安全感的陈孟鲸让周相许心安,
小时候过得鸡飞狗跳的人,相对来说更容易缺乏安全感,
显然,陈孟鲸是异数。
反观周相许,她又何尝不是异数?
陈孟鲸并没有她父母的狗血婚姻变得怀疑一切,周相许也并没有因为她父母恩爱而在感情中变得乐观——
“学姐要怎么谢我?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很实际。”
实际确实实际,周相许觉得这并不妨碍她浪漫。
“明天晚上我回鹭岛,要是方便的话你能到动车站接我吗?”
“当然是,绝对没问题!”
陈孟鲸声音中的热情又回来了,“学姐,快点把车票截图给我。”
“嗯。那挂了,时间已经不早。”
陈孟鲸看了看时间,“才十点二十分——也是,超过学姐睡觉的时间点二十分钟了。”
“不要总是那么晚睡觉。”
“学姐,再陪我聊十分钟。”
“……我们已经聊了二十分钟。”
“大部分时间都是学姐在讲以前的事情,怎么能算聊天?”
“……行吧。”
陈孟鲸的强词夺理,周相许包容了。
在这种包容的背后,又淡淡的喜悦。
如果是别的人,周相许一定会直接说不想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