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焰————時寅
時寅  发于:2008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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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面思想盈满胸臆,黑色潮水即将淹没自己,而维亚斯放任自己沉沦,连日来的精神打击和生理需求让他不得不认输,除了想得到解脱外,他什么也不想,哪怕是恶魔将自尊狠狠踩在地上,已经无所谓了,是生、是死,都好。
发抖的手指紧紧抓着精美抱枕,似要将其撕裂一般的用力,维亚斯将自己埋入枕头与被褥之中,企图减少肉体上的痛苦,但这动作似乎没什么作用,除了如蚂蚁钻咬的麻痒外,他的感官收不到其它感觉。
这次,不要再反抗了。
微微震动感惊扰了他,但他知道,这是石门开启的晃动,那男人来了,睽违数日,他终于想起还有自己这号破旧玩偶了?
勾起讽刺笑靥,湛蓝的眸子,没有畴昔生气,高傲的颜色,已经逐渐斑剥脱落,腐坏的翅膀……染上恶魔的味道。
绿眸凝视辉映着烛光的脸庞,夏米埃尔诧异的挑起眉,为男人改变而惊异着。几日不见,他竟变得如此憔悴,想来,是自己喂食的毒起了作用。
看来他长久的等待,就快开花结果了。
性感薄唇掠起迷人笑花,夏米缓缓上前,优雅脚步在地毯上发不出一点声音。。
「想我吗?」对男人空洞的眼神感到愉悦,他走至为维亚斯面前,蹲下修长身躯,深绿与失了神的蓝对望着,就连没了灵魂的姿态,都如此惹人疯狂。
看着面前隐藏在黑色之中的男子,维亚斯已不知何谓『感觉』,他只知道,他渴望。大手勾至男子颈项,他吻住了男子带着笑的唇。
冰冷的触感让他更加痴狂的汲取,在遥远的飘无中,熟悉的感觉,但他想不起是在哪个时间哪个空间,坠落这带有魔力的吻,唯一知道的,是他深深迷恋。
最原始的欲望。
夏米埃尔注视着主动献吻的男人,一股征服的快感成就充塞于心,拥着明显消瘦的身躯,他刻意加深这个吻。
瞇起眼看着维亚斯,夏米轻轻推开他。「说,想我吗?」勾起削尖的下巴,他端详着这张已失了颜色的脸庞,不知为何,心中深处,有股淡淡的不舍,几乎无法察觉。
没有思考的,维亚斯点点头。「想,很想你。」几近堕落的柔顺,他任男人抚摸着自己的脸、唇、颈侧,就如一尊没有感觉的木偶,只是顺应着主人的摆布。
对怀中男人的反应感到愉悦,夏米揉了揉他的黑色短发。「真乖……」绿色的眼睛绽放出光芒,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汤碗,赏赐似的,端给了维亚斯。
一见自己疯狂渴望的毒药,维亚斯入魔般的抢了过来,大口大口灌饮着,即使汤汁溢了出来,弄得雪白衬衫点点褐色斑渍。
看他狼吞虎咽模样,夏米带笑的眉却皱了起来。
「不够……还要。」拉扯着男人黑色衣摆,维亚斯如乞怜的狗儿般哀求,贪婪的要求让男子在征服的快感中掉落,掉到一个他不知道的地界,他不喜欢这样,他是要他向自己投降没错,但绝对不是这样。
「没了。」残忍扯回自己衣服,夏米埃尔冷觑了眼维亚斯,冷峻面上看不出情绪,而处在涣散状态的维亚斯更是看不出他的喜怒,只知道,像一条毒虫渴望毒物一般。
「不要,我知道你还有,求你给我!」抱着男人的腿却被在地上拖行,现在的他已经没有所谓的廉耻,已经说过了,他不要自尊,只求在活着的最后,能没有痛苦,现在那毒是他的痛苦,他已经沦陷其中,所以,就让他在这片毒海中慢慢灭顶死去,这是他最后的奢求了。
「放手!」怒火攀顶,绿色眼眸蓦地转暗,那眼瞳深处转化为野兽,男人的怒吼夹带无形的威力,将维亚斯震至墙上,发出巨响。
不想再见到他一眼,黑衣男子踏着阴冷脚步离去,石门再度阖上,阻隔了声音。
勉强睁开眼睛,点点腥甜在嘴中蔓延扩散,但脸上,却挂着笑,一弧属于解脱的笑容。
男人动怒了,他不懂他为什么要生气,他该高兴的,不是吗?
还是说这样还不够,不,他不该再奢求更多的,这样已经是自己的最大限度,不会有更多了,不会……
在心中如此喃念着,维亚斯终难抵挡夏米的魔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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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大放光明的烛光不停跃动,宛如鬼魅舞动身躯一般,诡异而妖冶。
冰冷大理石上,坐落着与四周雪白扞格不入的黑暗,执起置于一旁的酒杯,男人一口饮下,还来不及品尝那红色液体的香醇,只知道火辣燎烧喉际。
无法解释今日的举动,维亚斯对他臣服了,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那现在他还有什么好不满的,没有,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没有动怒的资格,但事实证明他正不悦,而且是想见血的那种勃然大怒。
再度灌入第二杯酒,后劲强烈的酒对这副身躯已经没有影响力,他不会醉,从千年前他就知道了,自己没有醉的机会,只是他仍可笑的希望一醉,他现在是无敌的,但却也有想逃避现实的时候,尤其是在面对这种不明的情绪时。
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他缓缓站起身,现在这时候那男人应该睡了,他想去看看他。
口念法咒,淡绿色光芒成星状烙印在雪白石门上,而后,门开了,里面依然是只有小小的烛光点着,而那惹得自己大怒的男人,正昏迷着。
见自他嘴角溢流而出的血液,夏米埃尔瞇起了眼。上前扶起他,他赫然发现,这张脸竟是灰白,虽有着气息,却也是尸居余气,看得出来,没有多少日子能撑。
那毒是自己精心挑选的,他能陪自己玩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了不起了,他的确不该期待他能有更多的毅力,毕竟他只是个卑微的人类,拥有短短岁月生死的人。
和自己这个千年万年不化的吸血鬼不同。
将男人抱回软榻上,好心的替他盖妥被子,他没有离开,就着烛光看着这个带给自己无限震惊和种种情绪的男人,他不会放手。
拨开维亚斯额前的黑色浏海,一抹笑漾上夏米埃尔的嘴,这个得来不易的有趣人类,他怎舍得放手。
吻住发白的软唇,温柔,但深绿色的眼,却显露出阴冷邪恶。
谁,都别想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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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蓝的眼彷佛失了颜色,没了往昔的那份英气,却平添一股茫然呆滞,男人只是静坐在床沿,脸色灰白。
夏米埃尔的确给了自己药汁,但他却显得极度厌恶,为什么,这问题至今仍困惑着自己,他真不明白他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剑眉忽地蹙了起来,松散的身体突然蜷曲起来,一阵颤动痉挛,维亚斯张开口,大力的呼吸着,他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他的毒患,又犯了,毒瘾发作的时间越来越多,间隔越来越短,这又代表着什么……
其实不必明说的。
嘴唇掠起嘲讽的笑,他只希望上帝不要因为自己这带毒的身躯而不让自己上天堂,但天堂……似乎离他太遥远,他已和恶魔沾上了边,等待的合该是地狱吧。
全身激烈的颤抖着,那毒彷佛啃噬着他的血管他的神经和他每一丝肌理,很难受很难受,眼前一片花白,他明明置身黑暗,这片光是什么?幻觉?
痛楚渗透进了五脏六腑,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渴望了,那毒已经蜕变为杀人利器,要将他碎尸万段!
「呃……」抵死不愿发出哀嚎,一如他始终不愿对吸血鬼臣服,这是他的傲气,但他旋即想到,这样做对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但天生的骨气,却不是他想堕落就能真的舍弃的,但也或许,是这毒还没真正将他逼进绝路,否则,他恐怕也是心神俱失吧。
孤独的在痛苦中奋战着,他本希望借着毒来慢性自杀,但此刻,莫名的,他不希望夏米埃尔进入,不知为何,他不要他看见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他能不能,将这奇异的想法归咎给好胜?
一阵血气翻涌,男人那晚带给他的伤依然存在,也折磨着他,腥甜味丝丝蔓延口腔,满溢着铁锈味,更多的,自半张的嘴角流了下来,滴在织绣精美的床单。
眼前的花白开始转动,他彷佛进入了万花筒的世界,入目的尽是花草树木,不停延伸不停转变,现在的树林成了天空,再由天空转为大海,而最后,是火热的沙漠炎狱,他一步一步的走着,很热很渴,盈目的除了漫天黄沙外,就只有连着沙、显得刺眼的蓝天。
可是怎么的,这片沙漠开始扭曲,慢慢的被黑暗吞噬,渐渐消失,他的眼此时什么也看不见,没有草木,没有天空,没有海洋,更没有沙漠!
黑暗,才是真正让人恐慌的,因为他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
是恶魔的把戏吗?还是谁遮住了他的眼?
心中不停臆测着,滴滴冷汗沾湿了背脊,他以为自己会在这片宛如死海般的黑阒中直至死亡,但他错了,一道声音彷佛射破了空间般的震动他耳膜,将他硬生生带回了现实。
「你还要装死到什么时候?」
刻薄的语气,冷淡却低沉的嗓音,这声音就算维亚斯化成了灰也不会忘记。
睁开已不知到底是开着还是合着的眼,他发现眼前的一切还是在石室中,他没有到沙漠去,更没有到海洋中,所有的还是和平常一样,方才不过是他的幻觉罢了。
聚焦在眼前一身黑的男人,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扬动嘴唇想说些什么,他却发现自己什么也不能说,只能看着男人。
「怎么不说话了?瞧瞧我为你带来了什么。」将手中汤药在男人面前晃过,他清楚瞧见男人眼中迸射的光芒,好似,又回到以前那和他针锋相对的维亚斯。
伸出手想抢过瓷碗,但男人快了一步的收了回去。
「给、给我……」低哑破碎的声音,简直无法入耳,夏米埃尔为此皱了皱眉。
「想要?这可是要付出代价的。」男人邪恶的说着,一如维亚丝给他的称号--恶魔。
「求、求你……」再度乞求,而他依然未见男人欣喜的神色,只见一张被阴霾笼罩的可怕脸庞。
但涣散的神智已容不得他多想,现在他迫切的需要那碗黑色药汁,其它的他不想管。
他又求他了,以往他死都不肯说出的字眼,为什么现在他能以这种低贱的姿态轻易说出?他舍弃了什么,为了这几乎要杀死他的痛苦,他认输了,而这个不正是自己要的吗,但他却没有一丁点的喜悦,相反的,他很难受。
已分不清胸口涨满的是什么,不知是怒还是悲,他只知道,他不希望这男人变成这副德性,卑微低下,他已失了他的高傲自尊,他为了己身的解脱,不惜匍伏自己脚下,甘愿称臣。
他要的,是那个永远充满斗志和光辉的维亚斯,而那人,却消失了,或许是睡了,睡在自己替他准备的死亡摇床中。
血色的唇勾起一笑,让人摸不清他在想些什么,不带任何感情般,他将手中白苍苍的碗递了过去,就见男人发狂的抢了过去,不顾形象的灌饮着。
见此,夏米心中却只有苦涩,连他也说不出来的烦闷。
男人接下来的反应他也知道,只是那太丑陋了,他不愿看。
转身离去,他不顾维亚斯低嘎的尖叫声,那对自己大叫着别走,他还要的模样,那人,不是他所挑选的人类,不是……
他要将他带回来,不论用什么手段,或许,他该对自己坦承了,这一时玩乐的游戏,早已经不是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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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一片的血腥,天上的月,也是血一般妖异的红。
视线中所有的东西,都染上了红色,鲜艳的让人发呕,在空气中飘舞着的灰烟、家人传来的痛苦哀嚎,一幕幕,再度在这梦中折磨他。
蓦然睁开眼,夏米埃尔残绿色的眼,透露出不同平常冰冷的哀伤,他又梦到了,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他很清楚,当自己做着这个梦时,他的心必定受到很大的打击,或者是情绪非常不稳,否则,就只有在他还是个人时才会作梦,或许对现在的他而言,维亚斯的堕落崩溃,是个强烈的打击。
虽不想承认,但他还是要面对这个事实--他挑选的玩偶已不再是玩偶,或许在自己内心,他已是一个支柱,在这个仿若无止无穷的时间洪荒中,让自己挣扎的一道光芒。
他不屈不挠的傲气、总是满溢着英气的眼睛,对自己这个腐败肮脏的吸血鬼而言,是多么可贵,因为那是属于人类的,能稍微提醒自己,他也有过的意气风发和热血,所以当维亚斯投降时,他的心才会动摇,他才会不舍才会发怒,深思了许多天,他已经懂了,懂得该怎么做,才能挽救这颗随着时间石化冰冷的心脏。
更重要的是,那男人于自己而言,不再单单只是个『人类』这般简单,想将他留在身边,想和他继续争锋相对,或许,他是真的渴望一个『朋友』的存在。
一个能平等对待自己,不若下人般的崇敬,不若外人的恐惧,他要一个能正视他的人,只是,恨他如维亚斯,有可能吗?
深绿的眼眸,在黑暗中,流露出不为外人所知的无助哀伤,任他如何强大,他终究也不过是个抛弃人这个身分的吸血鬼,以为千百年的时间已经将他的七情六欲洗净,没想到,他还是拥有,所以在面对心灵上的问题时,他只能束手无策。
明白已是深夜,他果然又睡晚了,因为门外已传来雷斯法恭敬的呼唤,他也嗅到了那碗象征死亡的香浓药味。
夏米埃尔起身,以着慵懒姿态斜卧床上,而雕工精美的木门缓缓开启,他的仆人们向来清楚自己的作息,现在想来也是。
「主人。」有礼的弯腰行礼,雷斯法一手捧着银色托盘,一手披着要替主人更换的衣服,他安静的站在门旁,等待下一个命令。
夏米埃尔嘴角一勾。「将东西放在桌上,你可以出去了。」
「是。」雷斯法答道,人也温驯的退了出去。
修长有力的脚踏上舒服的羊毛毯子,夏米埃尔端起汤药,进入了那他囚禁令自己心神不宁的男人的石室。
石门喀啦啦的打开,射入其中的只有更加黑暗。
张着无神眼睛看向来者,维亚斯不语,但蜷缩的身躯却透漏一切。
夏米扬扬手中碗。「想要吗?」就见男人点头如捣蒜,这谦卑模样,引来吸血鬼心中一阵厌恶。
「想要也是可以,求我。」他如是要求。
灰白石室中顿余烛火摇曳的影子,和一深一浅的呼吸声。
「我、我求你……」破碎喑哑的嗓音在不大的空间中回旋,竟成了最可怕的声音。
冷冷哼了一声,夏米埃尔带笑的双眸倏地结满了冰霜,冽得动人。「我就给你。」轻柔声调,他举高磁碗,手掌一偏,就见维亚斯垂涎已久的汤药跌落在地,瓷器破碎一地,而其中的汤汁自然全洒了出来。
见此,维亚斯发出低嚎,宛若一个贪心爱财的人看见一箱箱的金银珠宝被倒进绝崖般的痛苦。「啊啊!」难听的嗓音更显得让人讨厌。
他马上趴在地上,痛苦的瞪着那咖啡色液体。
「这样子你还要吗?」再怎么样难受,夏米埃尔相信维亚斯也绝不会连最后一丝自尊舍弃,但他错了,错得离谱……
疯狂的低吼一声,维亚斯腑下的身体更低,他几乎碰到地的头颅就贴在汁液旁,最末,他缓缓伸出舌头,他竟舔食那被砸下地的汤药。
见此,夏米埃尔气到全身发抖,他万万想不到,维亚斯居然会疯狂入魔到这样地步,但他又能怪谁,他谁都不能怪。
怒极的手紧握成拳,殷红色的嘴唇此时竟异常的发白,毫无生色的脸却像灌注血气般红润,他只是怒瞪着趴在地上舔着药汁的维亚斯,一时间忘了该如何反应。
待他想起时,就只看到男人沉溺在药物的迷醉下,愤怒的扯起那显得过分瘦弱的身躯。
「你够了吧!」夏米埃尔怒喝。「为了这能让你求死不得的迷药,你连最后的尊严都舍弃了,你这样还是我所挑选的人类吗?!」用力的抓着不停挣扎的身体,施力之剧,让维亚斯发出低叫。
将手中的人摔向床铺,夏米埃尔碧绿的眼此时布满血丝,骇人可怕。他一步步往男人所在走去,脸上阴霾让人不敢靠近。
一声声清脆的脚步回荡在这空间,除了浓浊的呼吸外,一切是这般惊心。
「维亚斯,你还不清醒吗!」看着还想冲上前的身体,他忍无可忍的大吼,这一吼却没让男人停下动作,反而让他加快速度扑向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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