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解眉————黎颜
黎颜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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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笑可以倾城,但我尚有自知。

  "品茶,赏景,仅仅这些,就想要我放弃一亿二千万的工程,春宇,你的诚意显然不够。"陈海逸微笑着看着我,他永远知道在适当时候取得属于他的最大利益。

  "品茶,赏景,不过是让你感受一下我的诚意,just a

  appetizer,我的诚意究竟如何,你还没尝过。"陈海逸吃软不吃硬,四年前的莽撞行事,我已经吃过苦头。

  "我倒想尝尝诚意的滋味。"陈海逸压低了嗓音,用手挑起我的下巴,他的拇指摩挲着我的唇,头也慢慢的移了过来。

  "且慢!"避开他的唇,"我所谓的诚意是在桌上,不是在我的嘴上。"微微一笑,鱼儿总有上钩的时候。

  "喔?"他不解的看着我。

  我揭开谜底--"荷叶煨排骨,松鼠鱼,清炒虾仁,白果蒸蛋,1981年份的红酒,都是你的最爱。"生平最自信的,就是自己的厨艺。

  "没想到你居然花了这番功夫。"陈海逸的眼睛里有难得的温柔。

  "并不麻烦,小熙就在新加坡。"想起小熙一脸的诧异,至今引我发笑。

  "好像还少了烛光和音乐。"

  "马友友的独奏,我喜欢那种若近若离的忧伤。"点好烛台,"一切准备就绪,先生可否入席?"

  金色的烛光下,绝对诱人的佳肴,散发香气的红酒,低沉婉约的大提琴曲,这不像是公务上的谈判沟通,更像情侣间的浪漫约会。不过想来也是--谈判的筹码,是我自己。

  "味道如何?"摇动手中的红酒,我和陈海逸隔桌相望。

  "色香味俱全。"他也不含糊,吃得津津有味。

  "此时重提公事,会不会煞风景?"

  "风景依然,但绝对会败坏胃口。"他的目光中没有商议的成分。

  "四年前你可以帮我救徐氏,现在你依然可以。"话到如今,我也顾不得遮掩任何--"你可以得到当初你想要的--一切!"我赌出了自己。

  "春宇,我要你,四年前我要你,现在我仍然要你。我明白你的用意,如果我够卑鄙,我大可和你上床之后再告诉你我放不下这个工程,可我不能这样,在我心里,你是唯一的特别。"陈海逸深深的看着我,他站了起来,"很抱歉,让你不能达成所愿,谢谢你的款待,告辞。"

  "海逸,"第一次,没有任何的算计,没有过多的考虑,我自然而然的叫出了他的名字。"这餐饭可花费了我不少心思,就算公事谈不妥,我们也不该浪费这么美好的一餐。从现在开始,莫谈公事。Cheers!"

  举起了酒杯,没有任何的企图,我平静的面对着这个给予我太多波澜的男子,唯一的念头,只想让他吃好这餐饭,陪我喝光这瓶酒。

  "Cheers!"

  酒杯相互撞击,悦耳的声音,仿若我的心情。

  

  放下工作,席间的气氛完全不同。避开商场恩怨,绕过公事纠缠,只谈风花雪月,只聊地北天南。当话题转移到各自的大学生涯后,我们才发现彼此居然是八杆子打不到的校友--我们都毕业于常青藤联盟。只不过我拿的是哥伦比亚大学的经济学学位,而他,则是耶鲁的金融学硕士。

  这个时候,我终于领教了陈海逸的另一面:听他讲着他的导师,美国经济界赫赫有名的Dr.考斯曼的生活趣事,我已经记不起有多少次不顾形象的拍着桌子狂笑。毕竟,过去的交往中,我们几乎都是横眉冷对,彼此都没有试着通过其它方式去了解对方;如果当年的我们能够放下心中芥蒂,坦诚以对,那么今天,或许应该是另外一番局面。

  他的笑声很迷人,原来人的声音也可以构成性感的一部分,那种爽朗而无所避忌的笑声,让我想起了当初在勤华学院后山看见的蓝天......第一次看见那对漂亮的眉毛因为快乐而飞扬,长长的睫毛,长在他身上真让人妒忌,以前老是用防备的眼神瞪着他,却着实忽略了他温柔的一面;第一次看见他薄薄的嘴角因为开心而上翘,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你的脸红了。"陈海逸笑着说。

  "是吗?大概是红酒发挥作用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有点血色好,你的脸太过苍白,让人见着心疼。来,多吃点白果,补血的。"他几乎是用一种溺爱的腔调对我说话,很自然的把菜夹入我的碗中。

  我含笑吃完了这种我几乎不沾的干果。

  忽然之间,一个念头闯入了我的脑海--下班回家,黄昏时分,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吃着自己做的晚餐,聊着工作中的轶事,听着舒缓的音乐,饭后饮茶看风景,......这一切,不就是我所憧憬的幸福?

  只可惜,当初幻想中的人,如今已是使君有妇。

  心里莫然一黯,再鲜美的汤也变的索然无味。

  "春宇,其实有些事并不是放不下,而是你自己要不要放下。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可以坦诚面对你自己的心。"

  海逸,从我的目光中,你又读懂了什么?

  收拾完毕,我回到大厅。

  他站在阳台上。

  外套已经褪去,白色衬衫的下摆从皮带的束缚中解放出来,晚风轻来,衣角徐徐飘起,卸去工作时霸气的他,此时更像是浪漫的行吟诗人。他的右手里夹着一支烟,呼出的烟圈被风吹得零零落落,望着他出神的盯着烟雾随风散去的样子,我的心没来由的抽痛,我感受到了他的寂寞与疲惫--这些年,他也只是一个人。

  我悄悄移了过去,就当是酒精使然吧,放纵着自己,我把头脑交给了情感支配。

  缓缓抚上他的背、他的肩,轻轻的把头贴在了他的颈部,头下的身体明显一僵,不说一句话,我伸手从后面抱住了陈海逸。靠着他宽阔的背,随着他呼吸的一起一伏,我闭上了眼睛。

  "春宇?"他试图解开我环着他的手。

  "一分钟,给我一分钟。我好累,逸,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去想林徐之争,可不可以不要去想我们的压力,逸,我承认自己的软弱,这么多年了,我撑得好苦!"鼻尖有点发痒,多久了,我不曾对人撒娇?

  我的手上一阵温暖,像是哄人入眠一般,他轻轻的拍打着我的手。"不要紧,有我在,我不会离开你,不会。工程的事如果真让你为难,我可以--"

  "不要,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莫谈公事。"逸,此时此刻,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恩。"

  "逸,"从他背上抬起身来,他转过来看着我,"我可不可以做一件事?"我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小傻瓜,你想做什么?"他笑了,口气里尽是包容。

  伸出右手,我痴痴的抚上他的脸,感觉这个完美轮廓给予我的真实:额头,鼻梁,嘴唇,下巴,......我把手移到了他的眉,那是最吸引我的地方,多少次,我在梦中摩挲着他的眉,而清醒后的空虚却给我揪心般的痛,但现在,我只有快乐。

  "春宇--"陈海逸阻止了我手的游动,"别玩火。"他的嗓音沙哑而低沉,而我,则已经熟悉这种声音会在什么情况下出现。实际上,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我早已发现他身体的某些变化。

  "这样的风景,这样的夜色,这样的人物,逸,你说我该怎么做?"定定的看着他,我坦然面对可能发生的一切。

  "这样的风景,这样的夜色,这样的人物,宇,你教我该怎么做?"

  话音消失在我的嘴里,在我闭上眼的那一刻,我看见了他眼中腾起的火。

  

  这就是所谓的性爱?这就是这些年我所幻想过的情景?除了一个个生涩的吻,我把主导权交给了逸。

  不可想象两个人怎么能如此激烈的交缠在一起,但在黑暗中,当我与他裸裎相对时,一向不愿让别人看见身体的我,心中竟是十足的安然。

  他一定很难过,我能觉察出他的忍耐。当我羞涩的攀上他的脖子时,我甚至能感受到他颈动脉的剧烈跳动,而此刻,他正用最温柔的方式吻我。

  在性爱方面,他可以教会我许多。他轻而易举便能找出我的敏感点,仅仅凭借最简单的亲吻就让我全身上下如电流乱窜;他拒绝了我为他服务的请求,用最纯洁的方法教我在尖叫中达到高潮,继而化做一滩春水。

  "春宇,可以吗?"逸轻轻添砥着我的耳垂。沉溺在前所未有的快感中,我无力的点点头,闭上眼,我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真的好痛!无论逸怎样做足前戏,无论逸怎样温柔安慰,但身体机能的反应是真实的。听到我的闷哼,逸停了下来,"春宇,不要勉强--"脸上冰凉一片,有液体从我眼眶里流出。

  我使劲掐住逸的手臂,"逸,带我上天堂吧!"

  不知是天堂还是地狱,当我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所包围时,我的心不再惴惴不安,所有的人和事都统统被我抛在脑后,就算徐氏明日宣布破产又怎样,就算祖父剥夺我的继承权又如何?我的身体、我的心和另一个人紧紧结合为一体,我终于不再害怕一个人。纠缠了那么多年的寂寞,应该是和它道别的时候。

  但这个过程真的很痛苦,尽管逸忍耐十足,然而身体的不适仍然一波一波向我袭来。"春宇,放松点!"逸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我的紧张加大了他前进的阻力。我用力拉下他的身体,拼命咬住了他的肩膀,终于,逸完整的进入了我的身体。

  已经记不清高潮来临时是怎样的情形,我只知道当最末一下碰撞结束后,逸在我的耳边低吼了一声--"Love You"!

  Love,爱,逸爱我?!

  那我,爱他?

  

  

  十

  醒来的时候,逸已经不在身旁。摸摸床的另一半,逸的余温尚在,看来他也是刚起不久。

  昨夜的欢爱,几乎耗尽我所有的体力,全身的肌肉骨骼都在叫嚣着它们的不满,但此后却是难得的好眠,不必借助任何药物,我合眼直至天明。

  望望窗帘后的阳光,想必已经日上三竿,今天是林氏投标的最后一天吧,不去理会,一翻身,抱着逸睡过的枕头,贴着他的体温,我享受着赖床的美妙。

  回想逸昨日的话,心里也有疑惑,这么多年的纠葛,我对他,究竟是怎样的立场?对亮,我能坦然感觉那就是爱;而对逸,我还不能肯定,一夜缠绵,是因为寂寞还是另有其它?

  "嘀............"我的手机响了。从床下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衣物中掏出手机,是旭非,莫非徐氏出了状况?

  "旭非,"

  "春宇,你在哪里?我刚刚知道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我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今天早上,铭基的代表正式收回了投标计划书,他们放弃参与工程的开发投标了!"旭非的声音里有着演示不住的兴奋;不知怎的,这股兴奋让我异常不安。

  "你是说陈海逸放弃了那份合同?"不敢相信,毕竟,昨日他拒绝得没有任何余地,毕竟,那是价值一亿二千万的合同......

  "千真万确!我就在投标现场,他们的律师才从我面前走过!春宇,你怎么没有精神啊,他们退出了,你不高兴?"

  "高兴,当然高兴啊!这样的话,徐氏就很有可能得到这项工程。"我连忙掩饰自己的失常。

  "其实,"旭非停顿了一下,"其实我也知道,这些日子你也很为难,受了很大的压力,春宇,我真不知道--"

  "旭非,我不是说过吗?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军奋战,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为了徐家,我什么都能做。"心中不忍这个老实人难过。

  "好,旭非,我现在去进一步完善计划,晚上再找你去PUB庆祝!"

  "去PUB?好,到时再联络。"

  收了线,眉头一紧,为什么,为什么逸会转变态度?难道是因为--

  "逸?"一转身,逸就站在我后面,他穿着白色的浴衣,手中托盘里放着一杯牛奶和几块面包。

  "逸,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吓我一跳。"他的脸色很难看,一股莫名的慌乱袭上心头,有些不对劲。

  "什么时候,在你和徐旭非高兴我这个傻瓜上当的时候,在你和他卿卿我我,商量去庆祝的时候!"逸的脸色终于变了!四年前那种暴虐的眼神,我永远也忘不了!

  "逸,你误会了,你听我解释!"逸,你要相信我!

  "听你解释,听你再编一个故事?你够聪明,约我来进餐,见我软硬不吃,居然玩这种以退为进的把戏!我也够愚蠢,居然就中了你的套!"

  "咣当!"乳白色的牛奶在墙壁上飞溅开来。

  "现在你满意了?一亿二千万。你让我拿什么去给那群董事交代?难道让我告诉他们我和徐家老头儿的外孙上了床,就甘心当凯子扔掉一亿儿千万?"逸用力捏着我的下巴,逼我对上他那双暴怒的眼睛。

  "逸,别说伤人话!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钳制,逸,相信我,你要相信我!

  "对,事情不是我想象的那样!我真的以为你可以接受我,我真的相信你终于是我的,可你呢?四年不见,你比当初更会耍花样!我真后悔,四年前我干嘛发善心放过你,如果那时把你上了,你现在连给我拾鞋都不配!"

  看着眼前一脸狂怒的人,我怔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昨夜那个对我温柔呵护的逸?这是那个满怀溺爱抱着我要为我分担痛苦的逸?

  逸,我求你,求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我的沉默激起了他更大的怒火。"你说,四年来,你用这招以退为进勾引过多少男人?又有多少男人见过你昨晚的样子!那个徐旭非,你死心踏地为了他来骗我,难道他可以在床上把你伺候得欲仙欲死?"

  "啪!"

  右手隐隐作痛。逸,你怎可伤人至此?

  陈海逸转过了脸,他的嘴角下挂着一缕雪丝。我重来没有这般恐惧,因为--我看见他居然在笑。

  "果然你和他有关系,一提到他你的反应就这么大。"逸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的血。

  "不过我想你们一定没有在白天做过吧,那个混蛋说不定一看见你这些丑陋的疤就会吐!"逸猛的

  扯下我身上的被单!突如其来的冷空气使得身体为之一颤,我下意识惊觉自己的赤裸。

  "不要,逸,不要这样!"我知道他要干什么!他脸上只剩下欲火。我慢慢的退到床角,二十多年里,我第一次这样害怕。

  "不要?"他用力的抓住我的脚扯了过去,"我说过,我是个商人,商人是不做亏本买卖的,我只上过你一次而已,你以为你这种货色能值一亿二千万?"他不再生气,他的声音又恢复了昨日的温柔,可这种温柔,让我浑身发抖。

  "逸,不要让我恨你。"逸,求你住手,求你!

  "恨?恨我上了你?"逸居然轻笑出声,"昨夜你的浪劲上哪里去了?你叫得那么销魂,我看你是享受得不行吧?"

  逸一边说话一边握住我的手腕,好痛!此时的我又一次感到了彼此在力量上的悬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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