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鸾曲————风中绯尘
风中绯尘  发于:2008年12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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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鲜血,如脱线的檀珠,不断从一柄剑的剑身垂落。

  这柄剑,薄如蝉翼,透明如水,鲜血流经之处,竟不著一丝痕迹,仍如净水般清澈透明。

  这柄剑,此刻正握在一名少年手中。

  少年全身黑色,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然而仍带著三分稚气的脸孔上,却透出一片冰寒肃杀之色,冷得叫人观後足以退避三舍。

  少年静静立於遍地横杂陈尸之间,似乎是等待著手中剑流尽鲜血,接著,他将冰冷的目光射向远处正朝他走来的黑袍男子。

  目光中,隐隐透出一丝询问。

  少年无语,男子无语。

  直至男子走近距少年一丈处站定,目光缓缓巡梭过眼前尸首,如刀斧削凿过的刚毅脸庞这才浅浅露出几分说不上是忧虑或是感慨的复杂神色,轻叹了一口气。

  少年漆黑如夜,闪亮如星的眸子依旧冷漠,看似无动於衷,实则视线却紧紧地盯住了男子的嘴唇,仿佛是期待著他的开口和某些话语。

  男子终於开口,清冷干脆的语调同他的人十分相似,"明日午时,你去老地方找我。"

  刹那间,少年眼中划过一瞬明亮的火光,却在下一刻消失无踪。

  微微颔首,少年漠然转身,头也不回地提剑离开了男子的视野。

  望著少年的身影直至消失,男子这才自眼里浮现出一抹明显的担忧。略为无奈地连连摇首,喉中缓缓逸出一声低叹。

  当初也好,现在也罢,一个情字,害人非浅哪......

 

  迈入屋内,少年掩上门,将手中之剑平置於红木方桌上,眼光便一直胶著剑身不肯离开。

  淡淡的喜悦掠过如星亮眸,却瞬间被沈沈黑暗压去。

  胸中漾起一波更胜一波的压抑,回想起那些被斩剑下之人临死前怨怼的目光、以及那无论如何也避不开的鲜血飞溅,他便忍不住泛上一种恶心的感觉。

  他并不喜欢杀人,然而为了这柄剑,他却非杀不可,为了学成冷煞的追思,他别无选择。杀百人,是灵剑冰魂认主的条件,而只有冰魂认主,冷煞才肯传授他毕生精华一剑‘追思'。

  因为冷煞当初传剑时便说过,他的传奇,就成於这一剑追思,学他的剑法若不学追思,便永远也强不过巅峰时的他。

  永远也强不过冷煞,这并不是他要的结果。他要强,更强,最强,甚至强过世间一切的外物纷扰,凡尘琐碎。

  他必须最强!

  只有那样,他才能够拥有足够的力量,足够为那人做一切的力量。

  只有那样,他才能具有能力,将那人不喜欢不希望的一并承担......

  面无表情地凝视著透明如水的剑身,少年脑中渐渐浮现出一抹莹莹白色,渐渐幻化成一袭浅白身影。

  冷漠的黑眸终於闪动,缓缓闪烁出一丝柔情化作的温暖。

  活著,为他;死了,同样为他。

  今生今世,只有那人,只为他......

  1
  夜,已深。

  天上只一轮明月,幽幽银芒,似水流泻,将这无星之夜衬托得尤为清冷孤寂。

  雪山山顶,一名男子白衣胜雪,墨发披肩,面对山谷绝尘而立。

  寒风吹过,卷起片片银雪如星,交缠他一头飞扬的悠长青丝,在月下编织出一派出尘清豔。

  山下火光点点,隐隐传来厮杀呼喊,划破山谷中的冷风呼啸,尽管缥缈,仍然全数没入男子的耳中。

  "唉......"悠悠一声喟叹,道尽了男子心中的不忍与无奈。

  将手中的银色方盒收入怀中,男子轻摇螓首,飘散的发丝几乎遮住了他全部的脸,只是隐约可自其间窥见他微锁的双眉。

  看来每次外出,都必定叫他遇上一些闲事,管了,常常留有後患无穷;不管,时时却又於心不忍。看来下次,还是尽量避免外出的好。

  淡淡自唇边勾起一笑,罢了。

  罢了,谁叫他偏要今日外出寻药,偏逢上盗贼打家劫舍,又偏是动了本是不该的恻隐之心?

  罢了!

  下一次,记得还是要耍个招数逼那人替他寻药好了。

  足下轻轻一点,他的身形顿时飞出数尺,飘然向山下掠去。霎那间,光影闪烁交换,他的身影已於茫茫夜色中消失。

  厚厚积雪之上,除了一个极浅极淡的脚印痕迹,竟没有其他可以证明这里曾经有过的存在。

  风,卷起满地雪花。

  夜色中,盈雪有如风中白梅,在空中飘卷飞舞,打著旋儿刚垂落至地便再度随风飞起。风过之後,山崖上依旧是一片洁白无瑕的平整雪地,在月华中反射出一笼惨白光雾,更显景色幽寥寂荡。

  山上,一片无人之所。

 

  瞪大了惊恐的双眸,秦大不知所措地望著四周挥舞著大刀,淫笑不断的一群凶神恶煞般的强盗们。耳边回荡的是他们粗俗的大笑与吆喝,眼里充斥的是他们凶残邪恶的嘴脸,於是忍不住将已经缩成一团的瘦弱身子再度缩了缩,这举动却引来强盗们更加猖狂放肆的笑声。

  秦大干脆闭上双眼,企图什麽也不看,什麽也不想,借此逃避面前无法更改的事实。
 
  尽管他早就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也早就料到自己将要面对的一切。但是当这样的一切真实地呈现在他的面前时,他却依旧会害怕会绝望,会无法控制地颤抖。

  他曾希望过娘会对他有几分留恋,哪怕是一丝的不舍也好,但是,没有。

  当听说强盗即将侵入小村的那一刻,娘便匆匆收拾了家里所有值钱之物,带著弟弟妹妹离开了他的面前,没有一丝留恋,甚至连头也没有再回。

  娘对他已经绝望了,他明白。

  他出生在雪山脚下一个很小的村庄,家里本不富裕,属於贫苦之辈,然而弟妹众多,吃得多,用得多,虽然做活的人也多,但总是过不上富裕的日子。

  从小,他的身体便很差,生病的次数总是同龄孩子的好几倍;加上他体力又弱,力气甚至还及不上村里的一些女孩子,若不是看他还能干活,又是家里的老大,只怕爹早将他卖进城中换银钱了。

  然而一个月前他上山采参时不小心摔断了腿,原本能做的一些活现在都不能做,爹对他的态度便愈发恶劣。

  起先,他始终存留著一丝希望,他认为娘是怕爹,所以不敢为他说话、也不敢对他好。毕竟当初他生病时,汤药都是娘煎熬的,也是娘喂给他的。但是,当娘头也不回地从他的视线中离开时,他终於丧失了最後的一丝希望。

  那一刻,他笑了。

  不知为何,嘴角只是不受控制地上扬,笑了。

  世界上,竟无一人来关心他,怜悯他,那他为何还要苟活於世,甚至还活了十二年?既然上天令他出生,又何苦给他这般一副身体?其实,他不怪爹的狠心,也不怪娘的无情,他只怪自己为何得了这般破烂身体,只怪自己为何如此没用,只怪自己连采参都会失足,只怪自己......

  既然如此,不如重新投胎,或许下辈子就不会这麽没用了......

  了然般地睁开眼。虽然心中害怕,但是秦大仍然将胸膛挺起,等待著强盗们手中的大刀起落。

  村里的人几乎在得知消息後都走光了,留下的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些风烛残年的老人。刚刚,他亲眼所见那些强盗将那些老人们驱赶至村口集中,然後毫不留情地斩杀。那些老人们的鲜血溅上了强盗们的衣衫,强盗们却只是狂笑;求饶声连作一片,强盗们却仍然笑著扬起手中的大刀。

  接下来......应该轮到他了吧。

  秦大苦涩地想著。

  他怪自己,甚至有些怨恨自己。恨自己的渺小,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在见识到强盗们的凶残猖狂後依旧有心无力。

  这时一直站在後方的盗贼老大拨开众盗走近他面前,低首端详地上的少年片刻,伸出不握刀的大手猛地抓住了他的黑发,硬生生地狠劲一扯,顿时一股揪心的疼著他的头皮传下脊背,疼得他咧开了嘴,细小的头颅随著这股不可抗拒的力道扬了上去。

  苍白的脸蛋,却嵌著一双亮如夜星的眸子,只是这双眸子此刻失去了神采,毫无焦距地散涣著呆滞的目光。然而,毫无疑问地,不论他如何地苍白孱弱,十二岁的他,却有著一种介於少年与少女之间的青涩魅力。

  他的娘虽说是一介乡野村妇,却意外有一张灵净秀美的脸蛋,弟妹之中,只有他与小妹继承了娘的相貌,如若不是他这副破烂身体,在村中,他应该是个讨人喜爱的孩子的。

  接触到他的长相,盗贼老大的双眼顿时眯起,似乎在估量他的价值。
  随後,他爆出一阵粗嘎难听的大笑,同时扯著秦大的黑发示威般地展示给周围的强盗们。

  "你们看看,看看,这狗养的小崽子还挺俊的是不是啊?"

  话音刚落,淫笑声顿时此起彼伏。强盗老大见了手下的反应,愈加来劲,"既然这里的女人都他妈的跑光了,老子今天就拿这小崽子乐乐!"

  "老大,嘿嘿......乐完了可别忘了兄弟们啊......"

  "老大,照顾照顾兄弟们吧,大家都一个月没碰女人了,渴著那!"

  "是啊,老大,留点乐子给兄弟们,呵呵......"

  "放心,只要不把这小崽子整死,少不了你们乐的!哈哈哈哈哈......"

  秦大愣愣地听著,完全不清楚接下来要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直到那强盗老大松开拽住他头发的手,将他推倒在地,同时动手解著自己腰间的裤带时,他才隐隐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气味。

  "你干什麽?"他有些慌了,口中逸出细若蚊鸣的询问。

  老大面露淫笑,在一群手下不断的起哄声中,丢下手中的大刀,手便朝他的裤子摸去。

  "不要......你干什麽......"

  似乎......这些强盗并不是要杀他,但是这又是什麽意思?

  "嘿嘿......干什麽?很快你就知道了。"一边邪邪地龇出满嘴黄牙,一边动手扯下他的裤子。

  "不!不......不要脱我的裤子......"秦大死命抵抗著,无奈他的力气却与强盗老大相差甚远,眼看一条破烂的裤子就要裂成几片,他忽然一张口咬上强盗老大粗壮的手臂。

  赫然一个带血的牙印浮现在强盗老大的手臂上,老大痛叫一声,顿时狠狠一掌甩上秦大白皙的脸颊。刹那间秦大只觉得头脑轰然作响,瘦弱的身子仿如破布娃娃般向後飞去,硬生生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後才静止不动。

  "妈的!兔崽子敢咬老子,看老子今天不整死你!"

  恶狠狠地骂著,强盗老大朝倒在地面不再动弹的秦大走去。

  这一掌打得他头晕目眩,一连咳出几口鲜血。然而迷迷糊糊间,他依旧听见了周围的笑声,其间似乎还夹杂著喝彩。

  怎麽了......有什麽要发生了麽......

  还是......他要死了呢......

  "不......不要......"

  感觉到一只手在他腿上不断抚摸,极度的不适感令他强睁开眼,虚弱地出声企图阻止这只手的行动。

  啪啪又是几掌,打在他的面颊,很重,却感觉不到疼,只是眼前猛然漆黑,耳中嗡嗡作响。

  胸口刹时一闷,腥甜之气涌上喉咙,张口‘哇'的一声,感觉到吐出了很多粘粘稠稠的液体,然後,耳边隐约传来了抱怨他秽气之类的怒骂,接著,感到下体一凉,仿佛是穿著之物被硬生生地扯去,身体直接暴露在空气之中的那种寒冷。

  双手无力地伸向空中乱挥,却在下一刻被一只大手紧紧扣住,然後摁在头顶之上。

  不要......你们,要做什麽......

  为什麽......不让我干脆的死了......

  口中吐出微弱的呻吟,却在片刻中淹没於嘈杂的呼喝声中。

  扭动著身体,做出最後的反抗。忽然,感受到下体猛然遭受到异物的入侵,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过後,他再也控制不住地大叫出声。

  "不要──────"他们,他们究竟对他做了什麽,为什麽会这麽痛......

  没有人听他的,他挣扎著想离开,却被一股大力硬生生地摁了回去,接著,下体的疼痛越来越剧烈,撕裂般的痛。仿佛一把尖锐的刀丛下身捅了进去,然後拔出再捅,不断地重复著令他生不如死的痛苦。

  "我不要......"

  无力地从口中逸出呻吟,却感到,折磨他的疼痛停止了,那柄刀,在这次的拔除後便不再捅入。

  嘈杂的起哄声停止了,瞬间,身边变得很静,静得能够听见四周的呼吸,然後,耳边似乎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住手。"

  2
  带头老大猛然停住了疯狂的抽动,身边的叫好声在刹那间消失无形。所有人都忍不住转头,望向屋檐上那抹清冽的身影。

  银月流华,静静地将光芒宣泄在那一抹绝俗的身影之上。

  风中,一名年约二十三、四的男子白衣胜雪,长发飘动,清俊优雅仿如白玉的脸在月光的映衬下散发出幽幽银辉,整个人犹似境外神仙般飘逸高洁,清冷绝豔。

  一群强盗张口结舌,眼珠子死死盯住男子之际,他已身形微晃,转眼便来到这群强盗面前。

  并不正眼看这群强盗,男子只是径自走向仰卧在地的少年,眼见他将伸手触上少年胸膛,一柄金环大砍刀夹带著呼呼风声倏然横在他的面前。

  男子眼皮不抬,只是口中淡道:"阁下有何见教。"

  "你要干什麽!"

  "问阁下要一个人。"男子的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感情起伏,却犹如水晶敲击,音过留韵,空灵清绝。

  "要人,就凭你也要路见不平?"四周的强盗们开始回神,打量过男子瘦削的身形,纷纷面露不屑嗤出嘲笑。

  "哈哈哈,美人儿的口气倒不小!"

  "像你这种的美人,何必动刀动枪的,吃了亏爷爷们都会心疼的。是不是,啊?"

  面对强盗们的污言秽语,男子不动声色,清俊优雅的脸庞不见任何表情,只是口中淡道两个字,"放人。"

  "老大,你说怎麽办?"一个手下凑到了老大身边询问意见,右手却已摸上了腰间的长刀。

  这时,强盗老大已经系上了自己的裤带,注视著男子的眼微微眯起,流露出一种贪婪的光芒。

  这些年来,他抢至寨中的美女不少,玩过的女人更是不计其数,只是烧杀抢夺,却还未见过如此清豔绝色,这种气质,就算他是男的又如何?天下的女人,能有几个及上他的这种脱俗飘逸,不管了,今天说什麽也要把这男子给抢走!

  "给我抓活的!"

  "是!"只消一眼,这机灵的手下便心领神会,抽出腰间长刀看准时机猛然向男子劈去,同时口中大喊,"老大有令,这男的要抓活的!"

  此话一出,还有几个不懂老大的心思,顿时一群手下纷纷抽出大刀,从四面八方一齐朝男子涌来。

  清叹一声,男子手指一弹,横於面前的金环大砍刀倏然断裂成几截,掉落在地发出‘铛铛'之响。

  接著,只见他身影未动,只是衣决轻抖,四名砍至眼前的强盗便立刻向後飞去,跌进人群之中,连带著压倒一片,顿时响起肋骨断裂的声音夹杂一片叫苦连天。

  剩下尚且站立的强盗们见到这幅情景,虽然手中已经举起了大刀,却纷纷迟疑著不敢妄动,只是一脸惊讶地瞪著男子。现在似乎有了一点印象──他们是遇到真正的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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