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重楼----云灭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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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托起他下颚,狄云贴着他低语,气急的话合着杀气,直压迫着阿七:"你可真是骗尽天下人啊,毕方姑娘!不愧是素红衣的人,果真手段了得!"
感受着他迫人的力道和气势,阿七深吸口气,勉强道:"放过阿九,我......任你处置......"即便只有一线希望,阿七也要一试,虽然依着眼下情形,要他放过阿九已是奢望。但是只有救阿九这一点,阿七不愿放弃。
"嘿嘿,你这是在求我?哼!"狄云冷哼,手刀利落地击在他颈项,任他失去意识的身子滑落,倒在冰冷的雪地上。仍旧抓着他手腕,狄云冰冷的眼对上早已不知该做何反应的阿九。瞪视她片刻,狄云欲接近。才踏出一步,阿七原本无力的手却突然拽住了他,力道大得直阻住了狄云的脚步。
狄云拧眉,不耐地垂眼瞧去,虽瞧不真切,却足以瞧见他依旧紧闭双眸的脸。这一瞧,狄云不禁一怔。不曾料到他竟如此挂心阿九,就连昏迷之下也不忘要阻止他下杀手。情义至此,已难叫人不动容。狄云再恼怒,也稍稍收敛了杀气,只心下隐隐含着火气,却又不知火从何起。顿了顿,狄云才道:"阿九姑娘,你想活想死?"
不料他有此一问,阿九怔了怔,才勉强道:"不要杀阿七哥哥,他也是迫不得已才......"
"我只问你想死想活!"听得她竟为阿七求情,狄云顿起不耐,才压下的杀气陡然又起。
"只要你放过阿七哥哥,阿九的命任你处置。"深吸口气,阿九毫不犹豫地答道。以往,总是阿七救她,总是阿七护着她。这一次,她希望能救阿七,希望他能逃过此劫。
听到与阿七相仿的话,狄云嘿嘿冷笑便不再言语。他那骇人的模样瞧得阿九心颤,生怕他手起刀落,杀了阿七。
隔了半晌,狄云才又开了口,道出口的却是不紧不慢的命令:"将阿九绑回去,关在西厢小居,任何人等不得进入,尤其是少杰。剩下的人带黄爷回府疗伤,不得怠慢。"
应声而动的,是随后赶到的狄府护卫。长年随在狄云身边的他们晓得狄云已动了火气,当下不敢稍待便各自行动。
见他不言如何处置阿七,阿九虽未抵抗,却也急道:"你要如何处置阿七哥哥?不要杀他,求求你不要杀他!你要阿九做什么都行,求求你不要杀他!"
"我要如何处置他还论不到你管!带她回去!"狄云冷哼,锐利的眼瞪得阿九不敢再言语,生怕他大怒下起了杀意。
"等一下,你要如何处置他们?他们显已知晓我们的目的,留着后患无穷!"那黄爷恢复了心神,直逼问狄云。
"狄某却不做此想。他们是很好的棋子,可以利用他们来对付素红衣,现在杀了太可惜。"
"你打算怎么做?"黄爷不死心,依旧逼问着。
"此事容后再说,黄爷还是先回府疗伤要紧。若有何闪失,狄某可担待不起。"狄云婉转而言,一打眼色,手下人心领神会上前扶住黄爷,要带他离去。
黄爷无可奈何,只得道了句"我等你的解释!"便随着狄府护卫出了林子。
待他们走得干净,狄云这才掰开了阿七的手,倚着一旁树干,瞧着昏迷中的他。方才一时盛怒,出手到底没了轻重。稍稍冷静的此刻,狄云方有了心思细想。为何此前不曾发现他是男儿身?只因头一次见面时,他正着着一身女装,蒙着脸跟阿九同台献艺。演的,是那夺人魂魄的醉剑。只遥遥而望,只匆匆一瞥,自己便认定他是女子。只因他出身青楼,只因他是素红衣的手下。是以再见面时,自己依旧不疑有他,依旧不曾怀疑。
聪明人往往相信自己的认知,往往坚信自己的决断不会有错。正因如此,他们才会忽略许多再明显不过的东西,从而造就失误。狄云正是这般。
回想之前,狄云才发现,其实阿七的行为举止少了份女子的阴柔,多了份男子的阳刚。他身子清瘦结实,不似女子般柔软。一直未曾发现他身份,只因一来自己心存先入为主的思想,二来数次针锋都在夜晚,本就瞧不真切,三来天气寒冷,衣物到底着得多些,又都是遮着颈项的高领,四来阿七即便休息时也都和衣而睡,的确不曾见过他衣衫不整时。现下想来,数日来的心存怪异,都源自那夜交锋。头一次正面擒住他,头一次发现他太过平板的胸膛,头一次发现他的轮廓与女子一词格格不入。数日来想不透的,此刻都有了答案。因为他是男人,是不折不扣的男人。他装哑,想来也是为了掩饰身份。
轻微的呻吟打断了狄云的思绪,出声的是渐渐醒来的阿七。见他挣扎着撑起身,狄云暗暗佩服。不愧是当年叱咤江湖的杀手,调教出来的也都本事一流。
目光一转,阿七便发现此地只余他二人。不见了阿九,阿七到底挂心。
"阿九呢?"不问别他,醒来问的第一句便是阿九。阿七的态度令狄云心生不悦。
"没杀她,现下该是安然无恙地关在西厢小居内。"依旧倚着树,狄云道得平淡。
听得她平安无事,阿七心头一宽,便席地而坐,仰首瞧着狄云,问得轻松:"那么你打算如何处置我?要杀的话,我不会还手。毕竟要谢你手下留情。"
要如何处置他?这话问住了狄云。自己留下他性命,留下阿九性命,究竟想如何处置他?
见他竟起犹豫,阿七不禁微微一笑:"需要犹豫吗?我是男儿身,之前的赌已不成立。你要杀便杀,我阿七不会皱一下眉头。"
陡然见他崭露笑颜,陡然听他提及赌约,狄云顿觉不快。他早知那场赌约不成立,他早知即便自己输了赌局,也不会怎样。莫名的,讨厌他此刻的笑容。莫名的,想要看他惊惶失措的模样。莫名的,他竟会将那番话说出口。
"谁说不成立?"冷笑着,他放下环抱胸前的手,一双鹰眼满意地瞧着他原本不在乎的脸染上惊讶,精亮的眸子透着不信,"你破坏赌约,所以我要得到我该得到的。"
"我是男......"阿七愕然。无论之前应下赌约,还是此刻听到这番话,阿七都不曾想过在知道他是男人后,狄云还会说要他。
"那又如何?自古青楼里不乏小倌。你长年在楼里,想必该是深谙此道吧?"起身,狄云刻意道着,刻意冲着他伸出手。
狄云的话听得阿七恼怒,心底满是遭羞辱的愤恨。毫不犹豫地拍开他的手,阿七道得咬牙切齿:"要么一刀杀了我痛快,要么放了我们。姓狄的,我虽出身青楼,却也不容你这般侮辱!我是素红衣的弟子,不是她养在楼里的小倌!"
闻言,狄云竟大笑起来:"哈,你是想告诉我你还未经人事?你真以为素红衣当你是弟子?她不给你们挂牌,是因为你们尚有利用之处。她能传你们本事,也就能毁了你们的本事。等你们没了利用价值,她自会要你们挂牌。你以为素红衣是谁?届时她会要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从也得从。在她眼里,你们跟楼里的寻常神女、小倌无甚差别。"
"嘿,不会有那一天的。死有何难?求死不能,只因尚存留恋。"阿七嘿笑,自嘲之意不言而喻。
"说得好!正因有留恋,所以死不得。你莫忘了,阿九还在。我能看得出你护阿九,我能利用这点。素红衣就看不出?她就不会利用阿九相逼?"狄云负手,存心拿话逼他。
阿七瞠目,顿时无言以对。狄云的话丝毫不假。只要阿九未脱离危险,只要阿九仍在素红衣控制之下,自己如何能抛开一切寻死?如何能丢下她一人承受苦难?
见他默然,狄云垂眼瞧他,语带笑意地继续逼迫着:"明白了?那么眼下你是不是也该为了阿九做些什么?只要不杀阿九,你任我处置。这话是你说的吧?"
阿七瞪着他,未曾料到他竟会曲解此话意义。盯着他不带笑意的笑脸,看着他迫人的鹰眼,阿七明白他并非在说笑话,他是认真的。紧紧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阿七的眼中已有着决然。
"你要我做什么?"问出口的话虽平淡,却也有着拼命隐藏的不甘。
"呵,我方才说得还不够明白吗?"狄云反笑,看着他屈服的脸,心底却没有丝毫畅快。
"说得也是。"阿七垂首,撑在雪地上的双手暗暗捏起,死紧地攥着。复抬首,他依旧平淡地问着,"要在这儿吗?"
恨急了他此刻平淡无奇的口吻,狄云赌气般应着:"就在这儿!不过是兑现赌约,无需挑地点。"
"明白了。"垂眼,阿七放开攥起的手,倒下身去。
真要做时,狄云却已有了悔意。阿七到底是男人,自己何必同他争这口气?抱同为男人的他,于自己也无甚好处。然而,在看到他精亮的双眸中写着的不屑时,无名之火便没来由地窜升而上。

"嘿,为了阿九,你竟能做到这般地步,竟愿意屈就于男人身下。该说你对她情义太深,还是你骨子里原本就含着淫荡?"故意说着侮辱的话语,狄云赌气般撕扯着他的衣物,啃咬着他的颈项、锁骨、胸膛。
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寒冷,或是狄云坏心的挑逗,阿七的身子打着颤,平摊在身子两侧的手攥起,又放开,再攥起,不停重复着这千篇一律的动作。
狄云稍稍抬首,映入他眼中的却是阿七紧抿着唇,刻意忽略的脸。冷哼,他抬手揪住阿七前额的发,迫他扬起头。再俯首,已吻上他冰凉的唇。
阿七一怔,欲挣又止,任他的舌撬开自己的唇,探入自己嘴中肆无忌惮。冰冷的布料摩擦着阿七赤裸的身子,只有倍增寒冷。阿七禁不住轻颤。这冷,直冷到心里,冻得他手脚冰凉。明明贴得这般近,却丝毫感受不到体温。没有体温的拥抱,只是酷刑。折磨着肉体的酷刑。
狄云本就不谙此道,又因赌气而起,挺入时丝毫不见温柔和技巧。毫无顾忌的律动,粗暴的挺进,硬生生撑开阿七生涩的身子,探入他温热的体内。
撕裂的痛令阿七窒息,却又咬着牙不吭声。双手早已因痛楚深深插入厚实的雪中。倔强的他,硬是不愿抬手扶住狄云,以稍稍减轻痛楚。睁着眼,阿七迎视着狄云。他要牢牢记住,记住强抱他的他,记住此刻无力反抗的自己,记住这份屈辱,记住今夜发生的一切。
狄云同样盯着他,盯着他眼里不灭的倔强。即便此刻屈就人下,即便此刻因强忍痛楚而冷汗淋漓,即便他用最恶毒的言语辱骂他,依旧不见那耀眼光彩散褪。狄云知道,他不抵抗,不反驳,忍耐着自己加注其身的痛苦,只为了一个阿九,只为了阿九不死。若是没有阿九,自己今夜根本没有可威胁他的理由。连死都不怕,连生都能舍弃的他,还有什么能威胁得了?想到此,狄云没来由地生气。气恼于因此感到无力的自己,气恼于他平静,甚至恢复冷静的脸。
是他输了,这一局是他输了,输得彻底,输得只能用最不齿的方式发泄败局的不甘。放开了理智,狄云的挺入变得越发粗暴,早已没了顾忌。
看着他精明的眼瞬间变得迷离,看着他鹰般的双眸因情欲染上红色,阿七遂闭了眼,张口咬住了自己的唇。痛,越发厉害,转移至全身。被进入的下身开始发麻,开始失去感受痛觉的能力。麻木的,还有插入雪中的双手。咬得火辣的唇上猛地传来一点冰凉,继而第二点,第三点。阿七复睁了眼,瞧见晶莹的雪花自天而降,飞舞着,飘散着。漂亮得几乎吸引阿七所有的注意。
下雪了......说来现下已是除夕。辞旧迎新的日子,自己却迎来了这样的未来--被压在男人身下的未来。果然,最讨厌的是过年。这般想着,阿七扬起一抹苦笑。闭了眼,放任自己的思绪沉入黑暗。阿七已厌倦再看满目疮痍的自己。
情欲来得快,走得也快。当情欲褪去,理智复存时,狄云心底只存自嘲。嘲笑输不起的自己,嘲笑手段低劣的自己。瞧着阿七因不适皱着眉的睡颜,瞧着冰凉的雪留在他脸上、身上的痕迹,狄云已说不上心中是何滋味。伸手掰开他紧咬不放的唇,狄云俯身吻去他唇上殷红的血,尝尽苦涩的血腥。
横抱起昏厥的他,狄云趁夜回了京城。为何不杀他,为何要抱他,为何要带他回狄府。所有的疑问,狄云皆无法做答。因为连他自己都理不出个头绪来。虽杂乱无章,唯有一点狄云却是清楚明了。不喜欢无惧死亡的他,不喜欢显露放弃的他,不喜欢满心只想着阿九的他。
十一、软禁

阿七醒来时,正身处于昏暗中。只一转眼,阿七便晓得此地乃密室,身下躺着的是软榻,眼前忽明忽暗的是燃起的炭火。他并未被束缚着,锦被下的身子上却也未着寸缕。防他逃走吗?好法子!素红衣对待新来楼里的丫头小倌时,用的就是这招。相形下,他还算不错,至少此刻屋内生着炭火,他的身上盖着锦被,不似九坊楼里。
阿七就曾见过数次,见素红衣叫那些脾性倔的新鲜人赤裸着身子,跪在大雪纷飞的院中。年幼的小倌、丫头冻得直颤,却没人帮他们,也没人有这个胆。何况,九坊楼里的人有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就连他们这些做弟子的,也曾被她强逼着赤裸裸立于人前。素红衣说,他们是杀手,干得就是杀人,心里有的也只能是杀性,那些个羞耻、爱慕之情只会累了他们。"要在任何时候都能冷静、果断地出手,即便是在翻云覆雨间也是一样。若是不着衣物便动不了手,那么现在就成全了你们,省得日后遭罪。"这是素红衣丢下的话。这话阿七至今记忆犹新。
阿七并不讨厌裸着身子,毕竟他早已习以为常。但是阿七讨厌审视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仿佛要剖开他的胸膛,直视上他的心般难受。对了,就像狄云的眼。那双鹰眼每每逼得他自乱阵脚,那双鹰眼似能看透他的一切般。陡然忆起狄云的眼,忆起他的手游遍自己全身,忆起他强行的挺入,阿七倍感烦躁,没来由的烦躁。
心口,应着这骨子气闷痛了起来。阿七这才忆起自己曾中了他一掌。当下盘膝而坐,运气调息。才行过一周天,阿七已感疲乏。心知勉强不得,阿七只得收了内劲,又撑得片刻,这才沉沉睡去。梦里,那双迫人的鹰眼却怎也挥之不去,直缠着阿七,直扣着他心口。
再醒来时,阿七"如愿"见到了那双鹰眼,见到了它的主人。阿七是惊醒的,应着他毫不掩饰的暴戾之气。
狄云来时并未掌灯,只借着炭火那一点火光径直行至软榻前,伸了手便要抱阿七。想当然耳,阿七自是一番挣扎、抵抗,却挣不过他的软硬兼施、威胁恫吓,只得万般不愿地叫他打横揽于怀中。所以此刻,他正将全身埋于腾腾热气的水中,兀自气恼。阿七讨厌装女人,自然也讨厌被人抱在怀中。那会令他无法逃避心底的无力感,会令他产生连心都变得不正常的错觉。
阿七被抱得不情愿,抱人的那个又何尝抱得舒服?拥抱本是传递体温,交换情感的途径,然而抱在怀中的人却竖起了警戒,杜绝了交流。身子,是僵硬的,体温,则是冰凉的,这样的拥抱还有何意义?
这是强要来的,会有此结果倒也怨不得谁。聪明如狄云者,自然明白这个理,却也不由得苦笑连连。为何同他在一起的自己越来越像个奸商?那些卑鄙、不齿的手段几乎叫他用了个遍。可惜最终的结果却总是他输上一招半式,甚至输得彻底。这不,才打定主意,要同他扯清关系,却又叫他打乱了计划,一拉二扯间,暧昧的话语已自脱了口。
拿手抹着脸,狄云已显疲惫。饮尽杯中茶,狄云听着一帘之隔的内室间或传来的水声,笑意不仅浮上唇角。"你再乱挣,小心我现下就再要你一回,要得你没了力气,也省了我费神!"这是半刻前自己欲带他回主屋净身却遭抵抗时,情急下说的话。阿七自是因此停了手,可抱他在怀的自己却起了些失望。若他依旧挣扎,自己恐怕真的会再上了他。说那话时的自己,也是有意的。这一点,狄云比谁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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