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酒————姬泱
姬泱  发于:2008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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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然不觉得话从茗战嘴里说出,很流畅,但是细心的文少央却感觉他身边的澜沧的笑容凝了一下,然後很快恢复了。
“……,噢,那好。要多谢茗战了。”
文少央这样应著,他们三个人一同向亭子走过去。但是文少央拉著澜沧的手落後两步,低声问他,“你们,就这样过下去吗?”
澜沧回答的是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而这个时候天边飞过一行白鹭,留下几声鸣叫。
白天澜沧和少央单独说的话,茗战很想问,但是看到回来後就一直靠在床上不说话的澜沧他又不知道该怎麽开口。
他们和少央品茶的时候澜沧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在那里安静喝茶,刚开始文少央和茗战还随便聊两句,可是後来看见澜沧这样,文少央笑著对他说,“茗战可比我的手艺好多了,当初央求父亲拿出了藏了十四年的普洱,结果还是泡坏了,後来父亲说什麽都让我再动他的茶叶,说要珍藏过五十年,成为传家宝呢。”
“世间奇珍,看来又要多一件了。我知道现在有一块三百五十年的茶饼存於京城大内,曾经约了朋友想去偷,後来他说不忍心糟踏国宝,我们也就没去。普洱是时间越久,越珍贵,就是不知道你们家的茶饼成了传家宝的时候,我们是否还活著。”澜沧的语气很温和,但是也能听出一丝的落寞。当年连皇宫大内都不放在眼中的人,如今的体力恐怕连上山下山也要斟酌一下了。
後来文少央也不说话了,他们三个静静的坐在一起,茗战优雅地冲泡著茶叶,外面飘摇著山谷,青草和花的香味。
很奇异。
茗战不能把澜沧当作是这两年那个单纯的蓝,可是有了这两年相处,他也不再把他看成原来那个高高在上的澜沧教主。这些天两个人还是睡在一起,澜沧的身体依然很虚弱,需要静养的时候多。他把今天给澜沧的药端了过来,侧身坐在澜沧的腿边,把药递了过去。
澜沧依然皱眉,然後会喝药,最後把嘴边褐色的汤汁舔了一下,把碗递还给茗战,茗战没有接。
澜沧感觉奇怪,他抬头看茗战,却被茗战一下子扯进了怀里,俯身就吻下去。澜沧根本就没有挣扎,手中的碗砰的一声落在脚下,外面有人听见了,却没有人敢进来。
听到这响声茗战到恢复了几分清明,他睁开眼睛看著澜沧,发现澜沧看著他,但是他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焦点。茗战的双手捧著澜沧的脸,正对著自己,很认真的说,“澜沧,要怎麽才肯原谅我,把我的命给你,好吗?”
“你怎麽知道我没有原谅你呢,我从来不怪你。”澜沧回答他。
“我知道的,放下和放不下我怎会看不出来?澜沧,……,洛阳那几个人,我都杀了。”
突然听到洛阳澜沧的心突突的跳,感觉胸口有什麽涌动,他赶紧压了下去,却一个呼吸不对,剧烈的咳嗽起来。吓得茗战搂住他赶紧帮他拍後背,顺气。
心结,永远的心结。即使现在的澜沧想要忘记,但是那如同火印在脑子中的印记,怎麽也盖不过去。
像要把心肺都磨成碎末咳出来,到了後来仅剩下干涩的声音和动作,嘴边已经见了红丝。茗战赶紧下床要去找文少央,却被澜沧拉住了手。
“我马上回来,少央就在前院。”茗战要挣脱他,但是澜沧抓住他,看著他摇头。茗战只能耐心回来,想要从澜沧身边脱身,慢慢和他说,“我出去一趟,去吩咐小决去找他可好?”
“你去了,就别在回来了。”澜沧看著他说话,一点都没有开玩笑。
“澜沧,别这样,你生病了,乖,……”
啪的一声,澜沧打了茗战一个耳光。
“别用对待白痴的样子和我说话,茗战,你还是我一手养大的呢。”
茗战被他打懵了,这在想起来刚才不自觉当中说出了乖这个字。眼前的澜沧不再是那个被他照顾的公子蓝,但是眼前的澜沧依然很虚弱,需要他的照顾。
他有些不知何去何从。
这个时候的澜沧手绕在茗战脖子上,拉下来,抱住了。在茗战的耳边说,“对不起,是我无理取闹。”
不是,不是你。
茗战心里想著,但是没有说,他只是双手环在澜沧的背後,抱住了这具瘦弱的身体。
以前的澜沧所有事情一并承担,这就是教中这些人对年轻的他誓死效忠的原因。但是自从茗战成为了教主,毕竟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茗战用的都是自己的人,原来那些老臣子们也各自马放南山。茗战把所有认识澜沧,知道澜沧的人要不派到了各地的分舵,要不就让他们直接退隐江湖,他没有把那些人留在斜琅山,一来为自己的权力著想,再来,也就不想澜沧看到他们难堪。
原来的茗战以为自己的做法很对,现在却感觉很残酷,对澜沧很残酷。
澜沧就像一只被生生拔除羽翼的鹰,而茗战送给他的却是一个牢笼。
让人感伤的是,现在的澜沧竟然连走出去的力量也没有了。
“茗战,别去找少央,……,茗战,你不是喜欢我吗,那麽要我,今夜就要我。我们哪里也不去,好吗?”澜沧的邀约是带著苦涩的味道的,茗战知道时机不合适却不忍心拒绝。
澜沧的吻还带著刚才的血腥味道,他扶在茗战坐了起来,伸手解开自己和茗战的衣服,然後分开腿坐在茗战的腿上,感觉到茗战蠢蠢欲动的欲望,他笑了,笑的暧昧不明,也笑的很温和。
在他想要直接接纳茗战进入身体的时候,茗战抱著他,把他压回了床上。“别,我来。好好躺著。”茗战一边喃喃说著,一边撑开澜沧,慢慢挺了进去。
澜沧的眉疼地都皱了起来,茗战吻在那上面,身下逐渐动了起来。
“澜沧,我喜欢你。不是那种兄弟手足的情谊,是带了欲望的喜欢,你知道吗?你喜欢我吗?”
身下是茗战火热的攻击,耳边则是茗战温热的话语。
澜沧的双手攀著茗战的後背,心里感觉却很冰冷。
想让自己坚强,却无法面对眼前的一切。
曾几何时,慕容澜沧风华已尽,仅仅成了另一个男人身下承欢的男宠。
无论加诸在他身上再多的‘喜欢’,这个也是事实。
他喜欢茗战吗?
不知道。
喜欢,或者不喜欢又有什麽区别呢?
喜欢就可以让这样带著屈辱的承受变成一种荣幸吗?不喜欢呢,那茗战做的,和洛阳那些禽兽做的有什麽两样?
“茗战,那个时候你为什麽不一掌劈死我?”
以为自己只是心理想一想,但是当澜沧看见茗战僵滞的眼睛看著他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已经说出口了。
身下的律动已经停止,男人的那里正深埋在他的身体内,没有动。
仅仅一刻尴尬,澜沧笑了,细长的腿勾住了茗战的腰,微微动了一下腰,去勾引茗战。澜沧的眉间眼角早就没有了傲视天下的骄傲,反倒是生出几许的娇媚,茗战的意志力再次被击垮,用一个男人最原始的冲动去掠夺。
澜沧不想忍,萎靡的呻吟声,单纯肉体相撞的声音,还有床榻被压的咯吱咯吱的声音都在刺激著澜沧的神经,把他深埋在脑海里的疼痛绝望和屈辱召唤了出来。
他抬头在茗战的肩头咬了一下,血,满口的血味。
茗战一哆嗦,在澜沧的身体里释放了出来。
茗战想退出来,但是澜沧勾著他,不让他结束。
澜沧勾引他,是澜沧勾引他。澜沧有些疯狂般的勾引他,看到这样的澜沧,这让茗战生出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和怒气。
逐渐著,茗战有心克制的理智全被烧成了灰烬。
他把澜沧翻身压在身下,按入身下的锦被中,手扣住他的腰胯,把自己压了进去。
好紧,好热。
是那种让人疯狂的紧绷紧紧裹著他,让他没有节制的疯狂。也许人的性格中都有一种想要毁坏的野性,不顾忌的感觉真好,只管自己一下一下猛烈的冲刺。
鲜红色的血和白色的液体顺著澜沧的腿流了下来,这更加刺激的茗战的野性。
澜沧汗湿的身上越来越冰冷,他透过散乱在他眼前的长发看见了窗外的月。这里的帐子没有拉上,他还可以感觉到晚风送来夜来香的味道。
这麽美好的夜。
脑子里又突然想起了澜沧江边寨子里的老巫师,他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看著澜沧,然後用古老的语言说,这个孩子心高气傲,不像福厚之人。
突然,意识一转,他又想起了洛阳那些狰狞的面孔,他们轮番在自己身上做的事情和茗战一样吧。
为什麽让自己想起这些,为什麽?
“……,畜牲,我杀了你们,畜牲,早晚我要杀了你们,……”。
他开始重复这句话,神智已经开始陷入迷乱当中。他的变化让处在欲望巅峰的茗战开始感觉到身下人的不对劲,茗战克制住自己赶紧抽离澜沧的身体,他俯下身子看见澜沧的眼睛被什麽蒙蔽了,直勾勾的看著窗外,嘴里只是一句话,“……,畜牲,我杀了你们,畜牲,早晚我要杀了你们,……”。这下他知道不好,抱起澜沧让他面对自己。
“澜沧,是我,是我。我是茗战,我是茗战。你看看我,澜沧,澜沧,……”
叫著他的名字,总让他的意识回过来。
澜沧被他叫著稍微回了回神,眼睛也看著他,“茗战,……,你,……”刚说完这半句话,他突然间哇的一声,一腔鲜红色的血冲出了口腔,澜沧的身子一软,瘫倒在茗战的怀中。
茗战吓傻了。
文少央被人从梦里拉了起来,匆忙来到茗战的屋里,看见茗战抱著同样赤裸著的澜沧呆呆坐在床上,床下是散乱堆放的衣物,而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地面上,床上,还有茗战身上那些血。
是澜沧吐的,他的嘴角流著红色。
文少央是大夫,这个时候也不管那麽多,他吩咐身後的那些小童赶紧把澜沧放在床上,拉开了茗战,让他穿件衣服,夜里风大,他不能让两个人都病了。
他赶紧给澜沧号脉,发现事情并不是很糟糕,还算平稳,於是松口气对茗战说,“死不了。”
继续检查他的下身,发现撕裂的伤口很严重,他赶紧让人端来热水,把澜沧身体里面的东西都清洗干净,也上了药,这才又让人抱来一床新的被子,给澜沧盖严了。
茗战稍微回了回神,听著文少央刻板的语气说著什麽。
“……,还好,死不了。但是最好七天内不能再行房。这次他下身的外伤比较严重。”
听到这里茗战的心松了一下,死不了,就是还好,还好你没事。
“茗战,我不知道你这样对待他。如果你想要发泄,那麽以你的势力在外面找什麽样子的小官娼妓都行,别再这样对待他。他会死的。”
“……,我不是,……”茗战有心为自己辩解,但是他看见床上的澜沧动了动,好像将要死去的动物。茗战想要扑到澜沧的床前,可是文少央比他更快,他赶紧到澜沧的身旁,揽住了澜沧,并且端来了清水让稍微清醒後的澜沧漱口,拿来了参片压在他舌下。
文少央看见一脸焦急的茗战,再看看虚弱的澜沧,他说了句,“你们的事情,只有你们自己解决了。哎,连我都想说,造孽呀,……”
文少央摇著脑袋走了。
那些小童侍女收拾好了也退了。

茗战起先不敢过去,後来看见澜沧挣扎要起身这才过去,一把抱起澜沧,搂入怀中。
他哭了,抱著澜沧,眼泪都流到了他的肩上。
“澜沧,忘了吧,忘了洛阳。那些人早被我杀了,他们已成齑粉,早化了,……。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我真的想用命换回你失去的一切,可是没有用。就是我死了,那些也会不来了。澜沧,过去就让它们过去,对的错的,都过去了。我们还年轻,以後的生命很长,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澜沧,我只想你可以活下去,只希望你可以活下去。至於别的,我全都可以放弃。我什麽都不要,只想你活下去,……”
澜沧没有说话,他突然感觉很累,很累很累。
他想睡了。
茗战就这样抱了他一夜,一如当年在轩辕台一般。

10
一个下雨的黄昏,茗战接到一张拜帖,是南宫残,他们的人已经到了斜琅山脚下,说如果茗战教主收下帖子,那他们明日上山,如果拒绝,他们现在就走。
南宫残,今年十七岁,武林名宿南宫渊最小的儿子,如今是南宫世家少主。当年慕容澜沧连废南宫家七大高手,後来受伤,反倒被南宫世家唯一没有下场比武的南宫残所救,并且亲自护送回斜琅山,这份渊源让慕容茗战无法拒绝。
尽管现在澜沧伤势未愈,需要静养,可是茗战怎麽也不能把南宫残拒之山门之外,他问送信上来的人,“残公子一行几人?”
冥月教的传令弟子恭敬的回答,“南宫残公子,再加上他的四名随身侍从,一共五人。”
“好吧,收拾客房,让他们今夜就带剑上山吧。”茗战把拜帖递给身後的小童,然後好像忽然想起什麽叫住了正要出去的传令弟子,“残公子说上斜琅山有什麽事吗?”
“禀教主,残公子只说空山夜雨,他们要找个地方避雨驱寒。”
茗战听了嘴角牵出了一个冷淡的笑。
“好了,你们快接残公子上山吧,他们就住在西翥阁,那里也要好好打扫一下,准备好热水和饭菜。一会见到残公子就说我不去迎他们了,明天一早我会去西翥阁见他的。”
那人恭敬道了是,连忙退下。
等茗战回到房中的时候,外面夜色已经浓,大雨也下了起来,敲打著树枝和窗户。下人们关好窗子,也放下了帘幕,茗战走进屋子看见澜沧坐靠在床上看书。烛光很明亮,照著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不过还好,没有前几日惨白惨白的模样了。
澜沧醒了以後对那天的事情绝口不提,这些天澜沧的精神不是很好,闭目养神的时候多,可是白天睡多了,晚上又睡不踏实,身上的伤也著实折腾了几天。昨天夜里些微熏了香,澜沧这才一觉睡到天亮,今天的脸色也好多了,有些血色。
茗战把蜡烛拿著靠近了澜沧一些,看了看他,然後说,“晚上别看书了,费眼睛。”
澜沧看他这麽说,没有反驳,看了看他,就把手中的书递给茗战,茗战顺手翻了一下,竟然是《论语》。澜沧博览群书,经史子集无不涉猎,至於琴棋书画方面虽然不是全部很精通,但是在品笛还有茶道方面却有些无人出其右的气势。澜沧少年英才,诗酒风流,却对八股文章儒家教条嗤之以鼻,所以今天茗战看到澜沧读《论语》,他感觉有些诧异。顺手把蜡烛放在桌子上,他坐在床边,陪著澜沧。
澜沧看了看他,笑著说,“我要是以前要是多读书,养养性子,也不至於现在这样,和野草一样。茗战,你可有喜欢的东西?”
“喜欢的东西?”茗战一面把被子帮澜沧压了压,一面说著,“你我相处这麽久,我都喜欢什麽,你还能不知道吗?练剑,茶道,种花,还有,最近对药性也有兴趣。”然後他看著澜沧说,“问这些做什麽?”
“其实,……,”澜沧顿了顿,仿佛不知道要怎麽说,然後想了想,“这两天我在想,其实你喜欢的东西只是我曾经喜欢的,然後在这些年里我强加在你的身上。记得原来你喜欢琴,但是我喜欢横笛,所以就逼著你练横笛。”说到这里澜沧想起原来的情形就笑了,“你还砸坏我几支好笛子呢。”
“那我也没少受罚。被你罚跪在戒律堂,一跪就是一天一夜。刚开始甚至不给我饭吃,後来终究不舍得偷偷的给拿来了几个包子,还不想让我知道。”
“……,我以为你睡著了。”
“被罚跪,谁睡的著,我那是闭目养神。”
“闭目养神养的连呼噜都打出来了,口水流了,……”
“……,你,……”茗战要反驳他,後来也许他们都认为这样的回忆过於亲昵,突然有些尴尬,就都不说话了,就听见外面的雨稀里哗啦的下著,屋子里却很安静。
过了一会,茗战用一种近似梦语的声音说,“原来一直抗拒,後来发现笛子的声音真的不错,百转千回之後依然那麽悠扬,逐渐的喜欢上了。自己也不是刻意逼迫著自己练习,就是总是感觉如果没有它,生命里好像少了什麽一样,……,渐渐的就离不开了。好了,夜深了,快睡吧。我去再拿一床被子,今夜冷,睡在外屋我可不想得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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