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鸾曲————风中绯尘
风中绯尘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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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是在下手下的不是,让姑娘受惊了,不过姑娘你刚刚距离他的确是近了些。"

  撇撇嘴,红叶不禁为他的话皱眉,"我不是姑娘。"

  "喔,那麽是在下的不是了。"年轻公子邪邪笑著,神色中却看不出丝毫的歉意。"既然是再下的错,那麽这位......公子能否随在下一叙,让在下摆酒赔礼呢?"

  "不必了。"知道这几人是杭州有名的一批无赖,明白是几人找茬的红叶却不想惹上这个麻烦,心里暗暗盘算著解脱之法,"既然几位这麽说,那是小弟的不是,怎敢劳烦公子摆酒赔礼......"口中说著,身子却慢慢朝後退去。"何况今日小弟还有急事,不如公子另约个时间,小弟改日定当回请诸位......"

  "这话就客气了不是?"锦衣公子邪笑著,身边一名大汉顿时不动声色地拦住了红叶的去路,"想必急事也不急於一时,还请阁下今日务必赏光同行才是......"

  "这个嘛......"余光扫到那四名大汉的动作,红叶知道自己是躲不过了,只好绞尽脑汁搜刮著逃脱的法子。"让小弟考虑考虑,这个急事,嗯,其实不是很急的......不过也不是很不急,所以这个嘛......"

  烦死了。估计这些无赖不是看上了自己的出手大方就是看上了自己的脸蛋,这年头,这种混混地痞多得去了,只可惜自己不会武功逃命也不是很快,值得称赞的就是装柔弱的功夫和躲藏的本领,所以只要自己能逃跑然後也就不怕这些人追了。

  不过......装楚楚可怜,恐怕这些人不吃那一套吧......

  硬碰硬?自己也没那本事不是麽?

  其实以前......在遇上这种事前,自己都会注意四周的动静,发现不对便赶快掉头,只是今天......偏偏为了追那名不知好歹的隐侠,才惹上这种麻烦的......嘁,都是他,害自己白白浪费了不少钱还落到此刻下场......

  "所以?"锦衣公子噙著笑,像老鼠面前的猫般盯著搜肠刮肚的俏丽少年。

  "所以......"

  "所以他不和你走。"一个冷冷的声音传出,顿时几人将眼光全部投到站在外围的那名脏兮兮的黑衣人身上。

  没有人知道他何时出现在这里,直到他的出现。

  红叶顿时笑逐颜开,一双大眼紧紧盯住了身後的来人。


  "你是谁?"锦衣公子敛去笑容,抹上一脸煞气恶狠狠地瞪著这个不知好歹敢来打扰他们的人。

  "让他走。"没有回答他的话,遥夜只是淡淡地给出三个字。

  锦衣公子目中露出一丝阴狠,朝那四人使了个眼色,得到命令的四名大汉立刻张牙舞爪地向遥夜扑去。

  表面来看,四名无论身高体格都要胜出一筹的大男人联合攻击一个单薄的年轻人,孰胜孰败是非常清楚的,锦衣公子的脸上露出极明显的得意之色,然而,他的表情在那四名男人一齐扑近遥夜的身边时便开始改变,片刻之中,他的脸色就像经历了一场大起大落的戏剧般,当那些大汉趴在地上惨叫连连时,他一张脸已经惨白如纸了。

  "你是谁?"锦衣公子完全不再管红叶的去向,一双眼紧紧盯住那名自动手开始甚至连武器都没有拔出而是仅仅驭气便创伤了四名大汉的年轻人,神情较初始时凝重了许多。

  遥夜看也不看锦衣公子,只是冷冷地对正露出惊喜笑容的红叶道:"走。"

  "你......"脸色顿时青了青,看出遥夜不打算继续动手的锦衣公子咬咬牙大声道:"还望阁下今日留下大名,日後我暗冥神教自当向阁下领教高招。"

  暗冥神教!

  正转身的遥夜闻之不禁变色,刹那间黑眸中闪过一丝无比深沈的光芒。

  "你是暗冥神教的人?"挥开刚跑近扯住他衣袖的红叶的小手,他缓缓转身,一字字慢慢地从口中吐出。

  哼......怕了吧?惹上暗冥神教的人,谅你有几条命也是不够赔的。江湖之中,凡报出暗冥神教的腕儿,有几人还能镇定如初的?
  尽管锦衣公子这样想著,但是那正一步步朝他走来的黑衣年轻人的目光却仍令他如置冰窖。

  难......难道说这人竟然不怕暗冥神教的名号?不可能吧......江湖中屈指可数的高手也就那麽几位,面前这个肮脏落魄连相貌也看不分明的小子,总不会是那寥寥可数的几位正派高手中的一名吧?那样的话......今日报名的举动,可就是极致的不明智了。
  不过,不可能的,正派中那几名疾恶如仇的高手都是老头子了,没有像这般年轻的人存在,但是,他看他的眼神,又好像看到了几世的仇敌一样凶狠。

  "不......我不是......"

  "你不该报名号的。"遥夜的声音寒冷如冰,透著一种从地狱特有的阴森味道。

  "我......"

  胸中仿佛有一头猛兽即将破牢而出,腰际的冰魂散发著似有若无的寒冷,不断牵引著他内心逐渐凝聚的杀意,遥夜的双眼有些模糊,脑中飞快跳动著破碎的字迹组成一句话,恩断义绝......

  恩、断、义、绝!

  不知不觉一只手握上了腰际的冰魂,在他自己都来不及反应时那柄透明的剑身已经闪电般地接连穿透了趴在地上那四名大汉的项颈。

  街巷的人已经纷纷跑得不见踪影,遥夜手握著依然清净如水的薄剑,慢慢地走向那名已经呆然不知所措的锦衣公子。

  锦衣公子一动不动,甚至大气也不敢出,只是露出满脸恐惧求饶般地望著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年轻人。

  无力,无奈,就是他此刻唯一的感觉。

  无法逃跑,无法移动,因为他知道那只是徒劳,当他看见那柄透明薄剑的刹那,他就知道这年轻人是谁了。

  "你......是......遥......"

  艰难地从口中发出三个涩然的单音,然而第四个音节他却再也没有发出的机会,因为,一柄剑已经插入了他的咽喉。

  "你不该说那些话的,因为我最恨的就是暗、冥、魔、教。"

  锦衣公子的瞳孔不断放大,视野的最後是那张满是污迹的面庞。

  後悔......原来是不能重来的呵......
  ***            ***

  收了剑,冷视著面前五具尸首,胸中涌上一股报复的淋漓畅快也涌上一股无尽的空虚。

  眼前不禁再度浮现出那抹清雅的雪白,顿时一阵莫名的痛狠狠揪住了他的心,令他忍不住低吟出声。

  果然......不醉还是不行,无论是恨,还是爱,都会无时无刻纠缠著他,让他无时无刻不感到痛苦......不过,在杭州城光天化日地杀了人,这杭州是呆不下了,就算那些酒馆还肯卖给他酒,无聊的官府也一定会找自己的麻烦,虽然说他已不在乎生死,但是他始终放不下那个人,至少......他也要知道他现在过得还好......

  "你......简直太厉害了......"

  身後忽然传来一声恍然的称赞,遥夜回神,这时那名一直处於怔愣的少年也有了反应。

  "可......可是,你杀了他们,会有麻烦的吧?"

  红叶绕过地上几具尸体来到遥夜身边,抬起小脸望著他,"这样,不如我们离开杭州吧?"

  20
  拂过一缕乌黑的长发,寒子烈凝视著沈睡在床上的男子。

  清俊的脸庞,这些天来瘦了许多,但也难怪,以寻常之躯受了‘痴爱'之毒,能够不死已经是一种奇迹了,加上接连昏迷了十余天,想不瘦也是很难。

  回想当时,寒子烈不禁激起一丝心惊,险些,他就真的救不活他,幸亏存留在他体内的只是一些余毒,才让自己能够得以驱散。但是,如果当时自己凭著一念之差没有进入那个小镇,结局又会如何?

  一念之差呵......自己今日面对的就是一名已死之人了。

  挥去头脑中的思绪,寒子烈将手掌轻探向箫怜雪的额头。

  仍旧没有发热,只要截至今日午後依然不发热的话,就是绝对没有问题了。

  继而,忍不住为自己的举动低声嗤笑。

  真是不像自己,这些天来的举动还真是不像自己......寒子烈说不出原因为何,但是他不想让萧怜雪死去,所以他在震怒中带走了他,替他疗伤,甚至守在床前昼夜看护──不仅是不信任别人,更是不愿让别人接近这名男子。

  为何自己会如此重视这人,为何会如此在乎,连亲姐姐的生命都能够毫不犹豫下手的他为何此刻会如此担忧一名非亲非故甚至相识时间也是极短的男子?

  他说不出。

  原本,他只是想让这清如白雪的男子像一件完美的物件属於自己,得不到的话,他便会毫不留情地毁灭,以前一直是这样做的,连同胞姐姐也不例外,但是这一次,面对这个绝对不会属於自己的男子,他却犹豫了。

  无法下手。相反,他希望他活著。

  因为某种触动麽?他不懂。

  他想要他,明知他不会属於他,他却仍然想要。

  他说他爱他,他却问他什麽是爱。他说他爱萤,萤却说自己其实从没有爱过她的,他真的不懂,他的爱,就这麽令人难以理解?
  究竟什麽是爱,难道现在他如此对待箫怜雪,其实也不是爱?

  那麽,这段时间困扰他的感情是什麽?他现在也知道,自己对萧怜雪和萤的情感是不同的,但最初似乎又是相同的,是何时开始改变的呢?何时起,他竟然动了以前绝对不会存在的念头,他想要他,要他的心甘情愿,要他的真心在乎......是因为看到了他舍身为那少年渡毒麽,是因为一直信奉的绝对被撼动了麽。

  最初说出要他代替萤的话,确实只是单纯的占有欲,但是最後他对他说出的那一句爱,却是连他自己也无法捉摸的感情驱使了。

  继续凝视著那张熟睡中的优雅面庞,寒子烈陷入了不著边际的沈思。


  "滚。"

  发出了不知是第几次的驱逐令,遥夜不得以终於横出了那柄未出鞘的冰魂剑。

  "干嘛啊,这麽不客气。"嘟起红豔的小嘴摆出一脸的委屈来引人怜爱,可惜面对他的人根本不吃那套。

  "别这样嘛,我也是孤家寡人一个,没武功也没体力,穷得就只剩下银子了,怎麽说你也是位大侠,带著我费不了你多少力气吧。再说那些人的同夥要是来寻仇怎麽办?你杀他们时候我也在场,那个什麽教的一定会以为我们认识,到时候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啦,我不懂武功,他们随便一个什麽人都能把我劈成几块,那我怎麽办?"

  冷淡地将剑一挡,遥夜漠然道:"你死活关我什麽事。"

  小嘴噘起,红叶十分不满地道:"你这人没长眼睛啊,从来还没人这麽对我说话呢,你难道就一点也不觉得应该对我和善友好些麽?"

  懒得理会他,遥夜收剑便走。

  看出自己闹脾气也是没有效果,红叶只能忍下心里的恼火,追上去道:"喂,你说我的死活不关你的事,那你刚才为什麽又折回来救我?"

  "听著。"遥夜停下脚步,不耐地对著少年冷道:"我刚才出手,算是把你出的银子还你,今後你要死要活,都与我无关。"

  "你......"红叶实在很想发火,但考虑到现在发火只会令情况更加糟糕,於是生生地吞了下去。"那......那要是我说你还没还清呢?"

  "与我无关。"

  "你......你这人怎麽这样!喂......喂,你别走,我还没说完呢,喂!喂────!"好不容易追上他的步伐,红叶喘吁吁地问:"你叫什麽名字,我都说了我叫红叶了,你总该也给个回答吧?我也不能一直都是‘喂喂'地叫......喂,你干嘛总走那麽快,你不知道我体力不好吗?喂......喂──────!!!"

  "......呼,终於追上了......喂,你到底叫什麽名字啊?还有你那招真是厉害啊,对了,你教我好不好,你要是教会我了那我就不跟著你了,要知道我也怕寻仇嘛,何况我又手无缚鸡之力,绝对打不过他们的......"

  红叶铁了心一定要跟他到底,好不容易遇上了这麽个厉害的靠山,又是自己首先慧眼识英才发现的,说什麽也不能简单地放过,就算他真的要教自己武功,自己也可以借口学不会赖在他身边,反正自己银子是有的,看他没钱还这麽嗜酒如命,总有一天会求到自己的吧!


  醒来时,有些愕然地发现那个睡在自己床前的人。

  英俊的脸庞显得十分疲惫,清冷的五官在熟睡时竟染上一丝意外的孩子气,尽管他知道是寒子烈医了他的毒,但是他没有想到一直照顾他的居然是寒子烈本人,而且此刻这人还如此毫无防备地沈睡在他的面前。

  因为累了吧。

  看得出他脸上的疲惫,但是这个发现却让萧怜雪泛起强烈的不解。

  为何如此对待自己,为何这般重视,为何不将他置之不理或是干脆地杀了,不是得不到的人都会杀死麽,连胞姐都能无情下手的人,为何会对自己例外?

  注视著这张睡著後会显出些许孩子气的脸孔,直到望进一双清冷狭长的眸子。


  感受到外界一丝的异常,寒子烈便会及时苏醒,在睡梦中保持警觉,向来是高手的习惯,何况他的身份更是特殊,如果不能随时保持警觉的话,恐怕在睡梦中他已经死过多次了。

  那双墨黑的眼瞳那样直直地注视著自己,一时间寒子烈竟泛起一丝莫名的窘然。

  直起身子,寒子烈居然吐出一句以前他认为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口的话语,"你......没事了吧?"

  面对著这样一个前後差别极大之人,萧怜雪竟不知该说些什麽,特别是那些原本打算求解的言语,此刻一句也说不出来,许久,他只是在那询问的目光中,缓缓地点了点头。

  21
  风起,竹林簌簌作响。

  一袭单衫,萧怜雪立於竹林间,任凭风卷起他的衣衫拍打在身边的竹节之上。

  这里,是寒子烈的别院‘云居小榭',一个相当於有钱人家那种特设的休闲庄园之类,对寒子烈来说这里是处特别之所。这栋庄园是当初爹为娘特别建造的,娘的名字中有个云字,而娘最喜欢的就是火红的枫树,当初爹在这里种满了枫树,只为博娘开心。他们是相爱的,毫无疑问,虽然那时他们彼此的身份是阻碍,爹也曾作出过令娘无法原谅的事,但是他们是相爱的。然而,当娘明明能解毒却眼看著爹死在她的怀中时,他们头上飘落的,竟也是那火红的枫叶。爹死後,娘就砍倒了全部的枫林,没有救那个人的事实,终於令她崩溃了,爹死後两年,娘便发疯自杀了。那之後他便在这里种了满满的翠竹,以前能来这里的只有寒子萤,旁人通通止步。萧怜雪并不清楚这其中的故事,寒子烈也没对他说明,住进这里的外人,他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

  虽然不知,但他却很喜欢这里的景致气氛。这里很幽很静,很清很雅,同样也有一股与世无争、超然物外的凌然别致,这种感觉并不逊於自己的净忧谷。

  如果一直在这里,其实倒是也不错的安置。

  意识有些飘忽不定的虚空,忽然一张皮裘裹上了他的肩,同时身後淡淡的声音传来。

  "现在你的身体不同以往,穿这麽少会害病的。"

  淡淡的声音透出的是掩不住的关怀,萧怜雪道声多谢便接受了那袭裘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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