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吟————雪天(上)
雪天(上)  发于:2008年1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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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吟----雪天
简介: 
一个是冷傲无双,天子娇子。
一个是温文儒雅,大龙皇爷。
一个却遗世独立,冷宫太监。
至从入了冷宫,蔡夔就没想过自己的生命还会有什麽变化。在这里安静的老死似乎是唯一的选择。不想,一场与故人的相逢却揭开了自己生命的另一个篇章,把自己再次卷入这人世的爱恨情仇,可是世事又如何能尽如人意,相知的,相恋的,自己的选择会是什麽......

本文存属虚构,所用朝代,年历均为不实,请各位看倌勿以真实史实考证。谢谢。

清风吟

第一章 如梦里 故人相逢

凄凄去亲爱,泛泛入烟雾。
归棹洛阳人,残钟广陵树。
今朝此为别,何处还相遇。
世事波上舟,沿洄安得往。
-----------韦应物 《初发扬子寄元大校书》

龙永历23年
龙朝天子驾崩,年仅32岁,谥号龙太祖。同年内乱爆发,天下大乱,各地盗贼云起,农民纷纷揭杆起义,加之外敌蒙古趁机犯我边防,一时之间内忧外患,民不聊生,而此时,原本沉寂的五皇子却突然一改往日的平庸,挺身而出,在一举扫荡了皇朝内部的叛乱份子后,帅领10万铁骑军在一年之内平定了中原各地的起义并踏平了关外,将蒙古族赶至辽西沙漠。以天人之姿,万夫莫挡之势挽救了风雨飘摇的大龙王朝。隔年五皇子称帝继位,年仅15岁,改国号元祖。天下至此又回归太平,并逐渐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繁华胜世。

10年后

冬雪笼罩的龙朝冷宫,虽然一样的富丽堂皇,雕栏画栋,却死一样的沉寂,只有半夜里凄利古怪的惨叫和阴森刺耳的尖笑让人知道这里还有生命的存在,这里是最壮观的后宫陵墓,埋葬了几多佳人无从考证,谁也不会想起这里,这里只有或失意或疯颠的灵魂。既是这样,宫女和太监当然谁也不愿被分派到这儿来,除非是入宫时一点都没有打点过的才会很不幸的被安排在这里当差,进了这里就别想再出去了,因为没有人会来这里也就没有人会想起你,就像石沉大海......
这是入冬的第一场雪,一片洁白的冷宫庭院中只有一棵腊梅开满了一树的粉色,吐露醉人的芬芳。
一个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冷宫的宫门口,这是什么呀?小儿好奇地抬头仰望着门上从没见过的图案,那是一只大大的朱雀鸟画在了宫门的正中,画得极好,逼真得几欲振翅高飞。好漂亮呀,小儿开心地想用手去碰触它,却不料门突然从里面被打了开来,"呀!"在小儿还没反应过来时,身子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小儿吮着大拇指,天真的抬起头看着抱着自己的人。鼻间溢入一阵淡淡的梅香,小儿开心地笑了,伸长了双手,"抱,抱抱......"
看着落入自己怀抱中的小小身子,准备开门清扫积雪的蔡夔不禁微微一愣,这是哪能里来的小娃儿?怎么会闯进这不得擅入的冷宫禁地呢?仔细打量了一下小儿身上华美昂贵的衣衫,蔡夔有些明白了,应该是当今圣上的哪位小皇子吧,不过怎么会没带一个宫女的跑来这里呢?合该是调皮不慎自个乱闯进来的吧?想着,蔡夔准备松开小儿,像自己这种低贱的身份是没有资格碰触这么高贵的人儿的,要是被发现了可就不好了,在这里他什么也不想,不想过得更好,也不想去招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正当要松手时,却看到小儿伸直了双手,软软地喊着要自己抱抱,那么天真无邪的笑脸,那么软软的音调,让蔡夔狠不下心来拒绝,就当是有缘吧,弯下腰将巴着自己双腿的小儿抱起,小儿开心地把小脸埋进了他的肩头,"香香,香香......"香香?蔡夔疑惑地想,这里是个用不上胭脂水粉的地方,有什么香呢?啊,是自己带的香囊吧。闻着小儿身上淡淡的乳香,蔡夔淡淡地笑问"几岁了?""养(两)岁。"小儿笨拙地举起了两个手指。才两岁呀,记得刚入宫那会,小泽也才刚满两岁,那张庆生时可爱的小脸还历历在目,不想已经十年过去了,时间如梭呀,小泽今年要满十二了吧,过得好么?还记得自己这个当爹的么?呵,记得又怎样,记得也见不得还不如不记得来得开心,蔡夔嘲笑着自己的痴傻,在这里的岁月就像是无波的湖水,过得没有一点声响,既过得慢又过得极快,自己许多的记忆都早快已被岁月封存在遥远的过,那片江南水乡里了。多久没想起这些了,许是这稚儿身上的奶香让自己一下子善感了起来。不意识地抱紧了怀里小小的身子,小儿抬起头,像是感受到这份伤感一样,伸出胖嘟嘟的小手在蔡夔的脸上摩挲着,还冲着他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多可爱的娃儿呀。
"发(花),发(花)。。。。。。"小儿忽然指着不远处的腊梅叫嚷了起来,"发(花)。。。。。要看发(花)。。。。。。"
"好的,奴才带您去看。"虽然想把小儿送回宫里,但是自己的身份是出不得这门的,算了,还是等那些宫人找来再说吧,这么可爱的娃儿,自己就是到时受些骂也就罢了。

当朱寮顺着那些小儿的脚印踏进冷宫宫门时,未料到会看到这么一幅人雪合一的景象色。
汉白玉造就的冷宫像是想要溶入那一片洁白消失在人间却被其间点缀的梅树牢牢抓住,一阵风刮过,片片梅瓣飘落,惹得小儿一阵开心地猛抓,抱着他的宫人如烟般的容貌在淡淡一笑后似乎要化入那一片花雨之中。
"好景,好景呀!"朱寮不惊赞叹出声,打破了这一地的宁静。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蔡夔的淡笑凝在了唇边,转过头,看见一名华贵的男子立在宫门前,"爷。。。。爷。。。。"怀里的小儿也看到了他,绽出开心的笑,伸出双手,向前挪动着身子要自己走过去。该是哪位皇爷吧,蔡夔想着便依着怀里人儿的意思慢慢走了过去。
"来,皇爷爷抱抱。"男子接过自己递过去的人儿,开心地逗弄着。蔡夔睡下眼,退到了一边。
"你,你是。。。。。"朱寮开始只觉得眼熟,不料这近的一看却大吃一惊,"你是清风兄吧?"
听到几乎忘记的称谓,蔡夔不禁抬起头,"你是?"
"真是清风兄呀!!"朱寮激动地放下手中的小儿,抓住了蔡夔的双臂,"我是止斋呀!""止斋?" 蔡夔茫然地重复了一遍,与过去的自己分开太久,许多旧人,旧事都已经模糊了,或是淡忘了,止斋?啊,自己好象还依稀记得有一位潇洒开朗的少年郎曾和自己共饮过,记得他说:‘我自号止斋,不要忘了呀。。。。。。'"是你?那个抱坛狂饮的少年?" 此地遇旧人,蔡夔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境,只觉得好象如坠雾中,无所事从。当年的少年,现在面前俊雅的男子,记忆和现实有些出入了,不过,十年了呀。。。。。。。
"是呀!!就是我呀!清风兄好记性,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呀,"多年的夙愿一下子实现了,能再次见到自己少年时所仰慕之人,朱寮开心得像个孩子。
"多年没见了,有十年了吧,你怎么样?你。。。。。。"突然看到蔡夔身上奴衫,朱寮脸上的笑容愕然僵住,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出了朱寮的震惊,蔡夔淡淡地笑了,"如你说见,我现在只是个最低等的冷宫宫奴。"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朱寮脸色一片铁青,无法想象当年闻名天下的才子竟会入宫为奴。
"你还记得当年的那场政治风波吧。"
点点头,朱寮记得,当时自己虽然才刚刚16岁,却仍记得那不满15岁的侄儿是如何一手血洗朝政,排除异己,那种果断与决然真是大人也难以匹敌,那次风波不知道把多少文人,政客都牵扯进去,一时之间倒是人人听言色变。当时清风兄所在的宁言院好象也受致电了波及,难道是。。。。。。?
"是的," 蔡夔微一点头,证实了朱寮的猜想,"师门被损后,我也被奸人所害,不得已只能闭势入宫为奴来保全家门。这其中的来由我已是不想再多言了。"
"闭势?" 朱寮无意识的低喃,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
"是的,这是当时那奸人的条件,我必须成为最底层的监奴。"也许真是太久了吧,自己现在竟然能这么平静地说出这一切,尤记得当初那悲愤欲死的心情,现在心底却早已是一片莫然。人啊,真是容易忘怀呀。
"你......我当初不是给过你一张纸条让你......让你在危难之时来寻我么?我说过一定会帮助于你的。为什么不来呢?!不信任我么?为什么!!" 朱寮用力摇晃着蔡夔的肩,气愤地大喊,这一切的一切他无法接受。
"当时的你也只是一名小儿,我如何能拖你下水?况如能以我一己之身换得我一门的幸存,我也感觉足已。" 蔡夔不受影响地淡淡摇摇头,自己绝对无法做出这种事来。
"你,你!!!!!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多说也已无用了。" 朱寮无力地放开自己抓住蔡夔肩头的双臂,十年不见,世事全非,但这不是他想看到的情景。心口感觉刀割一样的痛苦。自己当初要是不顾危险,亲自去他师门一看是否就不会有这等憾事的发生,为什么不想到他这种宁死不求人的个性傻傻地去相信他会在危难时求助于自己呢?为什么当时不抛开那一股子傲气?后悔像无数蚂蚁啃噬着胸口。几逾不能呼吸。
"你不必如此," 看着露出如此痛苦表情的朱寮,蔡夔实在不解,当时自己与他不过君子之交,性情倒甚是能相处得来,不过也还不到如此生死相交的份上呀。
"罢罢,你是不会明了的," 朱寮低低地说,他是不会明了自己当时对他是如何的仰慕与推崇,在他眼里的自己当时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罢了,也无怪乎他不会想到求助于自己。不过,现在既然自己再遇到了他,无论怎么样,不能再让他受这些苦了,虽然没问,但是他知道在这冷宫里当差的艰辛与痛苦。"我现在立马回宫去向圣上请求放你出宫。"
"出宫?"至从进了这里,蔡夔就没想过自己还能再出去,现在他却说要让自己出宫?他为何会有如此能耐,十年前的相交,只求相处开心,从未问过这些身家琐事,自己好象对他是一无所知的,"从未问过你,你到底是谁?"
"当今三皇爷,朱寮。"当年的相处只求相知,倒真是未曾在乎过这些,想来自己是疏忽了,要是当年就告知这一切,是否会更好呢,不过自己倒真的是很怀念当初以止斋这个身份过的开心,轻松的日子,没有这么多的虚伪不实和阿谀奉承,简单的小菜,月夜下与知己的把酒言欢远胜过那些个的山珍海味,美酒佳肴。
"是么?风流皇爷朱寮?难怪?" 心想当年的他就有着一股粗布旧衣无法掩住的贵气,想来这就是原因了。"风流皇爷朱寮"这一名声,这些年自己就算在冷宫里倒也听到不少,那些个送东西来的宫人们总是和这里仍未疯狂的那些人说着他的种种风流雅事,什么当今第一才子,什么风雅潇洒,每次说得这些宫人们个个心向神往的。再次仔细好好打量起站在眼前的男子,宽额挺鼻大眼,虽谈不上面如冠玉,倒也不失为一个俊美的男子,而且看得出那双眼眸平日里应该总是含笑带情的,虽然现在因为不知的痛苦而蒙上了一层阴戾,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也难怪那些个宫人们会如此迷恋于他了。
"很是相配呢。" 蔡夔微笑着赞许,发现朱寮竟因为自己之言而微红了脸。人是长大了,心性倒还和十年前没什么大变呀。
"不过,多谢你的好意,我不想出宫。" 蔡夔不觉得在这里有什么不好,像自己这样的废人配这里刚好。
"为什么?你不想见你的家人,朋友了么?"
"见了又能如何?"自己不是没想过要是能出宫去见他们该有多好,不过那是在最初的几个年头的想法了,呆在这里越久,越明白,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无法再融入外面的世界了,虽然自己并未因为被辱而产生过太多自卑,但是心里也清楚这具被损去的不男不女的身子只会给自己的家人带来耻辱与流言。天大地大,但是也只有这里自己能够容身了。他只想安静的了此余生。
"如果你担心出去的问题,你可以来我王府,"不是不知道他的顾虑,"我们还可以像十年前一样对酒当歌。痛饮方归。"
回到十年前那样么?好诱人的提议呀!蔡夔蒙胧地想,可是人不是神,过去的岁月已经过去不可能再次重复,事过境迁,自己已经没有那个心境了。"多谢你的好意,可是不用了,我觉得这里很好。"
"就因为被闭势就自甘堕落了么?"看不下去他的冥顽不灵,朱寮冲口而出。
自甘堕落?蔡夔微白了脸,还以为自己听到什么都不在意了呢,没想到故人轻轻的一句就能令自己再次感到心痛的滋味,罢了,罢了,明知相遇会是如此,何必呢?
"往事已随风逝去,奴才早已不是当年的清风,王爷也不再是当年与奴才把酒言欢的少年。现在在这里的只是一名叫小六子的宫奴,没有王爷想要找的故人。要是没事的话,请王爷带着皇子离开,这里不适宜您这种高贵的人久呆。"蔡夔收起对待故人的态度,恢复了身为宫奴的本份。"王爷请,奴才有事要先行告退了。"说完,也不等朱寮有所反应便径直往里宫走去。
看来自己是伤到他了,朱寮苦笑着看着那抹身影渐渐没入里宫的宫帏之中,自己的本意原非如此,只是被他一时气极方脱口而出,唉,为什么这么多年后,再次面对他,自己还是如同当年的小儿一般沉不住气,枉费了这十年在宫里的磨练了。十年了,好不容易再见,自己却把气氛给弄拧了,真是懊恼呀,不过能再见到他也够自己开心的了,记忆中的容貌没有太多的变化,十年的时间让他变得更加沉静了,更如烟似梦得像是随时都会飘散在空中,不过,好象他那股子文人的倔气仍在,没被这死寂给抹灭。要不也不会被自己的气话所伤了,真不知道是该喜该悲呀......自己当年就是被这一身的倔强,那一肚子的学识和那如脱世的风彩给折服......
沉浸在回忆中的朱寮直到感觉到脚边的娃儿一个劲地拉扯自己的衣角才回过神来,朱寮笑着抱起了娃儿,"今天还真是多谢你了,让我见着了故人,皇爷爷我就不罚你了。等会带你去看马儿。""马,马。。。"小儿听到马儿,开心地在朱寮的脸上亲了好几口,呵,也是,要不是这娃儿今天在后院走失,宫人们大乱之时,自己一时兴起决定来寻他,就没有这一相逢了,看来自己和他很有缘分嘛,想到这,朱寮微微咧开了双唇,但转念想到他身上发生的一切,朱寮嘴角又挂了下来,自己真没想到他会遭遇如此这般,还一直以为他定是在哪隐居着,这么多年的四处游历,明曰游山玩水,结交朋友,实际上不过是借此在寻他罢了,每次的失望几乎令他要相信他已不在人间了,幸好,上天眷顾,自己又见到了他,只要他还在,无论变成怎样都该谢天谢地了。
自己决不会放弃的,只要他还活着一天,就一定会把他带出这个地狱,去过幸福的生活。"走,去看马儿啦。" 朱寮再回头看了一眼他离去的方向,大步走出了冷宫的大门。

第二章感凄清,梦回故里

怅望银河吹玉笙,楼寒院冷接平明。
重衾幽梦他年断,别树羁雌昨夜惊。
月榭故香因雨发,风帘残烛隔霜清。
不须浪作缑山意,湘瑟秦箫自有情。

"啊!!"一声惊呼,蔡夔从床上惊吓地坐起,瞪大了眼,双手抓紧身下的被褥,急急地喘着气,让飘散的心魂重新归位。半响后,方呼出一口气来,唉,看来今晚是没法再睡了,罢了,披上单薄的外褂,蔡夔下床走到窗边,"吱呀"一声,伸手推开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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