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顾锦瑟与明祎躺在一起,顾锦瑟攥着明祎修长的手腕,明祎贴着她软软的身子,久别的亲昵让人心口荡漾。
“你不晓得族长总是给我相看小郎君,都的些读书的,有人甚至说我走南闯北,不知矜持为何物,气得我立即将人揍了一顿。”
“还是些豁达的郎君,书没读死,委婉地提醒我要生子,一旦成婚就不能出门了。”
“还有一种家里不成器的,希望我过门后操持家务,你说这么正大光明的吃软饭,男子气概呢。”
明祎歪着脑袋,姿态悠然,身侧之人如小猫崽子般愤恨不平,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们长得如何?”明祎斜眼看着她。
“不知道,但听我阿娘说和猴子差不多,其实是我阿娘眼光挑剔,就连我爹那么俊朗,在她眼里都是尚可。”顾锦瑟努力想了半天,“当时是我阿娘去见的,回来后挺生气的,好久都没有理族长,族长苦口婆心与她解释,你家大姑娘都二十二岁了。这个年岁的女子都已生子,指不定都有两个孩子饶膝玩闹。”
顾锦瑟一面说一面唏嘘,与明祎说了真心话:“我觉得父母期盼儿女成家立业也在情理中,我听说顾锦桓也当爹了。我阿娘去过一回,见到孙女也很高兴。她的心已满足,倒也不会再劝说我。若你阿娘在,她会怎么做?”
虞歆骨子里是赞同女子恋爱的,唯有自己体会过,才不会厌恶。寻常夫人听到这么一件事,第一反应就是家门不幸,性子烈些的指不定就将女儿打死,清理门户。
明祎闻言,将手伸进顾锦瑟的袖间,摩挲着细嫩的肌肤,心口荡起丝丝涟漪,恍若置于云端上,微含笑说道:“她会不赞同的。”
顾锦瑟深深点头,眉开眼笑,道:“你可曾想她?”
“不想了,事情太多,开始会想,渐渐地也会忘怀。她答应敬仁太后不会出现在我面前,许是一辈子都不会见我。”明祎语气低沉,掌心贴着柔软的肌肤,唇角弯弯,“或许等我立后,她觉得我大逆不道,指不定就出来了。”
顾锦瑟立即拿眼睛瞪她,明祎点到即止,说道:“不说了。”
屋内温馨,顾锦瑟紧紧贴着明祎,明祎攥住她的手腕,虽说未曾有太多过密的亲切,心却贴在一起。
贴着片刻,顾锦瑟的心中不自觉带着暖意,侧身贴在明祎的耳畔,“明祎。”
“许久未曾有人喊我名字。”明祎轻颤,侧身对上顾锦瑟的视线。
双目相接,似有一股丝线徐徐缠绕,四年离别,一千多个日夜,虽说书信不断,可早非当年了。
顾锦瑟看着她,没有欲望,一双眼睛发亮,映着明祎温和精致的面容。明祎看着她,盯着她良久,徐徐抿唇,“顾锦瑟,我愧对你良多。”
“打住,感情的事情本就是你情我愿,说那么多做什么。”顾锦瑟失笑道,“我有自己的分寸,你又未曾负我,我也算得到回报了。做不成皇后也罢了,我今日的地位,看似没有权势,已得人心。我活着一场,也算知足了。”
明祎被她新奇的思维惊讶了,试问谁不求回报呢。哪怕是敬仁太后抚养先帝也想着得些回报,不求先帝成明君,也希望他对她孝顺一些。
她往前挪了几寸,贴着顾锦瑟的鼻尖,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若负你,你会如何?”
“春休先生负了我阿娘,你也看到了。”顾锦瑟低笑一声,多简单的问题,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道理,古来皆有。
虞氏希望春休先生和她一起私奔,春休先生拒绝了,算是负心,可虞氏依旧活得很好,丈夫爱她,比春休先生舒服多了。负心的一方未必事事顺心。
凡事还需要看心态。
明祎捏着她的小臂,她蓦地一颤,道:“不准偷袭。”
明祎不听,反而说道:“你就不伤心?”
“伤心啊,哭过一阵不就好了。”顾锦瑟想骂人,一口气憋在肺部,半晌都提不上来。
明祎顺着袖口搭上她的肩膀,寝衣成了摆设,顾锦瑟开始反击,反攥住明祎的双手,微微用力将人按在枕畔,道:“你别欺人太甚。”
明祎差点笑了,凝着她恼羞成怒的面容,鲜活明亮,就在眼前,她笑了,眼角忽而滑出一滴眼泪。
“顾锦瑟。”
“在呢,没死。”
“顾锦瑟。”
“活着,别喊了。”
顾锦瑟不耐烦地回应,见她脸颊通红,耳垂粉妍,顿时起了撩拨的心意,她悄悄问:“你有同别人躺在一起吗?”
其实,她是想问,你有和别人上过床吗?
毕竟在这里,明祎是最高权力统治者,想要些女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就连前朝长公主殿下登基后也宠幸了女人。
可惜命短了些,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她查过,答案就是暴毙。
古代暴毙两字太过微妙,多半不是自己愿意死的,也不是阎王来收,是有人将她送给阎王的。
顾锦瑟胡思乱想,明祎被她一句话问得脸红耳朵红,就像脖子都透着粉妍,害羞到姥姥家去了。
顾锦瑟目色明亮,明祎眼含羞涩,道:“若是有,你待如何?”
“我不待如何,打包袱走人罢了,你不必勉强的。”顾锦瑟伸手揪着她的耳垂,呵气如兰,热气氤氲得明祎眼眸发红。
你悠悠看着我,我愤恨地瞪着你。
对视足足片刻功夫,明祎忍得艰辛,想打人,手腕刚一动,膝盖被一只腿压住。
“你……”明祎完全被压制了。
顾锦瑟呵呵笑道:“我是不是有进步?”
明祎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叹了一口气,“没有。”
顾锦瑟竖起耳朵,“什么没有?”
明祎闭上眼睛,忍着惊涛骇浪般袭来的羞耻,唇角张了张,贝齿紧咬,道一句:“我没有与、其他人、躺在一起!”
顾锦瑟很满意的点点头,“乖啦,毕竟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也是一样的。女人有权也会变坏的,前朝长公主们成亲后养面首的养面首,养女人的养女人,我也是防患于外然。”
明祎觉得自己的情意被糟蹋了,心情难平,顾锦瑟又狗腿似的拍马:“陛下这些年不见老啊,皮肤还是么好啊。”
明祎不理会,顾锦瑟继续说道:“皱纹都没有,你看这里,光滑得很,你用的什么护肤品啊。”
“陛下的眼睛也很好看,可惜不是桃花眼,不过,我很喜欢。”
明祎被她夸得尤为艰难的扯扯嘴角:“顾锦瑟,若没有我,你敢这么嘚瑟吗?”
“不敢,你瞧我做顾翰林的时候可低调了,见人不说话。”顾锦瑟老实极了,做人要看情况的,该嘚瑟的时候才嘚瑟,该低调就低调。有权之际,得意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无权便要正经做人。
只要不是太过猖狂就成了。
明祎忍不住了,道:“你现在就很得意。”
“我知道你喜欢我,我才要得意呀。你不喜欢,我和你得意什么劲。”顾锦瑟讨好的乖笑着。
明祎笑了,偏过头不去理会她。
顾锦瑟却攥住她的手,贴近她的额头,语气亲昵:“明祎啊,我也没有与其他人睡过一起。嗯……”她顿了顿,又问道:“我阿娘算不算?”
明祎大笑,眉眼舒展,如沐春风,爽朗明亮,“顾锦瑟,你怎么这般调皮。”
“我不想长大呀。”顾锦瑟哀叹一声。一路走来,见过太多的风浪,灾难面前,无论是襁褓中的婴儿还是古稀老者,在面临死亡的时候,都是平等的。
她看过、见识过、体会过,才知生命的可贵。
生命可贵,爱情便是奢侈之物。她做不出没有爱情就寻死腻活的事情,哪怕没有明祎,她也会好好活着。就像明祎没有她,也会仔细打理江山。只是没有明祎在,她会孤苦一生。
明祎没有她,也会余生寂寥。
明祎看着她,眼光闪动,道:“阿瑟,我忽然间羡慕虞夫人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虞歆算是挺幸福的!
第177章 挤一挤
虞歆嫁给顾止多年, 保持在家未曾出嫁时的性情,相比之下,春休性子大变, 变得不近人情,性子偏执。
顾止最大的错误就是害了顾锦商,除此外, 也算是一个好男人。
春休负了虞歆,虞歆嫁给对她关怀备至的顾止,亦算是一幸事了。
明祎想到这些,顾锦瑟却白了她一眼:“那你学学我阿爹。”
“好, 我明日就派人去问问他夫妻相处之道。”明祎一本正经的答应了。
顾锦瑟一时无语,这时门外传来虞氏的催促声, 她立即松开明祎, 明祎也坐起来, 下榻走到妆台前整理妆容。
上榻之前外衫脱了,也不会弄出褶皱。
顾锦瑟趴在床上, 托腮看着明祎如青松般挺直的背影,闭上眼睛,心口有些难受, 朝朝暮暮太难了。
很快, 明祎收拾妥当,春月服侍她穿上外衫, 顾锦瑟爬坐起来,朝她一笑, “慢走不送啊。”
明祎上前, 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尾指轻轻一撩, 掀开肩膀上的衣料,露出一道疤痕。
伤是真的,只是在路上就好了,吞吞未名差点为此自尽谢罪。
顾锦瑟依旧笑呵呵,“阿娘生气是真的,不搭理你也是人之常情。明祎,我喜欢你无关权势,也希望你将她当作母亲般敬重。她不理你,你就去哄哄她。她很好哄的,你多耐心。”
明祎忽然心虚极了,将顾锦瑟衣领整理好,微微露出笑容,“好,我听你的,明日就传她进宫说说家常,我给虞家封官,如何?”
“那是极好的。”顾锦瑟点点头,骄傲的一仰脖子,“突然间,我更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明祎高兴极了,顾锦瑟忽而一改腔调:“你的权势。”
‘我更喜欢你’和‘我更喜欢你的权势’差别可不是一星半点。
明祎气走了,顾锦瑟躺在床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虞氏这才走进来。
顾锦瑟立即敛住笑意,讨好地看着阿娘,在这个时代女子多为不易,是以她很珍惜与虞氏之间的感情,虞氏若是不同意她的亲事,她也不会让虞氏伤心的。
她摆正了姿态,拉着虞氏过来坐下,一本正经问道:“阿娘,你羡慕顾老头吗?”
“羡慕他做甚?”虞氏不解。
“羡慕他在朝为官啊,表哥们读书也很好的,舅父经商也厉害,要不,让明祎封个伯爵?”顾锦瑟笑得像个二傻子,抱着虞氏的胳膊撒娇,“阿娘,自古女儿为家族做出奉献是常有的事情,虞家因此得了爵位,也算是官一代了。”
虞氏没有理解她的良苦用心,反而揪着她的耳朵训斥:“卖女求荣很厉害吗?我要有这个心思,你还会在外流浪几年?顾锦瑟阿顾锦瑟,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吗?”
“不是、不是,我是给你谋福利啊。”顾锦瑟立即发挥带货主播们的口才,一口咬定福利,“我是喜欢明祎的,与其白白跟她,不如给您带些福利,哎呀,疼……”
她说得卖力,虞氏揪得用劲,半晌后,终是叹了口气,道:“我知你是好心,虞氏也是你的靠山。”
“对呀,虞氏不算外戚,少了许多顾及。阿娘,你该多想想,我与明祎是没有孩子的,我们会效仿尧舜禹择取继承人,到时候必然会敬重虞氏,个中厉害,你应该最清楚的。该不该争取,您自己思量。阿爹不会入京,我的靠山只有虞家了。我靠着虞家,虞家也会一门繁荣,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我都懂的。”
“你熟悉各家之间的门第关系,我走到今日是不会放弃的,您也该自己着想,为母家思量。”
虞氏被女儿的话激的心神不定,京城人踩人,没有权势便会低人一等。
她深吸了一口气,顾锦瑟撇撇嘴,半晌才说道:“您想想,给她一个台阶下,好不好。”
顾锦瑟晃了晃虞氏的胳膊,笑吟吟地蹭着她的肩膀,虞氏心中陡然一松,忽而在想自己的女儿也是知晓分寸的人,便点点头。
“阿娘,你最好了。”顾锦瑟忍着一身鸡皮疙瘩低呼一声,成功得来虞氏一个白眼。
母女二人说通了道理,翌日虞氏就被宣召入宫,赏赐如流水般送来顾府,泼天的富贵却无人羡慕,毕竟顾先生要死了。
赏赐过后,宫内下旨延请大夫,全国上下皆知顾先生伤势病重一事。
不少人唏嘘,女学内的学生日日点灯祈祷,甚至入寺庙请愿,有些夫人在庙堂内点了长明灯。
一时间,顾先生病重成了京城内外最大的话题,同时,今年春闱拉开序幕,加了女子科考,不少学子不愿与女人一同考试,宁愿放弃会试。
明祎知晓后并不纵容,但凡放弃考试的学子一律剔除考试资格,剥了举子秀才的身份,永不录用。
一番威慑下,许多人都安静下来,无人再敢说不是。寒窗苦读多年,就为了会试,被剥夺考试资格的惩罚太狠毒。
闹了半月,考试如期举行,放榜后,前三名依旧是男儿,都是四十多岁且考了二十多年的举子,二甲第一名传胪则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女子。一时间,举子们抗议不公,认为朝廷偏袒女子,大闹贡院。
一甲三名都是为人父的人了,对考试表示很公平,且二甲数人只三五个女子,有什么可恼的。
主考官是男子,出了官衙就被各地落榜举子围住,询问他为何偏袒女子,主考官憋得满脸通红,阅卷不止他一人呀。为显公平,朝廷内八九个女官都没有插手科举,就连陛下都没有询问,一概交给考官们住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