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变之碎空剑————云灭[下]
云灭[下]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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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开战时,我才明白为什么昰阇说今天的会是场硬仗。在我看来,这种谈不上计策的战斗根本就是互砍,没有丝毫意义。照这种打发,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被俘的机会。我开始怀疑,究竟是不是他在领兵。为此,我不得不改变计划,先想办法接近领兵的人再作打算。
穿梭在杀红眼的人群中,我一边小心避开冷不防砍过来的刀剑,一边努力搜寻着领兵之人的身影。身上似乎中了两刀,一刀在肩上,一刀在腿上。没什么很大的感觉,看来对于受伤,我已开始麻木了。
终于,远远地,我瞧见了迎风展开的旗子。那条张牙舞爪的黑龙,那是他的军旗!我兴奋了起来,忙向军旗的方向靠了过去。脸上不自觉扬起了笑而不自知。
爬上一个不大的土坡,那面旗子更明显地展现在眼前。然而,我的笑却在瞧见争斗中的二人时僵硬了起来。
"昰鵟。"心里默喊了一声,我急忙冲着坡下跑去。他正在和昰阇交手,可是无论是他迟钝的身手还是笨拙的动作都令我不安。那无论如何看都是重伤之人才会呈现的样子。真是逞强,伤成这样了竟然还上战场!
未及冲到坡下,远处的他已被昰阇连攻了数下,手中的剑顿时拿捏不住,直飞了出去。
"昰鵟!"急叫脱口而出。我已顾不上去挡挥向我的刀剑,一心只想着快点过去,就算我帮不上一点忙,我也要去他的身边。
马上的他踉跄了下,那匹黑色的驼马随着主人的不稳向后退了两步,而昰阇的剑便看准了这个时机,直向他砍去。距离尚远的我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把锋利的剑划断他的铠甲,看着他的血随之喷洒而出,看着他摇晃着坠下马。
"昰鵟!"这一声唤得声嘶力竭。我不要!我无法再承受一次失去他的剧痛。不想再失去的念头强烈到燃烧着全身。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心想着他的自己在他落地之前已稳稳地托住了他。
看着怀中的他,我扶着他的双手,我半跪的身体已止不住颤抖,为愤怒鼓动的颤抖。那一刻,无论是我还是妖雷珠,都因眼前所见将怒火燃至极限。
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双眼紧闭着,深陷在眼窝中,薄唇失去了原有的色泽,变得干涩、惨白。胸口的伤口流淌着黑色的血,那明显是中了什么毒或更可怕的东西造成的后果。不仅如此,我扶在他背脊上的手已变得湿濡,我不敢看,即便不看,我也清楚,濡湿手的,是他的血,他背上的伤口恐怕更严重。
心瞬间绞痛了起来,直瞅着他的双眼泛着酸,泛着热气。难怪妖雷珠说帝王之气正在变弱,难怪妖雷珠会感受不到帝王之气,难怪封会节节败退。
我倏地抬头,狠瞪着眼前似乎被我的出现吓住了动作的昰阇。都是因为他,昰鵟才会变成这样,这个骨子里透着霸气的人才会变得这般狼狈。
我瞪着微微后退的昰阇,愤怒逐渐夺去了我的理智。不放过!今天我无论如何也不放过他!为了昰鵟,为了昰葑,为了整个震宇之国,我都不能再放过他!不可饶恕!头一次,有人令我如此愤怒,头一次,有人真正令我恨的想杀之而后快。
我小心翼翼地抽手,打算收拾昰阇,搁置在他心房上的手却感受到了异样。他的心跳竟然急速下降。我一惊,忙低下头,瞧见他愈加紧闭的眼。
"昰鵟!昰鵟!"我忙紧拥住他,连声唤着,"不要吓我!你睁开眼!"
我喊着,不敢再动他分毫。可是无论我如何用力地叫喊,如何拼命地叫他,他的心跳依然一下一下地变慢,变弱。
我用力压下手,即将感受不到的恐惧笼罩着我,我顿时慌了手脚。不要这样!我回来了,回来帮你了,你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四下,三下,两下,一下......他的心跳继最后一次跳动后不再有丝毫反应,无论我做什么,都不再理睬我。
绝望,如死神的笑声穿透着我的耳膜,穿透着我的身体。我无法接受他就这么离去的事实,在我刚刚回到这里的此刻。不行!昰鵟,你不能死,你是妖雷珠选定的震宇之国的王,你身上有着帝王之气,你是......
正西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响彻天际的雷。我猛然想起了昰阇曾说过的话--大哥若死,西方会有黑龙返天,落雷三日不断。
那是第一声雷,那是在宣告他的离去。
我不要......我不要!
我紧拥住他,一旁昰阇猖狂的笑声已传不到我的耳朵。再度被掏空的心悲鸣着。无尽的悲哀和后悔随着血液流遍全身。
昰鵟,你给我回来!不准逃到死者的国度,不准丢下你该担起的责任随便逃走!不准不听我的回答擅自离开!不准不说一句再见!不准走得如此狼狈!不准!什么都不准!
全身又炙热了起来,这一次,我清楚地感受到储存在体内的灵气宣泄而出,包围着我和他。
我紧闭着眼,只顾着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不准,直到那只熟悉的手抚上我为泪濡湿的脸颊。
颤巍巍地睁开眼,我害怕出现在眼前的仅是我的幻觉。
脸上的触感越来越真实,我瞬间睁大眼,瞧见他墨蓝色的眼眸近在眼前,依然惨白的唇勉强扬起了笑。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瞧见他无声地说了句"你回来啦。"又疲惫地闭上了眼。
我一慌,害怕他又会再离去,忙伸手去探他的心房,发现那颗停止了的心脏此刻正有力地跳动着。我梗在喉间的那口气总算回了过来,随即惊喜地发现他全身上下的伤竟迅速愈合起来,包括那只被截断的手指。
稍稍缓过神的我就这么紧拥着他,失而复得的狂喜不是任何词能够形容的。
他伤势痊愈的瞬间,一道黑影突然自他体内窜出,面目狰狞地在我眼前显现它的原形--一条黑黝黝的丑陋爬虫。
我一惊,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下。包围着我们的淡蓝色光芒则迅速将逼近的怪虫消灭得干干净净。
我低头,瞧见他已不再紧皱眉头,心中放心了不少。随即想起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我缓缓抬起头,瞪向因眼前所见镇住身形的昰阇。小心地让怀中的他平躺下,我站起身。
也许是释放灵气的关系,我的身体变得轻盈异常,竟能随意漂浮于半空。居高临下地瞪着底下的昰阇,瞪着他身后同样惊呆了的人群。
毫不犹豫地挥手,一道雷电随心而动,直劈向洛军。一记奏效,我右手不停地挥舞着,让一道道雷落在这片大地上。
不原谅!不原谅将他弄至如此地步的昰阇,不原谅仍然执迷不悟地助他的洛军,不原谅那些猖狂飞舞的魔兵。
我驱使的雷击毫不留情地追赶着仓惶退兵的洛军,直逼到城下。促使我停手的,是城中的百姓,以及尚被扣押在洛的昰葑。
待到洛军退得一个不剩后,我才降下身形查看起他。身后的封军在隔了半晌后才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我忙吩咐靠过来的副将帮着我将昏迷的他小心地抬上车。
回到封时,已是一个小时以后。他的昏迷为城中的御医、侍从带来好一阵忙碌。而德高望重的御医在瞧见痊愈得仿佛从未受过伤的他时,直呼惊奇。
待一切都忙停当,天色已暗。侍从点起了桌上的烛台后便悄悄退了出去。
我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昏睡中的他。真是不可思议!自从有意识地使用了雷神的灵气后,现在的我即便不问妖雷珠,也能清楚地瞧见萦绕着他的金黄色气息。那气息透着丝丝威严,应该就是妖雷珠口中的帝王之气吧。
犹豫了下,我抬手小心翼翼地抚上了他稍稍恢复了色泽的唇。干涩的唇摩擦着我的指腹,有些痒。
我轻叹着,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晚回来半步,若是自己体内的灵气救不了他,那将会是怎样的后果。
正准备收回手,他却突然出手擒住了我抚着他唇的手。
我一惊,一抬眼便触及他墨蓝的眼眸,瞧见那里头的一丝戏谑。我顿时尴尬无比,想抽回手却怎么也挣不脱。
"你回来了。"他沙哑的声音叹息着。我的眼却不争气地热了起来。赌气地撇头,我不愿自己瞬间的狼狈被他看见。
"你的黑眼睛呢?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冷不丁问着。
我一愣,随即抿着唇,犹豫着要不要说。
"秋朔,别骗我。你不能违背交心誓言。"他突然撑起身,依然虚弱的身体却因过大的动作而脱力。
我忙上前扶着他躺下,虽想趁此挣脱手,不想他却依然死死握着。放弃地一叹,我只得将实情说于他听,一边尽力忽视手被他握着引起的异样。
他面色凝重地听着,一语不发。
"没关系,只要见着雷神,一切都会好的。"我忙安慰着,随即却又恨得想抽自己。我干嘛急着安慰他!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他终于开口,墨蓝的眸子含着担忧,深深地瞧着我。
我沉默,我明白他在担心什么。我自己又何尝不担心?但是担心又有什么用?与其杞人忧天,不如尽力而为,那样,即便最后赶不及,我也能走得无怨无悔。
"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见我沉默不语,他突然如此说着。
我一怔,随即抬眼,瞧见他放心般的笑容:"我以为你离开后,便不会再回来了。"
心跳漏了一拍,我深吸了口气。秋朔,振作点,你不就是想要跟他说清楚的吗?怕什么。
"我回来......"真要说时,依然感觉艰难。我起了个头,随即又停了下来。
"嗯。"他调整了下姿势。
"我回来是给你答案的。"鼓起勇气,我一口气将话说到底,"你曾开出的条件,我接受。我同意做你的军师,助你夺得天下。"
"我很荣幸。"他笑了,笑得沉稳而自信。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弄成这样!"一说完令我忐忑的话题,我忙问着眼下最在意的事,"你就是不信任人才会弄成这样。不让那些侍从接近我还能理解,可是为什么连独伤、独逝都要被禁令,不准靠近?"
这是我回来后感觉最奇怪的地方,为什么他要禁止独伤、独逝随侍,就连上战场也不带他们。
"我中了毒虫,是任何御医、咒术师都无法破除的毒虫。"他平静地说着,仿佛中毒虫的人不是他一般。
"我知道。"我点头。那黑黝黝的恶心模样我可还没忘记。
"是我身边的人下的。指使的人是昰阇。"他继续说着,依然平静。
"什么?!"我差点跳起来。这不可能!无论独伤还是独逝都是最忠心的,他们不会做这样的事。
"我受伤,能靠近我的是谁?"他偏着头,问着。
我沉默。能接近的,只有独伤和独逝。可是......
"放心,我不会冤枉好人。"他安慰似的扯了下我的手臂。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问,叛徒就在身边,不能不防。
"继续跟昰阇打。"他将另一只手枕在头下,挑着眉看我。
"开什么玩笑!别以为伤全好了就能继续为所欲为!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劲!你至少还要再休息两天。"我急叫了起来。
"放心,死不了。"他说得轻松。
"什么死不了!"还敢说死不了!瞪着一脸无所谓的他,我顿觉无力。
垂下头,我出口的话已带着一丝央求:"别再......这样吓我了。"被连吓了两次,若再有第三次,我的心脏恐怕会先一步丢盔弃甲。
"抱歉。"良久,他突然低声道着歉,"抱歉。"
我摇头。身体突然累了起来。看来即便那是雷神的灵气,用得过度,我也会觉得累。
"秋朔。"他突然唤我。
我不解地抬头看他。
"上来。"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我一僵,心里顿时一寒,冷着脸瞪他。干什么?说得很清楚了,我同意当他的军师,而不是......为什么还要我睡在他身边。
"我的身体尚未完全复原,但是跟洛的仗却刻不容缓,这你不会不清楚。现在对我来说,你体内的灵气是最佳的疗伤圣药。秋朔,我没有别的任何意思。"他正色道,许是发现了我冷然的表情。
我抿唇。他说得确实没错,但是......
思量了很久,体内的妖雷珠竟也催促起来。一咬牙,我迅速翻身上床,侧身躺在他身边。
感觉他的手环上我的腰,我随之一僵。耳边已响起了他的低语。
"不用刻意将灵气放出体外,那样做会很伤身。你只需想象灵气环绕全身一周的样子即可,剩下的,我自己会解决。"
我僵硬地颔首,随即闭上眼想象着。渐渐地,意识开始模糊起来,身体轻飘飘的仿佛不是自己的。
最终,疲惫彻底战胜了意识,我合眼睡去。然而,沉沉睡去的我,却未听见身后传来的一声叹息。
三十七
秋朔
促使我醒来得,是清晨寒冷得空气。虽说震宇之国已过了最冷的寒冬,但是早晨的天气依然冻人非常,尤其是破晓的此刻。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双手正和他的十指交握。我一惊,正待挣开手,却发现体内的灵气正自交叠的右手缓缓流入他体内,再经由左手流回我的身体。知道自己的灵气正在助他复原,我不敢再妄动。小小地挪了下,我试图换个姿势,这才察觉侧卧着的右半边身子竟然有些麻木,难不成我这样睡了一夜?这样想着,我终是放弃了换姿势的念头。大脑已清醒了的我只得维持原状,静静地躺着。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自雕花的窗棂外漏了进来,被精致的花纹切割成漂亮的碎片,规则地铺在地上,只留了一小块在床头。清新的味道随之飞了过来,调皮地刺激着我的嗅觉。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我稍稍往后缩了下。我承认,靠在他身上的确很暖和,而我之所以靠向他,也仅仅因为冷。我......还是讨厌碰触他的。
轻轻一叹,我止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为了忽视他火热的手臂搁在我腰际带来的异样感,我将视线固定在那些在窗棂和地板间嬉戏玩耍的阳光上。
安静的屋内听不到一丝多余的声音,只有他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回响,如同催眠曲一般。渐渐地,我又昏昏欲睡起来。
打了个哈欠,看着阳光的眼努力睁了两下,最终敌不过睡魔的咒语,闭了起来。
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睁开眼时发现,竟仍是我先醒。对于他难得的贪睡,我意外。但转念一想,他到底是重伤才愈的人,不可能还像平常那般精力十足。
我依旧静静地躺着,等他醒来。窗外的阳光已铺满了大地,漏进来的阳光透过纱帐落在床上。热度已为纱帐滤去,只余下掩不去的亮光。
"醒了?"沙哑的声音突然自耳边响起,令以为他熟睡中的我吓了一跳,耳根不禁热了起来。
不自然地嗯了一声,我连他抽走了左手都没发现,兀自暗恼着。
"呜......"低低的呻吟突然自他口中溢出,我随之一惊,忙回头。
"怎么了?"
"我的手臂。"他皱着眉。
我这才发现,自己压着他的手臂睡了整整一夜。我连忙跳起身,看着他捂着手臂,皱着眉的脸有着一丝不知所措。
"你......醒很久了?"我不敢去碰,只有跪坐在一旁,不确定地问着。
"嗯。见你睡得香甜,不好动。"他随口答着,用左手小心地揉着右臂。自125由h53自7467在
我欲言又止。其实他大可叫我起来,何必非得等我自己醒?若是我就这么睡上整整一日怎么办?真是想不透他。
隔了半晌,他僵硬且麻木的手臂似乎有了好转。利落地起身,他边吩咐着,边抽回了右手。
"快些收拾吧,我今日带你去见一个人。"
我发愣地盯着空空的右手,心里竟有着难掩的失落,直到得不到回应的他再一次开口唤我。
我这才胡乱应了声,开始动手着衣。心里暗自提醒着自己:秋朔,你振作点。既然已经决定放弃这份感情了,就不要再去在乎什么。这不是你要得起的情。想想他将担负的重任吧,想想甚具国母风范的莲夫人吧,想想他一岁有余的孩子吧,想想自己那令人担心的老爹吧,不要再陷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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