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夜总会————三瞳
三瞳  发于:2008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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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任何一个细节, 甚至连我们怎样做, 做的好不好, 连有没有做到最后, 我什么也不记得。只余下腹上白浊的腥气无形间提醒着, 我们确实是做过了。
我爬了起来, 没想象中的艰辛, 奇怪。
水又流在我身上, 到我在浴间打算仔细洗擦时, 才发现根本没有这重需要。 没有一点的他残留在我的体内, 没有。
一种不知是松一口气还是失望的感情纷纷袭向我。 然后呢? 继续还是已经完了? 我反复的在脑海中演练, 最后却被思潮冲得随波逐流。 没法子, 本来就不由我选。
「霜秋?」听到他询问的声音时我正在擦头髪, 毛巾掉在地上, 我的手却僵住了, 正是想回应他, 却在抬起头来的瞬间忘了言语。
「霜秋?」他笑得颇开的, 想来是心情大好的样子。
全然是溺水了似的, 我只能呆呆看他。
「霜秋?」意识这是他第三次询问了, 我怕他耐不过来, 越发着急的想要回应他。
「Miles, 我在这里。」有点无辜的笑笑, 我的手指暗地里抓得发紧。
他看到了我, 就把脸靠了过来, 亲蜜的说着:「早上好。」
耳垂间感觉到那阵轻风, 我结结巴巴的说:「早。。。上好。」
「不过说是早上, 其实已经是下午了, 霜秋。」他满意地把手放在我的肩上, 全身的力陷了下来。「这是你待在我身边最久的一天。」
我看着镜子中的幻象, 两个身影拥在一起, 似是永不分离。
「Miles, 其实一切只是要看你愿不愿意。」唇间发涩, 我低过头来把失神的眼睛掩饰过来。
他放在我肩上的手一僵:「怎么你总是要说这种话呢?」
感到扫兴了吗? 不过就是一个事实。
而事实, 本来就是不需要提醒的。
我转过身来,把手环上他的肩, 柔声娇笑的道:「真的, 只要你愿意, 我就待在你身边。」
他的表情马上就变了, 翻滚着百般滋味, 万千的青白红变幻无常, 可一会又静若平湖, 悄悄无声的答我:「这样好, 这样也好。」
我愉快的媚笑着, 看在他眼里不知又是什么模样。 一抹悲伤的光芒闪过, 他开口跟说:「今天你想上哪儿? 我们一整天就到哪儿。。。」
可爱的人。
我这样细细的看他, 嘴角不禁又抽动起来, 多可爱的人。 「哪儿也成?」
「都听你的。」语气间, 竟多少带着宠溺。
我的玩心大起, 千思百虑才说出了一句话:「那就上文化中心。」

「文化中心? 你肯定?」 他的脸上满布着奇怪又不可置信, 风起云涌的翻腾着问号。
我面对他可笑的表情, 心里一片了然。 不然他以为我要上哪里? 去名店? 去迋街? 去卖名车? 去高级的地方吃饭? 去尽情花他的钱? 对不起, 我不要这些, 尽管我该是这样的人, 但我不要这些。
对于自己的角色, 我总是扮演不好。
「不成?」我挑衅的说了句。
「可以。」他不可思议的看我。「你要上哪儿都成。」
换过酒店给我们洗理好的衣服, 我们又乘着船回去我们来的地方。浮浮沉沉,风凉凉的, 他在一旁用心的看我, 我搞不清楚他的用意, 也只好任他而行, 反正我亦不好说什么。
十分钟多一点的, 我们就到了文化中心的门前。 他回看身后的我, 别有用心地示意我是否真的确定要进去。 我向他笑笑, 大步的走了上前。
今天是星期三, 进场什么的都是免费的, 算是政府给咱们穷苦百姓的褔利。我看他的脸色, 好像不用付钱就对不起他什么的没趣, 只懂呆呆的跟着我走。
说真的, 我真的颇喜欢这里, 念书的时候就喜欢。 可是对很多人来说这里只有一些沉闷的东西, 所以也没有什么人气。 我安心的在这里迋着, 感觉非常的好。
直到我们来到唐三彩的展览柜前他才对我说:「看来你是真的喜欢。」
真的喜欢? 他自然以为我是在耍手段玩弄他吧? 还是说他以为我对所有人都这样, 就为着别人觉得我特别? 嘻嘻, 他自然该这么想, 聪明的人。
我深深的把指模印在那玻璃上, 又回头看他:「那怎样? 你要卖给我吗?」
他扬扬眉:「你想要?」
我回笑:「不, 这么贵重的东西放着挂心, 我不如要幢房子的好。」
他看四下无人, 就轻轻抱着我的肩, 抚着我的头髪道:「霜秋, 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我顺从的伏在他身上。「多谢你这么说。」
然后我们乱乱的迋了一通。 我告诉他我喜欢古老的东西, 古老的故事, 古老的历史, 他晓有趣味的听着我说着商鼎上的图腾, 也不知有没有放在心上。
我觉得他剩是在看我。
到了晚上, 他把我放在『东方』的门前, 亲吻着我的额, 就任我回去了。
没想到当我换过衣服出来, 却看到他坐在吧枱的一角点着酒, 看到了发呆了的我就招招手, 笑的迷人。
「蓝色树。」他把酒杯推到我眼前, 淡淡的说着。
我没有回话, 只是机械的把那杯透蓝的液体举起, 靠向自己的唇上。
恾然间我听到他这么说着:「这样我就真的待在你身旁一整天了。」
必然是分离的, 又何必眷恋。

10:种种
浮浮沉沉, 在红色的液体里载着青绿色的光。 我把棒棒刺了下去又挑起来, 含在嘴但觉化成一股甜腻, 冲刷着味蕾的点点粉红。 我笑着, 那酒红得吓人。
「阿小, 你变得漂亮了。」坐在身旁的萧妈突如其来的一句, 我回过头来, 却看见一脸难看的表情。
「怎么了?」我无所谓的摊开手。「不是应该说我英俊的嚒?」
萧妈狠狠的又来一杯。「你是漂亮。 漂亮的东西才会有人买的。」
「那多好。」我笑笑。
萧妈看看我, 又似有什么话想说, 可也不作声, 只是随便的在嘴中滑出一句:「那就好。」
我空着手, 荡荡的不知缺了什么。 这时萧妈抽出了她那个银色的、很男儿气的烟盒晃到我面前。「来一根吧。」她说。
我只是摇摇头, 轻轻的一句:「不用了。 我戒了。」
「戒了? 哈, 为什么?」萧妈的笑却带点不屑。
「他不喜欢。」我低着头, 好像犯了什么过错这样。
「哦, 他不喜欢。 他不喜欢的你都要改? 这样那样的, 一件件的都要改过来?」她说得有点了然。「为什么, 阿小, 那是为什么? 他就要包养了你吗?」
我点点, 带点不可置否的答:「他是这样说过。。。」
也许真的, 我会一件件都改过来, 就为他不喜欢。 也许真的, 他想要和我在一起。
「哦, 这样。」萧妈仰仰首, 有点了然。「他管钱的吗?」
我转着手中的杯:「不到他管。」
萧妈听了, 表情有点严肃地把脸凑近:「那为什么? 阿小, 为什么?」
我笑嘻嘻的:「你急什么? 萧妈。 我也没有要答应他。」
可萧妈的脸色始终是那样难看, 青青的, 又带点寂寞的感觉。 到底已经四十多岁人了。 可这时我却想到了妮妮, 可爱的妮妮。
那天我一个人到机场送她, 她也一个人走。 说是要到日本上短大, 然后也许要到欧州跑一趟。 我笑着听, 心里却明白妮妮要走远了, 从此走出我的生命, 从此自我们各不相干。
她说着说着, 突然停下来抚着我的脸:「秋, 我以后的名字。。。叫洛容琪。」
妮妮当然不叫妮妮, 她也有一个真正的名。 那个年头, 束着两股小的可怜的辫子在脑瓜上, 低着头奋奋不倦地把饭里的黄豆一颗颗挑出来的丫头, 叫容儿, 而她不姓洛。
新的手袋, 新的衣服, 新的笑容, 新的名字,新的男人,新的生活, 新的人生。
「恭喜了。」我说。
妮妮想要说什么, 可和萧妈一样, 她们都惯于不说。 只见妮妮低着头, 把一只小小的信封塞进我手里。「有什么事, 一定要找我。」
言下之意, 没什么事, 不要找我。
我当然知道, 可爱的妮妮。
「一定。」我把信封放在衣袋里, 脸上还一样的笑。
洛容琪, 是他改的吧? 懂得改名字的男人。
我看着妮妮, 可能是因为表情有点奇怪, 她那颗大眼睛闪着水气回望我, 水花四溅的, 依依不舍。 我想, 妮妮可能会幸褔, 至少有旁人眼中的那种幸褔。
再见了, 妮妮, 我们各有各的活着。
这样也好, 至少我们都还活着。
那明亮的记忆转眼而过, 昏昏暗暗的, 酒吧中亮光教人怠倦。我懒洋洋的回过神来, 只见萧妈用带点不安的眼神来看我。 不用那么挂心吧? 我小的时候, 可不见你曾这样看我。
「今晚你那位客人要来吗?」她接着说。
三个多月了。他有时会来找我, 有时不会。
无所谓, 其实并不是那样重要的事。
「我不知道。」我说。
萧妈看起来不相信我, 可又不好意思直说, 只好旁敲侧击的说:「那你就都找不着他吗?」
「用不着找。」我又点了一杯, 奇怪地萧妈并没有阻止, 平常的话她一定扰扰攘攘的叫着不要多喝。
难得, 我贪婪的碰杯。
「可你也不能等他。」萧妈没精打采的说。「不能为了等他不理别的客人。」
「我没有。」说的坚定, 眼睛却只盯着杯子看。
「你有。」
「萧妈你是要说服我吗?」我嘻嘻说着。「你说有就有, 那又有什么相干?」
她有点悲哀的看我, 不知是为什么。
他也这样悲伤的看我, 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这是为你好, 你不能这样。」她说。
「我是为你的好, 你不能老是这样。」昨天, 他伏在我的背上说。
怎么一时间, 大家都为我好呢? 太荣幸了。 就我这么一个人, 有人会为我好。
「你不能老待在那种地方。」他吻着我的背, 幽幽的道。
「那你说要怎么办?」我把头枕在枕上, 随便的答。
「和我。。。。。。」他话还没有说出口, 我就吻住了, 热哄哄的。
「你这样就满足了?」我盘开话题, 转向去手暧昧的碰他。
有一必有二, 人只会一而再, 再而三的去追求至极快乐。 可到现在, 咱们也只是用手满足彼此。
我不明白, 这样就已经够了吗? 从来没有人这样满足过, 最少我遇过的从没有。
「你这样不满足吗? 嗯, 霜秋?」说着, 他又用手靠向我, 一身火热。
其实当男人的, 基乎是能射就会感到满足的了。 但是, 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对我。似乎大家都不看到我流血流泪就很不甘心的样子。 我嫣然一笑, 看来在有关我的问题上, 大家的意见一向很一致。
「真的就这样就可以吗?」我向这个离群者说。
他呆呆的看我, 似乎被打了一记的那样看我。
「真的, 我这样就好了。」他吻着我的身体。「霜秋, 多么漂亮的秋。」
「Miles。。。」我情动的叫着他, 脸却深深的埋在枕下。
漂亮? 真个漂亮?
以色侍人者,
色衰,
爱弛。
轰雷的一声, 重物击硬的声音又把我拉了回来。 最近, 似乎是因为戒烟的关系, 我常常走神。 我无神的望向声音的来向, 旦见萧妈姣好的身子半伏在桌上, 我以为她是醉了, 稍为的推一推, 却感到那身体无力的继续下堕。 我心下着急, 连忙把她抱在怀里, 只知道是昏了, 但却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算起来, 那次是萧妈断续不能亲自理着『东方』的第一天。

11:预见
白色的臭味, 白色的腐烂。 『东方』里只剩个咪咪撑着场子, 我找起萧妈的手袋就和几个小厮硬抱起她软软的身子进电召来的的士里。
一路上摸着萧妈渐热渐冷的额, 看起来始终没什么反应的样子。我们中没有人会医理的, 也只好干着急。 那个的士司机看到我们的脸色, 有点愤怒的道为什么不叫救护车。 我看他只是不想车子里死个平白沾了霉气, 冷冷的只说了句:「不想在你车上出人命就快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效, 但觉四周的境物都风似的掠过窗侧。 我无力的抱着她,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最后车子停在广华医院, 一行人快快的把萧妈抬了进去急症室。 我抓起她的袋子到登记处去辨手续, 眼下就只有咱们着急, 连当时人萧妈也只是苍白地躺在床上。那护士看我鐡青着脸色但觉好笑, 不急不愠的慢慢处理着数据, 好像根本没发生什么大事似的。
有人脸色平和的对我说:「年轻人, 别急。 这种抬来抬去的案子我们年中不知看过多少, 鲜有人出事的, 你放心。」
说着就拍拍我的肩, 我呕心得想吐。
后来, 办好了入院的程序, 我对跟来的小厮说:「好了, 大家回去工作吧, 这里有我待着就成了。」

却不料听到一把甜美的声音说:「秋哥, 我也跟你一起待下来就好了。」
是谁? 我慌忙一看, 原来不知是什么时候, 蕾丝也跟过来了。
我厌恶的瞄了她一眼:「怎么你也跟过来了? 还不快和大家回去工作? 又不是在凑热闹, 你这丫头快给我回去『东方』好了。」
只见她嘟起粉红的小嘴不满的道:「人家才不是来玩的~ 人家是担心萧妈才来的, 总之萧妈不醒我就不走啦!~!」
说着, 就睹气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不动。 我看一时说服不了她, 就先把其它人打发回去, 千般柔顺的要哄哄她, 尽管我早已感到心力捽碎。
「来, 回去吧, 反正这里不缺人。」
「我不要。」
「你待在这里又没有事要干的。」
她反驳:「才不, 我可以给你们买吃的, 喝的, 看的。。。我什么都会帮你们做的。」
「我又不缺这些。 回去吧。」
「我不要。」
「回去吧。」她不理我, 一个劲儿低着头。
看这丫头平日没什么的, 这时却顽固得要紧, 我看强迫是没办法的了, 就任由她坐在一旁。 可我也再不费神理睬她, 彷如陌路。
头痛得要命。
众多的好奇目光向我们投来, 不奇怪, 两只华丽的东西浓妆艳抺脸色苍白的坐在急症室的橙色座椅上, 不看才奇怪。
我不在意, 却不见得蕾丝不是。
橙红的裙子衬着紫色的里, 层层迭迭的发着抖。 我看看自己身上的, 要命! 却又是一身暗花的西装, 看着别扭, 像护士制服一样鲜明, 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了。 可脸皮是锻炼出来的, 也没有什么值得难堪的吧。
反正, 又不是寃枉了我们。
被看着看着, 蕾丝想也是麻木了, 再也没有当初的怕。她转过头来看我的一脸了然, 也放下心来, 越发的自在起来。 可她看我不理睬她, 闲得发慌, 竟自顾自的哼起歌来。 也不知哼了多久, 她觉得无聊了, 门牙稍露的笑向我说:「秋哥, 你说我唱的好不好听?」
其实我根本无心听, 也想不透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唱歌。 可当我看到她一脸无邪的笑得开心, 心中不禁无名火起。
「唱得好又有什么用啊, 你是卖笑又不是卖唱。」因此, 我说话亦刻薄起来。 但那也是事实。
「我想当个歌星。」迟疑的蕾丝没听出我话中的冷, 只是回忆着什么的开心笑着。「一直都想当个歌星的。 秋歌啊, 你呢? 你有梦想吗?」
梦想? 这种东西是什么? 可以怎么样? 又能做什么啊?
我回避了她的问题, 故意说羞辱她的话:「那么想当明星为什么又来做『鸡』啊?」
她听后扯一扯, 没办法的揉着自己的脸, 笑的更是开心, 脸上的水气沾着, 竟有点像哭。
「那时家里的人不许我去当歌星, 我自己跑了出来, 可又没有钱没有门路的, 活下去也没有办法, 所以。。。」
又一个可怜的故事。 我扬扬眉问道:「哦, 就没有人帮你?」
「嗯, 所以我只好这样做。。。」她吃力的点点头, 好像有什么人强迫她似的, 状甚委屈。
借口。 全然是借口。 在这个地方只要你想活, 没有门路是行不通的。 比方说, 去当清洁工, 去当洗碗的什么, 活的法儿当的是, 又有谁真的被迫得要去为娼? 当然, 我看看她白葱似的手指, 打那种粗活的工, 她自然是不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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