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霖"笑容可掬地期待她大惊失色地喊出自己的名字。
"齐霖--告诉你的?"她神色如故、一脸正经地问。
笑容顿时僵在他脸上。
唉--这种时候还是别指望她有多聪明的好。
"子美,我就是齐霖啊!"他无奈地直接说出来,"虽然这身体不是,但在这里面的灵魂是我啊!"
"......"杜子美一言不 ,动也不动地看着他,表情没有一丝改变,像被点了穴。
"我知道这种事很难让人接受,可这是事实。我被车撞了之后,一醒来,就已经在这身体里了!"他直视着她的双眼,希望她能相信。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白驹?"沉默了半天的杜子美突然天外飞来一句。
"啊?""齐霖"呆了一下,挑挑眉,喃喃开口:"说来话长。"
杜子美轻轻地笑了:"愿闻其详。"
"齐霖"讶然地看着她熟习的损友式的笑容,不再陌生、不再有距离,仿佛--昨日重现。他也笑了:"简而言之,我跟他有仇!"
"哦?何出此言?"
"他时时刻刻在想着如何整我,我也时时刻刻在想着怎么抱负他。"
"说重点--你们是怎么结怨的?"
"......他骗我。刚进小学的时候......他把我骗进了女洗手间......然后你这家一直嘲笑我到现在!"
"哈哈哈......不,哈哈哈......我......我是太高兴了--齐霖!齐霖!你这家伙!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你担了多少心!"她一拳捶上他的肩。
"喂喂喂!这可不是我的身体,痛呐!"
"不行!你一定要回你自己身体里给我打一拳出气!"
"你以为我想待在这里啊!女人的身体麻烦死了!"
"去,你得了便宜还敢嫌这嫌那的!"
"我哪里得了便宜?!"
"还说没有?!"
"OK,OK,我们先别说这个好吗,先告诉我--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件事,说来真话长了。"她叹了口气,"你出了车祸以后,一直昏迷不醒--也就是成了植物人,医生说你能醒来的机率只有30%。后来,伯父的公司因为资金周转不灵,而且内部好像也出了问题,终于倒闭了。还欠了一身债,于是你的医疗费用就没了着落。这时,白驹找到你父亲提出可以帮他还清债务、承担你的医疗费用,并给他一个机会到国外重新发展,但条件是把你交给他来照顾,从此不能插手管你的事。伯父、伯母考虑了很久,还是答应了,必竟如果没有他的帮助,你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后来,伯父、伯母就去了美国。白驹则把你带回白园来治疗,没想到你不能醒来的原因竟然是失去了灵魂!对了,你跑进身体多久了?"
"跑进?""齐霖"不敢苟同地挑挑眉,"我出了车祸后一醒来,已经在这身体里了,大约两个月前的事。"
"看来我们得去找们道爷来帮你回魂了。"杜子美兴致勃勃地看着他。
"呃......再说吧"他才不想被当成玩具耍,"话说回来,白驹跟我那么不对盘,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对盘?呵呵......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吗?"白驹真的好可怜啊!
"看不出什么?"他一脸茫然。
"你还真是迟钝!白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喜欢你!"
"喜欢我?!"拜托!这根本是天方夜谭嘛!
"对!说喜欢还不够贴切,正确来说应该是爱--八成从小学就开始了,直到现在。你要是再不醒来,我看他就要疯了!"杜子美决定敲醒他这个死脑筋,为白驹讨回点公道。
"去你的!越说越离谱了,那只死孔雀的得性我还不清楚,八成是要等我醒来对他卑躬屈膝,时时刻刻把我踩在脚下,他才心里舒服。"他恨恨地说。
"如果他真那么讨厌你,干嘛要管你死活,更何况为你花费那么多心思?!"
"......他本来就不正常!谁知道他怎么想的。"
唉--可怜的白驹,你干嘛要喜欢上这么个死钻牛角尖的家伙?注定要多灾多难嘛!
杜子美无奈地摇头摇头再摇头:"随你吧,反正该说的我已说了,以后你就会明白。"但愿那不是在他们头发花白,牙齿掉光之后。
"咕噜噜--"一阵奇怪的声音在她话音落下时突然冒出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恰好让她们俩人都听到。
"我没有吃早饭,饿了。"他招供。
杜子美了解地笑了出来:"你的坏毛病--为别人的身体想一想!"说着抬腕看看表,"哟,1点了,我们去讨点东西填肚子。"
两人仿佛回到了往日的学生时代,说说笑地走回主屋去。
"对了,这件事要告诉白驹吗?"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不行!""齐霖"斩钉截铁地否决掉她的话,"绝对不能告诉他!"丢脸死了,要是让那个孔雀男知道,他一辈子也别想抬起头 来了。
"不能告诉他啊!"--不放心,叮嘱一遍。
"一定不能告诉他啊!"--还不放心,再强调一回。
"无论如何都......"
"不准告诉他!"她替他说出来算了,"行了,我明白,说不说都由你,OK?
"齐霖"摸摸鼻子,轻轻在她的白眼下偷笑。
刚进门,便有一阵阵令人食指大动的饭菜香气飘进鼻端,只见一个中年妇人正将一碟碟菜端上桌,并用盖碗扣好。
"吴妈!"杜子美唤了声。
"哟,你们回来的正好!"吴妈回过头来,对她们露出非常和蔼的笑容,"饿了吧?快来,趁热吃!"
"嗯!老远就闻到这香气了,吴妈的手艺天下第一!"杜子美快乐地拉着"齐霖"来到桌边坐下。
"瞧你这孩子说的!"吴妈的脸上笑开了花,"快吃,快吃!"
"好!齐--萧小姐,这位是白园的管家兼掌厨,吴妈。吴妈,这位是白驹的秘书,萧佩环小姐。"她一边揭开盖碗一边介绍。
"吴妈。""齐霖"有些不自在地喊。
"哎,萧小姐,别客气,多吃点!"吴妈仍是一脸慈祥的笑。
"吴妈,白驹呢?"杜子美打断他欲出口的谦语,飞快地问道。
"唉--"提到这个连吴妈也忍不住叹息,"小少爷还在楼上,一直没出来过。"
"噢--笨蛋!不管他,我们先吃吧。"说罢,她抓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向一盘盘香气四溢的菜进攻。
"我......我想先上去看看。""齐霖"刚站起来,又立刻被杜子美一把拉下。
"别急!吃了再说,你现在上去是送上门给他当炮灰的。"
事实果然如她所料。
当她们吃完饭上楼时,白驹依然闭门不出。
刚敲了敲门,里面立刻丢出一声困兽般的怒吼:"走开!"
"吓!"两个人同时缩了缩脖子。
"瞧,下楼--明智的选择!你还要继续挑战吗?"杜子美立刻转身问。
"我......"
"OK,你不怕死就上吧,我可要去睡午觉,不陪你了!祝你好运。"拍拍他的肩,杜子美立刻打着哈欠走人。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齐霖"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这扇酒红色的大门--
白驹倒底搞什么鬼?
他的手轻轻握住门把,尽量不弄出响动地推开了门。
耳边,传来白驹低低的叹息--"齐霖、齐霖......快醒来吧,你已让我等得够久了,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齐霖"呆住了,眼前的画面让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拧得好疼。
白驹依然保持和几小时前相同的姿势,紧紧握住他的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沉睡中的他,仿佛怕稍一眨眼便错过了他睁眼的刹那。而那一色凄哀的脸上,竟挂着一滴透明的泪珠。
再没有什么能比那一滴泪更震憾他的心了。
"白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喜欢你!"......"说喜欢你还不够贴切,正确来说应该是爱!"
老天!乱了乱了,一切都乱了!
这......这不是他所认识的白驹,这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
脑子里像遭受了一场大规模空袭的他木然地转身离去。
沉浸在哀愁中的白驹没有发现,他痛苦地闭上双眼,不让泪水一发不可收拾。
第四章
"齐霖,加油!齐霖,加油!"
"拦住他,拦住他!"
灼热的太阳下,星光小学部六(1)班和六(3)班的学生们围在室外篮球场四周奋力地摇旗呐喊着。
场上挥汗如雨的齐霖全神贯注地运球闪过一个以一个对手,直闯篮下。
八成是他太好的运动神经让对手有如惊弓之鸟,一见球传到他手上,就不顾一切地上前拦截,甚至不惜犯规。
因此,当他抢到篮板下时,一个牛高马大的敌方后卫像头蛮牛似地冲过来朝他直撞过去--
"啊--混蛋!"
"故意撞人!故意撞人!"
"犯规!"六(1)班的同学群情激愤,骂不绝口。
齐霖过瘦的体格经不起这猛烈地一撞,跌倒在地,膝盖上一片火辣辣地疼,队员们都围了上去。
"吡--"裁判吹响了暂停哨,对撞人的大个子亮出黄牌,同时打出换人的手势。
一个后备队员跑上场扶过膝上一片鲜红的他慢慢向场外走去。
本以为不用上场的白驹在看到这一幕后,锐利如刀的目光盯紧了场上那些待宰的羊羔,一边活动筋骨一边迎着他站到边线上。
--妈的,那只孔雀肯定要借机嘲笑他!
错身而过,互击双掌的刹那,白驹果然如他所料地用那种又冷又傲,自大无比的声音在他耳边丢下一句:"看我的!"
分明是在讽刺自己不如他。
狗屎!
白驹一上场,立刻引发了所有女生的欢呼雀跃--不分敌我。必竟,他已在小学部与初中部的球赛中出尽了风头,还有谁不知道小六(1)班的那匹白马。
"白驹,白驹!"
"白驹加油!"
"白驹--"
死孔雀,有什么了不起!
随着球赛的进行,白驹势如破竹地直插对手的心脏地带,连连进球,时而长射三分,时而运球上篮,再加上他本来就比一般六年级的小男生长得高大,抢球跳球更是轻而易举。
妈的,故意耍帅!
坐在休息椅上任杜子美将他的腿缠来绑去,看着在场上锋芒毕露的白驹还时不时斜面眼瞄他,那眼神就像在嘲笑他:"怎么样,你行吗?"
他肚子里那个气呀,真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处其皮!
"子美,我们走!"
"上哪去?"用纱布的两头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杜子美十分满意地左看右看看。
"去吃马肉!"他咬牙切齿地说。
"吃马肉?马肉不好吃吧,是酸的!"她可不想跟自己的味觉过不去。
"酸的也吃!"
"啊?"
Δ Δ Δ Δ Δ
回到宿舍时已是掌灯时分。今天这一顿晚餐吃得齐霖心情舒畅极了,满腔恨意发泄大半。
点了六道菜,两人放口大嚼。第一道叫孔雀开屏,第二道叫马首是瞻,第三道叫白驹过隙,第四道叫立马扬刀,第五道叫踏雪无痕,第六道叫彩翎什锦。
嗯,好吃!
齐霖意犹未尽地咋咋唇,掏出钥匙开门。本以为一定被拉去吃庆功宴的白驹竟一脸不豫之色地从在书桌前--等他?
妈的!他又不欠他钱,更没抢他女朋友,这只死孔雀有什么资格摆这种黑脸给他看?!
"你上哪去了?"看着他走进门,白驹合上书,皱着眉问。
哎呀!什么时候他到哪里去还要经他同意了!
"你无权过问。"他冷哼。走到自己桌前坐下,打开电脑。
"你腿受了伤还到处乱跑,以后留下后遗症怎么办!......这是谁给你包扎的?"白驹的声音变得有些古怪。
他顺着他的话意向右膝看去--
天哪!杜子美干的好事!
居然被这只死孔雀看到,丢脸到姥姥家了!
都怪他当时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杜子美那顽劣魔女在他腿上玩了什么花样。
可恶!
他立刻扯掉那个大大的蝴蝶结,毁尸灭迹。
"别乱动!"白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像吃了炸药,吼得他一愣。
白驹会发火?这到稀奇,他会舍得做这种破坏他孔雀形象的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愣愣地看着他拉过椅子坐到自己面前,动手一圈圈拆下他腿上的绷带。
"你干嘛?"他皱眉。
"换药!"
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过了?猫哭耗子!
"不用了,我......"
"别动!"--好大声!吓得他心头一颤,乖乖地决定不在老虎嘴上拔毛。
这个子美,干嘛绑那么多圈,解这么久还解不完!
两人都不开口,静泌的空气里飘动着一种诡异的气氛,让他焦躁。
仿佛过了一世纪那么久,白驹终于拆完了绷带,露出被地面的砂石磨破一大片的膝盖。
白驹的眉拧得更紧了,转过背伸手拉开自己桌子最底层的抽屉,拿出一个小急救箱。
沾了消毒水的棉签触到他伤口上时,痛得他忍不住龇牙咧嘴:"喂喂喂!你不要乱来啊!"
妈的,就知道这只孔雀不安好心,专以折磨他为乐!
他瞪着他低垂的面容,恨得牙痒痒的。
白驹轻轻将消毒水涂在他伤口上,尽管已是尽量轻了,可依然让他痛得"哀哀"叫。
白驹抬头斜瞟他一眼,嘲弄地说:"这点痛就叫,小孩子!"说完低下头去,继续用消毒水肆虐他可怜的伤口。
这......这个混蛋!--他痛得不敢张口。
他发誓,就算这只死孔雀低着头,那扬起的嘴角决不是他看错--竟敢嘲笑他!
混蛋!恶魔!可恶的扁毛畜牲!
他发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要让他尝尝这种滋味,用消毒水......不,用盐洒满他的伤口!
......
阳光灿烂,和风徐徐的午后,在一片葱绿,洋溢着草木清香的树林中午睡,是齐霖的最爱。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静静地呤听大自然的美妙乐章,心旷神怡,仿佛就要溶化在这片纯净的世界里......
"嗨!睡美人。"一个不属于此地,活力充沛的声音突然响起,破坏了他的闲情逸致。
睁开眼,杜子美正拿着一根狗尾草准备向他的鼻子进攻。
他赶紧拍开她的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不知道啊,所以找了你老半天了。"她笑着在他身边坐下,四下望望,点点头:"嗯,好地方!怪不得你还能不怕死地在这里睡下去。"
他皱眉:"什么意思?"
她回过头,一脸哑然地看着他:"你难道不知道这些树背后有多少拿着照像机对着你的人?"
"照相机?!"他脸色发青,弹身而起。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了。你没去看‘星光杯'第十二届摄影展?"
"没有。"那关他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