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请放手。"莫轻寒忍无可忍。 他实在是恨不得把尚宣震翻算数,但是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他实在怕极尚宣这块狗皮膏药。而且那么多人在外面,等下众人一拥而入,而自己与尚宣全都衣冠不整。这不要脸的尚宣混迹赌坊青楼,无耻惯了,那他莫轻寒还要不要做人了?!
莫轻寒性子端庄,非礼勿视,今日却在自己政事堂内,和尚宣两人这么拉拉扯扯,又拖又拽,难看至极。碍着对方是万乘之尊,莫轻寒不能一刀砍了尚宣这淫贼的头!他恨的几乎要一刀砍死了自己死了算了。
"莫轻寒,你别恼啊,我不是戏弄你的,我是真心的。你我两人可谓珠联璧合,万里江山,我与你共理,万岁年华,我与你为伴。"
莫轻寒尖锐地打断他的美好陈述,"陛下,您别忘了,首先得是我愿意和你在一起!而我莫轻寒,宁愿五马分尸,也不愿做这苟且之事!"
"什么叫做苟且之事,我真心诚意地在和你诉衷肠,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莫轻寒冷淡的口气激怒了他,他命令着。 "好吧,既然你喜欢这样,我就下旨,你一定要和我在一起。"
莫轻寒摇头,"恕难从命!"
"那你到底要什么?"
"微臣什么都不要,只求陛下高抬贵手,不要再为难微臣了。"
"相国大人因功封一等公,高官显爵你都有了,而且该死的还都不是我封的,那你要我怎么办,我难道要封你做异姓王吗,我朝可没有这样的例子,那么就从你开始吧。"受不了莫轻寒的冷漠疏离,尚宣叫道。
"陛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莫轻寒被尚宣吓了一大跳。
"我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我只知道我已经疯了,因为你而疯了。"
"如此破格,陛下是想将微臣比作董贤吗?就算陛下肯做汉哀帝,微臣还不肯做董贤呢。"
"是啊,我倒是忘记了,董贤一月三迁靠的是汉哀帝的宠幸,而你却是能废能立皇帝的董卓,就连我都是你给扶上帝位的。"
"陛下言重了。陛下若是懦弱无能的汉少帝,微臣才做得董卓;陛下若是齐桓公,微臣敢不作管仲乎,陛下若是敢作秦始皇,微臣亦不妨做李斯,陛下若是汉高祖,微臣就是萧何......"
"莫相国还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说的都是明主贤臣,可是我若是执意只想做汉哀帝,你愿不愿意做我的董贤呢?"
"这就不是愿不愿的问题了,而是根本。做男人怎么能够做成那样,既无安邦定国的能力,也没有自杀殉情的忠贞,什么柔情蜜意那些都是虚的,就像汉帝允许邓通开矿铸钱,在他驾崩之后,邓通依然穷困而死亡。"
"可是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你是我这辈子决定要的人,你肯做我的莫轻寒吗?不是天子的相国,而是我尚宣一个人的莫轻寒。"他拉着莫轻寒的双手,眼光深邃且思量。
"承蒙陛下错爱。"
"莫轻寒,别跟我来这一套,你不喜欢我?"他逼近莫轻寒的脸问。
"喜不喜欢本就不是君臣之间该探讨的问题。何况,现在的你万万不可能让我倾心。心痛失望还差不多!"莫轻寒凝视尚宣的面孔。这年轻的君主,若是好好教导,本来可以成为明君的,但是为什么就是这样任性妄为呢?
"如果......我都改了呢,做个你所期待的明君圣主,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他要莫轻寒走进他的生命而不是决然与他划下楚河汉界,尧舜禹汤什么的,他也可以学着做,本来就是非不能也,乃不为也。但先决条件是--莫轻寒一定得是他的。"你愿意吗?"他再一次低问。他已经认定今生今世,再也没有人比莫轻寒更好了。他一定要得到莫轻寒,一定要爱莫轻寒,让莫轻寒陪他过一生。
"这本就是陛下应该做的事情,与微臣何干?"
"好你个莫轻寒,与你无关是吧,你要不要我做些大大有关的事情,你日日批公文用的是松烟墨,以后我就赐你苏合油搜烟为墨,一两墨价为黄金一斤,月月有专门的人员搜罗,反正千金散尽还复来。对了,你老家在江南,一定很想念小桥流水人家的婉约景致吧,我就命人在这长安为你再造个江南。还有什么烽火戏诸侯了,红尘妃子笑,怎么劳民伤财怎么来,只求佳人一笑,反正史官都会替我把罪过推到你身上的。因为你迷惑了我,莫相国也不算担了虚名了。明君不好当,昏君可容易着呢......"
"陛下就一点都不为江山社稷着想吗?"
"你不用威胁我,我个人的话,要废你早就废了。你已经废过一次君主了,朝野传闻肆虐,现在才刚刚有点稳定,我虽然胡闹,却不算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君主,朝政大权都是你在把握,你何必冒险再起风波?国家的话反正也总有一天会被他人所灭。世代兴亡却便似月影圆缺,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与其亡在后世的不肖子孙手里,倒不如在我手里因为你而亡了,也好留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佳话。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他认真的说着:"如果你不要我成为暴君,那就跟我在一起好好看着我,我不在乎现在你爱不爱我,有我先爱着你就成了,反正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的。"
依然是霸道独我的性格,只是他当政昏庸还是贤明怎么可以用来交换莫轻寒的心?
"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莫轻寒嘴上虽然断然拒绝,心里到底不是不动容的,这个人居然为自己疯狂到这种地步。
"天下都是我的,我说的就是道理。" 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什么时候讲过道理?
"你--"未出口的怒气教他撷取了去,以唇。
"我不管,我要你,不计一切代价也要得到你。阿拉明州人,是最会做生意的,走遍天下,不如明州江夏,你若是现在不答应,我也会想尽办法的。"
这一天和尚宣的纠缠已使莫轻寒疲惫不已,莫轻寒无奈道:"那我无话可说。"。
第 17 章
莫轻寒无奈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不是喜欢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的,微臣爱穿青衫,可我穿着紫衣的时间比穿青衫要多的多。"
"谁说人生不能尽如人意,朕今天就下旨本朝一品官服由紫色改为青色。青青子襟 悠悠我心,莫轻寒我告诉你,你这下是惨了,我就是吃定你了,只要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做的出来的,不要说改朝服颜色这种小事,就是要改朝换代,扭转天地也再所不惜。"
"陛下到底喜欢微臣什么?"莫轻寒自问不是妲己转世,也不是褒姒再生,怎么会迷得君王昏头转向?
"都喜欢。"喜欢一个人谁能说清楚到底在喜欢些什么,无非就是看对了眼,就觉得那人处处可人。
"即使微臣对陛下这样冷淡。"
"你冷淡我虽然也喜欢,可是要是更热情一点就最好了。"尚宣说到一半恍然大悟,"你是答应了。"
"陛下话已至此,微臣还能不答应吗,但是微臣要和陛下约法三章。"
"别说三件就是三千件我也答应你。"
"第一、异姓王之事不可再提,陛下若是真心喜欢微臣便应当知道我的性子。第二、以后微臣尽力辅佐陛下,陛下需要记得允诺过微臣什么,微臣的劝诫你要听得进去。第三、陛下性子直率,然而微臣面薄,
还望陛下在人前谨守君臣之礼。"莫轻寒知道以尚宣的性格,若是高兴了,只怕当着众人也要搂抱亲昵,全无忌讳,他真正怕死尚宣这点。
"你的话自然是要听的,哈哈,怕妇也是大好。"尚宣开心地笑道搂住莫轻寒的腰。
莫轻寒本能地要挣开,尚宣在他耳边低语,"你只说在外人目前要守礼,现在可只得你我二人。你教我写字吧,我真喜欢你的字体,莫相国不肯教君主,子冷总肯教尚宣。"尚宣自觉跟莫轻寒关系亲近不少,称起莫轻寒的字来。上对级,原本称名而不称字,但是尚宣心仪莫轻寒,自然把自己摆得和莫轻寒一样。
"习字不能急于一时,今日已经太晚了。"
"那么春宵一刻值千金,子冷不如与我温柔同眠。"
这个色中饿鬼,才说了几句话又想到那档子事情上去了,莫轻寒不由得飞红了一张俊脸,"陛下今日到来,微臣手头的事情尚未办完,恐怕今夜得赶工了。"
"子冷,子冷......"尚宣不依不饶,在莫轻寒脸上亲来闻去。
"陛下刚答应过微臣会听我的话的。"
"那我留下来帮你。"
"陛下留着,微臣会分心的。"
莫轻寒本来是说尚宣只会帮倒忙,尚宣却别有解法,"与君同拔蒲,竟日不成把,哈哈,子冷你果然也是喜欢我的。"
莫轻寒默不作声,尚宣只当他是害羞,当下喜道,"那你亲亲我,我就走了。"
"微臣......"莫轻寒还想推迟,尚宣却将脸凑到他前面说:"快点亲啊!"
莫轻寒全身都发红,他想要推开尚宣,尚宣却死黏着他,"快一点,你都没有主动吻过我,我好期待!"
莫轻寒看这情势,不亲的话尚宣是绝对不肯放过他的,才把脸靠了过去。其实那几乎不算个吻,只能算是一个轻轻的碰触而已,但是对莫轻寒而言,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很不容易。
偏偏贪心的尚宣还不知满足,"这不算啊,要把舌头伸进去才算。"
莫轻寒道:"反正......反正我已经亲过了,陛下可以离开了吧。"
"小没良心的,这么急着赶我走,看我怎么罚你?"尚宣搂着莫轻寒,给他一个热烈的深吻。
莫轻寒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尚宣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他。"我走了,你好好忙吧。"
等出了政事堂,随侍的申英看到尚宣的狼狈样失声叫道:"陛下,您怎么成这样了?"
"洞房花烛,乐极生悲。" 尚宣看了看他,竟然开心地哼起了马灯调:"嘿个愣登哟......"是流传在明州一带的民间小调,风格不同与苏、杭的民间小调。它除了浓郁的江南水乡的韵味,还有浓厚的大海的气息,仿佛带着明州商人叫卖的响亮。
莫明其妙的申英看着尚宣,什么洞房花烛,陛下难道傻了?
尚宣真是喜爱莫轻寒的字,听政之余,留心笔札,经常临写,不过每每在竖画上窘住。申英在一边伺候笔墨,尚宣每有心得都高兴地给申英看,请他评议。但是,每次申英的答复都回答"未善。"
一日,尚宣正在练字,写到"乔"字,又开始担心写不好那竖画,正好莫轻寒进见,尚宣便要拉着莫轻寒教他写那个"乔"字。
"书学小道,并非急务,陛下何必如此上心?"莫轻寒看着尚宣的着急样,忍不住劝道。
"时或留心,犹胜弃日,子冷岂不闻诗家有云‘长日惟消一局棋'?"
"陛下可真是悠闲自得得很,彼君子兮,不素餐兮!"莫轻寒笑道,彼君子兮,不素餐兮,《诗经•伐檀》,意为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啊,可不要吃白饭啊,专门讽刺不劳而获禄的贵族。
"莫轻寒,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说我只知道吃白饭。"尚宣佯装生气。
"皇上圣明。"莫轻寒居然不说皇上息怒,而是夸他圣明,等于是承认了他就是那个意思。
"跟我说《诗经》吗,我只知道既见君子, 云胡不喜?"
"那就谈书法嘛,凡诸艺业,未有学而不得者也,陛下既然喜欢,也是好的。这竖画,我来给陛下写一遍。陛下可在一边拿笔 "当下另外找了张纸,写了起来。
一遍写罢,他回头问尚宣,"陛下,看明白了吗?"
尚宣没有反应,他仔细一看,尚宣手中握着毛笔,却盯着自己不知想些什么,一副失神样子,顿时心头火起,去拔尚宣手中握着的毛笔,果然一拔就拔出,怒道, "《晋书》记曰王献之练字刻苦,他六七岁正练字时王羲之从背后拔笔,竟没有把毛笔拔走。陛下现正值盛年,却连一支笔也握不住,岂是真心学书?"
"子冷,你别生气,我给你陪罪了,都怪你生得太俊,我看着你不自觉就呆了。我人又笨,光是看看还是不能感悟,你还是带着我写一遍吧。"尚宣拉着莫轻寒的手。
"也好,带一遍你自己感觉一下。"莫轻寒就握着尚宣的手带着他写字,"所谓颜筋柳骨,颜体讲究的是个筋字,以篆书笔法入楷,其行笔雄健有力。可是练习颜体时不可一味强调其粗壮,而忽视了其用笔厚重、挺健、遒劲的长处。这竖画确实难写,都说颜体横画轻,竖画重,但是两竖同时出现时,左竖常与横画一样细,且两竖要即拱向外面而不作折笔,如这乔字的最后一竖先向左上逆锋起笔,提笔圆转,中锋向下行笔,逐渐提笔,最后出锋收笔。"
尚宣兴致大好,将两人合写的作品给申英看,说:"朕学轻寒,尚近似否?"尚宣牢记莫轻寒与他约定,在人前连莫轻寒的字也不称了。
申英看后说:"仰观圣作内,乔字颇逼真。"
莫轻寒闻言只是抿嘴一笑,尚宣却道,"笑什么,是老师你没教好。"
尚宣因此刻意临学,拿着莫轻寒的奏章反复研习,炼形炼神,自觉成熟。然后又去问申英,申英还是说以未善为对。
如此反复多次,尚宣问其为什么呢,申英跪下说,"恕老奴直言,还请陛下息怒。陛下的书法外形固然是好,但总觉得皇上太过急于求成,少了莫相国那份稳重从容。"
"所言甚是,朕还是应该和莫相国多亲近亲近啊,好好学那稳重从容。"尚宣不怒反笑,至此他益发有理由缠着莫轻寒。最终他写莫轻寒的字,叫人真假难辨,那是后话。
第 18 章
莫轻寒真是觉得自己很命苦,在朝廷里应付那个大孩子还不够,回家还有一个小孩子添乱,居然摘了人家的桃子当成石头仍着玩,苦主告上门来,莫轻寒无奈当下就请乳母把那小祖宗带过来,第一句问得是,"离儿,你说你三岁时我教你背的第一句诗是什么?"
"《悯农》,唐李绅,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那孩子也是冰雪聪明,知道一向忙碌的爹爹突然找他来背诗定然是因为昨日拿着桃子打仗,东窗事发,背完就急忙跪下道,"爹爹,离儿知道错了,不改糟蹋好东西。"
"你也知道是糟蹋好东西了,你若是摘来吃也就算了,可是你居然暴殄天物,将桃子丢在地上,还踩踏得很开心?你这样顽劣,可知道桃子对李家婶婶一家有多重要?"
"爹爹,我知道错了,我赔给她就是了。"
"好,你倒是敢作敢当。你拿什么赔给人家,你可赚过一文钱?忠君之事,食君之禄,你道爹爹的俸禄是白来的吗?
"爹爹,我自己赚。"莫离年纪虽小却很有志气。
"我家公子好本事,那就劳您大驾,把这些折子都批了吧,让你也知道你爹爹平日立是如何为稻梁谋的。"莫轻寒也不动怒,只冷笑一声,将大堆折子交给莫离。
小小的莫离顿时就傻眼了,这他怎么可能看得懂, "当朝相国......"
看到后面竟然是莫轻寒的名字,他哪里还敢接着念下去,"后面是爹爹的名讳,离儿不敢念。"
莫轻寒道:"没关系,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我叫你念你就念。"
"当朝相国莫径豪,野心勃然,搅国政于......什么......爹爹,我还有好多字还没学过呢!"他为了避开莫轻寒的名讳念作别的字,却还有很多字不认识,只能向莫轻寒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