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变之碎空剑————云灭[下]
云灭[下]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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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衣并未花去我多少的时间,反倒是那经过一天一夜突然暴长的头发令我苦恼不已。托着一缕色泽更浅的头发,我皱着眉。看来无论是疯长还是褪色都是我胡乱用灵气的后果。
手中的头发突然落到了他的手中,他仔细看着,抿着唇。
"啧。为什么会弄成这样。等一下顺便替你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复原。"他小心地放开手,仿佛我的头发是易碎品般,虽然看上去的确很像。
我未听明白他的意思,只是顺手找了个绳子,将已长及腰际的头发草草束起,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楼下,侍从们已备好了驼马,等候多时。瞧那架势,应该早就接到了指示。我不仅偷瞧了他一眼。他果然早就醒了。不过,我竟未察觉有人进来,我竟睡得那么睡,在他身旁?!
他翻身上马,低声吩咐着侍从。我四顾,却未找到我的坐骑。无奈,我只得疑惑地望向侍从。
"别瞧他了,你和我共骑一乘即可。"他仍旧沙哑的嗓音替我解了惑。
我眯起眼,不确定地瞅着他。什么意思?以前我不太会骑马时,尚能勉强接受和他同骑,现下我的骑术已大有提高,根本无需再如此。
见我不动,亦不扶他伸出的手上马,他只得又说道:"在封,没有任何一匹驼马跑得过这匹,我们今天要去的地方,若不是它,恐怕一天之内无法来回。何况......我希望能尽快恢复,这一点需要你的帮助。"
我怀疑地看了他半晌,最终一言不发地翻身上马。虽然有些不太相信,不过谅他也不敢骗我。
待我坐稳,他一提缰绳,那匹黑色的驼马如脱弓的箭般飞射了出去。那惊人的速度即便已见识过多次,也还是一样令人讶异。自r3f由h6u自kl77在
"秋朔。"他唤我的声音为风吹散,直到第三声才传入我的耳中。这样虚弱的他令我揪紧了心。
我向后,靠入他怀中,方便自己听清他的话。
"我要持缰绳,你握住我的手。"他大声说着。
我点头,随即反过手,握住他摊开的手掌。让自己体内的灵气流入他的身体。经过整整一晚的输导,我操控起灵气来更显顺手。像现在,即便我不去刻意想象灵气的流向,那浑厚的灵气也会自行流动起来。
黑色的驼马飞快地跑着,那矫健的步伐丝毫不因驮了两个人而走样。我们就这样疾驰着,一路无话,近午时总算抵达了他口中所言的地方。
那是一处依山而建的庙宇。说是庙宇,却更接近殿堂。虽然谈不上雄伟,却也隐隐透着一股威严和神圣。
方到门口,数名小童已迎了出来,接过了我们手中的缰绳。他毫不客气地将驼马交于小童照料,领着我径直上了石阶,进了上头紧闭的殿堂。
"等你很久了。"苍老的声音自昏暗的殿堂深处传来。声音中透着沧桑和无奈。
他二话不说,直接将手中的东西丢了过去。
"唉,鵟儿啊,你怎会弄至这等田地?"苍老的声音说得心痛无比。年迈的身影随之步出黑暗。
"问问你的亲孙儿吧。"他毫不客气地顶撞了回去,丝毫不将老人的心疼放在眼中。
"这位是......"老人竟也不在意,径自将视线转到我身上。
"他是......"他的话未尽,老人已惊叫了起来。
"啊!妖、妖雷珠!您一定是使者大人!您的身上有妖雷珠的气息!总算是找到了,难怪这两日碎空剑震动不已,果然是因为妖雷珠的关系。"老人饱经沧桑的脸上老泪纵横,欣喜和激动弄皱了他的脸。
他有些不耐地挡住了老人直冲过来的身形,原本冷然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无可奈何。
"那个......"我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要告诉他,我不是使者,而是和妖雷珠共用身体的人吗?
"老头,他不是什么雷神的使者。"他抿了抿唇,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鵟儿,你不用瞒我。老朽虽年迈,这双老眼可还清楚的很。妖雷珠的气息我会瞧不出来?"老人显是动了怒,吹胡子瞪眼起来。
"他不是雷神的使者,而是妖雷珠。"他拽住老人激动得挥舞起来的手,耐着性子解释着。
"妖......"老人显是尚未理解。
"妖雷珠。"他又重复了起来。这一次,则因老人呆茫的表情而语带笑意。
"妖雷珠大人,请赎老朽有眼无珠,方才多有得罪......不对!见妖雷珠大人怎能不焚香沐浴,斋戒三日。鵟儿你也是,怎的也不事先通报!这下可害老朽得罪了上仙。不行不行,老朽要去焚......"终于回过神来的老人自言自语了起来,一边急匆匆地转身欲走,看那样子似乎真的打算要去焚香沐浴,然后斋戒三日再来见我。
老人有趣的举动瞧得我有趣,为了不失礼,我只有拼命忍住笑。难不成他就是昰家的长老?亏我还曾在心里想象过他严肃而深具威信的样子,这下可全推翻了。
他无奈地拽住老人,忍着火气说着此行的目的:"老头,没时间让你焚香沐浴,斋戒三日了。我们是来拿东西的。"
"拿、拿什么?"老头茫然地瞅着他,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
"碎空剑。"他语出惊人。
"你要杀昰阇?!"老人一反先前的随和,一双眼瞬间锐利了起来。
"你清楚我要做什么,他正在做什么。你想再继续看着一个孙儿被另一个孙儿玩弄吗?你想让自己的亲孙儿再这样造孽下去吗?"他放开了手,扬起头。
闻言,老人敛下眼,长叹着:"鵟儿啊,当年是老朽对不住你,所以老朽一直想要弥补当年的过错。阇儿确有不对的地方,但你们到底手足情深,你就不能看在老朽的面子上放他一马吗?"
他负手而立,说得傲然:"当年的事,我丝毫未放在心上。不是我不卖你的面子,我杀昰阇是为了这个天下,为了这震宇之国千万的黎民。你贵为三代之长,连这个道理都看不透吗?"
老人深深地瞧着他,末了重重一叹:"唉!都是上一辈造得孽,却要你们来收拾。罢罢罢,这天下就随你们去争,去夺。十五年前,老朽犯得错已令老朽追悔莫及。十五年后,老朽不能再因一念之差误了天下。碎空剑你取去罢,老朽不求别他,只求你留他全尸,好让老朽送他和他娘亲一块儿。"
"杀昰家的人,留不得全尸。"他冷冷地回绝了老人的请求。我暗叹,他何必说得如此冷然?相同的语义,不同的表达多少会有不同的效果。即便结果相同,当多少能安慰一下老人。
"你说得是。只当老朽没说吧。"老人却并不计较,仅是叹着气,转身领着我们去了后堂安置碎空剑的殿堂。那瞬间,老人的身影竟又苍老了几分。
步入碎空剑的殿堂,一股凌厉的气势扑面而来。我的身体禁不住颤了起来,那并非因感受到迫人的气息而颤抖,那更似共鸣般得颤抖。他悄悄握住了我的左手,一股暖流瞬间缓和了我兀自打颤的身子。
老人上前,小心地取下了那把通体黝黑的剑,将之抵到他的手上。
"拿去吧,物归原主。希望你能持着他,不负雷神的厚望。"老人语重心长地嘱咐着。
他不接话,亦不表示,仅是接过了剑,拉着我离去。我回首,看着老人哀伤的脸,虽想说些什么,声音却卡在了喉间。我不知该如何表达,我们要杀的,是昰阇。是那个残害着百姓的暴君,是那个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放过的禽兽,是那个嗜血的疯子。而这个疯子却是眼前这个随和的老人的嫡亲孙子。我又能说些什么呢?
默默地随他出了殿堂,上了马,一路不急不缓地行着。
这就是战争,融合着残酷、卑鄙、心酸、仇恨、痛苦和无奈。身在其中的我们不可能顾及全面,否则等待着我们的只有死亡。苦闷悄悄荡了开来,浓浓的,化不开,解不去,就这般堆积在胸口。
三十八

秋朔

回程的路上,我们走得很慢,并不若来时那般匆忙。黑色的驼马慢慢踱着步,享受着主人的放任。
我扶着马鞍,回想着方才的一切。对于他的过往,我很好奇。虽然曾听独伤提过一些,但真正了解的却依然很少。
沉默了很久,我终于开口,但问出的却是无关紧要的话。因为我问不出口,我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资格询问他的过去呢?
"为什么我的雷伤不了昰阇?"
"你曾用雷打过他吗?"他的声音已不似先前般沙哑,渐渐恢复了那动听的低沉。
我颔首。那日的雷只令他惊讶,却并未伤着他半分。这也是导致我收不住怒火的原因之一。
"因为他穿着雷神铠。"他很快便给了我答案,"雷神秋霆曾留下了许多宝贝,我们这些诸侯一人分得一件。但是大约十年前,长老们突然收回了所有的宝物,说是奉了雷神的旨意。当年唯一拒绝交出宝物的人就是昰阇。因为只要雷神铠披身,他就能无惧于任何武器、咒法。"
"你继承的是什么?"虽然心里已基本有数,不过我依然问出了口。
"碎空剑。"
"果然。"我就猜到,否则方才那长老不会说将碎空剑物归原主。
"碎空剑能破雷神铠对不对?"我推断着。
"没错,碎空剑能破雷神留下的所有法宝,除了妖雷珠。"他突然翻身下马,走至我面前。
我不知他想做什么,仅是继续着自己的推断:"所以你需要碎空剑,否则在战场上,我们就无法杀昰阇。"
"不,我取回碎空剑是给你用的。"他突然解下腰间的黑色神兵,丢向我。我忙接住,生怕一个不小心,弄坏了这把意义非常的剑。
"我不懂用剑。"我皱着眉,有些苦恼地看着平躺在我手掌中的神兵。
"无妨。现在,你只需随身带着他便成,等到该用的时候,自然能用。"他跨上马,说得笃定。
我瞪着剑,一时无法消化他的意思。和碎空剑的共鸣只有那一次,之后即便像现在这般握在手中,也丝毫感觉不到难受。突然很像看看碎空剑出鞘的样子,我动手拔出了剑。一股撼人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碎空剑的剑刃同样漆黑如夜,黝黑中透着暗光,如黑珍珠般地反射着阳光。出鞘的碎空剑如一个掩不去狂傲的霸者,浑身透着凌厉。这样的剑正适合配身后之人,一样的傲然,一样的霸气十足。仔细看时才发现,剑刃近护手处篆刻着剑的名字。我转到向光处,瞧着上头的字。
"星夜?!"我诧异。那两个字分明是星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传世神兵上?
"不,在这儿读碎空。"他纠正着。
我倏地回头,瞪向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你的眼睛很像碎空剑的剑芒,所以我才替你取了相同写法,不同读音的名字。"他的眼并未看向我,而是直视着前方。
我转回头。将碎空剑锁回剑鞘,小心地悬于腰上。伸手按着剑柄,心里头有着难以言谕的滋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它拥有着相同的名字,虽然我一直排斥着那个称呼。是不是自那时起,他便已隐约察觉我和妖雷珠之间的关系?我怀疑着。
"十五年前,正是昰家的族长下了正式的诛杀令,为了除去我这个不祥之子,而唆使他下令的正是我的母后,生下我的母后。"他平静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动了我本就波澜起伏的心。我惊讶地回头,他怎么知道我这一路都在在意这个?
"不想听?"他垂下眼,瞧着我。我摇头,随即又点头。他却仅是笑了笑,继续了下去。
"独伤应该告诉过你,我的母后有我时,九雷圣地曾降下妖雷,击毁了殿堂一角。自那时起,我的母后便千方百计地想除掉我。因为在那个暗藏战机的后宫里头,她不能有一丁点的失利。你能想象吗?为了她的地位,她竟不止一次地动手杀自己的亲儿子。"他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哀伤而不自觉。我转头,发现他的眼藏在阳光下头,藏去了应有的闪烁。
"你是长子,即便曾发生过这样那样的不祥事,但是长子的地位不变,她为什么还要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我不解。
"我不是长子,况且,我也不是帝王之子。"他道着令我惊讶的事实。
不是长子,又非帝王之子,那为什么他的母后能够住在后宫?这是怎样的关系?
"在动乱前的震宇之国,所有诸侯的妃子只要怀了身孕,便须住进后宫,待她产下的孩子满三岁时,便要交由宫中统一的教养,妃子们则回到自己的夫君身边。待现任的君王退位时,会从成年的皇子中挑选一名才智、品行过人的继承帝位。其余的皇子则返回各自的封地继承封号。"他解释着,用平淡地口吻诉说着那段充斥着明争暗斗、争权夺利的岁月。
那是怎样的艰辛,所有的皇子在自己母后的耳提面命下开始互相仇视,互相提防,互相争斗,只为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他的特殊出身一定为他带来不少麻烦,这一点,独伤也曾提过。
"除了......你母后,还有很多人想要将你杀之而后快是吗?"我问着,他辛苦的过往渐渐呈现在眼前,那样的清晰,那般的明朗。
"不错。因为我的出身,后宫中说什么的都有。妖孽、灾祸、诅咒之子等等。年少的我轻狂,只想着证明自己,可惜却往往事与愿违,得到的只有同所有人为敌。于是我学乖了,懂得隐藏自己,懂得用虚假的表情和话语应付周围的人。知道吗?在那段拼命证明自己的日子里,几乎每天每夜都会有人来杀我,用尽各种方法。明枪、暗箭、下毒、暗杀......那段日子里,我无论吃饭、走路、念书、习武,甚至睡觉时都要小心提防,因为只要稍露空隙,我就会丧命。为了不至于死得不明不白,我曾连续七天不睡觉,绷紧的神经已将断。那是刻骨铭心的孤立无援。在这个世上,还有谁会帮助我?忠于我?保护我?连我亲生的母后都要杀我,我又为了什么而活着?"沉浸在回忆中的他头一次显出了迷茫,深深的悲哀浸透着他。
我已说不出话来,残酷的现实,悲哀的命运,加注其身的没有亲情、幸福,只有不平和痛苦。打从出生前,他的命运便被决定好,这种被操控的感觉我深有体会。
"他......为什么要下诛杀令?"这是我最不解的地方,按理说就算要杀,也该在他甫出生时。
"因为一个人的死。"他说得冷静,却也哀伤,"死的是我身平第一个朋友,杀他的人是我。"
我讶异,却也听出了他话中的恨与伤。
"他大我三岁,是我唯一尊敬的大哥,也是众皇子中唯一与我坦诚相待的人。他时常陪我念书,教我骑射、习剑。能够获得他的认可,是那时的我最开心的事。因为他是最有望继承帝位的人。那一日,我只是像平常一样去找他,却在书房见到了奄奄一息的他。他躺在书房的地上,浑身上下都是剑伤、刀伤,漆黑的唇吐着黑色的血,那是中毒的迹象。那样的惨状,我已不知该如何形容。他用那双涣散的眼瞧着惊呆了的我,勉强用手指着一旁的剑,要我为他解脱。"他顿了下来,牵着缰绳的手轻轻颤着。
"起初,我不肯,我认为总会有救的,可他却固执地不让我去找御医。他恳求着,一边吐着血。最终,我动手了,在长老和皇子们进来的瞬间。那老头勃然大怒,因为书房内的惨状,因为他最疼爱的亲孙儿被公认的妖孽杀害。不打算做任何解释的我被他逐出后宫,当夜,他便下了诛杀令。那时,任何人都可以动手杀我,于是之前一直畏手畏脚的家伙们都开始了肆无忌惮的追杀。那样整日吊着精神,逃避追赶而至的杀手的日子过了有半年之久。哼,若非遇到了独伤、独逝,恐怕这世上早就没有我的存在了。"
"诛杀令至今有效吗?"我忍不住伸手握住了他一直颤抖不已的手。无法想象,这个无论在战场还是在宫中处理朝政时都充满自信,没有丝毫犹豫和疑惑的人此刻竟会如此脆弱。只因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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