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瑟睁大了眼睛:“阿娘,你怎么也攀比了,不正之风不可取。”
“我就取,你到底给不给?”虞氏怒而拍桌,旁人吞吞吐吐,她不可会,该要就要,自己果子都没吃一口呢。
顾锦瑟立即怂了,“给、给、给,我下午就绣,您去铺子里看看,还有些账簿您看看,您顺手给我处置了,我给您绣两个。”
“不用,我就要一个,多了不稀罕。”虞氏很有骨气的拒绝了。
顾锦瑟嬉笑一声,快乐地让人去找针线。她答应得太快,虞氏开始反思自己要得太少了,应该直接要一件衣裳才是。
失策失策,下回再要。
虞氏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桑氏来寻她,说是给桑儿寻了一件好亲事。虞氏立即来了精神,打听是哪家的儿郎,一问才知是杜衍的堂弟,杜家混得最差的一脉,对方还只是个白身,但读书刻苦,左右邻居都说公子的品性极好。
虞氏一面应着,一面套话,“是谁来做媒的吗?”
“是杜家的人啊,听闻相府里有一未出阁的姑娘,打听过后就让人来说了,先定下来,慢慢地走六礼,明年及笄后就成亲。”桑夫人眉眼笑开了,“这么一桩好亲事,我去哪里找,如今我就喜欢桑儿寻个可靠的人家,富贵也不去想了。”
虞氏笑着应付,等人走后立即去找女儿。
“杜家?怎么又扯上杜家了。”顾锦瑟自己都被吓到了,怎么又扯上杜衍了。她安抚母亲,说道:“我让吞吞去见一面杜衍,问问清楚,是谁牵线的,一个个查下去,总会查清楚的,母亲,我觉得对方拿桑儿亲事做交易,桑夫人觉得自己并没有损失才答应隐瞒的。”
慈母之心,什么事情都愿意做的,尤其是桑儿无父无母,能找个官宦家的读书人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虞氏建议道:“依照桑氏息事宁人的性子来看,倒是极有可能的。”
顾锦瑟立即着手去办了,虞氏装作无事般去和桑夫人说起婚嫁的事情。虞氏办过顾锦瑟的后婚事,对于流程已然很熟悉,桑氏的问题都能解决。两人友好交流半日,桑虞二人谈得很高兴。
晚上的时候,虞氏再度去找女儿,“多半是因为婚事才妥协的,你顺着去查,我猜测绑完人以后良心后悔了亦或迫于压力才将人放了,再给了这么完美亲事。”
顾锦瑟看向屋外的天色,“阿娘,我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像是我们一步一个脚印被引向悬崖,可是我又不明白对方的目的,您是不是感觉哪里不对劲呢。”
“没有,我会继续与桑夫人好好相处的。”虞氏觉得女儿有些小题大做了。
母女二人说好,很快就分道扬镳了。
顾锦瑟等了两日,明祎两日未归,陛下三日未醒,汤药都灌不进去,五月临近下旬的时候,杜衍给了回话,顺着杜家旁支的线查了过去,是吏部一人给杜家说媒。杜家公子听闻是明祎的亲戚,立即应了婚事。
天气愈发热了,顾锦瑟将躺椅搬到了阴凉处,清风徐徐,忙活几日的香囊即将大功告成。
“吏部一人,分明是张明浅授意,但我觉得张明浅在给我下套。”顾锦瑟唇角扬起浅笑,告诫吞吞:“引君入瓮,给你家明相传话,小心张明浅,我觉得她在保护什么人。”
吞吞略一思索主事话中深意,细细想来,张明浅平日里结交的达官贵人不在少数,但是女官好像仅仅明相与杜大人,杜大人绝对不可能的,更别提明相了。她浑身毛骨悚然,道:“会不会是哪个红颜知己?”
“不知道,你去叮嘱明相。”顾锦瑟摆摆手,低眸凝着香囊上小小的孩童,目光清冷,小小的孩子,愿你投入一户好人家。
虞氏是一个好母亲,是她见过最好的母亲,她欠下的,终究还不清了。
虞氏得到香囊后有些嫌弃,顾锦瑟很明白她的心思,指着香囊上的小小孩童:“这可比老虎难绣了。”
“姑且能看看。”虞氏满意多了,揉揉自己的脖子,“这几天账簿看得头疼。”
顾锦瑟深吸一口气,忍了又忍,“您要什么就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
“我要一件夏衫!”
“您当日说什么女孩子要会女工才显得贤良淑德,都是骗我的,给你自己谋福利。我有那么闲吗?”
虞氏摆烂了,“账簿自己看去。”
“别、别,我去找您找找好看又舒服的料子去。”顾锦瑟立即妥协了。
母女二人掰扯半天后,顾锦瑟喜提‘裁缝’的职称,回屋做衣裳去了。
明祎踩着黄昏的光回来了,后面跟着杜衍,两人一道进府,顾锦瑟被提去见客。杜衍见面就笑话她,“装孙子呢?”
“你要是不觉得年岁老,我也可以喊你喊奶奶。”顾锦瑟直接了当。
杜衍一噎,本想怼过去,但还是将这几日查到的事情说了一遍,顾锦瑟点头:“吞吞回来说了,你不必亲自跑一趟,你是不是觉得张明浅嫌疑很大?”
“这么说,你觉得张明浅不是了?”明祎趁机坐了下来,揉揉酸疼的额头,“说说你的理由。”
“太简单了,顺腾摸瓜,你不觉得但凡人有个脑子都会这么去想吗?与之前掳走桑夫人的手法能比吗?”顾锦瑟摊牌了。
头疼的明祎看向明媚的女孩,淡淡的眉眼如被蒙着烟雾,朦胧间似朝阳照射山谷,似远似近,带着玄幻,总叫人看不清。短暂的一年里,她清楚地感觉到了女孩的变化。
双眸依旧澄澈,余杭烟雨中走出来女孩,秀美无双。
作者有话说:
顾锦瑟:阿娘赶紧去找书生,我受不鸟了!
早上好!
第110章 偏袒
“也许我的感觉不准, 之前那么复杂玄幻,突然间对方开始降智了,嗯、就很奇怪。所以我觉得我在想自己该不该往套里钻试试。”顾锦瑟舒展眉眼, 看向明祎:“所以我如果掉进去了,记得拉我一把。”
明祎看着她认真的神色,忽然一瞬间好似不认识她了。
杜衍回想这些时日的进展, 点头说道:“其实我也感觉不对劲,好像、对方故意留了线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应该在保护什么人。”
顾锦瑟拍掌叫好, 上前拍了拍杜衍的肩膀:“我也是这么想的。”
杜衍往后退了两步,指着明祎:“你家人在呢, 不要随意勾搭我。”
顾锦瑟睨她一眼, 转身与明祎继续说道:“我打算去见一见张明浅, 顺着她给下的套走一走,你说, 她有没有在意的女子。”
“她前两年有一相好的跟人家跑了,要不然就先太后。”杜衍极力回想着,“那名相好的才十几岁呢, 年轻得很, 顾锦瑟,我觉得你这样盲目走下去不是好事, 不如按兵不动。”
“可我想知晓她在做什么,想法是什么, 她如今是少傅, 将来太子登基, 她会是与明相并列。”顾锦瑟有自己的主见, 她不想坐以待毙,不如去追击,是败是胜,且看交锋。
杜衍笑道:“好奇心害死你,你且去做吧,我捞你出来,不过与张明浅交锋,术决都败得一塌糊涂。张明浅去的时候,术决并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后来查证的时候,术决派了几波人马阻止,张明浅愣是杀出一条血路。你不要轻视这位曾经的吏部尚书,她可是先太后从众多女官中择选出来的,不比你家明祎差。”
“杜大人,我好奇一件事。”顾锦瑟正视面前的女子。
杜衍被她看得不自在:“你别套路我。”
“倘若张少傅与明相对立,你们三人行崩了,你会站在谁的身边?”顾锦瑟问了一个幼稚的问题,在京城内没有友谊,只有家族利益。
杜衍被问得发愣,“你这问得太直接了,能委婉些吗?”
顾锦瑟摇首:“不能,倘若你中立,接下来,我便不与你玩了。我不想将自己的前程搭在一个左右周旋的人身上。”
“你……”杜衍无语了,“我只为家族利益,但我也有良心,张少傅无故动手,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明白了,门在那里,杜大人慢走不送。”顾锦瑟作势请客离开。
杜衍脸红如朝霞,明祎没忍住笑了出来,上前摸摸女孩的脸颊,与杜衍说道:“她与你说着玩呢,莫要在意,张明浅所求,无非是相位,她若想要,我给她便是。”
“一个大方,一个小气得不行,真是一对。”杜衍嘲讽一句,接着无力叹道:“她若要相位,倒也简单,就怕她所图非浅。”
顾锦瑟趁机问一句:“她所求什么?”
“不要套我话。”杜衍瞪着面前随时给自己下套的女孩,没好气道:“你真是将奸佞二字刻在脸上了。”
顾锦瑟讪讪道:“你不诚实,我都将我知晓的告诉你了,你看我都告诉你了,你什么都不肯说,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的。”
“明祎,你不管管你家媳妇吗。”杜衍气得心堵。
明祎轻笑:“她说得很在理,你不诚实呀。你就告诉她好了。”
杜衍瞪着两人,道:“迟早被你们卖了,我所查到的是她并无知己好友,我跟着你的案子也注意她最近的动向,自打陛下昏迷后,她便守着太子殿下,时刻安抚他,除此外,并无其他事。所以我觉得她太安静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顾锦瑟接过话,眯着眼睛去看明祎,笑得眼睛没缝。
杜衍捂住眼睛,不想看见两人了,“我会持续关注这件事,必要时还是要从桑氏中套出话来,她怎么做的,你们效仿即可。”
“懂了,明相孤身一人,并无兄弟姐妹啊。”顾锦瑟苦恼,“不如、不如我纳她做妾?”
明祎含笑道:“虞家表兄许多呢。”
杜衍看看顾锦瑟的傻缺样,再看明祎气恨样,噗嗤笑了出来,“好了,我已经说完了,你们自己判断。”
杜衍直接走了,明祎立即去找桑氏,慢一步,顾锦瑟就会将桑儿纳为妾室。
顾锦瑟则笑得直不起腰来,等明祎走后抹了抹眼泪,负手慢悠悠地走回院子。
相比较虞氏的委婉,明祎开门见山,桑夫人微怔,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我可以给陪嫁,甚至可以给她十里红妆,女子出嫁,十里红妆是女子最想要的,嫁妆多,底气足。桑夫人,你自己考虑考虑。”
桑氏略一思索后,脸色发白,不等开口,明祎再度开口:“您是我母亲的好友,我可以给您机会,但您一味隐瞒,我也可以不顾旧情。您的隐瞒,可能会给我们带来杀身之祸。”
“明相,我绝无害你们之意。”桑夫人终是慌了,“那人并无恶意,只不过是询问欧阳家一事,知晓与我桑家无关后便又提出给桑儿寻一门可靠的亲事,我觉得、我觉得对你们并无害处啊。”
明祎笑了,与顾锦瑟猜得没错,桑夫人的软肋便是桑儿的亲事。她说道:“杜家的儿郎虽说刻苦,可家世不好,父母在京中远不如同宗的其他人,不如金陵虞家。你不知晓金陵虞家男儿不纳妾,桑儿嫁过去,虽说不在京城,可过得不会比这里差。还有我希望你与桑儿一并去金陵,京城这里,不适合你们居住了。”
“啊……”桑夫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金陵虞家、虞家并无官身。”
“杜家答应亲事也是因为桑儿住在我的府上。”明祎直接说了出来,“金陵虞家夫富甲一方,比不得尚是白身的杜家公子?”
桑夫人老脸一红,不敢看向明祎,道:“那、那就听明相的。”
“那人是何模样?”明祎问道,“听母亲说夫人擅丹青,不如将那人模样画出来,可否?”
“好,我画、我画。”桑夫人心神已乱,她此刻才感觉到了好友女儿的厉害之处,三言两语就能让人心智大乱,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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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间,弹指即过,明祎拿着画像回到院子,院内摆了食案,夏初的夜晚不冷不热,顾锦瑟坐在灯下,肤色好像又白了几分。
明祎不瞒她,直接将画像递过去,道:“桑氏画的。”
“行家呀,当真是一出手就将人逼到绝境哈。”顾锦瑟笑吟吟地打开画像,神色一顿,啧啧两声,“我觉得吧,张明浅轮不到自己上阵嘛,你觉得张明浅是欧阳家的孩子吗?若不是的话,她为何兜这么一圈,逗你我玩?”
明祎微也抿嘴,“那你自己猜嘛,凭你的第六感。”
顾锦瑟想了想,“我觉得为了红颜知己,你想,红颜知己要证据,她要权势,两人一碰即合。”
“你在猜潆茴?”明祎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扫了一眼食案上的各色菜肴,夏日里冒着热气,可见是才刚端上来的。她先将汤端了过来,置于鼻尖闻了闻,香味诱人。
顾锦瑟立即伏在她耳边低语,“你也猜潆茴?”
“我在猜你的想法,你不是让你阿娘去查潆茴了吗?”明祎轻笑,抿了一口汤,“若真是潆茴,我可真是引狼入室了。”
顾锦瑟的小眼睛立即亮了,立即抱着她的肩膀,悄悄问:“潆茴是你的下属?”
“嗯,永安楼是我给她盘下的,那年我刚建府,手下可用的人少,她便毛遂自荐,我便让人去查了,是教坊里的乐妓。后来我找人给她赎身,她在民间给我办了许多事。她主动靠近陛下,我心中疑惑,依旧放手让她去做。她靠近陛下后,确实得到些实用的消息。”
“原是这样,好啦,下属要做什么,你也不知道,其实,张明浅很懂音乐,对吗?”顾锦瑟说出自己的疑惑,杜衍半懂半不懂,明祎完全不懂,但是张明浅很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