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是不是那个叫王婧的美女？"洁打趣地说。

我只能嘿嘿地傻乐。


看着洁带着我的礼物去赴约了，我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我整个人瘫坐在教室的椅子里，懒得动弹。那份礼物是一个制作精美的藏族饰物，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样子很别致，也很个性化。那是有一次和智辉一起逛琉璃厂旧货市场时他看上的，因为当时摊主不在，他没有买来。我于是第二天背着他又自己去了一趟，就是为了看到他惊喜的模样，然而现在却放弃了这个机会。

"我为什么不去？为什么一见到洁去就不自在？他会因为我不去而失望么？他会知道为什么我不去么？不，他不会知道，因为他从不曾想到我会喜欢他，喜欢他这么一个同性恋。"我一个人坐在宿舍里胡思乱想着"我是怎么了？我是不是真的疯了？我会喜欢上同性，而且是在知道他是同性恋之后，我该好好想想自己了，我有必要作一下检讨了。。。。。。"正当我心情刚有些平静时，电话响了。

"锦轶？你快来，智辉喝醉了，快来帮帮我。"洁急得快哭了。

。。。。。。


见到智辉时，他已经完全记忆模糊了，但他还紧紧攥着我送的那个饰物。我让洁先回去，自己送智辉回他家（因为门管很严，逮住喝酒的要给处分）。洁很不放心但又很无奈地看着我们的出租车开走了。。。

躺在床上，他嘴里含糊地叨念着什么，听不清。看着他紧锁的眉心，微微颤抖的嘴唇，我握着他的手轻轻地吻了他的唇，他没有睁眼。那一刻，我的意识里什么也没有，只知道我喜欢他，我不能失去他，我要告诉他，无论什么样的结局。

我就坐在他床边的沙发里睡着了，因为我怕和他睡在一起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让我们都后悔的事。夜里，我被一双手轻轻地摇醒了。智辉正弯着腰看我，眼神里有无限柔情。

"去床上睡吧。"他显然神智已清醒了。

"我怎么睡着了呢？"我拍着自己的头"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没了。我真是没用，一喝就醉。"他悔恨似的低下头"耽误你了。"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只是彼此没有话题。

"怎么就喝醉了呢？"我不解地问。

他不说话。

"是因为我没去你生气了么？"我接着问。

他仍不回答。

"其实。。。其实我很想去。。。。。。。"我吞吞吐吐地说。

"为什么不来？我今天20岁了，为什么你都不来？"他的眼泪就在眼圈里。

"对不起，"我猛地抱住他，"对不起"我只能重复着。

他同样用力地抱着我，没有言语，只有两个男生低沉的哭声。

。。。。。

我们又一同躺在了床上，他搂着我的肩膀。

"智辉"我唤他的名字。

"恩？"他应和着。

"你喜欢我么？"我不置可否地问他。

"喜欢"他答的毫不掩饰。

"怎样的喜欢？"我想知道他对我的感情。

他不回答。

"那你会爱上我么？"我看着他问。

"我不能爱你。"他说的很坚决。

我早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还是忍不住问他"为什么？"

"你是正常人，你要过正常人的生活。"他很认真。

"正常人？"我苦笑着推开他的手臂，"我竟正常到爱上了一个同性恋。"

"锦轶，其实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同情我而已，只是同情我是个同性恋而已，加上你我的友情，还有你对我的感激，你以为这就是爱情了，你错了。"他用力地板住我的肩说，"我可能也不是真的喜欢你，只是因为你理解我，关心我，依赖我，所以我不想失去你，希望你永远在我身边，陪着我。这完全不是爱，你懂么？"

"我不懂，我只知道我每晚都希望你能紧紧地抱着我，和我聊天，然后一起入睡；我只知道一天看不见你我就会干什么都心神不宁。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理解我对你的感情的，但我自己理解为爱情，不管你信不信，喜不喜欢。"我低头看着盖在身上的被子说。

"不是的，锦轶。这不是你要的爱情。你是正常人，当你找到真正爱你的女孩时就会明白的。你要过正常人的生活，这是没法改变的。"他说的很坚定。

"那如果我发现自己也是同性恋呢？你会爱上我么？"我毫无理由地问着。

他又是沉默以对。

我伸手去摸他的手，冰凉的。我将头靠过去，听见了他的心跳。他仍旧搂住了我，只是没有从前那么肆无忌惮。我抬头看他的眼睛，他却突然关了床头灯，一片漆黑。我摸索到他的嘴唇，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无论我怎么舔他，他都没有任何回应，直到我们都感到脸颊一片湿，不知到底是谁流泪了为止。那已是深夜，周围一片沉寂。。。。。。


章 十一


从那以后，我们都有意躲避着对方。他几乎不来宿舍看我了。就连室友们都说智辉重色轻友了。

我开始在校园里和婧出双入对，增加在一起的时间，强迫自己相信是因为同情才喜欢智辉的。一次在上课的路上碰到了他，我第一个反应是"要和婧装出亲密的样子"，于是我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她被这一动作惊喜得笑了。那次除了一句"嗨" 智辉没有多说一个字。事后我很后悔，"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于我于他都没有一点好处，我为什么总是这么无聊呢？幻想着他为此难过么？或许他为我们祝福也说不定呢！"

去年的十二月，我们第一次同床，而且是挤在一张单人床上，虽然那只是单纯的睡觉而已。但那又是怎样的"亲密无间"呀，这一年的此时，我们却几乎行同陌路了。

寒假临走时，智辉只是来宿舍道了声"再见"，仍没有去送我，取而代之的是婧的不舍。

。。。。。。

又见到了雯，她依旧骄傲而自信，对我还是很亲切。但我却突然对她陌生了，总怀疑是否与她相爱过。

从前的好友几乎都谈了朋友，各个交换着照片点评着，他们抓住我逼供，抢过我的钱包看里面的照片，然后发出唏嘘的失望之声。那里面是我和智辉唯一的一张合影，他搂着我，甜甜地笑着。就是在那次聚会上，我听到了莫文蔚的那首《爱情》：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 ，怎么会夜深还沒睡意
每个念头都关于你 ，我想你 想你 好想你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 ，怎会有不安的情绪
每个莫名的日子里 ，我想你 想你 好想你。。。。。。"


我眼前唯一浮现的面孔是智辉，他骑车带着我下桥从不捏闸，害我每次都紧抓住他不放，就差尖叫；那次因做饭我伤了手，他为我吮吸着伤口；还有那条翠绿色的短裤，本来他穿着很好看，但我嫌他太招人眼目，说不适合他，于是他再没碰过。。。。。。

"爱是折磨人的东西，却又舍不得这样放弃
不停揣测你的心理，可有(可有)我姓名
爱是我唯一的秘密，让人心碎却又着迷
无论是用什么言语，只会(只会)思念你"

听着这样的歌，我体会自己的心境，如果真象歌词里所说的就叫爱情了，那我很确定：我爱智辉。那份爱既不是出于他是同性恋的同情，也不是因为他对我好的感激，而是确确实实想和他在一起，共同品味人生，共同生活。我渴望有一天真正属于他，而他也真正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的沉默和忧伤让好友们以为我还为失去雯而伤感，随他们吧，反正不会有人真正了解的，也许不被了解对我的这种感情来言并不是坏事吧。

我有两个星期住在外婆家，2月11号生日那天才回来。

"哥，有你好几个电话。"小妹一见我便迫不及待地说。

"谁呀？是智辉么？"我急切地问。

"不是，是个女的。"她诡秘地笑着，我却很失望。

一定是婧。

"是不是未来的嫂子呀？"她盯着我问。

"你个臭丫头，是不是不要命了？"我把她按在沙发上开始胡乱地咯吱，她在我怀里扑腾着，发出尖声而欢娱的笑声，这使我又想到了智辉倒在我怀里求饶的模样，我真的无时无刻不想念他，总因为任何的小事想起他。

"你们俩都老大不小了，还整天没个样儿！"老爸特意早回来为我庆祝，正撞见我和小妹打闹。

"有你的一个邮包，昨天你妈签收的。"老爸指了指电话柜上的抽屉。

那是智辉的笔记，他寄东西来了。

我急忙跑到自己房里关上了门，小心翼翼地开启着纸袋。一件淡棕色的Nike套头衫。那是几个月前我曾见他穿过一件类似的灰色的，当时还开玩笑地说也要买一件和他比比谁更帅，没想到今天竟然就收到了。

"灰色可能使你显得太白了，所以买了这个颜色，这样你才能比我帅！（画了一个吐舌头又眨眼睛的鬼脸）

20岁了，没法陪你一起过生日很遗憾，但同样祝你天天开心。
智辉 "

我的眼眶湿润了，看着那件衣服说不出话。小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哥？怎么了？"她很惊异我的失态。

"没有，太高兴了。"我赶紧折上了纸条，"好看么？"我顾做开心地问她。

"Nick，很贵的，谁送的？"她抢过去看着。

我只是笑而不答。。。。。。

我琢磨了很久还是在快11点的时候，躺在床上打了电话。

"喂？"那头很快有了他的声音。

"是我。"我猜他一定知道我是谁。

"今天过的怎么样？"

"如果你在就完美了。"我轻声说。

。。。。。。


"礼物还喜欢么？"他故意转移话题。

"喜欢，他们都说很适合我。谢谢。"

"还这么客气。"

"你假期过的好么？"我不知该说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训练挺累的，开学后有一个重要的比赛。"

"那你可要注意身体，别老吃泡面那些没营养的东西。"

他沉默了。

。。。。。。

"我很想你，真的，特别的想。"我说着，发现又带着哭腔。

"别闹了，不只想我一个人吧。"他以为我在开玩笑，还漫不经心地答着。

"那你好好休息。"我真不想再这么聊下去了。

"锦轶。。。。。。"他恐怕我挂断，很急切地说。

我期待着他能说些什么。

"。。。。。。什么时候回来？"他似乎换了个话题。

"还不确定。"我很失望。

"哦。如果时间合适，我可以去接你。"他很低沉地说。

"不用了，你训练挺紧的，有人接我。"我想到了婧，她打了好几次电话叮嘱我买到票一定告诉她具体的时间。

"那就再说声‘生日快乐'吧！"他语气并不冷，但我就是觉得他不高兴。

"谢谢。"我回答的有气无力。。。。。。

放下电话，我忍不住的泪水又滑落了一脸。我想我和他的关系可能就此停滞了。


章 十二


婧如约在车站等候，我却仍想着智辉。

开学两周都没有见到他，实在是想他，却又怕见到时的尴尬。

"怎么一直没见智辉？"我装作随口问洁。

"他这学期没住宿舍。"她低头写着什么，根本没有抬眼。

"为什么？"我很吃惊。

"不知道，说是不适应集体宿舍。"这次她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

我不敢再问什么。

"锦轶，你说实话，他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她很认真的样子让我心虚。

"不会吧，你怎么这么觉得？"我答的一点都不肯定。

"他一直对我都很冷淡，最近更是很少见面。"她看上去很伤心。

"哎呀，那也没有证明他不喜欢你呀。"我敷衍她。

"可是，他从来都没对我们的关系有所肯定。"她很绝望地望着我。

"他这个人就是不善表达。"我还为他开脱着。

她低着头，向我娓娓道来："2月14号，我们去看电影，我要他吻我，他只是敷衍了事地亲了我的额头。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我们的关系的。我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就从来没喜欢过我。你总是说他很内向，但我真怕他是不好意思拒绝才和我在一起的，我不在乎他是否在我身边，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喜欢我。"

她很激动地哭了。

我答应她和智辉好好谈谈。

那天下了课，我去看他训练（其实是特意等他的，因为我很长时间都不去看他训练了。）

他见到我很惊讶也很兴奋，微笑着向我使劲招手。

从体育馆出来已经将近8点，我们去了一个小饭馆。

"沈洁和我谈了很多你们之间的事。"我慢慢地说。

他停住了筷子，"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对她太冷淡了。"我看他的反应。

"可能吧。"他放下筷子。

"为什么要这样呢？如果实在不喜欢干脆分手好了，干嘛两个人都不开心呢？"

"我想也是该分手了，只是觉得挺对不住她的。"他低头解释着。

"你总这么拖着反而更让她难受。"

他沉默不语。。。。。。

第二天沈洁红着眼睛告诉我他们结束了。她说她不明白的是，他没给她任何理由。我当然确定理由是什么，只是不能说而已。

我和婧也象当初智辉他们俩一样，不咸不淡，不温不火地交往着，只是我不拒绝和她的亲密动作。虽然这一点也激不起我的感情。

还是经常见不到智辉，还是一样对他渴望，只是学会了掩盖，学会了沉默。

我开始有意回避一切关于他的话题，甚至听到有人谈论到他的名字都故意闪开，我以为这样就可以减少对他的爱恋，但事与愿违，我却深深陷入了自己制造的悬井，这个悬井通向未知的世界。


章 十三


4月初的一次训练中智辉摔伤了手臂。

走进他的病房，一个40多岁的男人正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看他熟睡的模样。

"你是他同学？"见我走过来他问。

"是，您是伯父吧？"

他点点头，示意我坐下。我于是拿了邻床的椅子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