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ane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站到一边："我才不需要被人像女人一样照顾！"
他满脸涨红，眼神坚定却又飘荡着慌张，眼睛张得大大，重重地呼吸着--
"......我，真的没事，呼--，不用吃药都能好......"Duane显然都被自己的情绪吓到了，他用手指擦了擦鼻子下面。"我，这就去给你做吃的。"
算了，他生气的样子实在可爱了--Bernie这样安慰自己。
一天一夜。
整整一天一夜，Duane都没有入睡，他目不转睛地观察Bernie的一举一动，用啤酒瓶为他降温，然后换新的冰啤酒瓶--他的胳膊酸得就像要从肩关节处长出翅膀来！
终于到了当天午夜过后，Bernie的热度退了下来，还出了一身的汗，Duane又忙着给他擦身体。直到听见Bernie的呼吸像正常睡眠一样平缓，也没有再念叨什么了的时候，Duane的神经才最终松弛下来--他再也支持不住了，握着Bernie的手腕，坠入因疲劳而塌陷出的睡意深坑中。
他知道：有些人一发烧就会昏迷不醒，甚至几天几夜，然后醒来后精神焕发，好像只是用沉睡弥补了从前的疲劳，但是，他们怎么能体会关心他们的人在那段时间所受的煎熬！好像他们才真正与疾病斗争过！
双重斗争--在重重打了一个喷嚏后，Duane这样想。
这段时间他都干了什么？狗也没喂（反正他们好像能照顾好自己），工作也没做，没去电台报到--虽然看在Bernie的面子上，Charles对他的工作质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这样子太说不过去了！最好打个电话，说明一下......
"见鬼！"
他又把鸡蛋连壳落到锅里了，虽然Bernie只会做一样菜，但至少他每次都做得相当完美，Duane遗憾地认识到：遇上Bernie反而显得自己更加一无是处了。
"为什么不让我来？"
Bernie？！他怎么起来了？！
"你起来干什么？不是叫你躺着吗？！"Duane难免恼火，不仅因为Bernie没有听他的话，还有就是被他看到刚才滑稽的一幕。
"我总不能躺在床上撒尿吧？"Bernie微微笑了一下，他此时穿着长裤和没有扣好的短袖衬衣，头发相当乱，参差不齐地刘海湿湿地贴在前额，发烧引起的脱水使他的轮廓清瘦了不少，眼眶凹陷，还有明显的黑眼圈。
性感。
也许他现在的样子在别人看来是邋遢的，但Duane还是只能找到这个词来形容眼前这个男人。
他觉得自己实在有够幸运的。
"你能干什么？又煮豆子？得了吧，我吃得都想吐了！"Duane将注意力转回到锅里，用铲子把蛋壳一点点地挑出来。
"是吗？我还以为你很喜欢呢，你每次都吃光了。"Bernie走进厨房，站到Duane身后，伸出一只手挽着他的腰。
"那是我一直以来的经济状况不允许我浪费食物，不要影响我做事。"Duane用手肘推了推后面的人。
"哦，这么说，你是为了不浪费才吃蛋壳的咯？"Bernie凑到Duane脸旁，嘴唇轻轻地触碰着他的耳廓。
"......你，就不能忍忍吗？我是说，你才刚好......"Bernie的举动居然让Duane的鼻塞骤然畅通，他的思维也随之清醒起来。
"你知道涅磐吧......死后重生，拥有比之前更旺盛的生命力，全新的生命......你，不想试试？......"Bernie将双手都伸进Duane的上衣里面，仔细地抚摸他的每一根肋骨。
"......唔......"看来只好就范了--Duane越来越顺利的呼吸告诉他。
......音乐声？
开什么玩笑，又不是拍电影！
的确是音乐声--电话！
Duane的手机在响。
"是的，我知道，抱歉......"
电话是Charles打来的，他果然是忍无可忍了，质问Duane这两天消失到哪儿去了，不去电台，电话也不接--这时Duane才注意到Charles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来了。
"你的手机是用来干什么的？听铃声玩儿？你是在工作，知道吗？！"
"我这儿出了点事，"Duane故意夸大他的破嗓子效果说话："我感冒了，你也听出来了，而且不光我一个人，我是说，我们都想不到，实在太突然了。"
"......"对方似乎在调整情绪。"哦，这样的话，但是，下次记得通知一声，还有，别把手机放在听不到的地方！"
"当然，我是说，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情况了，我今天就会去电台。"
"你当然得来，另外，叫上Wale，我们有事商量。"
Charles最后那句话的语气很亲切，好像在拜托--的确是在拜托，Charles在面对Bernie的时候有明显的弱势感，他一般都是通过Duane跟Bernie接触，在这方面Max做得比他好得多，他甚至会当着Bernie的面开他和Duane的玩笑，当然，都是善意的。
"你的老板真会把握时机。"终于等到Duane放下电话，Bernie在一旁忿忿地嘲讽着，看来Charles一辈子都得不到他的好脸色了。
"他让你晚上去找他，说是有事商量，可能，可能是说乐队的事。"打完电话，Duane又想起那件令人悲伤的事--Allen Roswell的死。
"是吗，我也正想告诉他，关于Allen的事......"Bernie靠在橱柜边上，看了眼窗外。
"他，已经知道了......"Duane明显看到Bernie表情中的惊异，虽然很少出现。"那件事，已经上报纸了，可能电视里也提到了......"
......
"操！"
Bernie奔出厨房，然后是整个屋子--
"你去哪儿？！Bernie--"
看到他开车驶出草地时的表情，Duane强烈地感受到一个事实：
要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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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
怒不可遏
"他在哪儿？！"
一到电台，Duane就揪住遇到的第一个他认识的人，问了一个令对方又惊又诧的问题。
"谁？"
"Bernie！Bernie Wale！"Duane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稍微冷静一下，松开对方。"他是不是在Charles那里？"
"搞不懂你在说什么？这儿就我们几个人，Charles要到下午才来，这你知道的......"说着，Scott--可怜的被询问对象--拍拍被Duane抓皱的T-shirt，又把眼镜推了推。
"你还好吧？"也许是突然想起Duane是失踪了几天才出现的人，而且他说话的声音......--Scott伸手放到Duane额头上。
"是的，我没事，不要试了！我没发烧！"Duane甩开Scott的手。"......另一个人发烧了--你确定没有别人来过？有没有电话找过Charles？！"
"这儿和平时最大的区别就是你。"Scott用质疑加关切的目光打量着Duane。
他没有来？......那他还会去哪儿？！
Larry!
难道他怀疑是......很有可能--他不会想到是我的！
千万不能让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但是，Duane很清楚，Bernie Wale做的每一件事都很出格，这次的更会是严重！
"等Charles来了，告诉他：我们又感冒了！"
抛给Scott这么一句让他愈发糊涂的话后，Duane一下子就从他视线里消失了。
"还好，我上周打了流感疫苗......"Scott摇摇头，喃喃自语着。
Duane不知道Larry Moore的住处，但有他的手机号码--只要事先告诉他，让他避避就好了，然后他去Larry那里找到Bernie，跟他解释清楚，他想怎么处置是他的事了，大不了挨顿狠揍！
快，快接电话--
"Hello？"
太好了！
"Hello?......"
遭了，该怎么说起--
"嘿！Larry，是我Duane，Duane Frey！我有--"
"嘿--Duane！你好吗？Bernie怎么样？"
"很糟！你听我说，你最好马上离开，如果你现在在家里的话；去一个Bernie想不到的地方！"
"不，我不在家，我在市场买东西，Jennifer也在，想听她跟你打招呼吗？"
Jennifer是Larry的小女儿，只有两岁，看来Larry正在忠实地履行他模范父亲及丈夫的职责。
"好极了，你最好不要回去了，带上Jennifer去什么地方避避，别叫你妻子知道！"
"为什么？我老婆不在家，她出差去了。你叫我避什么？我不明白！"Larry显然不高兴了，谁都会被这种奇怪的要求惹怒的。
"具体原因说不清楚，里面有个误会，好吧，直说吧：Bernie也许正在去你那儿的路上，他是来找你麻烦的--他现在愤怒得像一头熊！"
电话的一头是沉默，良久--
"知道了，我会照你说的办......"
太好了，不愧是Bernie的老熟人。"你家地址？我得找到他，如果他真的来找你的话！"
Larry在电话里把地址说给了Duane。
"谢谢！"Duane抄下地址后习惯性地对Larry道谢。
"该我说这话。"停顿。"等你找到他一定记得通知我，你一个人恐怕制不了他，如果他的变得像头熊的话。"
车跑得很顺利，当然是这样--前不久它才大换了一次零件，花了Duane两百块，如果现在这个时刻还出什么毛病的话，Duane会把它直接拖进垃圾场！
Larry住在Atlanta郊区的一个镇上，典型的半隐居状态--自从他在三年前结婚后，他的妻子居然是一名小有名气的室内装饰设计师，也难怪Larry会负担起大部分家庭事务；想象不出Kimmy（Moore太太）当初是怎么同意他复出的--跟Bernie Wale一起搞乐队可不像以前给一些地下乐队撑门面那样轻松！
差不多用了三个多小时才到Larry的家门口，这已经是在道路限制之下Duane的Ford能创造的极限了！
Bernie居然还没到！
他的可是新车，而且他才不会管什么速度限制呢......难道，他真被警察截住了？
混蛋！
为什么他就不能像别人一样用手机？
"我才不要被那个东西绑住呢！"
当Duane建议Bernie去买一部手机的时候，他带着轻蔑的笑意说。
"没有人绑你，只是当他们什么时候需要你的时候可以保证能联系到你。"
"我要是愿意被他们找到的话，他们怎么都找得到，如果我不希望被人打扰的话，谁也别想烦我。所以，那玩意儿是多余的，对我。"
"如果是我要找你呢？"Duane最恼火也最没辙的就是Bernie这种不恭的态度。
"你不需要找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可惜他们那时没打什么赌，否则Duane此刻真想看到Bernie打赌输掉的表情，如果现在他能在他身边的话......
Larry的房子相当平常，跟Silvia或Enid的住处大同小异，根本看不出里面住着什么特别的人物--昔日的摇滚明星和时下的室内设计师，还有他们的女儿--也许里面的装饰非同一般吧，Duane觉得把室内设计师等同与只会设计室内的人的想法实在愚昧。
Duane下意识地想看看屋子里面的情景--越发觉得自己傻了--他居然站在窗下，伸着脖子往里面望--
有人？！
也许是Bernie？他早就到了？！
门没有锁--Duane一碰就把门打开了......
"你？！"
Duane和坐在客厅沙发上的Larry异口同声地说。
显然，他们都估计错对方了。
"我以为会是Bernie......"Larry站起来，看了眼大门。"这个混蛋，怎么还不来？！"
"我也是......你怎么还在家里，我不是叫你出去避吗？！"
现在，Duane注意到，屋里的陈设也相当普通，不过他已经没有兴趣揣摩其中原由了。
"我能去哪儿避？我想得到的地方Bernie差不多也知道，我在这儿的交际可不广。"Larry无所谓地耸耸肩。
"Jennifer？你把她安置在哪儿的？"Duane想起最容易受影响的人--让一个两岁的小女孩看到暴力场面可不太好。
"我交给邻居的老太太了，她经常帮我们照看她。"
看来Larry是存心不想躲开Bernie的了。
"说吧！怎么回事？Bernie为什么会找我的麻烦？"
"不错，你的估计是对的，他肯定会首先想到是我，然后跑来找我算帐，要我把事情解释清楚，接下来痛痛快快地跟我干一架，不过，有件事你判断错了--不是他把我揍了，我们的实力是相当的！"
听完Duane倒麻袋似的陈述后，Larry不以为然地这样总结道。
你不要因为他刚发过高烧就小看他，他说过，他这叫涅磐，说不定真会比从前还厉害呢！--Duane打量着Larry的块头，怎么也看不出他的优势所在，除了因打鼓而锻炼出来的粗壮的手臂。
"换我也会这样，我是说，昔日与你共享荣誉的朋友在一片凄凉中离开人世，然后，这件算不上体面的事被某个惟利是图的狗仔记者挖掘出来，宣传得沸沸扬扬。而且，最卑劣的是，更多的人通过这件事认识了你，好像你利用他的死来成就了自己......"
Larry轻蔑地笑了一声："就像人们更多的是记得Kurt Cobain的尸体被人从公寓里搬出来的那一幕，而不是他曾经活着并创作了那么多音乐。"
"我，不太喜欢他的音乐......"Duane不知这算不算冒犯。
"嘿--我也是！"Larry重重地拍了下Duane的后背。"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Duane明白Larry不是那个意思，但还是抑制不住脸红了。
"见鬼，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我都该为Jennifer准备晚饭了！"Larry从沙发上跳起来不耐烦地揉着头发。
急促的刹车声--
他来了！
他甚至敲了门！
"进来。"Larry平静地招呼着Bernie。"再晚点我们就该带Jennifer一起去吃晚饭了。"
"嘿......Bernie......"Duane转过去，向进来的人打招呼，他的位置正好背对大门。
Bernie没有答话，他稍微转了下身，一只手揉着头发，又把手捂在嘴上一会儿，好像在对眼前的情景作出自己的解释，然后转过来：
"你他妈的怎么会在这里？！"
这就是他思考的结果--真没创意！
"来防止你干蠢事！"
"什么样的蠢事？"Bernie完全忘了他要找的人是Larry这个事实了。
"你将要做的事！"Duane离开沙发站了起来。
"哼！"Bernie从鼻孔里嗤笑一声。"那他妈的关你什么事儿？！"
"是的，因为我才是你要找的人！"
......
Bernie眯起眼，打量着Duane，片刻："你什么意思？"
"是我......"Duane谨慎地读着Bernie的眼神，咽了一下。"消息，是我传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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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原谅我
如果不是Larry在场，Bernie一定会让Duane很难看，事实上，由于Larry的缘故，Duane已经觉得够丢脸了：
Bernie隔着沙发就把Duane的衣领揪着要把他拖走！
"干什么？！这是我的屋子！"Larry制止住Bernie手腕的动作。"听他把话说完......"
Larry也对这个结果表示诧异，但他的反应显然比另一个人理智得多："......先坐下，你也是！给我坐到沙发上！"
Bernie站了一会儿，然后重重落在Duane对面的沙发上，毫不掩饰地瞪着Duane。
没有人敢回应这样的目光，连无辜的人都会在它的注视下瓦解--Duane在瞟了Bernie一眼后，心中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