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江南──你爱我吗?"
"恩──"
"真的爱吗──"
"恩,真的!"
凌昔带着生日晚宴结束后的余兴,赤裸着身体倾伏在江南宽阔健硕的胸上,午夜的月光像水一样静静地流泻在这间充满暧昧和欢娱的卧房,罄浸在月光里的凌昔就像夜的精灵,丝绸般的肌肤在月光的辉映下,暗暗地散闪着珍珠般的光泽,妖娆热辣的身体仿佛长藤一样,蜿蜒缠腻在希腊男神般完美的丈夫身上,用充满爱欲的低喃和热吻挑动和引领着不温不火的楼江南。
"南......南......。我要......。现在就要......。"凌昔喘息着,呢喃着,蛇一般的蔓滑扭动着身体,雨点般的吻随着她律动起伏的胸,淋漓不断地印撒在江南的脸上,唇上,颈上,胸上......
"昔......凌昔......等......等一等......"面对妻子高涨的热情,楼江南不知所措,他躲闪着,拒绝着,慌乱中一把把倾覆在他身上的凌昔推到一边。
"江南──?"
"我......我今天......真的有点累了......" 面对凌昔无辜和委屈的大眼睛,江南感觉到窒息和无地自容。
"是不是对我失望了,因为不论我们做多少次,不论在我身体里撒多少种子,我都没有办法怀上你的孩子,我是个不完整的女人......。"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就是有点累!"
"江南,你恨我吗?"
"你在胡说什么!那只是病!不是罪!我们会有孩子的!即便没有孩子也没关系!有你就好了!就足够了!"
楼江南一把将悲伤和失落的凌昔揽在怀里,仿佛要把她纳入自己的身体,用近乎咆哮的方式向她告白,安慰着这个洋娃娃一样可爱,水滴一样纯净的女人。凌昔是楼江南的幸运星,二年前这位范家王朝唯一的公主不仅带着甜美的笑容和单纯的爱情,把水晶鞋毫不犹豫地穿在了他的脚上,让他这个来自江南乡下,在上海这座美丽残酷的城市奋力撕杀的小青蛙一瞬间变成王子,还用自己与生俱来的温柔和善良给了他一个家,一个可以安心靠岸的港湾。楼江南并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爱凌昔,但是他很清楚他想要成就一番事业,还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这个糖果般的小女人一夜之间把他想要的都给了他,对于凌昔他感激不尽,并在心里暗暗发下重誓,要用自己的肩膀托起凌昔的一生,让她一辈子做糖果城堡里的甜蜜公主。在世人眼中,凌昔是个完美的无可挑剔的公主,可这位如水晶般剔透无暇的公主却有一个让她遗憾终生的疾患,在她和楼江南新婚不久后,因为一次车祸导致的严重腹伤让她彻底失去了生育能力。当楼江南拿到诊断结果时,他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看着好不容易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的凌昔,他第一次对妻子撒了慌,把绝对说成了可能,他不愿意看见凌昔绝望地哭泣,哪怕是欺骗,也要让她充满希望地笑。
"可我想要孩子!我要孩子~~~~~~"楼江南面对又要歇斯底里的凌昔,除了无奈和心疼地看着她,什么也做不到。
"你讨厌我对不对~~~~~你早就想离开我了对不对~~~~~~早就想离开我这个疯子对不对~~~~~~~~~~为什么不说话~~~~"凌昔又一次的发作了,车祸过后的一年半里,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楼江南依旧用沉默和忍让面对情绪失控的妻子,因为他知道这不是凌昔的本意,是那场意外把他甜美可爱的女人变得面目全非。对于突然改变的这一切,楼江南和凌昔一样──毫无准备,凌昔选择了歇斯底里的宣泄,而楼江南选择了沉默无语的负重。
"啊~~~~~~~~~~~~~~~啊~~~~~~~~~~~~"凌昔终于近乎癫狂地嘶叫起来,她抓扯着自己的头发,绝望无助地团缩在柔软华丽的大床上,用号啕大哭宣泄着自己内心的痛苦。楼江南目光呆滞地看着身边哭得筋疲力尽的妻子,无能为力地闭上了眼睛。疲倦、压抑和痛苦几乎把他的身体掏空,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空壳,一阵风都能把他掀翻在地。他好想也能像凌昔一样可以痛快地大哭一场,不想再顶着"男人中的男人"这个光环,像个蜗牛一样负重爬坡,他好想找个依靠,他真的快被打败了。良久,在凌昔睡梦里的抽泣声中,楼江南悠悠地睁开了眼睛,他深深地望着挂在窗外的一轮满月,淡淡的,薄薄的,像纱一样朦胧,无声无息地用一片如水的清辉静静地拥裹着自己,让那颗浮躁喧嚣,不堪重负的心平静下来。楼江南低下头,用手轻轻地抚摩着自己有些突起的小腹,苦笑着轻叹了口气。正月──就像那窗外的月亮,可惜贪恋这个月亮带来的平静和温暖是他犯下的最大的错误,也将付出他一生中最大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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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流言在范氏的办公大楼里悄悄地蔓延着,果敢的楼总经理和睿智的安助理一王一帅持续冷战半个月有余,这对王牌搭档正在面临崩盘的窘境。
"总经理,安助理带的业绩报表已经很明显地告诉我们,范氏已经有足够的资本进驻美国华尔街了。"董事会在一片凝重严肃的气氛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恩,看来我们离拿华尔街通行证的那天不远了。"
"这是个最好的机会,不能错过。"
在股东们七长八短的议论声中,楼江南重重地端靠在老板椅上,高挑的剑眉几乎拧到了一起,苍白削俊的脸上一双曾经奕奕流辉的眼睛变得浑浊无华,拥有完美轮廓的嘴唇干涸地暴起了一层白皮,毫无血色,两只大手紧紧地伏按在自己的小腹上,周身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他竭力与身体上的痛苦抗争着,用惊人的意志力保持着镇定,控制着情绪,努力地以一个王者的姿态面对这些范氏的王侯将相们。坐在他旁边的安正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总经理,隐隐地感觉到,楼江南已经快到极限了。
"不如,再让各部回去好好地研讨一下,在短时间里拿出一个更细化的报告方案给各位股东。楼总,今天是不是可以先到这里?"安正月优雅从容地站起来,必恭必敬地对着额头上已是一层细汗的楼江南提着结束会议的建议。
"也好,不如就这样。"楼江南用有些微微发颤的声音宣告会议结束。在最后一个人离开会议室的时候,楼江南就像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呼"的一下子从宽大的坐椅上坍塌下来,抱着肚子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颤抖呻吟。
"南~~~~~~~"安正月被惊呆了,扑到地上一把把楼江南托抱在怀里。
"南~~~~~~~南~~~~~~~你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喔~~~~~~~"楼江南依偎在安正月的怀里,紧紧地撕拽着他的衣袖,嘴里的牙齿发出"咯崩,咯崩"的嚼响,脸上已经是一层冷汗。
"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撑着点~~~南!"
"不可以──!!我~~~~我不能去医院!"楼江南嘶厉地低吼着,已经失去光华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惊慌的安正月,就像一只受伤的狮子。
"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是不是在吸毒──!!"安正月终于对楼江南失去最后的耐性,高挑着长长的眼睛冲着怀中这个已经不堪重负的男人咆哮起来。
"我怀孕了──"
"你说什么??!!"
"我怀孕了,已经三个月。"楼江南在安正月惊恐和愕然的神情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第五章
"喔──喔──"安正月看着怀中辗转呻吟的楼江南,脑袋里一片空白。怎么可能,一个男人,一个如钢铁般坚硬的男人中的男人怀孕了──简直荒唐绝顶。
"南──南──"面对这一切,手足无措的安正月除了把痛苦不堪的楼江南抱得更紧,其余的,他──无能为力!
"安正月~~~~你是个混蛋!混蛋~~~喔~~"楼江南瘫靠在安正月的怀中,用尽全身的力气攥握着他的手,仿佛要把它捏碎,绝望地用低低的嘶哑声音咒骂着,呻吟着,俊美的脸被下腹的痛楚折磨得苍白、扭曲。一层层密密的细汗前仆后继地溢涌到他的额头,脸颊,脖子......
"南──南──"
"正~月!我好疼~~~~~~~啊──"楼江南突然地挺起蜷团的身体,倾力后仰着脖子,空洞的眼睛里刹时被激痛的眼泪填满,溢出。一声凄厉低沉的嘶叫冲破了他的喉咙,由颤抖的双唇喷薄而出。
安正月大睁着长眼睛,恐惧、惊慌地看着痉挛,嘶吟的楼江南,感觉全身的血液在沸腾,耳边一阵嗡鸣,让他几乎窒息。这个让他心疼,着迷和深爱的青蛙王子,背负着使命和责任努力扮演着商场巨人和完美先生而不堪重负的疲倦小男人,现在又狼狈地承受着"怀孕"之苦,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商界新君被这个几乎荒谬的......折磨得如此不堪和无助。
"月──呜──月──呜呜 ──"楼江南终于被这种无法抵抗的痛楚打败了,像个孩子一样紧紧地拥搂着安正月的脖子,瘫依在他的怀中低沉地哭了起来,那么的悲伤和恐惧,那么的可怜和委屈。
随着楼江南深重的呻吟和哭泣,安正月意识到他的江南现在是个什么处境,他现在到底应该做什么。
"南──坚持一下!"安正月一把把哭泣不止的楼江南横抱起来,地板上一小片渗红的血迹赫然映入他已经不再风平浪静的眼睛。
"南──!"安正月的心,彻底的慌了,他悠长的眼睛波澜顿起,几乎失态地抱着渐渐无力的楼江南冲出了会议室,跑向了南面最隐蔽的紧急通行门。
"该死的──我要把你们这群废物全解雇────!"看着紧锁的通行门和怀中痛苦哭泣的楼江南,安正月爆发了,一边咒骂着,一边用脚狠狠地踹着那扇牢固结实的该死的门。
"喔──恩──"撕唇嚼齿的楼江南又一次紧紧地撕拽起安正月的衣袖,依贴在安正月肩膀上的头无谓地辗转蹭撮着,淋漓不断的眼泪就像一条条小溪,从紧闭的眼睛里绵延不断地顺着他苍白消瘦的脸上滑溢下来。
"呀────!"安正月嘶吼着用后背倾尽全力地把门撞开了,巨大的响动引出了正在办公的各个部的同僚和下属。
"安助理──总经理这是怎么了──"
"快去叫救护车~~──"
"我马上派车去接楼太太──"面对着闻声而来的同事们,怀抱着楼江南的安正月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像以往一样从容和镇定,他不知道怎么对慌嘈一片的同事们解释这一切,因为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们的楼总经理到底怎么了。无能为力的安正月低垂着水色的漂亮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走廊乱成一团。
"都给我安静下来──"楼江南突然从安正月怀中挺了起来,带着他国王一般的威凛。随着他的一声高喝,混乱的走廊瞬间鸦雀无声。
"太夸张了吧──正月,我只是滑了一跤扭了一下脚,你怎么把我......故意占我便宜是不是!放我下来──先!"楼江南靠在安正月的怀中,严肃而从容地调侃着。
"谁让你太诱人,以为你的豆腐那么好吃吗?我──不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安正月用他淡淡的清笑优雅地配合着。
"──哈哈哈哈哈哈──"在众人的一片笑声中,安正月把楼江南抱得更紧,楼江南靠得安正月更近,他们相视对笑着──吃力、紧张。
"都回去工作吧,不要通知我太太了......"
"我想和楼总经理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哈哈哈哈哈哈──"在同事们又一次的哄笑中,安正月"甜蜜"地抱着楼江南"相亲相爱"地消失在电梯里。
"林医生吗?我和江南马上就到了──对,只要您一个人,不要其它人在场!"
"呃──呃──"楼江南蜷缩在飞驰的汽车里,倾力地翻呕着。安正月紧锁着长眉把车开到几乎飞起来,就和他的心一样......
"正月,江南他......江南他到底是怎么了?"楼江南的私人医生林伟雄看着在病床上辗转挣扎的楼江南和有些失魂落魄的安正月,心不由地紧了起来。
"他......他......可能要流产了。"安正月紧紧地闭起了眼睛,嘴唇一阵抽搐。
"什......什么?"林伟雄大张着嘴巴,吃惊地看着那个昔日铁骨铮铮,气宇轩昂,可现在犹如一团软泥地瘫腻在病床上呻吟喘息的商业巨人楼江南,他呆住了。
"别再他妈的发呆了──!他在流血──!不要再问为什么了──!我现在告诉你──我他妈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要我的江南和我的孩子──"安正月对着呆若木鸡的林伟雄咆哮着,就像一个发狂的猛兽,华美清俊的脸因为暴躁和焦灼变得狰狞,一双泛着猩红,高高凛挑的长眼睛徐徐地蒙上了一层泪色。
"今天...今天我预约了楼......"林伟雄第一次见到喷暴失态的安正月,他有些招架不住。
"恩──啊──"
"南──南──"安正月一把握住不堪疼痛的楼江南,把脸戚凑在楼江南的额头上,低声地唤着他的名字,悲伤地斜看着他已经开始突起的小腹。
"我不管你预约了谁──!现在我要你马上开始──!"安正月嘶吼着,眼泪犹如破闸的水,满带着痛苦和悲哀宣泄般滑满了他激红的脸。
"好,好,我......我马上......你在外面等好吗?"林伟雄在安正月歇斯底里的嚣叫中颤颤巍巍地开始了他对楼江南手足无措的救治。
第六章
安正月目光呆滞地坐在外厅的沙发上,在里面楼江南隐隐的呻吟声中,眼泪不知不觉地又一次溢满眼眶。
安正月第一次看见楼江南是在范氏集团的招商发布会上,那时的楼江南只有24岁,是个刚刚踏进公司大门一年的新人。瑰丽俊美的脸上虽然还带着稚气,可剑眉下那双如黑色钻石般的眼睛却毫不掩饰地流透着势在必得的王者气息,魁武轩昂的身体上带着一股" 力拔山兮气概世"的英豪味道。他看见楼江南的第一眼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位王子般的年轻下属。
因为爱,在共事的日子里,他甘心地做起了楼江南的人梯,在他的帮助和扶植下,楼江南一路扶摇直上,不仅成为了公司里最耀眼的明星和最热辣的焦点,还幸运地接到范大小姐──范凌昔抛出的绣球,成为了范氏王朝的金牌驸马和新一任掌门人。在一片华丽中,安正月用他月光般的淡笑和深隐在心底的寒痛送自己深爱的王子走上了红地毯。那一夜,安正月失眠了,他永远只是这位王子的挚友。
在别人眼中,楼江南是个幸运并幸福的男人,可只有他知道,楼江南承受着多么大的压力。冷漠恶劣的童年生活让楼江南不仅敏感,而且有着极端强烈的自尊心。别人眼中的幸运对他来说是种压力,甚至是耻辱。为了成为"男人中的男人", 他几乎疯狂地努力着──直到他的太太范凌昔因为车祸失去了生育能力而变得脾气暴躁,喜怒无常。面对终日歇斯底里的凌昔,疲倦压抑的楼江南终于崩溃了,他在多年的挚友安正月的怀里号啕大哭,尽情地宣泄自己多年积压下来的痛苦,而安正月则用温暖和平静包容安抚着这个孤单艰难的王子,就像夜里浸着月光的港湾,带着淡淡的漪裢,轻轻摇摆如摇篮一般承载和呵护着这个疲倦不堪的男人。
巨大的工作压力,窒息的婚姻,楼江南妥协了,带着矛盾和不安投入了安正月温暖平静的怀抱。他们从知己变成了情人,同志情人──没有性爱,柏拉图式的爱人同志。楼江南很满足也很幸福,可同时也对同样深爱他的安正月和凌昔身怀愧疚,深陷在粉红色三角漩涡里的他为此渐渐地染上了酗酒的恶习。他经常和安正月在深夜空旷的大街上喝得烂醉,借着醉意狂跑、嘶吼、嬉笑、打闹......然后随便地在街边公园的长椅上昏睡到被警察驱逐。就这样在混合着痛苦的幸福中,楼江南和安正月终于在酒后第一次过界了,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现在这个地步。安正月苦笑着,低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