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吟到断肠时————太雏
太雏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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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彤轻轻的捧起我的脸,笑著说:「是爱你,爱的太多,又不知该怎麽是好,所以伤了你。」
「呸!」我瞪了他一眼。「鬼才相信你他娘的鬼话。」
「嗳,粗鲁的小娃儿。」刘彤轻声问:「你见过张爷他几个夫人姨太吗?」
「干嘛?只见过三夫人,前年骂上门来时见到的,他的夫人到底有几个,我还算不清呢!」
「有九个妾。」
「我知道他下流。」
「每个都像你。」
我傻眼了,「像......我?」
「二夫人有你的眉眼,三夫人有你的墨发,四夫人有你的樱唇,五夫人有你的羞笑,六夫人会唱戏,老七跟你同年同月同日生,老八像你一样有点傻,整天胡思乱想,最小的那个,名字就叫琴官。」
「张爷?为什麽?」我迷糊了,看著微笑的刘彤,我只有摇头。
张爷以前经常说:『琴官别唱戏了,我再给你盖座园子,每天让亲兵守著,你安安心心的跟著我就好了。』
他的掌经常落在我脸上,可是他总是又心疼的搂著我拭泪......为什麽人这麽难懂?我从来都不了解他。
「这世上,很多很多人,不懂得怎麽去爱,张爷是武夫,他不懂得怎麽爱你,可是,并不代表他不爱你。」
张爷......我以为自己只是怕他,可我现在真恨他,我真恨他......
我冷冷哼了一声,「刘彤,够了,你知道我不会相信的。」
「还有九爷。」刘彤坚持说完,「在你跟湘瑶间,他一直无法确定自己的感情,可是想想,他其实很可怜。」
「可怜!难道谁逼他了?!你帮他说什麽话呀?」
「我了解他的感觉,因为......我也是这样。」刘彤微笑如常,「我常耍赖著要你爱我,却不敢逼你太甚,连一思及有可能伤害到你,都叫我要发狂,我想,我们都知道,谁都没有资格独占著你。」
刘彤......?
我沉默了一下,刘彤把东西一包就要出门,他走到门口时回头想牵我的手,逆光下,这流连花间的浪子,眉眼间居然有种菩萨般的慈悲与安祥。
我想,这些年来,身为让人争执缠头的红旦名角、歌郎舞妓,或许真的让许多人心碎了,那些为我倾家盪产的人,或许有几分情,是真的。
可我并没有对不起谁,我把我的爱深深的藏在无人可及之处,让众人乱无头绪的寻找,但我把自己的身体,化给众人,如渥土滋育草木,谁都能在我柔软的身驱中寻找到安慰,谁都能在我的歌声笑语间解忧忘愁,在我身上,众生平等......但有一人,唯有一人......我执难忘......
好想他,我想他想到心揪揪的痛,我想他微微的笑,我想他放纵的宠,我想他的一切,甚至他沉默寡言的闷。
「琴官,走吧。」
刘彤一推门,刘相国和他两个大儿子站在门口。
「逆畜!」刘相国吼了一声,「带著他想往哪里去?」
他的两个大儿子不分青红皂白的拉开刘彤,後面几个汉子过来便把我双手反折了,五花大绑起来。
刘彤又急又疼,连声叫著:「绑他干什麽?不过是个孩子,爹!放了他!」
「无法无天了你!」刘相国平时笑呵呵的,老好人一个,想不到发起怒来,目光如剑凌厉。
看刘相国叫人绑紧我,等他更官服准备进宫,刘彤更急坏了,「爹,你把他带哪儿去?」
「哪儿去?当然送交给皇上。」
「不!」刘彤拼命的想从他两个哥哥手下挣脱,「送他去不是死路一条吗?」
「现在还管的了他?要是皇上知道你私藏金娃娃在家里,看不龙颜震怒,拿我一家开斩才怪。」
「爹,大千岁要知道是你送他进宫的,将来登基,还不是要拿我们一家开斩吗?」
刘相国略微思索一番,「眼下送他入宫,至少取悦了圣上。」
「相爷要求平安,就把我送到九爷那里吧。」
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盯著我,像听到猴子说了话。
对,金娃娃不是只会唱戏,他还会偶尔说说人话呢!
王八龟孙子。
「送我回大千岁那里,相爷眼下便有大祸。送我到皇上那里,相爷将来平安难保。若是把我交给九爷,皇上杀不了我,只能怪自己儿子,怪罪不得您,大千岁也只会顾著跟他兄弟抢人,而九爷,更是对您感激不尽了。」
「琴官,你搞什麽?」刘彤拼命向我使眼色,「你来这里,大千岁不会不知道的!」
刘彤是想拖时间,让风云找上门来,毕竟风云在朝中有一定的势力,只要他横了心不交人,皇上还不至於跟他翻脸。可华星北跟风云的身份不同,他怕华星北还是不够跟皇上抗衡。
刘相国恍然大悟的点头,「没错,就是这样,眼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送他上九爷那里,说不定皇上拿他到手後还要对我嘉勉一番,就是皇上抓不到人,也是九爷那里的问题,与我无关。」
刘彤平静下来,一脸心疼的看著我,「琴官,你在想什麽?」
我轻轻的回答:「世间对我如此残酷,我也将如是回报。」
风云,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不会让你再一个人的背负这些烦恼,我没说过我爱你,也永远不会让你知道,只求你别忘了我,就算恨我都好,就是别忘了我......
34
刘相国这老奸俱猾的油条儿,想不到他也有胡涂犯傻的一天,连绑都不松,一路将我绑进九爷府里。
不过或许是他太紧张,因为从相国府绑我出后门时,隐约听到前堂传来一片骚动,我想风云那里应该也听说消息而赶到了。
刘彤被迫留在家中算是被软禁,刘相国派人快马先报进华星北那里,自己跟我坐上了马车,可怜个刘老相国,匆促中看来倒有点糟老头儿的样子,所以虽然他把我手绑疼了,我还是挺可怜他的,要给风云逮个正着,他可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话说回刘相国一路把我绑着压进华星北那里,我在马车上巅的晕头转向,但闻马车一停,华星北声音便传来。
「人呢?真的带来了?」
哎!华星北真够笨,这种事刘相国敢拿来开玩笑吗?
不过心中骂归骂,马车帘幕一掀,我泪眼汪汪、委屈万分、惶惑茫然的,颤着声细细的喊了他一句:「九爷......」
「琴官!」华星北大惊失色,「谁敢这样绑你?!」
唉~我刚应该提醒刘相国一句,在华星北面前这样绑我,可要惹他翻脸的。

华星北又怒又痛的亲自登车给我松绑,刘相国本来把人送到,还没邀功,先吃了几十记冷眼,又挨了他几棍夹闷棒。
华星北左一句:「钦差要犯也不见这么绑过。」右一句:「只当自家孩子是宝,别人的都是草,好个宰相风范。」
看刘彤他老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有点替他难过,他毕竟是刘彤的爹。我只好拉着华星北袖口说:「九爷,这么绑着倒不难受,就是......」
华星北忙拥着我问:「就是怎么?哪里受了伤吗?」
「爷......」我哽咽的说:「我怕......」
华星北忙哄着:「不怕、不怕,无论如何,九爷一定护着你。」
「可是,皇上要杀我。」
「谁都动不了你!」华星北激动起来,「有我在谁都动不了你!」
呵,好熟悉的说法,他不也曾对湘瑶说过这句话吗?
华星北下了马车干脆抱着我穿堂进廊,一路上嘘寒问暖的,「怎么从大哥那里出来的?有没有受了委屈?」
「大千岁自幼师承帝王,就是再宠我,哪里放的下多娇江山?」我心碎似的喃喃说着:「我看他的态度有些摇摆,便知道还是九爷好,自头就是您有心,怎么我会这样傻,没头没脑的跟上大千岁......九爷,您恨死我了吧?」
华星北叹了口气,「怎能怪你?是我不好,明知你跟湘瑶情同手足,还对他如此绝情......」
我用温润的唇封了他的嘴,不想再听他的解释,我不能纵容自己原谅他。
那个吻很轻,正如一个心碎的情人,华星北顿时几乎失控,加重手里力道便想深吻起来。
「爷......」我忙窝在他胸口,「咱们以后都别谈湘瑶了,他那样子您不都亲见了吗?往后世上只当没有过这个人吧!」
「湘瑶......」有一瞬间,我以为华星北要落下泪来,他错愕的问:「真到这种地步了?」
「我没办法忍受亲眼见他.......」我咬着华星北臂膀,「爷,这世上,琴官只有您了。」
华星北心中肯定五味杂陈。湘瑶温柔似水、多情娇美,人称花魁的他,比百花还要艳丽、夺目而柔弱,却永远百般细心的为华星北设想一切。
而我这个金娃娃,任性娇纵,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哪像湘瑶这般能为他分忧解愁?倒还要别人来照顾我呢!
「琴官,我会弥补你,我会弥补这一切。世上若、若......没有......没有湘瑶,你还会有我,连湘瑶的份,我都会加倍还给你,决不会让湘湘抱着遗憾。」
『湘湘?』
他真要在我面前为了湘瑶掉眼泪的话,我会疯掉的,怎么有人这样不懂得珍惜呢?
我想,这声湘湘来的太晚了。
我想,他如果好好疼惜湘瑶......我想,我并没有好好珍惜风云.....
这样离开他,可不把他心撕碎了吗?
「琴官?别哭,别哭了。」华星北哽咽的安慰着我,「天上人间能相会,总是有相逢的一天,只盼来生再续缘。」
「来生?呜......我不要来生......」我要今生,我要现在,我要那双手紧紧握着我的手,直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我跟他伤心的对象不同,可我没办法停止哭泣,我替风云难过,他昨夜那样心满意足的占有我,那样满心喜悦的喝护着我,可一转眼,却失去了他以为会永远相守的人。
我心疼他的心疼。
「九爷,您宠宠我。」我泣声说着:「好不好?我这里闷的慌。」我抓紧胸口。

我必须让一切赶紧开始,就像巨石从高山上被推落,一开始便无法停止。若有顷刻拖延,只怕电光火石间,我再也忍不住,狂奔回风云身边求他别再让我离开。
可我不能回去了,我不能害了风云。
「九爷您要了我,好不好嘛?我好难受,我怕。」
「琴官......」迷失在朝朝暮暮思念的眼神中,华星北迷乱了。「你第一次这样吻我。」
华星北带我进房,连门都没有掩紧便将我的上衣解开,湿热的舌灵巧的舔嗜我胸前的粉红,一手扶住我的背,另一手抚摸着我的背。
我的身体整个向后仰,茫然的看着床架,不过才是昨夜,我的风云,那般狂热的宠爱我,而今日,我用这个身体背叛他。
「好美....... 琴官,知不知道你自己散发着多诱人的气息?谁能抗拒你的诱惑?」吻着我的胸、吻着我的腰支,吻着我柔嫩的小腹,华星北吻着我的全身,而吻渐渐往下移。
我的身体好热
我好想就此死去。

35、
以前湘瑶说:「从九爷之後,再没办法忍受让别人碰我的身体。」
我一直觉得这样子太没道理了,反正我们从一开头就是给逼的,不过就是横了心,牙一咬,忍点就过去了。
可是现在华星北的每个碰触都叫我想尖叫,想推开他告诉他我不属於他,我是风云的。
而相反的,我用柔软的身体缠绕著华星北,低吟著:「嗯.....快点呀,爷,快点好吗?」
华星北的眼神狂乱而迷惑,他像个迷失在纷扰人群中的孩子,看到了熟悉的背影,拼命的要追赶上。
他的吻迫切又悲伤,那在我唇齿间急速游走的舌,不知要寻找著什麽。
我想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寻找的是什麽。
「你是只小狐狸精吧?」他在我耳边低语著:「这麽媚惑人的眼......这低吟的美丽嗓音......」
华星北的手抚摸到我的私密之处,我把眼闭上,想像那是风云的手。
可是不一样,风云多年以来一直有替皇帝批阅奏折的习惯,也精通射骑。所以他的手粗糙,而指间有著笔磨出的茧,即使他在我体内激情的抽动著,我都能清晰的在脑海中看到,那使我愉悦到晕眩的,是他的指,那是他的茧,磨在我最敏感之处。
我越想努力投入华星北的爱欲中,却越无法配合他的挑逗,那里虽然在磨擦下逐渐硬挺,但我的精神逐渐散涣,半眯著眼茫然看著床架,脑海一片混乱。
「琴官?」
「嗯?」我醒过神来,轻轻皱著眉,企图给他一个笑。
我想我失败了。
「湘瑶也是这样笑的。」华星北摸著我眉心,「好像连笑起来都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呐。」我幽幽的说:「爷想太多了。」
「是吗?」华星北把唇凑近,快要碰上我的唇之前,却犹豫的停下来,「我经常这样看著湘瑶,他的眼底总是只有一个人。」
这不是废话吗?这麽近的看人眼睛,当然眼底只能映著你的影子了。
可我心虚的撇开头,把眼闭上。
华星北让我的抬起头来面向他,「看著我,琴官,你确确实实想要我抱你吗?」
「......爷不是说过,等要到我一片心,才要我这个人吗?」难道我这样投怀送抱还不够表达诚意?
我难堪的将自己身体掩在被中,华星北捧住我脸,低声的又说了一次:「看著我的眼告诉我,真的要我抱你。」
「......」
华星北笑了笑,把被子拉高披上我肩头,搂著我柔声说:「你才被刘相国那样五花大绑绑进门来,也不知有没有伤了筋骨?我不应该这时候要你的。」
事实上,就算他要抱我也没有机会了。
我到哪里,哪里都会被踏成灰似的。以前唱戏唱到『渔阳俾鼓动地来,九重城阙烟尘生。』时,往往想像不出那会是什麽情形,只有金碧辉煌的笙旗闪动,著台妆的龙套们,就是我脑海中所谓的千乘万骑。
而皇帝亲临的时候,先降临的是一色黑衣战袍的禁军,一点人声不闻,踏踏踏的马蹄声先到了。
似乎除了禁军行动的沙沙衣袍声外,整个天地都为圣主的到临而肃穆,静到让人觉得大地都为之轻颤。
我低头笑了。
我的风云啊......将来风云不再是『我的』,他属於天下苍生,亦将统统天下苍生,将来他踏出每一步,都将撼动天地。
我曾被这样的人爱过,无怨无悔,别无所求。
华星北整个人警醒过来,低声急促的说了句:「这麽快?」
他下定决心似的,对我一笑,跃下床大步走向门外,深吸口气大声说:「设关防,恭迎圣驾。」
被带到皇帝面前时,他们要我跪下,不准抬起头来,不过我跪倒之後,听到一句:「来人即是祸首?身量甚为纤弱,怎能有此能耐?」
那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与风云倒有几分相似,让我忍不住偷偷瞄了皇帝一眼。
他长的跟风云并不像,但同样有股摄人的气势。
初见风云那晚,我还怕的做恶梦,一思及此,心中又酸又甜,再想到他那喜怒不形於色的冰冷,更让我胸口暖烘烘的,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看了我的微笑之後,皇帝缓缓的说:「祸根不除,国之不祥。谢恩吧,你的身份如此低贱,能死在朕的黄绫带下,也算三生有幸。」
是这样子啊?我的身份低贱到让人杀了还得谢恩?
风云,将来你可别变成这种昏君......
华星北站在皇帝身旁,脸上阴晴不定,手紧紧的握著。
我皱了眉,幽幽的看著他,泪珠在眼眶里滚了滚,延著脸颊落到下巴,然後小声的说:「爷,我好怕。」
华星北没什麽反应,连安慰都没有,我心一沉,想著自己下错棋了。
只听华星北说:「父王,容儿臣禀告:此人确实杀不得,若杀了他,恐怕还要惹来後患无穷。」
「此话怎说?」
华星北弯腰向皇帝耳边凑近,「请容儿臣细细禀告父王......」
皇帝微微倾身,我也凝神看他,想听他要怎麽说,想不到他目光一变,不过是一转眼功夫,皇帝的颈间溅出血花。
那瞬间,我恍惚以为自己看到了一片红樱撒落,皇帝沙金色的身影晃动几下,华星北接著了他,轻轻说了句:「父王,天家无亲情,您亲口教导的,儿子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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