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驾临,明祎亲自领着他游园。
皇帝问东问西,明祎耐着性子回答了,最后,走到池塘前,皇帝叹气,“那名内侍在何处?”
明祎微笑,道:“陛下想好要废后了吗?”就算不是皇后动手,她也确实做了。
自从见到顾锦瑟后,生活重心变了,明祎愈发不待见皇帝,最烦的也是皇帝,说话的时候也开始怼了。
皇帝品着她的话,“你生气了?”而且很生气了。
从前明祎位卑,处处忍让,太后又在,她处处小心。太后死了,她拜相,又遇见顾锦瑟,就有些明显的变化。
皇帝觉察出她的情绪,觉得有点不得劲了。
明祎笑了,“陛下,陛下要杀朝臣,您怎么做?”
皇帝没有回答,看向湖中展露头角的荷叶,余光瞥着明祎,她嘴角挂着笑,不如以前温柔了。她二十七岁了,相貌不如以往,这么一笑,却也十分灵动。
“你非要逼朕吗?”皇帝无奈。
明祎道:“是皇后在逼臣。”
“朕若废后,太子地位不稳。”皇帝纠结。
明祎淡笑:“太子地位不稳是臣祸害的吗?”
皇帝:“……”明祎的火气愈发大了,难不成与年岁有关吗?
他转身,看着面前的女子,道:“饶她一回。”
明祎沉默,不答话。皇帝说了个寂寞,看了会儿水面,郁闷地走了。
明祎回卧房,顾锦瑟醒了,坐在窗下看着庭院,额头上包着纱布,眼睛乌黑明亮,十分可爱。
“你回来了。”顾锦瑟远远地看着明祎,朝她挥挥手。
明祎走进去,说道:“我给你选了两个侍卫。”
顾锦瑟知晓,这是古代保镖,她好奇道:“男的吗?”
“不,女孩子,比你大几岁,吞吞吐吐。”明祎在她跟前坐下,“这回是吐吐对不住你,她跟着你,却没有及时出手,你可以罚她。”
这是明祎的歉疚。
顾锦瑟却笑了,“罚她做什么,对了,她们给了我,你怎么办呢?”
“吞吞武功不高,却在京城四处游走多年,用市井上的话说,关系很硬。吐吐功夫好,日常跟着你,但她们月银很高,一月一百两。”明祎解释。
顾锦瑟瞪大了眼睛,“这么高呢。”在现代,年薪几百万呢,这是什么保镖呦。她问明祎:“你确定你不是因为她们月银高才将人推给我的?”
明祎好笑,“顾家家大业大,你舍不得吗?吞吞可是四处交际的好手,且熟悉各府关系,还有各家后院的事情,比如谁纳妾、谁续弦、还有许多许多的趣事,她最清楚。”
“老公公扒灰,这么刺激吗?”顾锦瑟睁大了眼睛,不觉凑到明祎面前,“你给我说说看,好不好?”
她凑得太近下了,天光落在那双狡黠的眼睛上,明祎低首,伏在她的耳边,呵气如兰,悄悄说道:“很多趣事呢。”
顾锦瑟沉寂许久的八卦心陡然沸腾起来,耳畔热气氤氲,如热风拂过,勾得心痒了起来,她倒吸了口气,缩了缩脖子。
明祎身上有股淡淡的清香。
她深深吸了口气,明祎顾盼生辉,轻轻说了几句,顾锦瑟愣住,“真的?”
明祎点头:“真的,无人知晓罢了。”
顾锦瑟眼睛发亮,这么刺激呢,她又问:“还有吗?”
“太子勾搭有夫之妇人,你要听吗?”明祎坐直了身子,挑了眉眼,流露出几分不多见的姿态,似乎是天上飘的神仙落在了地上。
更接地气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吃亏
顾锦瑟好奇,静心听着,“他勾搭谁?”
“永平侯世子夫人。”明祎唇角勾了笑。
顾锦瑟惊讶得捂住了嘴巴,不可置信,修长如蝶翼般的眼睫扑闪了两下,“他等于是勾搭自己的表嫂。”
明祎颔首,托腮望着她,嘴里都能塞鸡蛋了,她抬手,捏了捏少女的脸蛋,“还没断呢。”
“还、还没……”顾锦瑟捂住自己的嘴巴,心都在颤抖,那可是太子,将来的储君,就算在现代,跺跺脚也能将整个城市抖一抖的人物。
这叫通奸。
明祎喜欢看她惊讶的样子,尤其是小嘴合不拢,突然间,无趣枯燥的生活多了些甜头。
她想了想,继续说道:“他们见面,都很小心,每回都是去寺庙。提前打点,是吐吐跟着过去,远远地瞧见。”
顾锦瑟问:“改日我们去看看,捉奸什么的。”
明祎却笑了,笑容真诚,道:“有什么可好看的,不如在家看书。”
“捉奸啊,多精彩呢。”顾锦瑟不解,明祎与永平侯府过不去,为何不去捉奸,也好让太子吃瘪。
婢女送了点心过来,又换了新茶。
明祎端起茶盏,吹了吹茶叶,浅浅啜了口到:“眼下还未到那一步呢,不急,你想捉奸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其他府的。”
顾锦瑟刚合上的嘴再度张开了,道:“很多吗?”
“吞吞手中掌握的不多,也就□□件罢了,你可以看□□日,日日不重复。”明祎气定神闲。
顾锦瑟刚想说刺激,对面的明祎放下茶盏,举止间书卷灵气,成熟气度并非是少年们可比的。
她低眸摆弄盏茶,指尖修长,指甲圆润透着淡淡的粉,浑身透着一股成熟韵味。
顾锦瑟尝过,知晓她的美,更知晓她身上哪里最让人痴迷。
明祎不知自己被人盯上了,慢悠悠说道:“你想看的话,今晚就可以,不过你的伤口不能见风。不如明日,明日天气好。”
顾锦瑟:“……”我怎么觉得面前这位高雅的丞相也很八卦呢。
御女不是应该高雅地品茶,谈笑风生间挥斥方遒吗?
言谈间,明祎抬首看向窗外,骄阳明媚,光线充足。
顾锦瑟问她:“丞相,你喜欢说这些趣事吗?”
“喜欢,你不喜欢吗?”明祎回眸看向少女,盈盈一笑,“我在宫里长大,日日听到有趣的事情,陛下后妃多,有些后妃见不到陛下,便与宫女或者其不受宠的后妃在一起消磨时光。宫里,才是最肮脏的地方,却也是最让人觉得有趣的地方。”
“宫里……”顾锦瑟小嘴又张了张,好刺激呀。
跟着明相好欢乐呀。
祎知晓许多‘趣事’,由她说出,平添几分刺激感。
越往上,品阶越高,表面光风亮丽,私下里癖好让人惊掉下巴。
顾锦瑟托腮听着,明祎托腮说着,两人动作如出一辙。直到日落黄昏,顾锦瑟感叹:“你可以写话本子了。”
“写什么?”明祎问道。
顾锦瑟说:“你说的这些啊,写个单元剧,就叫京城秘事,保准大卖呢。”
明祎直起身子,脊背挺直,恢复常色,道:“时辰不早了,用晚饭,今夜好好休息。”
顾锦瑟不再昏睡,也不再发烧,晚上不用人守了,明祎搬去了东配间,原来是间书房。前几日放了张床榻进去,明祎晚上睡在里面。
一日短暂的时间过了,清晨时分,宫里传话,皇后在御前失仪,被皇帝禁足在宫里,就连三公主也是一样,但太子却出了东宫,随着皇帝出入朝堂。
废后是不可能的,就算顾锦瑟死了,皇后的罪也没有到废后的地步。
明祎很满意了,这时,顾家来相府下聘,全城都知顾家与丞相的亲事。三公主知晓后,气得在自己的寝殿内发脾气。
“她多大了,二十七岁了,顾锦桓一定是被逼迫的。明祎仗着自己位高权重,逼迫一晚生娶她,好不要脸,恬不知耻。”
“厚颜无耻,我要去找父皇说清楚,顾锦桓是被迫的。”
三公主气得大喊大叫,砸了不少东西,砸过后,又偷偷哭了,原来,她真的比不上明祎。
她连父皇面前的一条狗都不如。
三公主哭哭啼啼,宫娥们不敢上前劝说,宫殿随着三公主的哭喊而布上一层阴霾。
顾锦瑟伤好了许多,明祎悠闲,趁着一日风光大好,真的带她去捉奸了。
是户部一主事,勾了一未出阁的姑娘,仗着自己的职责,威胁对方。去前,顾锦瑟叹气,“那名姑娘必然好可怜的。”
明祎却说道:“未必,她先主动的。”
顾锦瑟震惊,“为何?”
“父亲贪渎,她便让主事抬抬手放过父亲。”明祎道,还有一层原因。陛下迟迟不动,她就创造机会,必须将顾锦瑟调离御前。
顾锦瑟没听清,眨了眨眼睛。
“户部掌管天下钱财,主事乃是要职,你说呢。”明祎解释。
顾锦瑟明白,道:“你是要动户部,对不对?”顺便请她看戏。
明祎偷笑,并不说话了。
顾锦瑟脑门上还有纱布,比以前薄了些许,一眼看着,很是扎眼,换药的时候,明祎看过,很长的一条疤。去了纱布,很是明显,只怕会破坏秀美的容貌的。
马车进入一条巷子,隐蔽在暗处。两人留在车上,等了片刻,便见一青衫男子,尖嘴猴腮,走到门前,敲门,左右看一眼,确认无人后,悄悄进去了。
他的举动让顾锦瑟吞了吞口水,莫名就跟着紧张,下意识拉住明祎的手,问她:“你紧张吗?”
“偷腥的又不是你,你紧张什么?”明祎觉得好笑,半握着她冰凉的小手,指腹扫过她的掌心,竟有汗水。
啧啧啧,看戏也会紧张。
顾锦瑟问她:“你想好谁顶替他吗?”
“你。”明祎说道。
顾锦瑟没听清,走来一位妙龄女子,面覆白纱,身材曼妙,胸口丰盈。她不解,“都喜欢这种的吗?”
明祎抿唇,想笑,但顾锦瑟太认真了,她解释道:“我不喜欢那样的。”
顾锦瑟深以为然,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明祎的胸口,说道:“我也不喜欢这样的,我喜欢丞相这样的。”
冰冷、高贵、优雅,高岭之花,实际呢,温温柔柔,笑起来更好看。
她回头看了一眼明相,玉色衣襟,仙气飘飘。
接着,又来了一群人,带着棍棒,领头的是一个婆子,顾锦瑟吓得心口一跳,道:“打起来了。”
明祎没动,本就是她布局,她扫了一眼,门被撞开了。
明祎说道:“走吧。”
顾锦瑟不解,明祎直起身子,微微一笑,道:“污秽,脏了眼睛。”
她太高贵了,轻轻出口,疏离得不像话,落地的仙子返回天际,不属于人间。
顾锦瑟叹气,跟着明祎回相府。
不出半日,户部主事偷腥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明祎上奏,皇帝看着顾锦桓的名字冷笑出声,“可真护短。”
巴巴地闹了一出戏,就为了扶持未婚夫婿上位,就不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明祎未尝过男女之情,初露心意,便被一少年把持,于她而言,并非善事,居高位者,需断情。
他冷笑几声,唤了翰林拟旨,令顾锦桓顶了主事一职。
户部主事为六品,翰林是七品,御前伺候,常在陛下跟前。户部主事是肥缺,许多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进去。
顾锦瑟升官了,在户部历练,接过旨后,吞吞抓了一把银子塞给内侍,道:“您辛苦了。”
内侍笑吟吟走了。
顾锦瑟的伤还没好,暂留相府,赤玫每日诊脉,头疼的毛病减缓许多,顾夫人忙得不见人,筹备亲事。明祎没有父母,嫁妆一事,顾夫人也算包揽了,将该办的事情都办了。
明祎常来看顾锦瑟,说朝堂的政事、说各处的‘趣事’,她的声音柔软,深入浅出,有种家常的温馨。
顾锦瑟听得很认真,对京城也有了新的认识,看似繁华之处,却又肮脏不堪。
明祎说了许多,说话的时候,目光怔怔地落在窗外,通奸一事,京城数不胜数,清高尊贵如当今圣上,也曾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抿唇笑了,再观顾锦瑟,对方痴痴地看着她,她的心里,忽然有些软。
不知为何,顾锦瑟总是能让她心里柔软。
她抬起手,摸了摸顾锦瑟光滑的小脸。顾锦瑟顿住,莫名道:“你摸我了,我吃亏了。”
不给我亲,你却摸我,傻子都知道吃亏。
明祎一笑,春雨滋润万物,道:“我们定个协议罢。”
顾锦瑟:“?”
“我可以摸你,但你亲我,需要我的同意。”明祎道。
作者有话说:
顾锦瑟:霸王条款!
第18章 夜谈
顾锦瑟冷笑,不干了,道:“你哪里,我都摸过。”
话题戛然而止。
明祎端起汤水啜了一口,接着,又放下,起身走了。
顾锦瑟哼了一声,当看到她毫不留恋地离开,突然后悔了。明祎那么端庄矜持的人,那日,会不会是她最羞辱的一日。
自己快乐,不代表她也快乐啊。
顾锦瑟懊悔。
相府宁静,婢女训练有素,走路无声,规矩多,多是宫里赏赐下来的。明祎素来不与丫头们多话,自打顾锦瑟来后,她们没有吩咐就不得进内屋,有些人甚至被赶出了正院。
顾锦瑟初醒,明祎照顾她,不需婢女,等顾锦瑟可以下床走动了,自己也可照顾自己,更不需婢女。
婢女们不敢进来,明祎走后,就剩下她一人,枯坐良久,懊悔良久。
翌日,明祎掐着时间点来了,继续说笑,丝毫没有因昨日的事情而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